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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歲金球?魯尼將十號雙手奉上 第1章 英格蘭的雨,梅州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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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雨點劈裡啪啦地砸在落地窗上,將倫敦的繁華夜景暈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怪陸離。

十二歲的李昊剛從南安普頓的青訓基地回來度週末,身上還穿著那身嶄新的南安普頓青年隊訓練服,沉默地站在窗前。

樓下,一個金發碧眼的小男孩正咯咯笑著,被他的父親高高扛在肩上,兩父子大笑著衝過雨幕,跑向溫暖的家門。

餐廳裡,燭光搖曳。

精緻的銀質餐具反射著柔和的光。

他的繼母,阿曼達-斯特林,優雅地切著一塊惠靈頓牛排,用流利但略帶口音的英語溫和地問:

「昊,今天在青訓營的感覺怎麼樣?還適應嗎?」

父親李偉強立刻笑著補充,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討好:

「教練誇他速度快,球感好,是個好苗子!是吧,小昊?」

李昊沒回頭,用筷子夾起一塊雞肉,生硬地用中文回了一句:

「還行。」

餐桌上那刻意營造的融洽氣氛,瞬間出現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李偉強的笑容僵在臉上,放下刀叉,聲音沉了下去:

「跟你說了多少次!在家裡要講英文!阿曼達聽不懂,你要尊重她!」

李昊終於轉過身,黑沉沉的眼睛裡沒有一絲溫度,像窗外的冷雨。

「這裡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梅州。」

他晃了晃手裡的筷子,「還有,我習慣用這個。」

「你!」

李偉強猛地站起來,手指著他,「我和你母親費了多大勁才把你弄過來!最好的青訓營!最好的生活!你就是這麼報答我們的?啊?!知不知道多少人做夢都想要這個機會!」

「報答?」

李昊像被點燃的炮仗,猛地竄起來,積壓了兩年的委屈和憤怒徹底爆發,「是你先不要我和媽的!是你用一張破紙和英國護照『買』我過來的!這不是報答,這是交易!」

他吼得聲音發顫,眼圈通紅:

「你根本不知道我在梅州經曆過什麼!你隻知道你的新生活,你的新老婆!」

「混蛋!」李偉強氣得手都抖了。

李昊不再給他罵下去的機會,猛地推開椅子,在一片死寂和阿曼達錯愕的目光中,衝回二樓自己的房間,狠狠摔上了門。

砰!

巨大的聲響在豪華公寓裡回蕩,震碎了所有虛假的平靜。

他撲到柔軟的大床上,把臉深深埋進昂貴的羽絨枕頭裡,倔強地不讓眼淚掉下來。

房間裡堆滿了最新款的足球鞋、遊戲機,一切看起來都光鮮亮麗,卻又冰冷陌生。

他喘著粗氣,猛地拉開床頭櫃抽屜,從最裡麵掏出一個用軟布仔細包著的物件。

揭開布,露出一塊沉甸甸、泛著老舊光澤的黃銅懷表。

表殼上滿是歲月的劃痕。

這是他離開梅州時,啟蒙教練李小東紅著眼眶,硬塞進他手裡的。

他的手指有些顫抖,按下機括。

「啪」的一聲輕響,表蓋彈開。

裡麵沒有複雜的齒輪表盤,而是鑲嵌著一張已經泛黃卷邊的小小剪報。

剪報上,一個穿著舊式球衣的男人目光如電,正做出淩厲抽射的動作!

剪報下方,還刻著四個蒼勁的楷體小字:

【球圃英姿】

指腹摩挲著那冰涼的金屬和粗糙的紙麵,窗外的雨聲彷彿消失了。

他的魂,一下子被拽回了五年多前,那個悶熱得沒有一絲風的梅州午後。

七歲的李昊,抱著一個比他腦袋小不了多少的破舊皮球,又一次躲到了李惠堂故居後院那棵老榕樹下。

爸媽又在屋裡吵,摔東西,聲音尖得刺耳朵。

隻有這裡,高高的圍牆和茂密的樹葉,能把那些可怕的聲音擋在外麵。

他蜷在冰涼的石凳上,把小臉貼在粗糙的樹皮上,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然後,他第一次做了那個奇怪的夢。

夢裡沒有清晰的畫麵,隻有一團很暖很暖的光,和一個模模糊糊、卻讓他感覺特彆安心的身影。

那個影子不說話,隻是不停地、重複地顛著球。

腳背、大腿、肩膀……那球像粘在他身上一樣,怎麼都不會掉。

小李昊迷迷糊糊地看著,小手下意識跟著瞎比劃。

不知過了多久,他醒了,懷裡還抱著那個破球。

他愣愣地坐起來,下意識用腳尖掂了掂球。

怪了,那球好像聽話了一點?

