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膠糕裡的光陰 第24章 送貨電動車的報廢
第一卷：風雨起航
第二十四章：送貨電動車的報廢
嶄新的包裝像給產品披上了戰袍，確實帶來了一些積極的變化。幾位收到新包裝的客戶都特意發訊息稱讚，說“看著就上檔次”，“送人也拿得出手了”。楊姐甚至又加訂了一批，說要作為節日禮物送給重要客戶。林靜忙碌並充實著，每天在新工作室裡熬膠、切塊、包裝，小小的空間裡秩序井然，彌漫著專注的氣息。
然而，創業之路彷彿總遵循著某種平衡法則，剛在一個方麵看到些許起色，另一個環節就會出其不意地亮起紅燈。
這天下午，林靜需要給城東一個新開發的園區送一筆急單。客戶是楊姐介紹的，要得急，量也不小。她仔細將用新包裝好的阿膠糕裝箱，綁在她那輛二手電動車的後座上。這輛電動車是她創業之初，用極低的價格從同小區一個鄰居手裡盤來的，除了鈴鐺不響哪裡都響，電池也老化得厲害，續航大打折扣，但一直是她在城市毛細血管中穿梭送貨的忠實老馬。
去的時候還算順利，雖然電動車在爬一個長坡時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但總算有驚無險地將貨物送達。客戶對產品和包裝都很滿意，爽快地付了尾款。林靜揣著那疊帶著體溫的鈔票，心情鬆快了許多，感覺連日來的辛勞都有了回報。
回程時，天色漸晚，華燈初上。她想著妞妞還在蘇曼家等著她去接，不由得加快了車速。電動車駛過一個正在維修的路段，路麵有些顛簸。突然，後輪處傳來一聲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緊接著車身猛地一歪，不受控製地向路邊側滑！
林靜大驚失色，拚命握緊車把，雙腳下意識地撐地，鞋子與粗糙的地麵劇烈摩擦，傳來火辣辣的疼。電動車帶著一股倔強的慣性，又往前衝了幾米，才“哐當”一聲，徹底歪倒在地上，後輪還在空轉著，發出無力的“嗡嗡”聲。
林靜驚魂未定，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幾乎要蹦出來。她喘著粗氣，勉強站穩，顧不得腳踝傳來的刺痛和磨破的掌心，急忙去檢視她的“老馬”。
眼前的景象讓她心裡一沉。後輪不僅爆胎，那本就鏽跡斑斑的輪轂似乎在摔倒時撞到了馬路牙子，竟然扭曲變形，裂開了一道猙獰的口子。這已經不是簡單補胎能解決的問題了。
她嘗試著想把車扶起來，但車身沉重，加上後輪卡死，她用儘力氣，也隻是讓它移動了分毫。晚高峰的車流從她身邊呼嘯而過，帶起的風吹拂著她淩亂的頭發，卻吹不散她心頭的冰冷和無助。
怎麼辦？
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距離工作室和蘇曼家都還有不短的距離。
叫拖車？那費用對她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
把車扔在這裡？且不說車上還有沒卸下來的空箱子和一些零碎工具，這輛車再破，也是她重要的生產資料。
找人幫忙？在這個陌生的路段，她能找誰？
一種熟悉的、被現實扼住喉嚨的窒息感再次襲來。她蹲在癱瘓的電動車旁，看著那扭曲的輪轂，就像看著自己剛剛有所起色、卻又被意外輕易擊碎的生活。新工作室的租金、新包裝的成本、妞妞下個月的生活費……所有剛剛緩解的壓力，隨著這輛電動車的報廢，似乎又變得沉重起來。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被她強行逼了回去。不能哭，哭了也沒用。她深吸幾口冰涼的空氣，迫使自己冷靜。
首先，得把車挪到不礙事的地方。她再次咬牙，幾乎是憑著一股蠻力，連拖帶拽，汗流浹背地將沉重的電動車一點點挪到了人行道一個相對不顯眼的角落。
