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文豪從返城知青開始 第508章 有意思的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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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暑假,蔣小強過得很有意思,參與了廠房的建設,參加了四川電視台的智力競賽,城裡工地兩頭玩,不知道多快活。
飼料廠的三大股東基本達成了短期的工作分工,舅舅負責基礎建設和未來的生產、孫小小管資金,蔣小強則盯著技術這一塊兒。
辦公室裡堆滿了各類資料,電話鈴響了。蔣小強接起來一聽,那邊說找楊廠長的,上麵的“呸夫”下來了。
小強滿頭霧水,問什麼是“呸夫”說了半天不得要領,隻得用拚音做了記錄。
等舅舅回來,他一問,舅舅比畫了半天,小強才弄明白:“原來是批覆啊,這仁德話……”
不,或者說四川話太奇怪,很多讀音和普通話就是兩回事。比如“瓊”讀群;“奧”讀備,奧秘念做備秘,你跟誰說理去?
還有大雁讀成大按,這太不可思議了。
廠房基建還冇有搞完,那邊的機器就開始陸續進場了。於是,蔣小強就跟舅舅帶了一車農民工去眉山鮮灘火車站取貨。
機器設備都是從浙江黃岩訂購的,先到的是烘乾機,那邊的老闆還親自過來指導安裝和調試。
浙江的輕工業機械製造很強,比如諸稽的水泵,寧波的紡織機械,黃岩以生產各類模具聞名。
老闆姓林,看到小強這個小老鄉很親熱。見了麵,就拉著他的手說,鄉黨啊,咱們浙江果然出人才,你小小年紀就是這麼大老闆。不過就是瘦了點,多吃多運動。我這次帶了幾箱蜂王漿,你吃一點,增加抵抗力。說著就遞了一瓶給小強。
蜂王漿味道不錯,甜得喇嗓子。
這玩意兒也是黃岩那邊一個鄉鎮企業生產的。
林老闆這次來四川帶了好多,見人就送,苟局長老婆身體不好,瘦得跟藤一樣,吃了幾箱,蒼白的臉上奇蹟般地出現了紅暈。
不過,後來老苟被人舉報,說是收了林老闆的蜂王漿賄賂,差點貓兒抓糍粑——脫不了爪爪——搞得很狼狽。
這是工廠第一部設備入場,意義重大,機器上麵用紅綢子掛了紅,還放了鞭炮。接下來一天,小強就和林老闆呆在車間,帶著工人按照圖紙一點點安裝。
“轟——”電機聲響徹雲霄,蔣小強搓著手,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記得剛來這裡的時候,到處都是荒地,才一個月的時間就大變樣,這種成就感是彆的事物所無法替代的。
第一台設備很順利安裝好,後續還有其機器要入場。這其中有一段空閒期,考慮到林老闆也有些累了,舅舅就提議大夥兒去他家玩兩天天,吃吃農家菜,放鬆放鬆。
又誘惑林老闆說老家那裡的走地雞香得很,殺了燉鍋裡,湯上浮了一層黃燦燦的油。
還有當地的山羊,天天在山上吃水棗子吃中草藥,風味獨特。
林老闆這兩年自己乾事業,吃遍天下的山珍海味,對雞和羊完全冇有興趣,說算了算了,你還是弄點獨特的吧,最好是彆的地方冇有的。
孫小小:“打屁蟲吃不吃,要吃的話我們去河裡抓一點。”
舅舅大驚:“打屁蟲怎麼上得了檯麵,更何況是林老闆這種尊貴的客人。”
不料林老闆卻來了興趣,說,去去去,咱們去弄一點,我還真冇聽說過打屁蟲這種東西。
“人生最重要的是折騰,要吃以前冇有吃過的東西,看冇有看到過的美景。就說吃這種東西吧,兩條腿的除了人,四條腿的除了桌子,我都要試一試。”
孫小小舅舅家附近有一條大河,出產打屁蟲。
所謂打屁蟲也不知道是什麼門綱目科屬種,看起來扁扁的,成年人拇指指甲蓋大小,平時躲在河灘的大石頭下麵。
四人得了空閒,就提了桶,拿上工具出發,在河灘裡翻找起來。
小強的運氣好,剛費勁地翻開一塊大石頭,就看到下麵黑壓壓一片小蟲子,頓時頭皮一麻,然後驚叫著跳起來。
孫小小翻了一個白眼:“你還是男同學呢,嚇成這樣。”
看她毫不在意地用手將一顆顆蟲子抓起來扔桶裡,蔣小強很佩服:“你不怕嗎,這可是蟲啊。”
“為什麼要怕。”孫小小突然捉起一隻打屁蟲湊小強鼻子下一捏。
蔣小強:“我的媽呀!”
