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苑不哭 第7章

    -

但這件事，終究在她和明珠之間，埋下了一根看不見的、淬了毒的刺。

她開始不自覺地，拿我和明珠做比較。

這種比較，成了她們母女間一場無聲的淩遲。

明珠回來後，過慣了被人捧在手心的生活，花錢如流水。

今日要買西域新進的夜光杯，明日要做江南剛到的雲錦衣裳。

母親看著賬房送來的、越來越厚的賬單，終於忍不住皺起了眉：“明珠，府裡開銷大，你也該節省一些。你姐姐在家時，從不亂花一文錢，她的衣服都是穿到破了，自己補了又補。”

明珠正對著鏡子試一支新買的鳳釵，聞言不高興地撅起了嘴：“娘，那是姐姐，我是我嘛！再說，那王孫公子說了，以後我的花銷他全包了！我這是給他長臉呢！”

母親冇再說什麼，但眼神裡的不悅卻藏不住。

天漸漸冷了，母親多年的風濕又犯了，夜裡總是被一雙腿疼得輾轉難眠。

從前，每到入冬，我都會提前為她備好厚實的羊毛護膝和燒得暖暖的銅手爐。

夜裡她疼得厲害時，我便跪在床邊，用我那並不溫暖的手，為她一遍遍地揉捏。

可明珠對此一無所知。

她隻顧著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參加城中各種達官貴人舉辦的詩會宴席，夜夜笙歌，不到三更絕不回府。

有天夜裡，母親疼得實在受不了，讓下人去叫明珠。

明珠卻帶著一身酒氣，醉醺醺地回來，極不耐煩地說：

“娘，您又怎麼了？我正跟幾位公子吟詩作對，玩得正高興呢，您非要派人來攪了我的興致。”

母親看著她身上那件單薄的、幾乎透明的紗衣，和凍得通紅的鼻尖，心中的怒火終於壓不住了。

“你姐姐在的時候，天一冷，她就會把我的炭火備得足足的，把我的被褥用熏籠烘得暖暖的！她會整夜不睡地給我揉腿！你呢？你隻知道你自己快活！”

“又是姐姐！姐姐！姐姐！”

明珠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了毛，她將頭上的鳳釵狠狠拔下來，摔在地上。

“娘！她活著的時候你當她是條狗，想打就打，想罵就罵！現在她死了，倒成了你心裡的白月光，成了你用來教訓我的工具了？你惡不噁心！”

“你放肆！”母親氣得渾身發抖，想也冇想，一巴掌就重重地扇了過去。

這一巴掌，響亮而清脆，徹底撕碎了明珠所有的偽裝。

她捂著迅速紅腫起來的臉，不哭了，反而笑了起來，那笑聲，尖利而癲狂，充滿了怨毒。

“我放肆？好啊，那我就放肆給你看！”

她指著母親，一字一句，像吐出毒蛇的信子，歇斯底裡地吼道：

“我告訴你真相！當年中秋燈會，根本不是我走丟了，是我自己要跟那個王孫公子私奔！我嫌你們礙事，故意在人群中甩開了她！”

“我回來，不過是來找你討點嫁妝，嫁個名正言順罷了！那公子待我好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