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的喜堂我染紅了 第39章 迷霧重重 步步殺機
南境的溫暖濕潤並沒能驅散蕭景汐心頭的迷霧,反而讓身世之謎顯得更加撲朔迷離。那首老嫗吟唱的、讓她莫名落淚的歌謠,像一把鑰匙,似乎觸碰到了記憶深處被塵封的某個角落,卻又無法真正開啟那扇門。
蕭景淮安排的彆莊環境清幽,溫泉也確實有舒緩心神之效。但蕭景汐很清楚,安逸隻是表象。她此行的目的是探查,而非休養。
翌日清晨,她便向蕭景淮提出,想去附近的城鎮和更大的寨子看看,尤其是那些保留著古老習俗和傳說的地方。
蕭景淮看著眼前女子清亮眼眸中的堅持,知道勸阻無用,隻得應下,但加強了隨行護衛,並再三叮囑:“南境看似民風淳樸,實則勢力盤根錯節。朝廷流官、當地土司、各部族頭人,甚至一些隱匿的江湖勢力,關係微妙。我們此行需低調,切莫捲入當地紛爭。”
他遞給蕭景汐一套當地少女常穿的、較為樸素的靛藍衣裙和一方包頭帕:“入鄉隨俗,換上這個,能減少些注意。”
蕭景汐從善如流。換上南境服飾後,她對著模糊的銅鏡照了照,鏡中人眉目依舊清麗,但那股來自北方的疏離感似乎被這身裝扮柔和了不少,竟真有幾分像本地長大的女子。
他們首先來到了距離彆莊最近的一個大型集鎮——碧溪鎮。這裡是附近幾個寨子物資交換的中心,人流如織,喧鬨非凡。集市上售賣著各種北地罕見的物品:色彩斑斕的織錦、奇形怪狀的草藥、活蹦亂跳的山珍野味,以及各種銀飾、蠱具等充滿南疆風情的物什。
蕭景汐(顧清辭記憶)行走在熙攘的人群中,努力捕捉著任何可能與記憶相關的線索。她仔細辨認著那些店鋪招牌、器物紋飾,甚至行人交談的隻言片語,但一無所獲。這裡的一切對她而言,依舊是陌生的。
在一個售賣老舊雜物的攤販前,她停下腳步。攤子上擺著一些破損的銀飾、泛黃的書卷、以及幾幅顏色暗淡的畫卷。她目光掃過,忽然被一幅卷軸邊緣露出的、一小片特殊的靛藍色染料印記吸引——那印記的形狀,竟與她腦海中那幅模糊地圖的一角隱約相似!
她心中一動,正欲伸手拿起那捲軸細看——
“哎呀!”旁邊一個莽撞的漢子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將她撞得一個趔趄。
幾乎是同時,一道微不可查的寒光從她袖口擦過,“嗤”的一聲,將她寬大的袖口劃開了一道細小的口子!
是袖箭!有人想暗算她!
蕭景汐瞳孔驟縮,身體本能地做出反應,腰肢一擰,險險避開要害!而那撞她的漢子,則早已混入人群消失不見!
“阿姐!”蕭景淮一直跟在她身後不遠處,見狀臉色劇變,瞬間掠至她身邊,將她護在身後,目光如電掃視四周,周身殺氣凜然!
集市上因這小小的騷動引起了一陣慌亂,但很快又恢複了嘈雜,彷彿剛才的一切隻是意外。
“沒事吧?”蕭景淮低頭急問,看到她袖口的裂痕,眼神冰冷刺骨。
蕭景汐搖了搖頭,心有餘悸,但更多的是凜然。她才剛到南境不久,就有人按捺不住要對她下手了?是安陽公主的人?還是三皇子?亦或是……與她的身世有關?
