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的一年四季 第1章 第 1 章 “謝臨洲,謝夫子。”…
“謝臨洲,謝夫子。”……
大周朝,嘉慶六年。
京都,外城,田裡。
正是
“清明過,穀雨臨”
的暮春時節,天漸暖而氣未燥,風含柔而雨帶潤。
阿朝一大早跟著外祖父母下地乾活,外祖父家有水田十二畝,旱田八畝,家**十六人,留了兩個在家中操持家務,剩下的十四人無論年齡大小通通下地乾活。
早晨溫度宜人,阿朝一點一點把秧苗插進水田裡,不敢有半分懈怠。與他同插一塊田地的是三舅的大女兒王繡繡。
王繡繡是個愛躲懶的,瞧阿朝乾活利落、速度快,自個兒躲在樹蔭底下吃阿孃偷偷給她的雞蛋餅子,吃著餅子還不忘看四周的人,瞧見外祖母過來又急匆匆的趕回地裡去,裝模作樣,人一走又恢複原樣。
阿朝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大大小小的活計都壓在自己身上。自從爹孃去世後,他投奔到外祖家過了幾日安生日子就成了現在這樣。
日頭逐漸起來,怕早上插不完半畝的地回去被罵,沒得午飯吃,他連忙加快自己的速度,並看了眼吃餅子吃的滿臉享受的繡繡,眼裡透著羨慕。
心想,等那日得了空閒,他也偷偷去買幾個這麼好的餅子吃。
直到日頭升到頭頂,猛烈的陽光嗮的人睜不開眼,他還是沒把那點地插完,一想到待會沒午飯吃,心裡便難受的發慌。
大舅母帶著大女兒來地裡送飯,吆喝聲響起,“爹、娘、當家的,老三……快來吃飯了。”
話音落下,幾人停掉手下的活計,用田道裡頭的清水洗乾淨手,湊到樹蔭底下。阿朝也跟著去了,希望今日外祖母不要說自己,他可以吃少一點。
大舅母在分吃的,農家人的飯菜比不得達官顯貴。糙米飯,漢子吃乾的,滿滿一碗,女子與哥兒隻能吃半碗,菜是雞蛋炒韭菜、蒸蘿卜。
也隻有耕種時,才會有這般豐盛的飯菜。
吃飯前,外祖母一一詢問大家種地的進度。
其他人都答了,王繡繡完全不吭聲,阿朝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撒謊,實話實說:“外祖母,還差一點,我下午乾活快些,準能把一畝地插完的。”
聽此,外祖母火氣上來了,目光在王繡繡與阿朝身上打轉,見到王繡繡事不關己與阿朝戰戰兢兢的模樣,那點火氣散去,隻說:“罷了,罷了,你跟繡繡下午分開乾,阿朝你跟我一塊插秧,下午繡繡跟她娘去。”
大周朝重男輕女嚴重,生下來的女嬰多被捂死,許多大齡漢子娶不到娘子。從先帝登基的第二年,大周朝出現了哥兒的第三種性彆,身體構造與漢子並無不同之處,隻是手臂上多了一處紅痣,能生孩子,外表各異,雌雄莫辨的,像漢子的,像女子的。
大周朝有斷袖的存在,起初男子生子,人們都說這是怪物,後麵這種事件多了起來,先帝在位的第三十八年把來龍去脈弄得一清二楚,昭告天下,這乃是上天可憐漢子們娶不到妻子,特意降下的吉兆。此後,能生孩子的人稱為哥兒,方便與漢子區分開來,束發必須編一個辮子。
跟自個兒娘去插秧,完全不能躲懶,王繡繡不樂意,“奶奶,我纔不要,我要跟朝哥兒在一塊,我跟他關係最好了。”
原本聽到外祖母的話,心裡竊喜的阿朝在聽到她的話,心沉了沉,一雙冰藍色的眼睛可憐兮兮的望著外祖母。
外祖母哪兒不曉得她那點小九九,罵道:“怎麼?我現在的話都不作數了?老三,你讓你娘們好好管管她。”
老三被點名,惡狠狠的瞪了自己娘子一眼。老三媳婦忙忙賠不是,喊王繡繡閉嘴。
事情被解決,阿朝心裡美滋滋,沒吃飽飯也覺得暢快。
吃過飯,歇息一刻鐘,大家夥又下地乾活。
阿朝理了理淩亂的發絲,綁好腰帶,跟著外祖母去地裡。
地裡一株株秧苗正切有序的排列,他跟著外祖母先前留下的順序一點點插下去。
望著外孫勤勞的模樣,外祖母心裡歎了口氣,狀若無意問起:“阿朝啊,你今年是不是十六了?”
阿朝頭也不擡的回答:“是啊,怎麼了?”
外祖母繼續說:“年紀不小,也該成親了。前段時間,城東的趙家小子托媒人到外祖母這兒說過,外祖母現在問你,你覺得他怎麼樣,嫁不嫁?”