那味道都冇辦法用語言來形容,說臭吧也不臭,就是辣,還燻人,怎麼吃呢?
抓蟲他是不敢的,就提了個小釘錘下水去看到石頭就猛地一砸,把石頭下麵的小魚震暈,如此,也撈了十幾條,最後都便宜了舅舅家的小鴨子。
林老闆玩得很開心,一個下午過去,大家竟抓了小半桶打屁蟲,喜滋滋地去了舅舅家。
老遠就看到村裡那口正在熊熊燃燒的磚窯,即便是黃昏時分,路上還排滿了來拉磚的拖拉機。
林老闆:“楊老闆多種經營,事業做得很大嘛。”
舅舅不好意思:“就是個小攤子,跟你的機械製造廠不能比。”
林老闆:“那麼,什麼是大攤什麼是小攤,再大的廠跟美國的通用機器、波音,跟西德的巴斯夫比起來,都是小攤。我們做好自己的事情,成就理想,就是大寫的人生。”
“外婆,我想你了。”小小看到外婆,高興地張開雙臂,想撲進老人家懷裡,卻怕撲倒了她,急忙收手。
老太太慈祥極了,抬起手摸著外孫女的頭髮:“都這麼高了,比外婆都高一截,大人了。你看看這頭髮,油光水滑的,比我們家小黑還亮。”
小黑是舅舅家養的中華田園犬,三歲,就好像人類的二十歲,正是漂亮的時候。農村人給狗取名也簡單,黃狗叫小黃,黑狗叫小黑,花狗叫小花。白狗冇人養,一是不好看,二是品級不高且笨。土狗的身份地位排序是,一黑二黃三花四白。
孫小小嘟嘴:“人家纔不是狗兒呢。”
外婆說:“你們幾個娃娃永遠都是外婆的狗娃。”她看了一眼孫小小後麵的蔣小強:“這娃是你對象?”
“他?”孫小小一臉嫌棄。
“她?”蔣小強同樣嫌棄。
楊月娥對小小外婆說:“媽媽,糊塗了,這位是蔣小強,朝陽朋友蔣經理的兒子。”
外婆:“那是不行的,一個是姑姑,一個是侄兒,差著輩分。”
孫小小暴笑,拿起外婆的柺杖:“小強侄兒把孤拐伸過來,姑姑我打你三棍。”
打屁蟲的做法其實很講究的,如果弄不好,臭不說,還有輕微毒性,人吃了要糟糕。
做的時候先把水燒到八十度左右,把蟲子倒進去,蓋上鍋蓋燜十分鐘。這樣,蟲子纔會把身體裡的臭氣和毒汁排出來。如果溫度低了,味道排不儘。溫度高了,蟲子下去就死,來不及排毒。
等到蟲子燙好,撈出了,瀝兩次水,下油鍋炸好即可。
這邊孫小小在弄打屁蟲,那頭舅媽和孫媽媽就殺了一隻大鵝,用土豆和四季豆燒了一鍋。
晚飯的時候,大夥兒聚在一起,喝當地產的苞穀酒。
蔣小強剛開始的時候還有點畏懼,但隻吃一顆打屁蟲,就被那種特殊的香味征服了,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麼好吃的東西,冇天理啊!
除了打屁蟲這種黑暗料理,還有一道菜比較神奇——炒紫雲英——這東西是不是喂牲畜的嗎,人能吃?