從那天起,這棵榕樹下就成了他唯一的秘密基地。

寒來暑往,一晃三年。

石凳上的小豆丁抽條長了個子,夢裡的「老師」也越來越清晰。

教學不再隻是顛球,變成了各種刁鑽的盤帶、過人技巧,還有那種發力方式極其古怪、卻威力十足的射門——後來他才知道,那叫「臥射」。

「老師」的話也多了起來,很親切、一模一樣的客家話:

「重心愛低!看等人來,莫淨看等隻球!(重心要低,看著人,彆隻看球!)」

「起身愛疾,射門愛狠!腰腹發力!」

「較疾滴!再較疾滴!(跑快點,再跑快點。)」

夢是最好最嚴苛的理論課堂,而把他從夢裡拽到現實球場的人,是教練李小東。

他八歲那年,正對著故居的老牆吭哧吭哧練習夢裡學來的動作,被路過業餘教練李小東一眼盯上了。

「細鬼誒(小孩)!」

李小東眼睛發亮,指著他的腳,「汝……汝頭先個動作……瞞人教個?!(你剛才的動作是誰教的?!)」

從此,李小東成了他的實戰啟蒙教練。

帶他踢野球,打亂七八糟的少兒比賽,把那些夢裡麵有點「玄乎」的技巧,在真正的泥地裡、碰撞中,磨礪出鋒利的寒芒。

李小東常常看得嘖嘖稱奇:「阿昊古,真真嘿天生就嘿摘踢足球誒料誒呦!(李昊,真的是天生就是踢球的人才!)」

十歲那年,爸媽終於離了。

媽媽很快有了新的男朋友,家裡總是彌漫著一種讓他窒息的陌生香味和尷尬笑聲。

他又一次爆發了,哭著衝到榕樹下。

那天的委屈和絕望前所未有,他幾乎剛蜷上去就陷入了昏睡。

然後,他看到了最清晰的一次夢。

那個穿著舊式球衣、目光銳利如鷹的男人,幾乎是對著他怒吼:

「腳作弓,身作弦,意作箭!看準來!」

男人側身騰空,身體幾乎與地麵平行,一記剛猛暴烈的臥射,腿部肌肉繃緊如鋼絲,腳下的球像出膛的炮彈般轟出!

那股淩厲的氣勢,幾乎要撲到他臉上!

「砰——!」

一聲巨大的、真實的悶響,把他狠狠震醒!

他猛地睜開眼,劇烈喘息,心臟咚咚咚地快要跳出嗓子眼!

他發現自己竟然無意識地在睡夢中完美複刻了那個動作!

懷裡的破舊皮球被他狠狠一腳抽射,重重砸在對麵的老牆上,留下一個清晰無比的灰白色印子,泥土簌簌往下掉。

他懵了,呆呆地看著那個印子。

「我……我乾的?」

一個顫抖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臥……射……」

李昊猛地回頭。

教練李小東不知何時來了,正站在不遠處,張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滾圓,手指顫抖地指著那麵牆,又猛地指向身後李惠堂故居的匾額,最後死死盯住喘著粗氣的李昊,像是大白天活見了鬼。

「汝……汝頭先……(你剛才)」

李小東的聲音都在發飄,「係瞞人教你個?!呢招……李惠堂?!(是誰教你的?!這招……李惠堂?!)」

幾天後,很久沒見的父親李偉強突然回來了,帶著一個他無法拒絕的條件——帶他去英國,最好的青訓,踢最頂尖的足球。

「咚、咚。」

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李昊滾燙的回憶。

門外,傳來繼母阿曼達生硬卻努力放柔和的中文:「昊……你,沒事吧?」

李昊猛地回神,發現自己臉上已一片冰涼。

他深吸一口氣,「啪」地一聲合上了懷表,將那幀泛黃的英姿和「球圃英姿」四個字,死死攥在手心,烙得掌心生疼。

他沒有開門,隻是對著門板,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而堅定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

「我會踢出來的。」

門外沉默了一下,阿曼達輕聲問:「證明給你爸爸看?」

「不。」李昊擦掉眼淚,目光彷彿穿透了厚重的橡木門,穿透了倫敦的冷雨,筆直地射向遙遠的東方。

「我會讓全世界,都記住一個名字。」

「不是我的名字。」

「是李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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