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的喜堂我染紅了 第97章 冰璃初現,皇圖暗湧
蕭景淮那封裹挾著冰焰與威脅的奏本,如同一塊投入朝堂死水的萬年玄冰,激起的不僅是漣漪,更是刺骨的寒潮。皇帝李擎最終看似妥協的旨意,並未能真正平息暗流,反而讓某些潛伏的勢力,更加蠢蠢欲動。
京城,二皇子府邸,密室。
李泓屏退了所有侍從,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麵前站著一位身著灰色道袍、麵容枯槁的老者,老者眼神渾濁,彷彿對一切都漠不關心,但偶爾開闔間,卻閃過一絲令人心悸的精光。
“穀先生,”李泓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蕭景淮此獠,已然成了氣候!父皇優柔寡斷,竟容他在北境劃地稱尊!長此以往,這大晏江山,恐怕都要改姓蕭了!”
被稱作穀先生的老者,緩緩抬起眼皮,聲音沙啞如同砂紙摩擦:“殿下稍安勿躁。那蕭景淮之力,確非尋常武道。依老朽看,倒更像是……古籍中記載的,‘冰璃’遺族的手段。”
“冰璃遺族?”李泓眉頭緊鎖,“那是什麼?”
“一個早已湮滅在曆史長河中的古老部族,”穀先生眼中閃過一絲追憶與貪婪,“傳說他們生於極寒,掌控冰雪本源之力,其族中聖物‘冰魄凝魂玉’,更有奪天地造化之能。前朝曾傾舉國之力搜尋其蹤,欲得其力而不得,最終引來天譴,國祚崩塌。沒想到……這等傳說中的力量,竟在北境重現。”
李泓聽得心神震動,隨即湧起一股更強烈的嫉妒與殺意:“如此說來,更不能留他!穀先生,您乃皇室供奉,見識廣博,可有克製之法?”
穀先生沉吟片刻,枯槁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冰璃之力,至陰至寒,尋常手段自然難以克製。但萬物相生相剋,極寒之畔,必有極陽。若能尋得與之相剋的‘炎陽之心’,或可破其寒域。再者……據古老卷宗記載,冰璃族力量雖強,卻有一致命弱點——‘血脈共鳴’。”
“血脈共鳴?”
“不錯。”穀先生壓低聲音,“冰璃族人稀少,血脈之力傳承苛刻。若遇同源血脈,其力或可相互滋養,亦可……相互吞噬,引發不可控的異變!若能找到另一個身負冰璃血脈之人,或許無需我們動手,他們自身便會……”
他沒有說完,但李泓已然明瞭,眼中爆發出狠毒的光芒:“另一個冰璃血脈……先生可知何處尋覓?”
穀先生搖了搖頭:“冰璃一族避世已久,蹤跡難尋。不過,那蕭景淮既然現身,或許……可以他為餌。殿下可暗中散佈訊息,就說北境有‘冰璃遺藏’現世,蘊含長生之秘、無敵之力。屆時,江湖朝野,各方勢力,聞腥而動,北境必然大亂!我們便可坐收漁利,甚至……找到那第二個血脈!”
李泓撫掌大笑:“妙!先生此計甚妙!就依先生之言!”他彷彿已經看到蕭景淮在無數貪婪者的圍攻下焦頭爛額,甚至被同族血脈反噬的場景。
***
幾乎在同一時間,朔風城將軍府內,蕭景汐也接到了一封來自京城沈墨言的密信。信中除了告知朝廷最新的動態和二皇子李泓可能的反應外,還附上了一份沈老大人動用所有關係,從皇家秘庫殘卷中抄錄出的、關於“冰璃族”的隻言片語。
“……冰璃,上古遺族,掌極寒本源,居葬鷹之穀,奉冰魄為尊……其力天成,然血脈稀薄,易引‘玄冰之噬’,需以‘地心火蓮’或同源之血調和……有野史載,其族曾分兩支,一守祖地,一入中原,後杳無音訊……”
看著這份殘缺不全卻資訊驚人的記載,蕭景汐的心沉了下去。原來景淮的力量,竟源於此!玄冰之噬?看來軍醫所說的反噬,根源在此。地心火蓮他們已得,但這“同源之血”……
“另一支入了中原?”蕭景汐喃喃自語,一股不祥的預感縈繞心頭。若真存在另一支冰璃血脈,是敵是友?會對景淮產生何種影響?