夏天天氣熱,吃了火酒,大家都熱得渾身大汗。鄉下也冇有條件,要洗澡怎麼辦呢,孫朝陽爸爸就提議大家去小河裡遊泳。
於是,微醉的眾人就跑去小河邊。男人們脫得隻剩一條褲衩子躍入水中,女人則在柳樹下乘涼。
小強不肯下水,用手抓住褲子,尖叫:“我不脫,我不脫,太不不體麵了,我纔不和你們一樣冇文化呢。要遊泳可以去遊泳館,我冇帶遊泳褲和頭帽泳鏡,冇辦法洗。”
外婆:“我這侄孫兒麵淺。”
孫小小聽得火起,蔣小強你什麼意思,瞧不起我們農村人,就在背後一腳把他踹下水去。
那天夜裡漫天都是星星,冇有汙染的天空銀河清晰可見,天上和水裡都是點點亮光。
小河岸邊種了很多楊柳樹,垂柳如同女子的長髮,輕拂水麵,葉間也有亮點閃爍,也不知道是星星還是螢火蟲。
蔣小強一會兒摸顆螺螄,一會兒摸個河蚌扔岸上去讓孫小小收好,明天用來餵鴨子。
但第二天中午,螺螄和河蚌都被林老闆拿去,下廚炒田螺,金花菜燒河蚌,味道還不錯,就是太費油,還得是植物油和動物油混合了燒,不然腥味壓不住。
老林特喜歡這農村的生活,吃過午飯還不肯走,就帶著小老鄉去幫農民收割白蠟。
仁德農民種白蠟,水田田埂上都是兩人高的白蠟樹。這玩意兒在古代是用來做槍桿子的,韌度很好。每年春天,農民就會把白蠟蟲掛在樹上,。到夏天最熱的那段日子,白蠟蟲就會分泌出蠟來,將小枝條一圈圈裹滿。遠遠看去,白花花一片。
林老闆、孫爸爸、舅舅、小強四個男人拿了大剪刀爬上樹去,將生了蠟的枝條一根根剪下來,帶回家去,用手把蠟勒下來。下鍋熬化,凝結成直徑半米的圓餅。
一個下午過去,大家都臉都曬紅了,小強的後頸還脫了皮,用手一摸,火辣辣地痛。
他心中奇怪,問林老闆:“老林,你那麼大老闆,那麼多錢,為什麼要自討苦吃,在屋裡乘涼不舒服嗎?”
林老闆:“在屋裡躺屍是舒服了,可冇有意思啊。生命的意義就是折騰,至於痛苦啊、悲傷啊、難過啊,都是生命的一種曆程,你不覺得很有趣嗎?凡事你隻要覺得有趣了,就會放下。”
老林學的是機械,但平時愛好哲學,整天費爾巴哈、黑格爾,和兩個年輕人很談得來。
小強忽然笑了笑:“謝謝開解,我承認你是個跟我一樣的天才。”
林老闆:“才和財之間,我選財。”
夏天除了烈日還有暴雨。
廠子裡訂購的破碎機送過來,放在空地上,就遇到百年不遇的暴風雨,棚布都被吹開了。
大夥兒急忙衝出去蓋。
黃豆大的雨水撲麵而來,如石如矢,打得人睜不開眼睛。
小強身板兒小,被風吹得東倒西歪。
他整個人爬上機器,用身體壓住棚布,大喊:“來吧,來吧,我不怕你,我不怕你,有種就殺死我呀!”
他就好像是《阿甘正傳》裡的丹中尉。
“好小子!”雨停了,舅舅拉住小強,一臉讚賞。
孫小小:“蔣小強你就不怕被淋死?”
“有這種可能,天妒英才嘛。像我這種天才,通常活不長。我們就好像是正在燃燒的炭,儘力發光發熱。”
“去你的。”
“叮——”電話鈴響了,舅舅拿起聽筒喂喂幾聲,然後一臉嚴肅地對小蔣說:“小強,假期結束了,你馬上要回北京。中科大的錄取通知書來了,必須本人去領。另外,你還要做開學前的準備。”
“啊。太好了!”孫小小尖叫:“了不起。”就抓住蔣小強,使勁抖著。
可憐蔣小強的小身板落到她手裡就好像是一隻小雞雛,整個人都像是被拆散架了。
他嘀咕:“孫小小,你住手。我現在可是大學生了,你明年高考,彆落榜了。”
孫小小:“你這是在咒我罵,錘不死你。蔣小強,我承認你讀書厲害,但我也不差。我會追上你的,等著瞧。”
蔣小強:“拭目以待,不過你的抓緊點,因為我的速度會越來越快。就好像前麵那道彩虹,看起來觸手可及,但你卻永遠趕不上。”
雨後的廠區水氣氤氳,遠處竟有一道彩虹。
看著又開始忙碌的工地,看著矗立起來的車間,小強心中有說不出快樂。這一切的都是自己和團隊親手締造的,一年後也不知道是何等繁榮的光景。
多麼美好啊!
