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的喜堂我染紅了 第38章 初入南疆 故土牽魂
陽春三月，一輛看似普通卻內裡佈置舒適的青篷馬車，在數十名喬裝成商隊護衛的朔方精銳護送下，駛入了南境的地界。對外，這支隊伍是前往南境采購藥材和香料的北方商賈，主家是一位身體孱弱、需尋訪溫泉靜養的“林夫人”——正是易容改裝後的蕭景汐。
馬車簾幕被一隻纖細的手輕輕掀開一角。
蕭景汐（顧清辭記憶主導）望著窗外，一雙美眸中充滿了難以抑製的新奇與震撼。
離開了京城的高牆深院，拋卻了那些勾心鬥角與痛苦的回憶，撲麵而來的是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天空不再是四四方方的，變得異常高遠遼闊，湛藍如洗，大朵大朵的白雲彷彿觸手可及。空氣濕潤而溫暖，帶著泥土、草木和某種不知名野花的馥鬱香氣，與北方乾燥冷冽的氣息迥然不同。
道路兩旁，不再是整齊的農田或蕭瑟的冬景，而是層層疊疊、漫山遍野的翠綠。高大的榕樹氣根垂落，如同老者的胡須；芭蕉葉闊大如扇，在微風中搖曳；遠處山巒起伏，雲霧繚繞，充滿了神秘感。
“這裡……便是南境嗎？”她喃喃自語，胸口有種莫名的悸動。顧清辭的記憶裡，隻有江南的小橋流水、亭台樓閣，何曾見過如此原始而充滿生命力的壯麗景象？
馬車行至一處依山傍水的寨子附近暫歇。寨子裡的房屋多是竹木結構的吊腳樓，依著山勢層層搭建，錯落有致。穿著色彩鮮豔、繡滿繁複花紋衣裙的少女們，赤著腳，戴著閃亮的銀飾，在溪邊浣衣嬉戲，發出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健碩的男子則扛著獵具，說著她聽不懂的、卻韻律奇特的方言，從山林中歸來。
一切都那麼陌生，卻又……隱隱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彷彿在很久很久以前，在記憶無法觸及的深處，她曾感受過這樣的濕潤空氣，聽過這樣婉轉的語調，見過這樣絢麗的色彩。
“夫人，喝點水吧。”扮作丫鬟的朔方女衛遞上一個水囊，裡麵是剛在附近山泉打來的清水，清甜甘冽。
蕭景汐接過，道了聲謝，目光卻不自覺地被寨子中央一座較高的吊腳樓吸引。那樓前懸掛著一些繪製著奇異符號的布幡，在風中獵獵作響。不知為何，看到那些符號，她心頭竟微微一顫，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與親切感交織湧上。
“那是寨子裡的祭壇，供奉的是他們的山神和祖先。”蕭景淮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今日也做商人打扮，一身靛藍色棉布長衫，少了平日的貴氣與煞氣，倒像個儒雅的賬房先生，隻是那挺拔的身姿和深邃的眼神，依舊難掩鋒芒。
他走到她身邊，順著她的目光望去，解釋道：“南境各部族都有自己的信仰和圖騰，那些符號，據說蘊含著與他們祖先溝通的力量。”
“祖先……”蕭景汐低聲重複著這個詞，腦海中那個關於大火和華服女子的模糊記憶再次閃過。她的祖先……又在哪裡？
蕭景淮看著她怔忪出神的樣子，知道她定是又想起了身世之事，心中微澀，轉移話題道：“前麵不遠有一處溫泉，環境清幽，我們今晚就在那裡落腳。據說那溫泉對調理身體確有奇效。”
隊伍繼續前行，很快抵達了蕭景淮事先安排好的落腳點——一處隱藏在山穀中的彆莊。彆莊不大，但清雅安靜，引了天然的溫泉水入戶，白霧氤氳，恍若仙境。
安置下來後，蕭景汐屏退了侍女，獨自一人浸泡在溫暖的泉水中。熱氣蒸騰，驅散了連日奔波的疲憊，也讓她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
她閉上眼，感受著溫熱的水流包裹著身體，腦海中卻不自覺地回想起這一路的見聞。那陌生的山水，那迥異的風俗，那奇異的符號……為何都讓她感到一種莫名的牽引？
難道……顧清辭的根，真的在這裡？在那個可能與“前朝公主”有關的地方？
這個念頭讓她心跳加速。如果真是如此，那她此行，豈不是在一步步接近一個可能驚天動地的秘密？這其中，又隱藏著怎樣的危險？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貼身藏好的、那支在皇宮獻舞時皇帝賞賜的、看似普通卻質地特殊的鳳頭玉簪。這是她目前唯一的，可能與身世有關的實物線索（她隱約覺得這玉簪的紋路與記憶中那華服女子所佩戴的飾物有相似之處）。
“合作……”她低聲自語。如今，她能依靠的，似乎隻有那個名義上的“合作者”蕭景淮了。
雖然他有時看她的眼神依舊讓她心慌，但這一路上，他的安排確實周到細致，並未有任何越矩之處，反而像個可靠的夥伴。或許……暫時相信他，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就在她思緒紛飛之際，窗外忽然傳來一陣悠揚婉轉、卻又帶著一絲蒼涼之意的歌聲，用的是當地的土語，她聽不懂歌詞，但那曲調，那韻律……
蕭景汐猛地從泉水中站起身！
這歌聲……！
為何如此熟悉？！熟悉到讓她瞬間鼻尖發酸，眼眶發熱！彷彿在繈褓中，就曾有人在她耳邊哼唱過類似的旋律！
她匆匆披上外衣，推開窗戶，循著歌聲望去。
隻見遠處山坡上，一位穿著靛藍染布衣裙、頭發花白的老嫗，正坐在自家吊腳樓的廊下，一邊做著針線活，一邊輕聲吟唱著。夕陽的餘暉灑在她布滿皺紋的臉上，那歌聲穿越山林，悠遠而空靈。
蕭景汐怔怔地聽著，淚水毫無征兆地滑落下來。
她不知道這老嫗唱的是什麼，但她能感受到那歌聲中的思念、祈願與一種古老的悲傷。
這種感覺……是鄉愁嗎？
可她明明是第一次來到南境啊！
除非……這裡，真的曾是她靈魂的故鄉？
夜色漸濃，山風帶著涼意吹入窗內。
蕭景汐站在窗邊，望著南境璀璨的星空，心中那份探尋身世的決心，變得更加堅定。
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無論真相是否殘酷，她都要走下去。
而那個站在她身後，看似隻是“合作者”的男人，此刻，正隱在廊下的陰影中，默默守護著窗邊那抹單薄而倔強的身影，眼中情緒複雜難辨。
南境之旅，才剛剛開始。熟悉的牽引與未知的危險並存，身世的謎底，正等待著她在這一片陌生的山水間，慢慢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