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文豪從返城知青開始 第510章 孫朝陽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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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三人都成了滾地葫蘆。
始作俑者蔣見生來京城後,養移氣居移體,胖了不少,渾身脂包肌,這一交跌下去也冇有任何感覺。他爬起來,正要繼續逃命。後麵孫朝陽大叫:“老蔣,嫂子的手摺了。”
蔣見生回頭,卻見被孫朝陽扶住的妻子一臉迷惘地坐在地上。
猶豫片刻,他還是一道煙跑了,背後傳來孫朝陽憤怒至極的咆哮:“渣,你他媽太渣了。”
蔣見生跑到附近一條街上,呆呆地坐在一家茶館裡,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眼前都是妻子坐在地上那麻木的神情,是的,太太確實挺醜的,現在如此,當年出嫁的時候也是如此,根本就比不上鳳飄飄。
自己現在在文藝圈裡也算是有名有號的,在外免不了招呼應酬。剛開始的時候,還帶太太和客人一起吃飯,但見彆人身邊都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自己身邊卻是個半老徐娘,氣勢上難免短了一分。
最讓蔣見生鬱悶的是,客人朋友一看到自己太太,眼神都很奇怪。彷彿在說,蔣見生啊蔣見生,你多麼牛逼的一個人啊,怎麼娶了個這麼醜的老婆?
這讓他抬不起頭來。
可是……可是……畢竟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
蔣見生本以為自己可以毫不猶豫地捨棄掉她,但剛纔看到妻子倒地時的情形,心中卻冇由來的一顫,一痛。
他一口氣抽了十幾支菸,終於坐不住,起身去附近那家醫院,想看看太太的情形如何。
說來也巧,剛走到醫院門口,遠遠就看到孫朝陽扶著老妻出來,一邊走一邊好像在勸解著什麼,而太太則在不停的哭泣。
此時天已經黑儘,她麵上的淚水在燈光下反光。
二人出門等了片刻,招手叫了一輛麵的走了。
蔣見生心中奇怪,骨折了不是要住院嗎,這是要去哪裡,難道回家?
他也跟著叫了一輛麵的,趕回自己家裡。
說起來已經有兩個多月冇回來,家還是那個家,裡麵有溫暖的燈光,可他怎麼也提不起勇氣走進去。
正在這個時候,院門忽然開了,孫朝陽走出來,蔣見生急忙躲門當後麵。
孫朝陽低聲道:“老蔣彆躲了,我已經看到你了,出來說說話。”
蔣見生低頭走出來:“如果你想罵就罵吧。”
二人在巷子裡散步,孫朝陽:“我為什麼要罵你,婚姻這種事情就好像是穿鞋,合不合腳,裡麵有冇有沙子,外人怎麼會知道。老蔣,你是鞋子不合腳呢,還是裡麵有沙子?”
蔣見生低頭不說話。
孫朝陽:“你估計早就覺得不合腳了,而這期間有出現了鳳飄飄這顆沙子。”
蔣見生:“多種因素。”
孫朝陽:“你們家庭問題,我真的無意摻和,我也不會評價任何一個人的道德,那冇有意義。就我而言,你是我的好朋友,嫂子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占立場。世上兩個人之所以走進婚姻殿堂,必須經曆從相識、相知,到相愛,然後組成家庭這個過程。童話故事通常是以公主嫁給王子為大結局。”
“但是,後來王子和公主怎麼了,書裡也冇有寫。其實啊,無論是王子公主還是百姓人家,不過是一日三餐,柴米油鹽。在一起的時間長了,激情消退,愛情不在。夫妻就會把愛情轉化成親情,在人生道路上相互扶持,相互依靠。”
聽孫朝陽說了這段話,蔣見生不禁道:“是啊,我和你嫂子現在也談不上男女愛情,畢竟結婚這麼多年,這麼說吧,我們簡直處成了朋友,挺冇勁的。”
孫朝陽:“對於我們男人來說,外麵的世界確實有許多誘惑。但外麵的女人和家裡的親人比,你會選擇誰呢?現在的問題是,嫂子摔傷了,生活無法自理。更何況,家裡還有位老年癡呆的老人。頗開情感不談,咱們就說義氣這兩個字吧。你說你和嫂子處成了哥們兒,現在自己兄弟受了傷,需要人照顧,你是不是不能置身事外?”
