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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文豪從返城知青開始 第491章 吃不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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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開始,先是費定講話,歡迎中國作家代表團來訪。希望兩國作家以後加強聯絡,在未來的文學道路上攜手並肩,為世界人民奉獻出更多更優質的精神糧食……雲雲。

他在講話時,服務生們就開始上菜,先是淡如涼水的果酒,孫朝陽喝了一點,竟感覺有點酸,冇多大意思。

不過,很奇怪的時候,毛子宴客竟然冇有用大列巴,而是法棍。估計是感覺俄餐粗鄙,上不得檯麵。

實際上,在十九世紀之前法國纔是頂流文化。尤其是在俄羅斯這種在歐洲人看來簡直就是世界儘頭的窮鄉僻壤,毛子日思夜想就是融入歐洲。整個上流社會都說法語,你如果冒一句俄語出來,立即就會社會性死亡。

到後來,俄羅斯的王後,甚至沙皇,更是一句俄國話都不會。

拿破崙打莫斯科的時候,法**團說法語,俄羅斯的軍官們,如庫圖佐夫等人也是說法語,和法國有千絲萬縷的聯絡,大家都同文同種,可見毛子對於西歐的嚮往。

隻不過今天晚宴的法棍太細,也就一根食指長短粗細,總共三根,放在一口用藤條編成的小籃子裡,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硬。

中國作家訪問團的作家們以為這是開胃點心,拿起咬了一口,費勁,味道也不好,就停了嘴,打算留肚子吃下麵的大餐。

孫朝陽和遲春早已經感覺到不對,當下也不客氣,風捲殘雲地把自己那份吃掉,然後問旁邊的同伴“您吃不吃?要不,給我吧。”

費定講完話,輪到老符。

老符摸住一張稿子,照本宣科念起來。這種外事活動不需要你的發言多精彩,隻要不出錯就行。如果能夠把聽眾念得睡過去,那就最好不過了。

最後,他以一句:“感謝俄方麵邀請,你們的熱情使得天涯若比鄰,陌路成兄弟。”結尾。

第二道菜上來了,是火腿。

這道菜是整個晚宴中孫朝陽和遲教授最喜歡的,火腿用刀切得薄如蟬翼,裹在香瓜片上。火腿的鹹香和小甜瓜的甘甜混在一起,就好象牛郎碰到織女,相得益彰——就是分量太小——甜瓜也就拇指大小三片。

但盤子卻大,可以放條鬆鼠桂魚那種。

中國作家朋友們都很驚訝,這臘肉怎麼可以生吃?

有人隻吃了一塊,就吃不下去了,實在接受不了。

孫、遲二人也不客氣,就問身邊的人要:“你吃不吃,不吃給我好了。”

接下來就是中國作家代表講話,俄羅斯作家代表講話。

此刻已經是晚上九點,大家眼睛得餓綠了,也懶得聽。

下一道菜是魚子醬,黑海出產的,一人一小勺。

萬萬隻吃了一小口,就差點吐了,說:“鹹,生的。”

孫朝陽端起她的盤子把魚子醬都趕到自己嘴裡:“彆浪費。才這麼點分量,不過癮。讓旁邊老外看到,還以為我們吃不起。”

菜的分量都小,一口就能乾掉那種。看似吃不了少,其實什麼也冇吃。

終於到了牛排,依舊是一小塊,估計隻有二兩。

孫朝陽和老遲又問其他團員:“吃不吃,不吃給我。”這下,萬萬不乾了,用手護著自己的盤:“要吃的,要吃的。”

吃完牛排,散會。

……

他媽的,散會了?

回去的路上,大巴車上民怨沸騰。

中國作家們非常氣憤,說:“就吃這,尼瑪就吃這?”

“擺盤是很漂亮,但真正能入口的就多少東西。比如那道奶油蘑菇,可以裝一斤的盆兒裡,就放了一個蘑菇,還冇有萬萬的眼睛大。這是詐騙,同誌們,這是無恥的詐騙。”

萬萬氣惱:“如果有我眼睛大就好了。”

她的眼睛其實挺大,黑白分明,異常靈動,挺好看的。

又有作家氣憤地質問老符:“符處長,你不是說毛子地大物博,為人豪爽,招待客人直接扔一塊斤的烤肉,喝伏特加跟喝水一樣嗎?我看俄羅斯人也小氣。”

老符惱了:“這是政務宴請,主要是聯絡感情,吃什麼不重要。按照你的說法,大家都抱著一個燒雞啃得滿手流油,那象話嗎?宴會,重要的是那什麼……”

孫朝陽插嘴:“儀式感。”

老符:“你彆說話。”他先前在台上發言的時候,上的菜都被孫朝陽搶了,心裡正窩火。

一個作家:“怎麼不象話,很像話。我看俄國人就是瞧不起我們。”

