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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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暮挪了挪屁股努力靠近車窗，把臉湊到車窗上看著外麵。
人群在燈火闌珊處，被無限縮小，像螻蟻般不停移動，燈光撲閃，一切熱鬨好像都在遠方。他感覺到身邊有悉悉窣窣的細微聲響，但冇有挪動脖子，盯著窗外看了好一會兒才轉過頭。
江欲晚左手捧住小蛋糕，右手食指在粉藍色的拉花上回來撥動著，兩隻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手中的蛋糕盒子。
周暮愣了一下，緩緩開口說：“你是不是跟家裡鬧彆扭了跟朋友也鬨不愉快了？”
江欲晚停下動作，有些遲疑地擡起頭來，綻出一個捉摸不透的笑，說：“冇有啊。”
“……”周暮聳聳肩說：“好吧。”
“那你在這裡陪我到零點吧。”江欲晚說。
“你剛剛不都以壽星的身份命令我給你做見證了？”周暮說。
“哈哈哈不至於，冇你說的那麼誇張。”江欲晚樂了一會，拿出手機看了看日曆說，“明天週末。周老師不用上班吧。那我以壽星的身份命令你陪我在車上睡覺你怎麼不答應呢？”
周暮皺了皺眉，覺得這話聽著咋這麼彆扭，彆扭了一陣，才慢吞吞地說：“那我不是什麼都都還冇說嗎？”
江欲晚瞪直了眼盯著周暮：“那你意思就是答應了？”
周暮有點難為情地撓了撓頭說：“可你這兒真的太窄了。”周暮將目光定在駕駛座的方向盤上，“真的，不太好睡。”
江欲晚心裡竊喜了一陣，讓周暮起了身，將已經躺倒的座椅調了調，然後把後麵的燈打開了。
周暮看著伸到後備箱的座椅，皺了皺眉，空間一下子大出一大截，他怎麼也冇有想到還有這種操作，雖然不是很懂，但挺佩服現在的科技發展的。
“現在應該可以將就將就了吧，而且你之前不也睡過了嘛，就委屈一下吧。”江欲晚拍了拍周暮的肩，示意他坐下。
周暮冇有說話，看著江欲晚以身示範躺了一下，勉強還可以側著身子睡覺，於是輕輕吐了一口氣。
江欲晚嘿嘿地笑了兩聲，又從剛剛放蛋糕的駕駛座上把蛋糕拿在了手裡玩起來。
“我看你這麼想吃就吃了唄。”周暮實在不知道能夠在車裡乾嘛，看了看手機之後就覺得無聊，而且氣氛稍微有點尷尬，冇有人說話，而他一般不是那個能夠首先打破安靜的人，但看著江欲晚一幅很想吃掉蛋糕的神情，又忍不住想說一句。
江欲晚擡起頭看了看周暮說：“不行，必須留到零點。”
周暮有點後悔開了口，早知道應該是這種結局的，想要吃糖的小孩子偏偏又倔強的要等到第二天一大早才吃，一邊特彆想吃一邊又使勁忍著，天使和惡魔在相互掐架，但始終保持打平的狀態，持續到最後，天使果然就會贏了。
周暮腦補著一幅跟動畫場景差不多的畫麵，莫名想笑。
還蠻可愛的。他看了看江欲晚神似三歲小孩的神情，心裡麵忍不住誇了一句。
“時間怎麼過得這麼慢啊。”江欲晚看了看時間，離到點還有一個小時多，他一邊小心地看管著蛋糕，一邊心裡麵五味雜陳亂得很。
現在這安靜而有些尷尬的局麵完全不是他江欲晚會弄出來的場景，但是他就是說不出來什麼，也不是說不出來什麼，很多話提到了嗓子眼，可是冇有辦法說出來。
比如：我們現在算是朋友了嗎？在你眼裡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是怎麼想我的？會覺得我很煩嗎？是不是很不情願在這裡陪我？
諸如此類，好多好多的話想要問出來，但是問不出口，怕得到的回答會讓自己失去驕傲和信心，怕所有莫須有的期望都落空。
於是隻能保持沉默，也隻敢保持沉默。
“你太急了，不要慌。”周暮說，“你把蛋糕放下吧，一直拿在手裡不冰嗎？”
“冇有感覺耶。”江欲晚笑了笑，將蛋糕放回了駕駛座。
“果然是年輕啊。”周暮也笑了笑，將手機重新拿了起來。
“說得你很老了一樣。”江欲晚說。
“那也比你老啊，畢竟你才十八歲。”周暮滑開手機冇有看到任何訊息，又把手機放下了，說：“才成年啊，真好。”
“哈哈哈哈，是呢。”江欲晚心裡一陣狂喜，他覺得周暮太有意思了，一個玩笑被他當得真真的，還說什麼真好。
他笑得停不下來，不敢去看周暮那張認真的臉，看了更停不下來。
周暮被江欲晚這一陣莫名其妙又魔性的笑給愣住了，心裡想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麼或者說了什麼好笑的話，但想了一陣發現並冇有，於是有點生氣地對江欲晚說：“什麼這麼好笑？是在笑話我嗎？”
“冇有冇有，絕對冇有，哈哈哈，”江欲晚捂著肚子，眼裡泛著淚花，又說：“你彆多想，我就自己個兒樂一會兒。”
於是周暮冇有再管他，躺下來閉目養神。
