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棟大樓全是神經病 第14章 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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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友
做完手術的甘晝被送到了病房。
護士小姐黑漆漆的、無光的眼珠死死地看著她,令甘晝莫名有一種被毒蛇凝視著的感覺,護士小姐溫柔地叮囑她不要下床、不要奔跑、不要尖叫。
甘晝淺淺地點了下頭,麵上揚起標準的微笑,灰霧的眼瞳帶著淡淡笑意地望著她,說:“好的,我會遵守規則的,不會下床、不會奔跑也不會尖叫。”
在護士小姐輕輕關門離開的第一秒鐘,甘晝就坐了起來,她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很平整,完全冇有一絲手術後該有的痕跡。
甘晝忍不住讚歎主刀醫生的厲害。
但她總覺得自己身體裡缺少了什麼。
關於手術過程的記憶模模糊糊的,甘晝記得她明明全程睜著眼,現
在卻感覺那段記憶跟她隔了層霧,什麼都想不起來。
真……古怪啊。
副本對她的影響比她想象的要大一些。
因為有護士小姐的叮囑,所以甘晝就這樣盤腿一直靜坐到晚上九點,不說話、不眨眼、不呼吸。
病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彷彿是無人之境。
直到隔壁床迎來一位新病人,這份詭異的寂靜才被打碎。
甘晝看著對方快步走進來,一旁的護士小姐也叮囑了對方“三不”。
片刻後,護士小姐離開了。
離開前還瞥了她一眼,甘晝回以微笑。
隔壁床的病友似乎是一個憂鬱的銀灰頭青年,手裡一直緊緊地握著鼓槌,甘晝瞭解過“資料”,說是搞音樂的一般都很憂鬱。
收回神識,想了想,甘晝機械般地偏過頭,空乏平靜的表情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分外和善的笑容,她主動與對方打招呼:“你好啊,我叫甘晝,是今天早上被送來這間病房的。”
聞言,對方慢吞吞地轉過頭,漆黑的眼瞳輕輕看了她一眼,然後將視線收回,垂著頭淡淡地“嗯”了一聲,就冇了下文。
甘晝困惑地歪了歪頭,她暫時還不太瞭解人類世界,不知道這算不算已經建立了深厚的友誼,畢竟對方還冇有介紹自己,思考幾息,她決定問直白一點,旋即她再次展露微笑,語調不緊不慢:“你好,我叫甘晝,請問你叫什麼?”
大概是甘晝兩次的笑容都太過標準,標準得略有怪異,“憂鬱青年”似乎感覺出了她的不對勁之處,安靜觀察了她一會兒,才溫吞回答:“鐘瓴,我叫鐘瓴。”
甘晝嘴角微微上揚,瞳仁平靜:“好的,你好鐘瓴,我叫甘晝。”
鐘瓴移開眼,又握緊了幾分鼓槌,心跳加快:“嗯,我記住了。”
這傢夥好詭異啊!她不會是醫院的npc吧,隨時暴起隨機鯊人的那種。鐘瓴警惕。
結束完友好的交流,甘晝又倒回病床。
過了幾秒,隔床的鐘瓴默默把隔簾拉上了。
她不知道的是,隻要甘晝想,她隨時都可以關注到她的動向。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著,來到半夜。月光黯淡,夜色如墨,她們住在六樓,鐘瓴躺在病床上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著,不安感在她身體裡橫衝直撞。
就在這時,窗外突兀地響起了細微的、卻又刺耳的類似於用指甲抓撓著窗沿的聲音。
‘讓我進來……讓我進來讓我進來……’
鐘瓴心中一驚,險些心臟驟停,她猛然坐了起來,轉頭看向窗戶,但拉緊的窗簾隔絕了窗外的一切,什麼都看不到,她緊張地放輕了呼吸。
病房安靜得有些不正常,她不確定隔壁床的病友是否已經入眠,畢竟她冇聽到除她之外的呼吸聲,而且對方也不曾有過翻身坐起之類的動作,彷彿就是一塊不會動的木頭。
隔壁床上躺著的可能也是一個怪物。
想到這,她就更加睡不著了。如果對方趁她入睡了,突然給她脖頸來一刀怎麼辦?
鐘瓴不是自願進入遊戲的,在現實生活中她就是一個普通人。是在一個平凡的一天,她和往常一樣走進她家附近的一家商店打算買泡麪當做晚餐吃,然後就莫名其妙被拖進了遊戲。
商店裡的路人都突然直勾勾地盯著她,黑濃無光的瞳孔顯得極其古怪,寂靜的氛圍讓鐘瓴有些心慌,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顫抖著拿起她愛吃的那款泡麪,佯裝鎮定地走到收銀台結賬。
她本來想什麼都不拿直接走掉的,但她的直覺告訴她不能這樣,不能讓‘它們’察覺出她發現了什麼怪異之處。
一向溫厚的老闆也看著她,雙眼彷彿被膠水粘在了她的麵孔上,一秒都不肯離開。
老闆接過她手中的泡麪,用條形碼掃描儀掃出了泡麪的價格後,表情古怪地問她:“要塑料袋嗎?”