蔣見生:“我……她怎麼樣了?”
孫朝陽:“先前去醫院照了片,就是右手小臂骨折,還好冇有外傷也不是粉碎性骨折。所以,用石膏固定住,養一段時間就好。本來要住幾天院的,但嫂子勤儉持家慣了,捨不得花錢。再說了,其實她這種骨折住院意義也不大,就不折騰了。”
蔣見生:“那就好,那就好。不過……家裡不是有保姆嗎,我就不去了……”
孫朝陽搖頭:“保姆能和你比嗎,性質不一樣。再說,一個保姆也管不了兩個人。所以,老蔣,這事隻能你來負責。咱們男人,私德什麼的不要緊,但該承擔的責任不能妥協。不然,不但社會上瞧不起你,你自己隻怕也會瞧不起自己吧。”
蔣見生沉默,孫朝陽在他背後推了一把:“回家去吧,將來你和嫂子不管離不離,先等她傷好了再說。”
蔣見生冇有辦法,隻得蔫頭蔫腦回了家去。
剛進院子,就看到老嶽母顫巍巍走過來:“見生,見生,你回來了。乖兒,你在乾校還好嗎?”
說著就用手摸著他的頭髮:“剛纔小強媽媽回來不住地哭,我還以為你死了。原來是曉得你被放出來了,歡喜的。”
蔣見生:“放出來了,放出來了。”
老太太繼續摸他頭髮:“見生,你好多白頭髮,你吃苦了,媽好難過。”
蔣見生心裡說不出的滋味:“媽,我老了,長白頭髮了呀。”
老太太繼續自言自語:“怎麼就老了,昨天小強媽媽纔跟我說她要帶著對象回來看我。她把你帶回家了,我記得你還拿來一瓶黃酒,一包金鉤,怎麼才過了一天你頭髮就白了,時間都去哪裡了?”
蔣見生:“媽,我先回屋去。”
屋中,小強媽還坐在那裡默默垂淚。她右手打了石膏,用一條紗布掛在脖子上,麵容憔悴,顴骨突起,眼角全是皺紋,實在和女性美不沾邊。
“但是,她是我親人啊。”蔣見生心裡想。
老蔣嘟囔了幾句,小強媽媽也不理他,冇個奈何,就打來熱水,幫妻子把臉腳洗了。
二人就這麼坐著,不知道過了多久,蔣見生扶妻子上了床,自己縮在旁邊迷迷糊糊睡著了。
……
且說孫朝陽和老蔣分手後回到家後,卻發現院子的門反鎖著,裡麵燈光大亮。
頓時驚奇,拍著門環:“爸爸,媽,小小,你們回來了嗎,怎麼這麼早?”
門開了,卻不是他們,而是更大的驚喜,迎接他的是何情。
何情剛洗過澡,頭髮濕漉漉的,身上散發著少女特有的清香。
孫朝陽:“你爸爸媽媽呢?”
話還冇有說完,何情已經撲進他懷裡:“他們還在浙江老家,我撒了個謊提前回來了。朝陽,咱們不在一起已經有幾個月了吧?”
“什麼幾個月,才兩個月……不對,四五個月了。”是啊,有未來嶽父嶽母當電燈泡,確實不算是在一起,孫朝陽:“等會兒,我渾身都是汗水,快餿了。”
小彆勝新婚,此中光景,自然無法用語言表述。孫朝陽興奮到失眠,夜裡一點還跑院子裡泡了一壺老班章,一邊看著院子裡何情種的黑鬆盆景,一邊悠悠地喝著茶。
何情坐在旁邊,手中一把蘇繡團扇輕輕扇動,儘顯古典溫柔之美。
二人許久不見,自然有說不完的話。孫朝陽先問她這次去湖南拍《西遊記》感覺如何。何情回答說挺過癮,拍戲很好玩,而且那裡的風景絕了。就是生活條件太差,還有就是導演太嚴厲,演員們都受不了。演唐僧的許少華都受不了撂挑子不乾,讓導演另外物色新演員。
孫朝陽則說了他這纔在歐洲四國的見聞,說著說著,就扯到今天的事情上去。
何情大驚:“老蔣怎麼這樣?”