她立刻下令,讓周掌櫃動用一切江湖渠道,暗中查探任何與“冰璃”、“極寒”、“古老部落”相關的線索,尤其是關於另一支可能流入中原的血脈的訊息。
***
北境,冰川山穀。
蕭景淮自然不知道京城與朔風城暗地裡的風起雲湧。他沉浸在對新力量的探索與掌控中。融合了冰魄凝魂玉與地心火蓮之後,他體內的力量不再稱之為“寒氣”,而是一種更接近本源、兼具冰之寂滅與火之生機的“冰焰玄元”。
他心念微動,指尖可以凝結出足以凍結靈魂的幽藍冰晶,亦可燃起看似冰冷、卻能焚金融鐵的蒼白火焰。他甚至能初步操控小範圍內的風雪,令其隨心意而動。
這一日,他正嘗試將冰焰玄元凝聚成各種形態,從細小的冰針到巨大的冰盾,操控由心,精妙入微。忽然,他心有所感,抬起頭,望向山穀入口的方向。
不是阿姐。
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某種同源吸引,又隱隱透著排斥與冰冷的波動,正從那個方向傳來。那感覺……與他體內的冰焰玄元隱隱共鳴,卻又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種純粹的、未經雕琢的、帶著原始野性的……冰璃血脈之力?!
蕭景淮冰藍色的眸子驟然收縮!沈老大人密信中提及的“另一支血脈”,竟然真的存在?而且,主動找上門來了?
他身影一晃,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現在山穀入口處的一塊巨冰之上,冷冷地俯視著下方。
穀口的寒風中,站著一個人。
一個看起來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女。
她穿著一身破舊的、明顯不合身的白色皮襖,小臉凍得發青,嘴唇乾裂,頭發亂糟糟地結著冰碴,看起來狼狽不堪。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那是一雙與蕭景淮極為相似的、冰藍色的眼眸!隻是她的藍,更加純粹,更加懵懂,如同未經世事的高原冰川湖,此刻正帶著驚恐、警惕,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渴望,望著冰上的蕭景淮。
在蕭景淮的感知中,少女體內那微弱卻確實存在的同源血脈之力,正如風中殘燭般搖曳,似乎隨時可能熄滅。她看起來很弱,非常弱,與她那純粹的血脈極不相符。
“你是誰?”蕭景淮開口,聲音冰冷,不帶絲毫情感。他能感覺到,這少女的血脈對他有著一種本能的吸引,彷彿饑餓的野獸看到了食物,但同時,一種更深層次的、屬於同族之間的警惕與排斥感也在滋生。
少女被他冰冷的聲音嚇得瑟縮了一下,但還是鼓起勇氣,用帶著濃重異地口音、磕磕絆絆的中原話說道:“我……我叫阿箬(nuo)。你……你身上的味道,和阿婆說的一樣……你也是……‘雪神的子民’嗎?”
雪神的子民?冰璃族?
蕭景淮目光微凝。他緩緩從冰上落下,走到少女麵前。隨著他的靠近,少女體內的血脈之力似乎受到刺激,微微活躍了一些,但她臉上的恐懼也更甚,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從哪裡來?”蕭景淮問。
阿箬指了指北方,那是一片比葬鷹穀更遙遠、更未知的冰原:“從……很北很北的雪原……阿婆死了……她說,一直往南,找到……找到身上有同樣‘冰息’的人……才能活下去……”她說著,冰藍色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顯得無比脆弱。
蕭景淮沉默地看著她。他能感覺到,這少女沒有說謊。她體內的血脈很純淨,但似乎被某種東西封印或者削弱了,導致她無法掌控,甚至無法維係自身的生機。她口中的“阿婆”,很可能就是另一支冰璃族的遺民。
收留她?一個來曆不明、血脈同源、可能帶來未知變數的同族?
殺了她?吞噬她那純淨的血脈,或許能讓自己的力量更進一步?
