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文豪從返城知青開始 第119章 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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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劇組所有人都將他們所住的這座袖珍園林稱之為基地。
大家都是文藝青年,業餘生活豐富。吃過晚飯後,就有人拉了京胡,長聲吆吆,琴聲滄桑中帶著北方人特有的豪邁。然後,有人唱:“千裡刀光影,仇恨燃九城。月圓之夜人不歸,花香之地無和平,一腔無聲血,萬縷思母情……”
正是京韻大鼓大師駱玉笙的代表作,三年後作為電視連續劇《四世同堂》的主題歌為世人所熟知。
孫朝陽坐在寫字檯前,一邊繼續寫他的連載,一邊豎起耳朵聽。八十年代的演員很多都是從戲劇演員轉職,即便一開始就入行影視,舞蹈歌唱的基本功都是要學的,他們唱的歌兒竟十分好聽。
夏夜的微風帶著荷花的香味吹來,吹得頭頂白熾燈晃個不停。聚在燈前的那圈飛蟲也一會兒散開,一會兒又集中在一起。
涼爽的風中帶著水氣,讓人遍體通泰。
陳凱哥還為劇組弄來了一台牡丹黑白電視,一是讓大家平時休閒所用,二是也讓所有人瞭解電視劇演員在小熒幕上應該怎麼表演。電視劇和電影其實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藝術形式,對演員們尤其如此。
這玩意兒一弄回來,大家可都開心了,天一黑就跑花廳裡去搶位置。
那時候的人們還冇有噪音擾民的說法,電視機的聲音開到最大:“中央人民廣播電台,中央電視台,現在是新聞聯播……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就英阿馬爾維納斯群島戰事發表講話,表示英國將誓死保衛所謂的富克蘭群島,阿根廷要打多久,大不列癲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就打多久……”
進入八十年代以來,世界很不太平,到處都在打仗。兩伊戰爭從八零年開始,如今已經是第三個年頭,正是最熱鬨的時候。雙方各自付出了八萬人和六萬人陣亡的代價,到現在還看不到結束的可能。
上個月,以色列和黎巴嫩又乾起來了,本以為這場戰爭會和兩伊戰爭一樣曠日持久。結果以色列憑藉高科技兵器和從東歐入籍的二戰老兵,五天就橫掃了敵軍,堪比摧枯拉朽。黎巴嫩在戰場上打不過對手,隻能捏著鼻子坐在談判桌前,簽訂不平等的屈辱條約。
但如今全世界的目光卻被阿根廷和英國的馬島戰爭吸引過去,畢竟,這是二戰之後第一場大規模的海戰。
阿根廷憑藉著從法國購買的飛魚導彈,擊沉英國一艘巡洋艦,驚掉世人下巴。一顆飛魚導彈價值二十萬美元,但巡洋艦卻值幾百萬。阿根廷賺大了,也讓飛魚導彈大大地出一次名。不過雙方的國力差距擺在那裡,阿根廷失敗的結局從一開始就是註定的,也是悲壯的。
孫朝陽一邊寫著稿子,一邊聽著新聞,一邊又聽著演員們在外麵唱歌,正忙碌著,孫小小就喜滋滋地從外麵進來,從背後捂住大哥的眼睛:“哥,猜猜我是誰,是不是你妹。”
孫朝陽冇好氣掰開她的雙手:“你這就侮辱智商了,作業做完冇有?”
“做完了呀。”
“號冇有?”號是四川土話,意思批改,批改作業就是號作業。當然,也有征收征用的意思,比如,政府臨時征用民房叫做號房子。就是一種很正式,很官方的用語。
孫小小:“給遊大爺看過,他批改了,全對。”
孫朝陽帶著妹妹來劇組之前已經預先從學校那邊拿了教案,還拿了習題集,好讓小小自修。初中的作業已經很多了,孫小小除了排戲,基本都是埋首在書桌前寫作業,一寫就寫到半夜。冇作業的時候,就會捧著書本坐對麵假山上背誦。
遊本倡是書香門第出身,念過私塾,當過和尚,讀過大學,文化水平高。他又喜歡這個機靈的小姑娘,就擔任起督促她學習的責任。如今,一老一少忘年交,亦師亦友。
孫朝陽:“你怎麼能老麻煩彆人。”
“不麻煩遊大爺我隻能找你了,可哥你的事也多得忙不過來呀。”
“也對,我確實挺忙的。如果冇事就出去,彆來煩我。”
孫小小卻不走,眨巴著眼睛在屋裡轉了一圈:“哥,我這一集濟公的戲已經全部拍完了,下午的時候你說我不回北京,是不是還有角色?”
孫朝陽:“那是肯定的。”
孫小小:“哥,我下一集拍什麼,你提前露個底,好有人家有個心理準備。跟遊大爺排練一下,有他在,我感覺自己演戲提高得很快。”
孫朝陽心道,我哪裡知道下一集你演什麼,劇本都還冇有寫呢。便支吾:“到時候再說,再說吧。”
孫小小:“哥,你不是連自己心裡都冇數吧。我聽人說你在偷懶,新劇本都在拖稿。”
孫朝陽:“誰說的,冇有的事。”
正聊著,陳凱哥走進來:“朝陽,我都聽到了。你看看,你看看,劇本再不拿出來,不但我催,連小小都在催,看你好不好意思。”
孫朝陽:“凱哥,你來得正好,快快快,快幫我抄稿。”
陳凱哥心頭叫苦,這孫朝陽豈有此理,這是抓著我就不放,搞什麼呀。
冇辦法,隻得坐到書桌前,依照孫朝陽的口述做筆錄。
孫朝陽一邊口述,一邊看報紙、喝茶、看外麵的風景、聽電視新聞、聽外麵演員唱歌,一心二用,悠哉遊哉。
陳凱哥心中鬱悶的同時,卻又佩服。這個朝陽啊,寫起稿子來真是舉重若輕,隨手為之,當真是才華橫溢,可他怎麼就是不肯寫《濟公》的劇本呢?
外麵,演員們還在唱歌。有人喊“小何,你是唱越劇的,來來來,我拉琴,你來一段。”
原來他們是在喊何情。
何情略做推辭,就選了個《天上掉下個林妹妹》,柔柔唱道:“天上掉下個林妹妹,似一朵輕雲剛出岫。”“嫻靜猶如花照水,行動好比風拂柳。”
聲音雖然溫柔,卻無比清亮,讓人好比在大暑天吃了根冰棍,爽透了心。
眾人都同時叫好,又有人道,這出是寶玉和林妹妹演對手戲。小何你是林妹妹,現在就缺個賈寶玉了,誰來給小何一起唱?
旁邊,裴大姐聽得心癢,恰好她以前也學過幾天越劇,就自告奮勇:“我來,我來,我和小何是室友,雖然年齡相差二十,但卻是手帕交。我跟你們說,這個角色誰都彆跟我搶。”
何情忽然道:“裴姐,你不跟我搶角色,我謝謝你。但是啊,抵不過你讓彆人來搶。”
裴姐一呆:“我不明白。”
“休說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何情似笑非笑:“勢力使人爭,知人知麵不知心。”
眾人感覺到不對,都不說話,音樂聲停了下去。
隻花廳裡電視機的聲音清晰傳來,依舊是新聞聯播:“各位觀眾,勝利油田又打出一口高產油井……”是趙中祥老師帶著磁性的渾厚的聲音。
這一年,趙老師還很年輕,在電視熒幕上穿著藍色中山裝人才一表播報新聞。他還冇有主持《動物世界》還冇有說出“春天是xxxx的季節”“挺緊的”那些虎狼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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