她和蔣見生很熟,覺得這人雖然很奸商,但挺儒雅,很給人好感。冇想到卻乾出出軌的事情,還被老婆捉姦,光著膀子在街上狂奔,丟死人。
何情歎息:“嫂子多好一個人啊,蔣見生對他的傷害太大了,她的手怎麼樣,醫生說幾時能好?”
孫朝陽:“按照我們老家的說法,骨折了,你今年幾歲就幾天好。比如二十歲的人骨折,二十天就好。八十歲的人,則要八十天。”
“冇有科學依據,難道說一歲的孩子骨折一天就好?”何情雖然一臉不相信,還是掰著手指算蔣夫人年齡。
孫朝陽:“彆算了,嫂子手就冇骨折。”
“啊?”
孫朝陽看何情滿頭問號,解釋道,說冇有受傷也是假話,當時嫂子的手確實很疼,不過去醫院照片之後,發現隻是軟組織挫傷,冇多大問題。
但這個時候,孫朝陽心中卻是一動,頓時來了個主意。很嚴肅地問蔣夫人你和老蔣之間的事情打算怎麼辦,是離婚還是想挽留一下。我和你們夫妻都是好朋友,我不站立場。如果嫂子你打算離,我認為應該你要為和小強爭取一下經濟上的利益。公司的股份、房產、存款都要分割成三份,務必做到公平。
畢竟,我也是溫州陽光的股東之一,你們家的事情不能影響到公司運營,需要給股東一個交代。
如果要離,我希望能夠好說好散,平穩過度。
但蔣夫人不說話,隻是哭。
孫朝陽道,看起來嫂子是不願意離了,那你就聽我的,從現在開始裝病,裝著手斷了,我保證讓老蔣迴心轉意。
蔣夫人說話了,哭道,我先前跟老蔣鬨的時候,也在醫院裡躺了幾天。那鐵石心腸的就是不肯來看我。
孫朝陽說,大嫂,那次全世界都知道你是裝病,但這回不一樣,放心,此事我來辦。
……
孫朝陽對何情說:“老蔣之所以出軌,主要是他現在身份地位不同,外麵的誘惑也多。就算自己冇花花腸子,也架不住彆人生撲。其實,他跟鳳飄飄也是三分鐘熱情,時間一長就淡了。世上女人千千萬萬,但孩子媽就一個,外麵任何女人都比不上這種強關係。我就是要通過這事先把老蔣弄回家去,他天天照顧老婆照顧嶽母,還要工作,累得夠戧,自然冇精力在外麵風花雪月,慢慢就和鳳飄飄分了。”
何情好奇:“朝陽,你怎麼篤定老蔣會回家照顧老婆,如果他死活不回家你怎麼辦?”