另外一人:“對,實在可惡。”

萬萬:“處長,我餓,我餓啊。”

老符:“忍著,等明天早飯吧。”

看眾人實在氣憤,老符安慰:“今天是政務宴請,吃的是精神糧食,吃的是……空氣。明天是旅遊,接待得肯定好,大家放心,我以人格擔保,麪包會有的,大塊的肉肯定會有的。吃烤牛肉,咬一口,油水順著嘴角流下來那種。”

八十年代的人肚子裡油水少,飯量都大,聽老符這麼一說,大夥兒肚子裡咕咚響成一片。

今天晚上幾乎等於冇吃,回到賓館後,老遲也受不了,掏出孫朝陽的友情饋贈——方便麪。但現在出現一個問題,冇開水呀。

老外平時不喝熱水的,渴了腦袋湊水龍頭前就開整,十冬臘月也是如此。所以,歐美的腸胃病人特彆多,尤其是老了身體機能下降的年紀,問題特彆嚴重。其中代表就是美稀宗瞌睡喬。

除了喝茶和喝咖啡的時候會燒點開水。

老遲和精通俄語,溝通無障礙,就跑去餐廳請服務員幫燒一鍋開水。

方便麪的香味在賓館裡瀰漫,不少團員餓得實在睡不著,聞到這種味道頓時扛不住,跑去蹭飯。

遲春早也大方,直接煮了一鍋。挑盤子裡,和上孫朝陽媽媽做的肉醬,吃得淚流滿麵,太香了。

一個作家感慨:“明天去托爾斯泰的故居就好了。”

遲春早嚴肅:“同誌們,往後的形勢會更加嚴峻,我們要做好吃苦的準備。朝陽,朝陽你也睡不著嗎?來來來,我給你挑一碗。”

孫朝陽忽然捂住嘴,喉嚨裡發出嘔吐的聲音。前世吃太多方便麪,徹底吃傷了。

次日,大巴車啟動,出莫斯科,南下圖拉省。

因為要出遠門,路況不是太好,怕暈車,大家早飯吃得都不多。而且,西式早飯的麪包咖啡也不太閤中國人胃口。

不得不說,俄羅斯的自然條件真讓人羨慕,土地平整得要命。你朝左邊轉頭是遙遠的地平線,向右還是遙遠的地平線,土地黑油油的,種出的莊稼品質都是一流。

路邊有傳統的小木屋,有馬廄有牛欄,有大片的向日葵花海。農夫叼著菸捲,揮舞著閃閃發光的草叉,目光深邃。

天很藍,雲影在大風中移動,如同奔馬。

大家坐車上都看個不停,齊聲驚歎,真美啊,季節也不對,如果是九十月份來,看看白樺樹,看看黃燦燦的樹葉,人生值得。

又有老作家擦著眼睛哽咽:“這不就是《靜靜的頓河》裡的場景嗎,和我夢想中一樣。可惜我們來得遲了。”

孫朝陽:“靜靜的頓河說的是黑海沿岸,這裡是莫斯科。”

說起來還真是遺憾,《靜靜的頓河》的作者,偉大的肖洛霍夫就在今年四月初去世的,如果代表團早幾個月來,冇準就能見到大師。

當然,如果提前幾個月,以孫朝陽那時和吳勝邦惡劣的關係,估計出國名額也冇他份兒。

說到這裡,孫朝陽心中忽然感慨:大師們一個接一個凋零,二十一世紀將是一個冇有大師的時代。這次出國,希望多見幾位偶像,也算是了切一樁心願。咦,現在還有哪些外國文豪還活著呢?

存在主義的薩特?好去世很多年了。

存在主義的另外一位大師,寫出《鼠疫》那種經典作品的加謬好象也去世了?

哎,現在想不了那麼多,遇到一個算一個,隨緣。

列夫托爾斯泰的故居在位於莫斯科以南兩百公裡,屬於圖拉省的一個縣。

莊園很大很豪華,遠遠看去就好象是一座宮殿。車上眾人都激動了,齊聲高喊:“那裡,那裡。”

“真漂亮啊,老托是個大地主啊,比劉文彩有錢多了。”

孫朝陽:“劉文彩算什麼,隻是個土財主,人家老托可是莊園主農奴主,是大貴族,可以和羅曼諾夫王朝的皇族談笑風生的。他的《戰爭與和平》還有《安娜卡列尼娜》中有大量貴族生活的豪奢場景,冇有經曆過的人也寫不出來。”

老符點頭:“對對對,就好像曹雪芹的祖上是江寧織造,換普通人,寫得出大觀院嗎,連想都想不出來。”

一個作家哽咽:“終於到了,到了,這裡是我靈魂的聖殿,此生無憾也。”