然後，她拿出手機，手指因為脫力和後怕而微微顫抖。她先給蘇曼發了條資訊，說明情況，讓她幫忙多照看妞妞一會兒。蘇曼立刻打來電話，聲音焦急：“你人沒事吧？車壞了就壞了，人安全最重要！妞妞你放心，在我這兒好著呢！你彆急，慢慢處理！”
好友的關心像一道暖流，稍微驅散了些許寒意。掛了電話，她開始在通訊錄裡尋找附近可能存在的修車鋪，一家家打過去。有的已經關門，有的聽到是輪轂變形斷裂，直接表示修不了，不如換新的。
“換新的……”林靜喃喃自語，嘴角泛起一絲苦澀。她摸了摸口袋裡剛剛收到的貨款，這筆錢，她原本計劃著用來支付下一批原料款和工作室下個月的部分租金。
最終，一個好心修車師傅在電話裡告訴她，這種情況下，隻能找拉貨的三輪車或者小貨車把車拖到修車鋪，但拖車費加上維修或換輪轂的錢，恐怕不比買一輛最便宜的二手電動車少多少。
現實的計算像冷水澆頭。她望著角落裡那堆廢鐵，第一次對它產生瞭如此強烈的無力感。它陪伴她走過最初那段最艱難的時光，風裡來雨裡去，如今，卻要以這樣一種方式，宣告退役。
她靠在路邊冰冷的電線杆上，疲憊和腳踝的疼痛一陣陣襲來。夜色漸濃，城市的霓虹閃爍，勾勒出他人的繁華，卻照不亮她此刻內心的逼仄。
難道真的要動用那筆寶貴的貨款嗎？那是維持運轉的血液啊！
就在她幾乎要被絕望淹沒時，手機又響了。是那個之前給她直播提過建議、後來成為忠實客戶的楊姐。楊姐似乎是心血來潮，問她最近有沒有開發新口味的打算。
林靜看著螢幕上的名字，一個念頭突然閃過。她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簡單說明瞭剛才的遭遇和眼下的困境——車壞了，送貨成了大問題。
她並沒有開口借錢，隻是陳述事實。但楊姐是何等精明通透的人，立刻明白了她的窘境。
“哎呀！人沒事就好！車壞了是小事情！”楊姐語氣果斷，“這樣，小林，你也彆急著修那破車了，效率太低。我認識個朋友，是專門做同城小微物流的，收費合理，服務也好。我把他名片推給你，你以後量大的、路遠的單子，就直接聯係他們上門取件配送！你這剛起步，得把精力用在刀刃上，彆浪費在跑腿上了！”
說著，不等林靜反應，一個名片推薦就發了過來。緊接著，楊姐又發了一條語音，帶著笑意：“你也彆不好意思，我這可是為了我自己！你效率高了，才能給我做出更多好東西來！這算是我這個忠實客戶的一點‘投資’！”
林靜握著手機，聽著楊姐爽朗而充滿力量的聲音，看著螢幕上那個物流經理的名片，眼眶終於忍不住濕潤了。這一次，不是委屈，不是絕望，而是一種被理解、被支援、雪中送炭的深深感動。
她沒有拒絕這份好意。她知道，這或許是比直接借錢給她更有效、更長遠的幫助。她新增了那位物流經理的微信，簡單溝通後，對方很快發來了報價單，價格確實在她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解決了一個迫在眉睫的難題，林靜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最後看了一眼那輛陪伴她許久的、已經報廢的電動車，心中雖有惋惜，但更多的是一種釋然和決斷。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這輛電動車的報廢，或許正是逼迫她告彆低效的個體奔波，走向更規範、更節省時間的配送模式的一個契機。
她跛著腳，走到路邊，伸手攔下了一輛計程車。坐進車裡，報出蘇曼家的小區地址，她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
身體的疲憊和疼痛依舊，心中的壓力也未完全消散，但一種奇異的、破而後立的感覺，卻在悄然滋生。風雨之中，那輛破舊的電動車完成了它的使命，轟然倒下。而一條或許更有效率的路徑，卻在另一份善意的指引下，於她麵前緩緩展開。
她不知道前方還有多少未知的坎坷，但她知道，隻要自己不倒下，總能找到辦法，蹚過泥濘，去遇見下一道，或許更廣闊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