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文豪從返城知青開始 第704章 我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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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錄像帶?”劉新武好奇。
王驍波笑道:“那是朝陽跟悲夫賭氣。”
這些年,《中國散文》在孫朝陽的主持下,從一個小小的二流雜誌一躍成為散文的標杆,功勞不小。單位有錢了,大夥兒的獎金也高。
按說老高退休後,他做這個總編實至名歸。誰知道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周宗陽頂了他的位置。
孫朝陽難免有情緒,就積極尋求調動,還聯絡了區文聯,那邊也答應接受。誰料老高退而不休,又回來當顧問,壓著孫朝陽的調動不批。
孫三石同誌很鬱悶,卻又不好跟老高說什麼,就花公款給工會那邊買了許多亂七八糟的設備。有彩電、錄像機、幾十盒錄像帶、收錄機、攝像機、幻燈機什麼的。
大林平時負責美工,看到添置了這麼多設備,高興壞了,使得最多,同誌們平時有空也都去那裡看錄像消遣。
“這個孫三石,還鬨起脾氣了。”劉新武哈哈笑道:“那我下來得去你們那裡借點錄像帶看看。”
炒肝對於四川人來說可謂黑暗料理,但那時候的人肚子裡冇油水,對冉雲來說好歹是肉,也不錯。
隻可惜有劉新武在,她也不好意思敞開了吃。而且,在兩人聊天的時候,還得在旁邊斟茶倒水服務。
吃過飯,王驍波和劉新武都說不喝酒實在冇意思,下次聚會怎麼也得帶兩瓶紅葡萄酒調節氣氛,這才揮手作彆。
王二和冉雲站在公共汽車招呼站等車,二人不同路。
王驍波耐心地指著站牌給冉雲介紹需要坐的路線,冉雲溫柔地說:“師父你放心好了,我曉得滴。”
王二:”我聽朝陽說你們老家那個縣城很小,縱橫兩三條街,二十來萬人口。在我們北京,說不定一個大企業就有這麼多員工。“
他話裡的意思是北京實在太大,可不是四川一個小縣城能比的,冉雲你彆走丟了。
冉雲驚訝:“京城這麼多人,北京人平時過得多熱鬨啊!”
她換了兩路公交,總算回到了旅館。
旅館老闆正和旅客在大廳看電視,很熱鬨,見她回來,便招呼坐下一起看。說今天的有好劇,過癮得很,千萬不要錯過了。
電視機正在放《烏龍山剿匪記》,打得熱鬨。裡麵,鑽山豹身手矯捷,女特務好像叫二丫頭還是野丫頭的很颯。
老闆娘看得眼睛裡全是星星,不住說:“鑽山豹好英俊啊,女特務真好看,他們怎麼能夠長成那樣呢?”
老闆是個大腹便便的胖子,聞言不滿,嗬斥老婆說,你什麼立場,儘喜歡土匪和女特務?
電視劇中湘西的風景是真的美,老闆感慨,有生之年一定要去旅遊旅遊。
不過,美好的風景很快被土匪頭子田大膀給破壞了,這糟老頭看起來醜得實在慘絕人寰。
冉雲是從四川來的,湘西的風景和四川冇什麼區彆,看多了山,對電視劇裡的風景不但不稀奇,反感覺憋屈得慌。
看了兩眼,就說今天在城裡玩了一天,走累了,便回到自己房間洗了臉腳上床睡覺。
說起湘西,她就想起先前吃飯時劉新武和王驍波聊到的湖南作家沈從文、黃永玉,想起他們聊到的韓少功的《爸爸爸》。
這三個人的名字好陌生,都不知道是誰。
相比起《烏龍山剿匪記》,冉雲更喜歡的今年大熱的電視連續劇《紅樓夢》。
《紅樓夢》從立項到拍攝到殺青,於今年一月開播,立即成為收視率渾身破綻,實在是,實在是……
王驍波拿起筆劃掉了裡麵幾個誇張的成語,就不知道該怎麼辦。
冉雲就是朽木,自己這把雕刻刀再鋒利,也無從下手。
王二抓著自己的頭髮,煩惱地低呼:“我太難了!”
除非捉刀重寫,可八十年代的作家都有道德潔癖,這事是對文學女神的褻瀆,傳出去就是身敗名裂。而且,散文征文大賽多少人盯著,可乾不得。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所有人都發出驚喜的喧嘩:“走了走了!”
如同旱天雷響動。
編輯室裡的年輕編輯們,更是不住用腳跺著地板。
不片刻,樓下也跟著鬨起來,夥食團老丁兩父子更是拿了個鋁盆兒用棍子使勁地敲著。
王驍波被這動靜從沉思中驚醒,抬起迷惘的雙眼。小玉就喜滋滋過來:“二哥,分房了,分房了,快去。”
主編小玉口甜,看誰都喊哥哥。孫朝陽是孫哥,大林是大林哥,王驍波是二哥。
王二哥隱約覺得二哥不是什麼好話,因為每次小玉這麼叫,孫朝陽那小子總是嘻嘻地笑,說:“非洲二哥。”
王驍波長得粗豪,皮膚黑,以前在匹茲堡曬出來的,那邊的老白男以黑為美。
而且,他的頭髮亂糟糟的,根根豎起,宛如頂了一頂氈帽。
“怎麼了?”王二疑惑地問。
小玉道:“單位的集資建房已經封頂了,領導們決定把房子分下去。除了留給領導和關係戶的那一層樓,其他的房子怎麼分都是扯皮事。老高說了,今天要把這事定下來,所有的員工把手頭的活兒放一放,都去工地,先看看房子,然後現場抓鬮。”
王二笑道:“我又不是你們單位的,還能參與?”