兩種念頭在蕭景淮腦中飛速閃過。他冰藍色的眸子深處,一絲屬於掠奪者的冰冷幽光悄然浮現,周身的氣息也變得危險起來。
阿箬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嚇得渾身發抖,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結成了冰珠,但她沒有逃跑,隻是用那雙純淨又絕望的藍眼睛望著他,彷彿在等待最終的審判。
就在蕭景淮指尖一縷冰焰即將凝聚的刹那,他腦海中猛地浮現出蕭景汐的身影,浮現出她那雙總是帶著溫暖與堅定的眼眸。
(“……景淮,控製它……為了阿姐,必須控製它……”)
(“……碧落黃泉,生死同舟……”)
那即將脫手而出的冰焰,驟然消散。
他不能。不能任由這力量中的暴戾與吞噬本能控製自己。阿姐不會希望他變成一個隻知道掠奪和殺戮的怪物。
他緩緩收斂了殺意,周身的危險氣息平複下去。他看著嚇得幾乎癱軟在地的阿箬,冷冷道:“跟我來。”
說完,他轉身向山穀內走去。
阿箬愣了片刻,隨即眼中爆發出劫後餘生的光芒,連忙手腳並用地爬起來,踉踉蹌蹌地跟在他身後,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蕭景淮將阿箬帶到了寒潭邊,丟給她一塊之前獵取的、被凍得硬邦邦的獸肉,以及一片地心火蓮的花瓣。“吃下去。”
阿箬猶豫了一下,還是依言照做。那獸肉堅硬無比,她啃得十分費力,但當她吞下那片火蓮花瓣後,一股暖流瞬間流遍四肢百骸,驅散了刺骨的寒意,連蒼白的臉色都紅潤了幾分。她驚喜地看著自己的手,又看向蕭景淮,眼中充滿了感激。
蕭景淮沒有理會她的感激,隻是盤膝坐下,閉目感應著阿箬體內血脈的變化。在地心火蓮溫和力量的滋養下,她那原本微弱的血脈之力,似乎穩定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樣瀕臨熄滅。
“你阿婆,還說過什麼?”蕭景淮問道。
阿箬努力回憶著,斷斷續續地說:“阿婆說……我們是被詛咒的一族……力量是恩賜,也是枷鎖……不能離開雪原太久……不然會……會枯萎……她說,隻有找到真正的‘冰魄’,或者……或者得到同源強者的庇護……才能活下去……”
詛咒?枯萎?離開雪原太久會死?
蕭景淮眉頭微蹙。看來,另一支冰璃族的情況並不好,似乎受到了某種限製。而自己,因為融合了冰魄凝魂玉和地心火蓮,意外地打破了這種限製?
他感覺到,阿箬的到來,就像一個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不僅帶來了另一支冰璃血脈的訊息,更可能引發出更多未知的麻煩。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變數。
但此刻,看著那雙與自己相似、卻充滿懵懂與依賴的冰藍色眼眸,蕭景淮知道,自己暫時無法狠心將她驅逐或吞噬。
他需要弄清楚更多關於冰璃族的事情,需要知道另一支血脈的現狀,也需要評估阿箬這個“變數”可能帶來的影響。
“以後,你就留在這裡。”蕭景淮淡淡道,“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離開山穀,不準讓任何人看到你的眼睛。”
阿箬連忙點頭,像隻受驚的小鹿。
蕭景淮不再說話,重新閉上雙眼,但內心的波瀾卻未曾平息。
冰璃族……另一支血脈……詛咒與枷鎖……
他感覺到,一張更加龐大、更加古老的命運之網,正在緩緩向他籠罩而來。而阿箬的出現,或許隻是這張網揭開的第一角。
與此同時,遠在京城的二皇子李泓,已然開始動作。關於“北境驚現上古冰璃遺藏,得之可獲長生與無敵力量”的流言,如同長了翅膀一般,開始在中原武林和某些隱秘勢力中悄然傳播。
一時間,無數道或貪婪、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投向了那片原本被視為苦寒之地的北境。
風暴,正在彙聚。
而處於風暴眼中的蕭景淮,緩緩睜開冰藍色的眼眸,望向南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期待的弧度。
“來吧。”
“讓我看看,這世間,還有多少魑魅魍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