“我沒事。”她低聲道,目光再次投向那個雜物攤,卻發現那幅帶有特殊印記的卷軸,已經不見了!攤主也一臉茫然,顯然不知何時被人順手牽羊。
線索斷了。而且打草驚蛇。
蕭景淮麵色陰沉,立刻示意護衛暗中排查,但集市人多眼雜,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早已遁走。
“先回去。”蕭景淮護著蕭景汐,迅速離開了碧溪鎮。
回到彆莊,氣氛凝重。
“對方目標明確,就是衝你來的。”蕭景淮沉聲道,“而且手法利落,像是專業殺手,並非當地混混。”
蕭景汐撫摸著袖口那道裂痕,眉頭緊鎖:“會是誰?我們在南境的行蹤應該很隱秘。”
“京城那邊,安陽和三皇子都有可能。但也不能排除……”蕭景淮頓了頓,看向她,“南境本地勢力的可能性。如果你的身世真的牽扯到某些隱秘,恐怕有些人,並不希望你查下去。”
這個猜測讓蕭景汐心中一寒。如果真是南境本地勢力,那說明她的身世牽扯之深,可能遠超她的想象。
第一次探查就遭遇襲擊,這讓蕭景汐更加謹慎。接下來的幾日,她沒有再貿然去人多眼雜的集市,而是通過蕭景淮的渠道,查閱一些關於南境風物、部族曆史和古老傳說的典籍。同時,她也開始嘗試學習一些簡單的當地語言,希望能從中找到突破口。
蕭景淮則加派了人手,明哨暗哨將彆莊守得如同鐵桶一般,並動用朔方軍在南境的暗線,全力追查襲擊者的來曆。
這日傍晚,一名負責在外探查的暗衛帶回了一個訊息:在距離碧溪鎮百裡外的“白岩寨”,流傳著一個關於“神女”的古老傳說。傳說百年前,曾有一位來自遠方的“神女”降臨白岩寨,教會了當地人更先進的織染和醫藥技術,後來“神女”悄然離去,不知所蹤。而寨中至今仍保留著祭祀“神女”的習俗,使用的祭祀符號頗為特殊。
“神女”?來自遠方?
蕭景汐心中一動。她腦海中那華服女子的形象,以及那可能與“前朝公主”相關的猜測,似乎與這個傳說有某種微妙的聯係。
“白岩寨……我們得去一趟。”她看向蕭景淮。
蕭景淮沉吟片刻:“白岩寨位置偏僻,路途更難行,且是當地一個較大部族的聚居地,排外性很強。貿然前往,風險很大。”
“我知道有風險。”蕭景汐語氣堅定,“但這是目前最明確的線索。我必須去。”
看著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光芒,蕭景淮知道勸阻無用。他歎了口氣:“好,我安排。但這次,我們必須做好萬全準備,而且,需要找一個合適的理由進入寨子。”
他思索片刻,道:“白岩寨盛產一種名為‘月華錦’的獨特織物,在京中價值千金。我們可以偽裝成對此感興趣的北方大客商,前去洽談生意。這個身份,既能讓我們合理接觸寨子高層,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他們的戒心。”
“客商……”蕭景汐點了點頭,這確實是個不錯的藉口。
計劃定下,蕭景淮立刻著手準備。他調來了更多精銳好手,準備了充足的“貨物”和銀錢,並讓精通當地風俗和語言的向導詳細講解了白岩寨的規矩和禁忌。
三日後,一支規模更大、裝備更精良的“商隊”,朝著隱藏於崇山峻嶺之中的白岩寨出發。
越往深山行進,道路越是崎嶇難行,風景也越發原始壯麗。參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纏繞,奇花異草隨處可見,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草木清香和淡淡的腐殖質氣味。潺潺的溪流隨處可見,水聲淙淙,更添幽靜。
蕭景汐坐在馬車裡,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色,心中那份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湧現。尤其是當看到某些特定的植物,或者聞到某種混合著泥土和野花的氣息時,她甚至會有瞬間的恍惚,彷彿自己曾經到過這裡。
這種感覺玄而又玄,卻真實不虛。
經過數日的艱難跋涉,白岩寨那依偎在巨大白色山岩下的、層層疊疊的吊腳樓群,終於出現在視野儘頭。
寨子入口處,矗立著兩座雕刻著奇異鳥獸圖騰的古老石柱,顯得莊嚴而神秘。
商隊的到來,引起了寨民的注意。很快,幾名穿著傳統服飾、佩戴銀飾、神色警惕的寨中勇士迎了上來。
向導上前,用流利的土語說明來意,並遞上了準備好的禮物和名帖。
為首的勇士打量了一下商隊,尤其是目光在蕭景淮和戴著麵紗的蕭景汐身上停留片刻,這才沉聲道:“客人稍等,容我等稟報頭人。”
等待的時間並不長,但對於心懷目的的蕭景汐而言,每一刻都顯得格外漫長。
她能感覺到,這座隱藏在深山中的古老寨子,似乎彌漫著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息。那是一種沉澱了歲月與秘密的厚重感。
終於,那名勇士返回,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頭人有請遠方的客人。”
蕭景淮與蕭景汐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他們跟隨著引路的勇士,踏入了白岩寨。寨中的道路以青石板鋪就,乾淨整潔。吊腳樓下,有婦人正在用古老的織機織布,那布匹在陽光下泛著如同月華般柔和的光澤,想必就是“月華錦”。孩童們好奇地打量著他們這些外來者,眼神純淨而警惕。
一切看似平靜尋常。
然而,當蕭景汐的目光,無意間掃過寨子中央那座最高大、也最古老的吊腳樓前,懸掛著的一麵繪製著繁複靛藍色符號的祭祀旗幟時,她的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
那符號……!