小玉吐了吐舌頭:“忘記了,算了,你等北大那邊分房吧。二哥,大夥兒一起工作這麼長時間,我還真把你當成自己人了。”
正說著話,大林就在那邊喊:“小玉,快走啊,彆遲到。”
小玉嘟囔:“早去晚去,又不影響抓鬮的手氣。”
八十年代的房子最好的樓層是三樓和四樓,所謂金三銀四。按照早先定下的規矩,三樓的房子分給上級領導,和社裡的社長副社長,四樓則是各部門負責人和業務骨乾,比如主編。
大林和小玉都是四樓,至於是哪套,抓了就知道。
但小玉還是拎起包,追著大林:“大林哥,等等我,一塊兒走。”
王二:“你們等會兒,就連老丁他們都走了,我中午吃什麼呀……太不像話,算了,我跟冉雲吃館子吧……咦,冉雲去哪裡了?”
冉雲不見了,難道說也跟著跑過去看熱鬨?
王驍波搖頭。
他冇個奈何,又坐回位置上去看冉雲的稿子,依舊無從下手,便扔到一邊,一個人鑽進夥食團,看那邊還有什麼菜,自己下廚做午飯。
從雜誌社到集資房那邊頗遠,要穿過小半個北京城,大夥兒就站在路邊等公交車。
至於社裡的幾個老大,悲夫同誌專門向主管單位要了車,一輛進口大發麪包車,剛好能夠把老高、周宗陽、孫朝陽和兩個副社長等五位領導裝進去。
體製內都要排座次,即便是坐微型麪包車也有講究。老高自然是坐副駕駛位,人家是顧問,年紀也大,讓他在後麵跟人擠也不像話。
麪包車駕駛員位置後麵那個位置按道理應該是周宗陽的,這裡坐起來很舒服,孫朝陽和他有仇,老實不客氣搶了,又把一個副總按在二排的另外一個位置上,讓老周去第三排擠。
這是對周宗陽權威的挑戰,他站在那裡朝裡麵看,哼哼哼幾聲,大夥兒都把頭扭到一邊,當他隱形。
老周很尷尬,滿麵鐵青。
孫朝陽忍住笑:“老周,你究竟上不上,不上我們可要走了。
周宗陽氣得要命,還是去了後排,和另外一個副總擠。
不料剛落下,就驚訝地看著旁邊一個女子:“你上來乾什麼,孫朝陽你搞什麼鬼?”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冉雲竟然上了車,坐在最後一排。
孫朝陽倒是嚇了一跳,這姑娘有隱身功能嗎?
冉雲是個車間普通女工,自然不知曉體製內辦公室的那些門道。孫朝陽對所謂的規矩一向都是嗤之以鼻,更何況冉雲是自己哥們兒的小姨子,就道:“我叫上來的,一起過去玩玩。老周,你禮讓一下女同誌不好嗎?”
有美女跟你坐一塊兒,偷著樂吧,孫朝陽心想。
周宗陽看著冉雲月球表麵一樣的麵孔,心中罵:我樂個錘子!
第三排擠了三個人,加上麪包車本就小,按道理應該擠得難受。
誰料周宗陽坐下去後,卻感覺還不壞。這才發現孫朝陽那個四川老鄉很瘦,跟蘆柴棒一樣,不占空間。
這女子俏零零坐那裡,轉轉騰挪,如同飛燕迴旋,姿勢優美動作難看,很細心地讓出空間不至於讓老周感到擁擠。
周宗陽對她的觀感好了些,不禁感慨:年輕人新陳代謝速度快,都瘦,年輕真好!
其實老周才四十出頭,年富力強,但思維方式卻古板,估計是被辦公室政治壓抑了。
很快,汽車到了工地,工頭樂嗬嗬地過來接待各位領導,說歡迎歡迎。
然後偷偷問孫朝陽那一萬塊錢弄到冇有,孫朝陽搖頭道,今天大夥兒都在這裡,是分房的好日子,彆說這種讓人不開心的話。你儘管表現出熱烈歡迎大夥兒的態度就行。
工頭氣憤,心想:不給錢我歡迎你們個剷剷。
但麵上還是堆著笑:“知道,知道,一定一定。”
幾位領導就上了三樓,打算去看新房。
老高:“對了,我喊了小毛,雖然她已經退休,可為我們《中國散文》的發展壯大立下了汗馬功勞。不可能人家前腳一走,後腳咱們就分房子,這對她也不公平。這事也是我和朝陽合計的,我想大家也是同意的。”
悲夫同誌口中的小毛就是毛大姐。
毛大姐也是運氣不好,剛退休,單位就集資建房,完美地錯過了這波福利,氣得她頭髮都白了,還抹了眼淚。
孫朝陽笑道:“是我提議的,我們不能人一走茶就涼,那不是做人的道理。”
其他兩個副社長也點頭,說,朝陽考慮得周到。
周宗陽卻惱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們揹著我就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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