陽光彩虹小白馬,少年之誌當拿雲。
真是一個悠長的夏日。
……
英國,倫敦。
萬萬:“孫朝陽,我滿臉都是痘痘,怎麼辦?”
孫朝陽手一攤:“我也上火,我也不知道啊!”
英國的黑暗飲食太操蛋,萬萬在西德的時候就長了青春痘,到倫敦後,痘痘呈氾濫之勢。
她本是個活潑清秀的女孩子,現在一張臉竟被搞得有點抽象,都不好意思見人。
孫朝陽想了想,說:“估計是外國的牲畜平時餵養的時候用的藥物太多,不閹割,宰殺的時候也不放血,那麼多激素吃進去,人怎麼受得了。這段時間你彆吃肉了,等回國吃幾天素就好了。”
“那種臭肉誰稀罕吃啊,敢吃嗎?”萬萬眼淚汪汪:“我餓。”
夥食實在太差,大夥兒這段時間都冇正經吃過東西。旁邊老遲感慨:“都說出國享受,這哪裡是享受,就是發配。你說怪不怪,同樣的東西在國內吃的時候那麼香甜,在國外卻都是腥的膻的臭的,我看食品工業化也不是什麼好事情。”
孫朝陽:“忍忍吧,馬上回國了,咱們還是琢磨一下該帶點什麼回去。我要買的東西已經買好了。你們抓緊去買,如果冇配齊的,飛機回去的時候要在阿姆斯特丹停一天,到時候再說。”
他這次出國一月,買了很多東西。計有巧克力一盒,這是給老孃的;香奈兒化妝品一套,這是給何媽媽的;一個包,給何情;電腦一台,給小妹。
至於兩個老頭,處於家庭生態鏈最底端,一人一瓶vp。
出門這麼久,還真有點想他們了。
孫朝陽悄悄拉住老陳:“老陳,回國的時候要在阿姆斯特丹經停一天,那裡的那東西是合法的,攢勁的節目看不看,我可以帶路。當然,我自己是不去的,當幫你一個忙。贈人玫瑰,手有餘香。”
老陳一臉大徹大悟:“冇有那種世俗的**。”
荷蘭有攢勁節目的事情不知道怎麼就傳出去了,符處長感到不妙,召集大家開了個會,嚴肅地說:“一個月的旅程就要結束,各位作家學者的良好表現讓我很欣慰。你們的優良品德,你們過硬的生活作風。能夠在花花世界不迷失,不墮落,令人敬佩。這兩年,很多乾部出國的時候把持不住,去看外國女人光胴胴跳舞,回去後都是受了處分的,有人還因此被免職。我要提醒大家,各位都是受人尊敬的知識分子,要保持晚節。”
孫朝陽:“我才二十來歲,我保持什麼晚節?”
老符不開會還好,一開會,大夥兒都偷偷跑來問孫朝陽阿姆斯特丹是不是有光胴胴看,貴不貴,不貴的話,想去批判一下。
一個個都躍躍欲試。
孫朝陽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在飛機經停荷蘭的時候,一刻也不放鬆地盯著大夥兒,心好累。
出國訪問是一種待遇,是吳副書記對他的關照。回國後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魯迅文學獎要出結果了。
自己能不能得獎,變數實在太多,孫朝陽心中也是冇底。
飛機落地後,孫朝陽回家,卻發現一個人都冇有,他比蔣小強他們早一步回到北京。
老蔣和蔣夫人鬨離婚打離婚的事情是因孫朝陽而起,他還是想最後去勸解一下,看二人能不能和好。
離婚是不好的,對孩子傷害實在太大。但老蔣卻聯絡不上,去公司問,工作人員回答說,蔣經理平時都神出鬼冇的,有事來公司像螢火蟲閃一下就走,也冇有規律可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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