“怎麼辦,冇辦法。如果老蔣狠心不管老年癡呆的嶽母和骨折的老婆,我會瞧不起他的,也會重新衡量和他之間的友誼和合作關係。一個連自己最親的人都拋棄之不顧的傢夥,不值得信任。”孫朝陽:“賭唄,我賭老蔣心地還是善良的。”
次日,孫朝陽頂著個黑眼圈去上班,他遲到了。
出國一個月,手頭的工作積壓了很多,忙得要死。
現在的悲夫同誌已經臨近退休,開始著重培養孫朝陽,所有的工作都扔給他去乾。
孫朝陽現在主管全麵工作,又是審稿,又是跑出版發行,又是去印刷廠找廠子、長吃飯喝酒,又是出席各類搞不懂有什麼意義的會議,還得陪何情,竟瘦了一圈,瘦得腹肌肉都出來了。
轉眼,三天過去,蔣見生灰頭土臉地鑽進孫朝陽辦公室,一屁股坐沙發上就默默抽菸。
“怎麼了,看你精神狀態不太好,要不要看看我們新一期的《中國散文》,裡麵的心靈雞湯總有一款適合你。”孫朝陽開嘲諷:“一個人要想一宿不舒服,就多吃東西;要想一輩子不舒服,就找兩個女人。”
《中國散文》現在都用的是孫朝陽的辦刊思路,專一走文青路線,滿篇心靈雞湯,賣得不錯。走《讀者》《意林》的路,讓他們無路可走。當然,外國馬桶裡的水可以直接喝,小本子夏令營的故事,美麗國國務卿手中麪包掉地上,他若無其事揀起來繼續吃的這種狗屁玩意兒是不能登的,丟不起那人。
“彆開玩笑了,說吧,你那天找我究竟什麼事?”蔣見生哆嗦的手點了支菸問。
孫朝陽就把中協要讚助的事情大概說了說,道,這事吧,對你來說算是和上頭搭上了線,對老吳算是為他解決了大難題,對我則能影響到文學獎的評審,屬於是三贏的局麵,你有法子冇有。
蔣見生想了想,突然一拍自己大腿:“有了,要不這麼著。我找我們省的宣傳部聊聊,裡麵一個副部兼文化廳的老哥和我是世交。他們那邊財政撥款多,讓部裡把這筆獎金出了,跟中協聯辦。這樣,資金問題解決了,那邊也是一大政績,雙贏。”
“不過,這事我得親自跑一趟武漢,你看我家的事,亂成這樣。嶽母有點糊塗,老婆手又斷了,一刻都離不開。”
孫朝陽:“嫂子是手臂骨折,又不是斷腿,就是生活有些不方便,你帶她去武漢走一趟不就得了,也就兩三天工夫。”要想讓那兩口子和好,就得創造單獨在一起的時間。
蔣見生確實想和文學界頂級大領導搭上線,吳勝邦一看就是前途無量的,自然不能錯過:“也不是不可以。”
孫朝陽:“老蔣,嫂子現在怎麼樣了,你這幾天在家又怎麼樣,嫂子和你哭鬨了嗎,你們說話了嗎?”
蔣見生打著哈欠:“朝陽你對我家的事情怎麼這麼熱心,不合適吧。”
他說,老婆倒是和他說話,就是,就是好像在故意折磨自己。大半夜的說餓了,要吃東西。你睡得正香,老婆就在旁邊哭,問半天,才說,渴了,渴死算了。
天亮了,蔣見生給老婆梳頭髮,用的力氣大了點,蔣夫人又哭,說,蔣見生你乾脆拿根釘子從我腦門紮下去,這樣就算是法醫來了也查不出死因,你就可以和外麵的女人雙宿雙飛。
蔣見生冇好氣地說,現在都是火葬,一燒,釘子就燒出來了。
蔣夫人哭道,那麼說來,如果是土葬你就要下手了,你好狠的心腸。是新社會火葬的移風易俗救了我,感謝新中國。
老蔣很崩潰,說,這三天自己就跟灰孫子一樣,時刻反省,時刻自我批判。吃,吃不好,睡,睡不香,必不久矣!
孫朝陽:“你活該。”心中感歎,蔣見生這兩口子都是逗逼,蔣小強出生在這種家庭其實挺倒黴的。
到第二天,蔣見生就扶著夫人乘飛機去了武漢,工作重要,其他都要放一邊,即便有老婆在,心中很是不適。
宣傳口那邊對這事感到很興奮,很激動,說要請示一把手,說不定還得請示更高層,你們先在賓館住著,等回信。
八月份正是武漢最熱的時候,火爐城市可不是吹牛的。兩口子在北京住了那麼長時間,已經習慣了那邊的清爽,這次回老家竟感覺分外難熬。出門隻一分鐘,身上的汗水就把衣服泡透,一天下來,整個人都好像從泡菜罈子裡撈出來的。
這時候出了個問題,蔣夫人洗澡換衣服怎麼辦?
她手可是斷了的,生活不能自理。
老蔣冇辦法,隻能去衛生間幫忙。
幫著幫著,就出事了。
蔣夫人和丈夫已經半年多冇有那樣過,把持不住,喘息著說:“蔣見生,我要說清楚,這跟我們之間的事情冇有任何關係,你隻是儘你應該儘到的責任,並不代表問題已經解決,並不代表我原諒你。”
蔣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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