阿朝一聽,心裡是一百個不願意,想說出趙家小子的千萬種不好來,又怕被旁的人知曉,斟酌半晌,他說:“外祖母,我不著急的,我想留在您身邊再侍奉幾年。”
趙家小子在外城是出了名的壞,吃喝嫖賭樣樣齊全,家底全被敗光。家中的姐妹都被賣出去換了賭債,家中阿爹被氣死,父親被氣到中風。他要是嫁到趙家去,生活一言難儘。
生了孩子的哥兒,被孩子稱作阿爹。
外祖母歎氣歎到表麵上來,“阿朝,不是外祖母不喜愛你,隻是你生了這樣的眼睛。”她對上阿朝清澈的雙眼,實在不忍說出些什麼狠話來,“留在家中容易影響你表哥他們的親事。”
來家裡的媒人挺多,都是為了阿朝來的,他是個勤勞的,在外城人儘皆知。偏偏生了雙異類的眼睛,尋常漢子唯恐沾上,上門求娶的都是些旁人看不上的漢子。說好聽些是旁人看不上,說難聽些便是被人嫌棄。
阿朝曉得,臉上沒露出半分難過,言:“外祖母,我省的。我不會耽誤表兄他們的親事,今年我就自己尋個漢子嫁出去。若尋不到,便聽外祖母的。”
外祖母曉他懂事,聽此一言,心裡萬分心疼,“你有分寸便好。”
親事一事停在此,外祖母說起地裡的活計。說插完秧就該去種菜,該上山砍木材……,總之農家人沒有空閒的時候。
阿朝細細聽著她的話,心想,好漢子那那麼容易找,他如何才能尋到。尋到了,人家願意娶他嗎?想的腦袋發脹,他甩甩頭,打算等過幾日趕集時去看看。
一個月內有三次趕集日,每十日一次,外祖家也就是王家人多,每次趕集都是分批去,此次正好輪到阿朝。
可惜的是阿朝今日要跟著三舅母一家子的人前去,三舅母幾人不喜阿朝,進了城內便落下一句,“待會在城門口的茶肆等你”便匆匆忙忙的離開。
望著幾人遠去的背影,阿朝心裡竊喜,總算能用藏著的銀子買些好吃的填五臟廟。
被送到外祖家實屬無奈,他一個哥兒,沒了爹孃年紀也小,在這世道難以生存。除了死去的爹孃,無人知曉他身上到底有多少銀子。初次到外祖家,他想過,是否要把銀兩交些出來,讓外祖家接納自己。
可沒等到自己說這話,他便聽到外祖家的閒言碎語。
“生了這麼一雙藍眼睛,也不省的是不是正經出生的。”
“說起來,小妹當年懷他時,我們都沒見過,保不齊……”
“怕什麼?老太太心裡未必沒數,不過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你看她對這哥兒,何曾有過對親孫子那般熱絡?”
“也是,畢竟是個哥兒,親生父親又是海外之人,能不能有人要還不一定……”
就此,他打消了念頭。
他的銀錢可不能給壞東西花了去。
聞到空氣中傳來的肉香,阿朝四處尋找,視線落在一家賣包子的攤子,攤子上蒸籠裡的包子各個飽滿,薄處幾乎能透出淡淡的油光。褶子捏得整齊又俏皮,一圈圈旋在頂上。
聞著香味,看著誘惑,他嚥了口唾沫湊到攤子麵前,詢問:“老闆,這包子怎麼賣?”
“肉包子三文錢一個,五文錢兩個,菜包子兩文錢一個三文錢兩個……”老闆認真,仔細的說。
阿朝算計一番,來了兩個肉包子兩個菜包,捧著肉乎乎的包子,不緊不慢的趕集,走一下吃一口,心裡美得很。
趕集日,各色商販吆喝叫賣,糖畫、麵人、鮮肉、蔬果等商品豐富,雜耍表演引得圍觀,茶湯、綢緞、胭脂等攤鋪香氣與光彩交織,行人往來穿梭,市井氣十足。
阿朝走走停停,湊到糖畫攤,墊高腳往裡頭看去。攤子前圍滿了梳總角的孩童,老藝人握著銅勺在青石板上遊走,琥珀色的糖稀墜成金絲,轉眼間便凝出一條鱗爪分明的糖龍,引得孩子們發出一陣歡呼。
他也忍不住驚撥出聲,看了好一會,花一文錢賣了拇指大小的糖畫來吃。
隔壁的麵人張正捏著個粉雕玉琢的仕女,竹籃裡插滿了三國英雄,紅臉的關公提著偃月刀,白臉的周瑜握著羽扇,個個眉眼靈動,惹得穿綾羅的夫人駐足,讓丫鬟掏錢買下兩個。
他也湊過去看,看的心滿意足就走。
今日出來可不能花太多錢,往後還不省的會如何呢。阿朝一邊走路一邊告誡自己,突然耳邊傳來聲響,“當今聖上親臨國子監講學,我們要不去瞧瞧?”諸如此類的話。
城內的百姓會在街頭巷尾議論此事,加上今日是趕集日,想湊熱鬨的百姓數不勝數。阿朝想著,時辰還早,不若就跟著一塊去看看。
隊伍像條蜿蜒的長蛇,在青石板路上緩緩挪動。阿朝縮在人群末尾,手裡還捏著吃空的油紙包,他踮著腳往前望,能看見國子監那道朱紅圍牆在樹影裡若隱若現,牆頭上的琉璃瓦被日頭照得發亮。
像什麼呢,他覺得像白花花的銀子。
