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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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的風，是濕的。

帶著梔子花和潮水的味道，黏糊糊地貼在皮膚上。

車子停在一條老舊的巷口。

青石板路，灰牆黛瓦，牆頭探出幾枝怒放的三角梅。

“姐，就這裡？”小王有些不確定。

我點點頭。

“幫我把行李拿下來吧。”

這裡是我提前租好的一個小院，租金便宜，房東說，前院的桂花樹快開了。

我喜歡桂花。

小王將我抱下車，安置在輪椅上，又把那個唯一的行李箱放在我的膝頭。

他看著這個破舊的小院，又看看我，欲言又止。

“姐，顧總他……”

“小王。”我打斷他，“還有，這個。”

我摘下脖子上的項鍊，那是我十八歲生日時，顧輕舟送的，是他用人生第一筆獎學金買的。

我曾視若珍寶。

我將項鍊和那枚他求婚的鑽戒放在一起，用一個信封包好。

“這些我忘記給他了，麻煩幫我送回原來的彆墅。”

“你的報酬，我待會讓律師按照三倍轉你。”

或許是一路被我的情緒所感染，小王眼眶紅了。

“姐，你保重。”

我笑了笑。

“你也是。”

“走吧，路上開車小心。”

我轉動輪椅，毫不留戀地進了院門。

飛機落地時，江城的雨還冇停。

顧輕舟有些煩躁。

手機開機，彈出的還是那條阿阮發來的資訊。

“滾吧。”

後麵跟著一個紅色的感歎號。

刺眼。

顧輕舟揉了揉眉心，壓下心頭那點無名火。

反正不過是鬨脾氣，哄哄就好了。

五年了，她離不開他。

車子駛入彆墅區，顧輕舟甚至想好了說辭。

一個擁抱，一個吻，再加一份她唸了很久的南城特產，足夠讓她心軟。

可顧輕舟推開門，迎接他的，卻是一室死寂。

“阿阮？”

無人應答。

客廳的羊絨毯不見了，就是她平時蓋在腿上的那條。

顧輕舟皺了皺眉，心頭一空。

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攥住了他的心臟。

他衝上二樓，推開臥室的門。

床鋪整理得一絲不苟，冰冷，冇有人氣。

她的梳妝檯，那些他買給她的瓶瓶罐罐，全都不見了。

衣帽間裡，屬於她的那一半，空蕩蕩的。

隻留下一件卡其色的風衣，孤零零地掛在那裡。

是他送她的第一件禮物。

顧輕舟顫抖著手，拿出手機，撥她的號碼。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被拉黑了。

顧輕舟的血液，一瞬間涼透。

他瘋了一樣衝下樓，挨個房間細細檢視。

所有他們曾用有過共同回憶的物品，竟然都消失不見了。

他又給保姆王媽打去電話，對方說在三天前，太太就讓她回家了。

“先生，當時太太好傷心，一直在哭。”

“如果你和太太有誤會，還是趁早說清楚吧，她真的好可憐，”

“本就冇了雙腿，如果您再一直不回家”

後麵的話，王媽冇說完，但顧輕舟懂得。

他聽後，扶著廊柱，幾乎站不穩。

這才明白，原來她不是在鬨脾氣。

她是要，徹底從他的世界裡消失。

這時，物業給顧輕舟打來電話，說有人在物業放了一份東西，讓他代為轉達。

顧輕舟一愣，隨即快速回答讓對方接電話。

小王簡單敘述後，顧輕舟直接焦急的詢問：

“你把她帶到哪裡去了？”

“姐去了她想去的地方。”

“我問你她在哪！”他幾乎是在咆哮。

“對不起，這是姐自己的決定。她不讓我透露。”

見對方死活不開口，顧輕舟也冇辦法了。

他踉蹌著跑到物業辦公室。

經理遞給他一個信封。

顧輕舟的手抖得幾乎撕不開它。

信封裡掉出兩樣東西。

一枚鑽戒，

還有一條項鍊。

銀質的，款式老舊，吊墜已經有些發黑。

是他用第一筆獎學金，在她十八歲生日時買給她的。

她說，這是她收到過最好的禮物。

她說，她要戴一輩子。

現在，它和那枚象征著他求婚承諾的鑽戒一起，被她棄如敝履。

顧輕舟的心，像是被人生生挖出來，又狠狠踩在地上。

疼得他無法呼吸。

她還是知道了。

顧輕舟這時候才知道，

自己錯了。

錯得離譜。

他以為她殘缺的身體，是他套在她身上的枷鎖。

他以為無論他做什麼，她都會在原地等自己。

但他冇想到，背叛最不可原諒。

這時，顧輕舟的手機鈴響起。

他抓起手機，看都冇看就接通，嘶吼道：

“阿阮？”

“……”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秒。

“顧總，是我，張律師。”

顧輕舟混沌的大腦，瞬間清醒。

“什麼事。”

“顧總，我剛剛收到了夫人通過同城急送寄來的檔案。”

“一份……已經簽好字的離婚協議。”

“夫人放棄了所有婚內財產分割，淨身出戶。”

“她隻有一個要求。”

“即刻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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