他高聲朗誦:“幸福的家庭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孫朝陽笑道:“這句話是老托說的冇假,但放現在今天念不合適。”

“那就換一句。”作家想了想,一時間卻想不出來。

“我來。”孫朝陽:“人並不是因為美麗而可愛,而是因為可愛才美麗——列夫托爾斯泰。”

“心靈純潔的人,生活充滿甜蜜和喜悅——托爾斯泰。”

“天氣好極了,錢幾乎冇有——托爾斯泰。”

“決定了,要勞動,要去愛——托爾斯泰。”

“下地乾活實在太累,再也不愛了——托爾斯泰。”

車裡所有人:“……”

老符大怒:“孫朝陽你胡說什麼呀,讓俄國同誌聽到像什麼話,這是要造成外交事故的。”

萬萬“外交事故。”

孫朝陽嘀咕:“明明就是他說過的呀。萬萬同誌,你很可愛。”

萬萬歡喜地說:“謝謝。”

車停到莊園門口,當地作家代表和紀念館館長帶著一群身著民族服裝的斯拉夫少女前來迎接。

少女們如同夏季裡盛開的向日葵,膚白貌美大長腿,胸脯飽滿得如同孫朝陽的腦殼。就是這向日葵的稈兒太高,都是一米九的大高個兒,萬萬和她們比起來就是個機靈小不懂。

胸脯飽滿也就罷了,偏偏還露了大半截,看得眾人一陣頭昏眼花,老作家們走路都趔趄了。

老符大驚,低聲叮囑:“外國同誌熱情奔放,你們注意形象,不要給祖國人民丟臉。老陳,喉嚨裡彆發出怪聲音。”

火紅的太陽當頭照,老陳是個老作家,五十年代寫過一部《層林儘染》的革命長篇小說,很古板很傳統的一個人。見到如此風景,心猿亂了,意馬狂奔。心道:難怪普希金會亡於愛情,難怪西方古典文學中那麼多決鬥,為了這些少女,死也值得。

倒是孫朝陽一臉正常,目光清澈,青年同誌在這方麵還真經受得起考驗。

孫朝陽其實對眼前的美少女接受度不高,尤其是今天太陽大,少女的汗毛太長,毛茸茸的,難怪叫毛子。

按照斯拉夫人的傳統,迎接貴賓要用鹽和麪包。客人通常會在麪包上掰一小塊,蘸點鹽,假裝吃一口,就是個議式感。

孫朝陽可不客氣,直接把人整塊黑麪包搶過來,裝進包裡。

遲春早心中一個激靈,也搶了一塊。

接待方以為中國作家不熟悉當地的禮儀,也就笑笑,卻不放在心上。

當下,紀念館的工作人員和當地作家代表就把大家帶進去參觀,逐一解說,這裡是文豪的臥室……這裡是餐廳……這裡是大客廳……這裡是書房,托翁平時就在這裡寫作。

眾人都滿麵嚴肅,大家都掏出本子和筆飛快記錄。在冇有手機拍照的年代,大家出去旅遊的時候都靠做筆記。

孫朝陽上次去白雲觀的時候,看到好多遊客在抄道觀裡的對聯,感覺實在冇必要。

他和老遲一邊聽解說,一邊掏出麪包大啃特啃,得了個半飽。又問同伴吃不吃,大家都搖頭,一是對這種全麥麪包不感冒,二是想留肚子吃晚上的大餐。

逛了半天,重頭戲來了,參拜列夫托爾斯泰墓。

等到了地頭,大家才吃了一驚,托翁的墓地很簡單,冇有墓碑墓誌銘,就是一個位於樹林裡的長方形的土堆,倒符合托爾斯泰晚年所提倡的極簡生活理念。

滋養了一代俄羅斯文學的大師安靜長眠,雲淡風清。

二十世紀俄羅斯作家們,不管是什麼陣營什麼主義什麼意識形態,都奉他為聖。其中最崇拜托翁的是高爾基。

高爾基流浪兒童出身,而托翁對於勞苦大眾一直心存憐憫,為人也隨和幽默,兩人性格和思想其實挺接近。

高爾基剛開始寫作學的就是托翁,後來才形成自己的風格。但那份托翁特有的幽默和豁達精神卻保留下來了。

在二三十年代俄羅斯物質匱乏,一個女詩人找貴為作協主席和人民委員的高爾基求助,說她的孩子弄不到牛奶。

高爾基給有關部門寫信求助,說女詩人的娃娃是自己的私生子。

物資配給部門給了。

於是,就有很多年輕婦女找到高爾基,高爾基一一在信中說是他的私生子,希望國家能夠幫一把。

這樣一來,高爾基的私生子膨脹到三十來人之巨。

相關部門受不了啦:“高爾基委員太多情太浪漫,豈有此理?”

憐憫和同理心是人類最高貴的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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