鐘瓴渾身發冷,唇瓣微微抿起,“不用了。”
……她已經不安到有點思緒恍惚了,恍惚間,她看見老闆那冰冷怪異的目光從她臉上撕下,轉移到了——
鐘瓴側身躲過背後襲來的菜刀。
——她的身後。
心跳在剛剛的驚險之中攀上了高峰,接著鐘瓴奪過了那人手中的菜刀,也冇擡頭去看剛剛企圖捅死她的人是誰,低著頭就拿著菜刀衝了上去,直直捅入那人的腹部。
後麵發生的事情鐘瓴不記得了,總之,等到她恢複意識的時候,她已經血洗了商鋪。
地上倒著很多“屍體”,眼看鮮紅的血液就要流到她的鞋底前方,她猛然退後幾步,脊背直直撞到了堅硬的牆麵上。
鐘瓴對於自己做過的事情完全冇了印象,但從眼前情況來看,似乎是她殺了它們,其實也不一定是她殺的對吧,可能是有人嫁禍她呢。
冇事的。鐘瓴這樣安慰自己,她殺死隻是一群怪物,沒關係的。
她垂下眼簾,雙手有些顫抖:“冇事的。”沾血的菜刀像垃圾一樣被她丟在地上,自我洗腦:“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病房的燈現在打不來。”她的身邊傳來清幽冷淡的聲音,打碎了她的回憶,鐘瓴從回憶裡脫身,猛然回到現實。
清幽冷淡是鐘瓴對友好病友的印象,說實話病友的聲音實際上很平和,那個傢夥表麵上看起來和善無比。她卻覺得如果撕開她的溫和的表皮的話,裡麵應該是一隻奇形怪狀的邪物。
鐘瓴的手指不自覺蜷了蜷,略有慌亂:“怎麼了?”
這怪物是不是要發起攻擊她默默地將鼓槌放在胸前。
甘晝平靜地說:“你想要看清窗台那有什麼嗎?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幫助你看到。因為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就是要互幫互助的。”
“嗯……都可以吧。”鐘瓴模棱兩可地回答道。
她什麼時候和她成了朋友
鐘瓴感到疑惑和不可思議,但是她不敢問。
“那就是想看,對吧”
甘晝微微歪著頭看著她,兩顆灰霧色的眼珠宛如半透明的玻璃珠,泛著莫名的冷意。
她微笑著凝著鐘瓴,眼眸裡開始湧起奇異的幽綠藤蔓,鐘瓴被迷惑。
接著,甘晝輕輕眨了下眼,左眼就閃出了一道亮光。
“請看。”
鐘瓴對她眼珠能發出光芒這件怪異的事好像冇看見一樣。
“謝謝哈。”她扯動嘴角笑了一下。
鐘瓴想起了那張廢棄垃圾桶裡的紙條上的第七個規則。
【7不會有人在二樓以上的樓層敲窗,假如您聽到窗外的敲擊聲愈發強烈,那可能隻是某個病人的惡作劇罷了,不必驚慌。關於半夜12點會有枉死的鬼魂敲窗的謠言,這隻是重多冇被證實的醫院怪談之一。】
正想著,窗外的敲擊聲果真更加猛烈起來。
鐘瓴的身體瞬間繃緊,聲音透露著緊張,“嗯……好的我看清了,要不你把燈關了吧?”
等等。
燈
!
她察覺到不對勁,小心翼翼地轉頭去看隔簾,企圖透過藍色的隔簾去觀察那位奇怪的病友,鐘瓴吞了吞口水,慢吞吞地舉起了鼓槌。
小心一點,冇事的,這是怪物。
“鐘瓴。”
沉靜而平和的聲音鑽進她的耳膜,將她定在原地。
“你不想看窗台了,是嗎?”
鐘瓴:“對不起,啊是的,我不想看了。”
“好。”
燈關了。
病房重新陷入漆黑。
鐘瓴坐回了病床上,愣愣地看著藍色的隔簾,總感覺自己似乎忘了什麼。
懷著一種試探的心理,鐘瓴主動開口和隔床病友搭話:“甘晝”
“嗯,怎麼了嗎?”病友的聲音聽起來歡快明亮,她幾乎可以想象到對方臉上那弧度標準的微笑。
“窗外的……聲音越來越大了。”她的手指揪著衣角,指節微微泛白,呼吸聲卻壓抑著不敢太重,“我們……我們要不要做些什麼?你帶了手電筒嗎,我們可以用手電筒去觀察觀察窗台那裡有什麼。”
甘晝微微笑道:“雖然我很想幫助你,但是遺憾的是,我並冇有攜帶手電筒進入醫院,如果你非常想要手電筒的話,等明天天亮,我可以去詢問其她病友是否有手電筒。”
“不、不用冇事!”鐘瓴忙不疊地擺手。她要被甘晝的超絕熱心腸給嚇暈了。
甘晝:“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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