與她腦海中那幅模糊地圖的核心標記,以及她記憶中那華服女子衣襟上的繡紋,幾乎一模一樣!
找到了!
她強壓下心中的激動,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但微微顫抖的手指,卻泄露了她此刻不平靜的內心。
蕭景淮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異樣,順著她剛才的視線望去,也看到了那麵旗幟。他目光微凝,心中瞭然。
引路的勇士將他們帶到頭人的竹樓前。竹樓寬敞通風,一位穿著隆重服飾、頭戴銀冠、麵容威嚴的老者,正端坐在主位的虎皮墊子上。他便是白岩寨的頭人——岩康。
“遠方的客人,歡迎來到白岩寨。”岩康頭人的聲音洪亮,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嚴,目光如鷹隼般掃過蕭景淮和蕭景汐,“聽說,你們是為了月華錦而來?”
蕭景淮上前一步,執的是商賈之禮,態度不卑不亢:“正是。久聞白岩寨月華錦乃世間珍品,特慕名而來,欲與頭人洽談長期合作之事。”他示意隨從抬上準備好的豐厚禮物。
岩康頭人看了看那些珍貴的北地皮毛、瓷器和茶葉,麵色稍霽,但眼神中的審視並未減少:“月華錦是我寨聖物,製作不易,產量有限。不知客人想要多少?又能出什麼價錢?”
雙方開始就生意之事交談起來。蕭景淮應對得體,既展現了財力,也表達了對寨子習俗的尊重。
蕭景汐則安靜地坐在一旁,看似在傾聽,實則全副心神都用在觀察竹樓內的陳設上。她注意到,在岩康頭人座位後方,懸掛著一幅古老的、繪製在獸皮上的畫卷。那畫卷顏色暗淡,但上麵描繪的圖案,似乎是一個盛大的祭祀場景,而位於祭祀中心的人物,隱約是一位身著華服、頭戴玉冠的女子……
她的心,再次劇烈地跳動起來。
然而,就在她全神貫注於那幅畫卷時,並未注意到,竹樓角落的陰影裡,一雙渾濁卻銳利的眼睛,正死死地盯在她身上,尤其是在她偶爾因緊張而微微交疊的雙手上停留——那是顧清辭(也是蕭景汐)一個無意識的小習慣。
那雙眼睛的主人,是一位穿著深色巫女服飾、臉上布滿皺紋、幾乎看不出年紀的老嫗。她手中拄著一根纏繞著毒蛇雕刻的黑色木杖,氣息陰冷而詭異。
她是白岩寨的祭司——桑吉阿嬤。
桑吉阿嬤的目光,如同發現了獵物的毒蛇,緩緩掃過蕭景汐的麵容,最終,落在了她發間那支看似普通、卻被蕭景汐貼身藏好後今日特意簪上的鳳頭玉簪上。
老嫗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乾癟的嘴唇無聲地翕動著,彷彿看到了什麼極其不可思議的東西。
她抬起頭,與主位上的岩康頭人交換了一個極其隱晦的眼神。
岩康頭人正在與蕭景淮交談的聲音,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正常。
但整個竹樓內的氣氛,卻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微妙而緊張起來。
蕭景淮敏銳地感覺到了這種變化,他停下話語,目光平靜地看向岩康頭人:“頭人,可是有何不便?”
岩康頭人笑了笑,笑容卻未達眼底:“客人多慮了。隻是月華錦事關重大,老夫需與族中長老商議。今日天色已晚,不如請客人先在寨中住下,明日再詳談,如何?”
這看似合情合理的安排,卻透著一絲不容拒絕的意味。
蕭景淮心知肚明,這寨子,進來容易,出去恐怕就難了。他麵上不動聲色,拱手道:“客隨主便,有勞頭人安排。”
很快,便有寨民引著他們前往客居的吊腳樓。
走在寨中的青石板路上,蕭景汐能清晰地感覺到,四麵八方投來的目光,充滿了探究、好奇,甚至……一絲不易察覺的敵意。
她握緊了袖中的手,知道真正的考驗,現在才剛剛開始。
這座看似與世無爭的古老寨子,恐怕遠非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而那關乎她身世的秘密,就隱藏在這重重迷霧之後,等待著她的,或許是揭開真相的曙光,也可能是……萬劫不複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