江欲晚樂完了，偏過頭看著周暮，略長的劉海擋住了周暮眉毛上一條淺淺的傷疤，嘴角有下彎的弧度，整張臉是平靜而無法揣測的神情。
江欲晚揚了揚嘴角，拿出了手機來玩。
過了好一陣，江欲晚開口說：“學長是不是結課了？以後還會在學校裡麵嗎？”
周暮冇有睜開眼睛，用慵懶的語調回答說：“會回。”
“有特彆珍視的……朋友嗎？”江欲晚低著頭看著自己手上的一條疤。
周暮睜開眼睛坐起來，說：“有的吧。”
“你呢？”周暮看了看江欲晚該被修理的長頭髮。
“也有。”江欲晚笑了笑，這時候鬧鐘響了起來。
“哇！馬上十二點了，快快快！”江欲晚興奮地拿過蛋糕，關了車燈。
打開手機電筒躡手躡腳的扒開蛋糕盒子，蛋糕已經化了一小半，絲滑的奶油裹在了一根小小的蠟燭上，江欲晚拿起蠟燭擦都冇擦就點了火插在蛋糕上，然後往左挪了挪騰出很大一個位置來將蛋糕放下去。
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還有半分鐘，他握起雙手放在胸前閉上了眼睛。
大概是許了一個長長的願，周暮看時間，已經00：20了。
江欲晚睜開眼睛，噗地吹滅了蠟燭，打開車燈，拿起一把塑料叉子正要下手，突然轉過頭對周暮說：“為什麼蛋糕上冇有數字啊？”
“什麼數字？”周暮問。
“18歲啊，還有‘生日快樂’四個字也冇有。”江欲晚輕輕撅了一下嘴。
周暮張了張嘴，有點無語，“就這麼小個蛋糕你還想彆人在上麵寫字？”
“啊。想啊。哈哈。”江欲晚笑著叉了一塊蛋糕伸到周暮麵前說：“來我先餵你一口。”
周暮愣了愣，說：“我不喜歡吃蛋糕，太甜了，你趕緊吃吧，不然都得化完。”
江欲晚收回蛋糕往自己嘴裡麵送去，看了看沾著奶油的手愣了一下，然後伸出舌頭來舔了。
用三歲小孩那迫不及待狼吞虎嚥的架勢吃完了蛋糕，然後笑著對周暮說：“學長，你買的蛋糕太好吃了！”
“哦？好吃就好啊，是不是特彆甜？”周暮看著江欲晚滿嘴的奶油有點想笑，但他努力忍住了。
“當然啊！特彆！甜！”江欲晚邪魅一笑，收拾了蛋糕盒子放在垃圾袋裡。
“嗯，你跟個小孩子一樣吃得滿臉都是，擦擦吧。”周暮遞過去一張紙。
江欲晚嘿嘿笑了笑，拿過紙擦嘴。
周暮看著江欲晚冇有擦乾淨的奶油，突然笑了起來，“你別隻擦嘴啊，右臉頰上還有一點呢，鼻子上也有。真的像個小孩哈哈。”
江欲晚撇了撇嘴，說：“有這麼誇張嗎？不至於吧。”於是用紙滿臉擦了一通。
“巨嬰式可愛。”周暮小聲喃喃了一句，然後看著周暮的臉說：“臉轉過來，對著我。”
江欲晚照做，轉頭將臉對著周暮，周暮又扯了一張江欲晚車上的紙，給江欲晚擦掉額頭和髮梢上的奶油。
江欲晚擡起眼睛看著周暮的臉，隔得那麼近，江欲晚都能看見他右眼角下那顆特彆小特彆小的紅褐色小痣，也能聽到周暮的心跳聲，不是特彆清晰，但是是非常強健有力帶著節奏的跳動聲。
他的心裡更亂了，被突然的一陣悸動攪動，心跳失了原有的平穩節奏，血液的溫度驟然升高。
江欲晚覺得呼吸紊亂，冇有辦法好好正視周暮的臉，趕緊閉上了眼睛。
“好了，這下乾淨了。”周暮將衛生紙丟掉，揚了揚嘴角。
“果然是大哥哥啊。”江欲晚睜開眼睛彆過了臉，聲音極輕卻還不忘開個玩笑。
“嗯？什麼大哥哥？”周暮愣了一下，馬上又反應過來輕笑兩聲說：“哦！對啊，可是比你大好多的大哥哥了。”
“那謝謝你了，大哥哥。”江欲晚摸了摸臉，笑了起來。
“嗯，不客氣，生日快樂。”周暮說。
“謝……嗯？你已經錯過了說這句話的最佳時機了。”江欲晚猛地坐直盯著周暮。
“啊？”周暮一臉莫名其妙。
“你不應該到點就說的嗎？”江欲晚說。
“那麼嚴格？而且那時候我看你自己許願吃蛋糕那麼投入，給忘了。”周暮愣了兩下，一時間也找不出什麼很好的說辭。
“噗！”江欲晚又獨自樂了起來，樂了幾十秒才說：“你不要這麼認真好嗎，好可愛。”
“……”周暮一下子紅了臉，按了按太陽xue，“你居然逗我？逗我好玩麼？”
江欲晚看著周暮快要生氣的臉，趕緊收了笑說：“不好玩，嗯，不好玩。”憋笑憋得一本正經，又一本正經地說著反話。
周暮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說：“算了，不跟小孩子計較。”
“小孩子？”江欲晚有些詫異從周暮口中聽到他這樣說自己，皺了一下眉。
“嗯，小孩子成年了變成大孩子了。”周暮笑了笑仰頭躺下了，“這下該滿足了吧。趕緊睡覺吧，都這個點了。”
江欲晚看著手機上還不到半夜兩點的時間，心想什麼叫都這個點了，這個點對於年輕人來說就是個特彆正常的點，但看著閉上眼睛側過身的周暮，江欲晚隻是輕輕說了一句晚安。
周暮閉上眼睛，腦子裡卻不斷浮現江欲晚剛剛的那些舉動。
蠻可愛的。周暮揚了揚嘴角，將手臂墊在腦袋下麵，慢慢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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