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的喜堂我染紅了 第46章 孤刃淬火 惑敵深入
南境的局勢,因蕭景汐與蕭景淮的決裂,發生了微妙而深刻的變化。
蕭景淮重傷,被朔方軍秘密護送回相對安全的據點養傷。他彷彿真的心死,對外界不聞不問,整日沉默,隻有軍醫換藥時緊蹙的眉頭,泄露著身體未曾痊癒的痛楚。他不再提及“阿姐”二字,那雙曾熾烈如火的眸子,如今隻剩下死水般的沉寂。連最親近的部下都能感受到,他們的侯爺,魂魄似乎都隨著那致命的一擊而消散了大半。
他的這種狀態,被三皇子李恒的眼線一絲不落地彙報上去。
“嗬,英雄難過美人關,何況是這等血海深仇。”李恒得到訊息,心情愈發舒暢。蕭景淮的“廢掉”,等於為他掃除了一個最大的障礙。他現在可以更加從容地佈局,將那顆複仇的棋子,運用得更加得心應手。
而另一邊,蕭景汐的“表演”堪稱完美。
她不再隱藏行蹤,甚至刻意出現在一些可能與當年舊事有關的勢力範圍附近。她利用月光冠冕賦予的力量和洞察力,以雷霆手段,清理了幾個早已沒落、但祖上曾參與過逼宮的小家族。手段狠辣,不留活口,行事風格與之前那個清冷中帶著些許柔弱的“蕭姑娘”判若兩人。
她故意留下一些指向性明顯的線索,將自己塑造成一個被仇恨吞噬、不擇手段的前朝複仇者形象。她不再掩飾對當今朝廷的恨意,甚至在一次“偶然”遭遇小股官兵時,毫不猶豫地出手,將其儘數殲滅,並留下了挑釁的言語。
這些訊息,自然也傳到了李恒耳中。
“看來,仇恨已經徹底點燃了她。”李恒對著幕僚輕笑,“傳信給‘那邊’,可以適當給她一些‘甜頭’了。比如……武德侯府當年參與圍剿瓏月公主舊部的證據。”
他要一步步,將她引向那些手握兵權、對他登基有威脅的勳貴將門。借她的手,鏟除異己。
***
一處荒廢的山神廟內,篝火劈啪作響。
蕭景汐獨自坐在火堆旁,擦拭著匕首上的血跡。她剛剛“解決”掉一夥據說是當年某個參與逼宮的將領後裔派來的殺手。動作乾淨利落,眼神冰冷無波。
隻有在她獨自一人時,那冰冷的麵具才會稍稍鬆動。她看著跳躍的火光,腦海中卻不合時宜地浮現出蕭景淮為她擋箭、背對她渾身浴血卻依舊挺立的模樣,還有最後他閉上眼,引頸就戮時那絕望而釋然的神情……
心臟像是被無形的手狠狠揪緊,傳來一陣密密的刺痛。
她用力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強行將那些畫麵驅散。
“不能想……不能再連累他了……”她低聲自語,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顧清辭的記憶讓她深刻理解被至親(沈在舟)背叛的痛苦,也讓她無比珍惜蕭景淮那份純粹(雖然偏執)的守護。但正是這份珍惜,讓她更不能將他拖入這複仇的深淵。
他是朔方侯,是朝廷勳貴,有著大好的前程和需要他守護的北境軍民。而她,是前朝餘孽,是註定要與整個朝廷為敵的複仇者。他們之間,隔著血海深仇,隔著無法逾越的立場鴻溝。
他的幫助,是基於對“阿姐”蕭景汐的情誼。可她自己清楚,她並非完整的蕭景汐。這份情,她受之有愧,也無力償還。
與其讓他因她而左右為難,因她而身敗名裂,甚至丟掉性命,不如由她親手斬斷這一切。讓他恨她,讓他死心,讓他回歸他本該在的位置。
這出決裂的戲碼,演給三皇子看,也演給蕭景淮看。唯有讓所有人都相信她是真的被仇恨矇蔽,真的與他勢不兩立,她才能放開手腳,去完成那危險的使命,同時……也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護他不再被捲入。
“就當是……還你這些時日的守護之情。”她對著虛空,輕聲說道,彷彿在說服自己。
就在這時,她敏銳地察覺到廟外傳來一絲極輕微的動靜。不是殺氣,更像是有人刻意留下的訊號。
她眸光一凜,瞬間恢複那副冰冷複仇者的模樣,悄無聲息地掠至廟門旁。
門外空無一人,隻有地上放著一枚小小的、毫不起眼的竹筒。
她撿起竹筒,開啟,裡麵是一張薄絹,上麵寫著幾行小字,赫然是武德侯府當年參與圍剿瓏月公主舊部的時間、地點和部分參與者名單!落款處,是一個模糊的火焰印記。
果然來了。
蕭景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三皇子,或者說他背後的勢力,終於開始“投喂”了。
她將薄絹在火上點燃,看著它化為灰燼。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而銳利。
既然戲台已經搭好,觀眾也已入席,那麼,她這把“複仇之刃”,也該展現出應有的“價值”了。
她走出山神廟,孤身融入南境沉沉的夜色中。月光透過雲層,偶爾照亮她前行的道路,那頂隱藏的冠冕在她發間流轉著幽光,既是指引,也是枷鎖。
前路漫漫,殺機四伏。她將以身為餌,以恨為甲,在這盤錯綜複雜的棋局中,一步步走向那最終的真相與……或許是早已註定的毀滅。
而她內心深處,那一點關於某個瘋子的、微弱而不合時宜的牽掛,隻能被死死壓在心底最深處,成為支撐她走下去的、另一種形式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