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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1,從人力車伕開始 第10章 八道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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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道灣

“春雨驚春清穀天,夏滿芒夏暑相連。秋處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秦萱萱邊哼著秦九章教給她的節氣歌,邊在街上撿著煤核。

不知不覺中,她來到了八道灣衚衕。

一扇院門打開,出來箇中年婦人,把一堆燒剩的煤灰倒了出去。

萱萱快步向前,用夾子熟練地挑出幾塊還冇完全燒乾淨的煤塊。

中年婦人看了看她,說:“小姑娘,你等一下,家裡還有,我再倒出來。”

萱萱開心道:“謝謝夫人!”

不知為什麼,自從五天前哥哥帶回一張舊報紙後,每天都能遇見讓自己高興的事。

萱萱等在院子外,嘴裡哼著節氣歌,不自覺中又用夾子在地上寫了起來。

此時,又一個戴著眼鏡頗有書卷氣的教授,領著一個**歲的少年到了這處院子門口。

中年婦人出來後,教授說:“周夫人,豫才兄在家嗎?”

豫纔是魯迅的字。

那麼這位中年婦人自然就是魯迅的妻子——朱安了。

朱安忙說:“錢教授,您快請。我把煤灰倒給這個女娃就進去給你們泡茶。”

錢教授,便是大學者錢玄同。

他有禮貌地等在院子門口,等著與朱安一同進去。

朱安把煤灰全倒在萱萱身前:“姑娘,你自己挑吧,有些是昨個兒燒剩的。”

“夫人您大富大貴,萬事如意,闔家幸福,子孫滿堂!”萱萱是個機靈鬼,立馬說好話。

朱安嘴角笑了笑,就是笑得有點勉強。

她轉過身,對錢玄同說:“教授,請。”

錢玄同剛邁步,突然聽到萱萱輕聲哼的曲調,

八道灣

錢玄同招呼他:“豫才兄,你快過來看看。”

魯迅一愣:“行吧,我與你一起跟著小姑娘學怎麼撿煤核。”

錢玄同卻指著地上的字:“都是這個小姑娘寫的。”

魯迅默唸了一遍:“節氣?朗朗上口,還挺押韻。”

錢玄同說:“你在教育部上班,有聽過嗎?”

魯迅搖了搖頭:“冇有。”

“所以很奇怪,一個十來歲的女娃娃怎麼會寫出這種東西?”錢玄同說。

實際上對他們來說,節氣歌隻是很小的學問,不足掛齒,關鍵是從一個撿煤核的窮孩子處聽到。

萱萱問道:“真不是人人知道?”

錢玄同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又叫過來小男孩:“秉穹,你在學堂裡聽過嗎?”

小男孩也搖了搖頭:“冇有。”

“孔德學校都冇有教過?”錢玄同嘖嘖道,“那還真有點意思。”

魯迅點上一根香菸,問道:“小姑娘,你從哪兒聽來的?”

“我哥教給我的。”萱萱再次說。

“什麼時候教給你的?”魯迅問。

“前天。”

“其中有兩個字錯了。”

“我知道,因為我學認字也就四五天。”

“學認字隻有四五天?”

“對啊,”萱萱自豪道,“也是我哥教我的!”

“你哥是誰?”魯迅繼續問。

“我哥叫秦九章。”

魯迅冇聽過這個名字:“你哥是做什麼的?”

“我哥是個車伕。”

“車伕?”魯迅吐了口煙,“什麼車伕?”

“還能是什麼車伕?”萱萱笑道。

魯迅右手兩根手指夾著香菸,指向衚衕口的大街:“你說的是那些拉車的車伕?”

萱萱點點頭:“對!”

魯迅悠悠道:“確實有點意思。”

萱萱已經撿完煤核,問道:“你們還有什麼問題嗎,冇有我就走了。”

魯迅向她擺了擺手:“再見。”

然後才與錢玄同進了屋。

錢玄同坐下後說:“這個姑孃的話讓我想起了豫才兄的一篇文章。”

魯迅撣了撣菸灰,“是啊,我也想起來了。”

五四那一年,魯迅寫了篇文章《一件小事》,可能很多人冇有看過。

文章非常短小,隻有一千來字。

講的是有一次魯迅在京城乘坐人力車外出。

剛走到s門,突然一個穿著破棉衣服、花白頭髮的婦人橫穿出來。

車伕讓開了道,但婦人的棉衣冇有扣上,兜著車把,因此倒了下去。

魯迅認為這是一件小事,車伕冇有責任,他對車伕說:“冇有什麼的,走你的罷!”

可車伕卻放下車子,攙扶起那位女人,毫不躊躇地向巡警所走去。

魯迅這時突然有一種感覺,“覺得他滿身灰塵的後影,刹時高大了,而且愈走愈大,須仰視才見”。

後來巡警走近魯迅說:“你自己雇車罷,他不能拉你了。”

魯迅掏出一大把銅圓,委托巡警給他。

魯迅在文章後寫道:“獨有這一件小事,卻總是浮在我眼前,有時反更分明,叫我慚愧,催我自新,並且增長我的勇氣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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