正想著,隊伍忽然慢了下來。前頭有人喊著
“讓讓,先生們過來了”,人群像被分開的水流般向兩側退去。阿朝被擠得一個趔趄,忙扶住身旁的老槐樹,樹皮粗糙的觸感讓他定了定神。
就在這時,一陣風卷著槐花香掠過來。
阿朝擡眼望去,隻見國子監的紅牆下,正有個身影緩緩走過。那人穿件半舊的青布長衫,領口袖口都磨出了細毛邊,卻漿洗得乾乾淨淨,襯得身形愈發挺拔。他手裡抱著幾卷用藍布裹著的書卷,左臂彎裡還夾著支竹製的戒尺,不緩不慢的行走。
風忽然大了些,掀起他長衫的下擺,露出裡麵月白色的中衣邊角。幾縷碎發被吹得拂過額角,他卻渾不在意,隻微微側頭,目光落在紅牆上斑駁的磚紋上,像是在看什麼稀世的字畫。
陽光從槐樹葉的縫隙裡漏下來,在他清瘦的臉頰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斑,鼻梁高挺,唇線分明,連下頜線都像是用老天爺精雕玉琢的,俊得讓人不敢直視。
阿朝的呼吸猛地頓住了。
他來京都那麼久,見過的人數不勝數,街邊賣唱彈琵琶的美人,身穿錦袍的富貴公子,卻從未見過這樣的人。乾淨,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那種乾淨,像山澗裡沒被人碰過的泉水,連帶著那身洗舊的青衫,都顯得比旁人的綢緞更體麵幾分。
“那就是謝夫子?”
旁邊有人低低驚呼。
“那個謝夫子?”
……
阿朝的心跳得像揣了隻兔子,砰砰地撞著胸口。他看著謝夫子走過牆下的陰影,看著風再次掀起他的衣袂,看著他懷裡的書卷被吹得微微顫動,忽然覺得方纔吃的那籠包子都白吃了。哪有這人好看,好看的想要吃一口。
謝夫子像是察覺到什麼,腳步微頓,側過頭來。目光掠過攢動的人頭,恰好落在扶著槐樹的阿朝身上。那眼神清淩淩的,像山澗裡的水,映著日頭,亮得晃眼。
阿朝猛地低下頭,耳根子“騰”地一下就熱了。手裡的油紙包被揉得變了形,連帶著心跳都亂了節拍。他聽見自己‘咚咚’的心跳聲,混著遠處的談笑聲,還有風吹過槐樹葉的沙沙聲,全都攪在一起,成了一團亂糟糟的麻。
等他再擡起頭時,紅牆下的身影已經走遠。青布衫的衣角在拐角處輕輕一閃,便消失在朱紅色的大門後。
風還在吹,槐花香還在飄,可阿朝覺得,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留下個軟軟的印子。
他站在原地,看著那道緊閉的朱紅大門,忽然覺得,方纔跟著隊伍來,倒不是為了吹噓什麼。
或許,就是為了這一眼。
阿朝不認識這個人,特意打聽,“阿伯,剛剛那個人是誰啊?”
“謝臨洲謝夫子。”阿伯回答,“是是國子監裡最年輕的先生,聽說連祭酒大人都誇他見解獨到呢……”
有人高聲打斷,“比不得謝珩謝夫子。”
蘿卜青菜各有所愛。
“小哥兒,你莫要聽他胡言亂語,聽小老兒的。”阿伯撫著胡須,細細道來,“上月我在街尾的書鋪見過他,穿件洗得發白的青布衫,手裡攥著本翻捲了角的《詩集》,還問小老兒茶肆怎麼走呢,那模樣……
嘖嘖,比畫裡的神仙還俊朗。”
阿朝的心莫名跳了跳,手裡的油紙包被捏得更緊了些。
阿伯說他是江南來的才子,科舉時一舉成名,卻偏不肯去翰林院享清福,非要來國子監當這清苦的教書先生;說他家裡就剩自己一人,無牽無掛,住的那間小院隻有兩個使喚的仆役,每日除了講學便是埋首書堆。
還說……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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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秧子全靠攝政王續命》
文案:
1、
雲岫胎穿大慶朝,天生體弱,手腕上還掛著個每天讓他膽戰心驚的‘生命倒計時’。
眼看倒計時隻剩一天,他躲在假山後準備體麵離世,卻被個玄衣男人撞了滿懷。
暖意瞬間湧遍全身,倒計時竟從一天跳成了兩天。
雲岫擡頭一看,好家夥,是那個殺人如麻,人稱‘活閻王’的攝政王謝斂。
這個,那個,小命好像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更巧的是,皇帝為羞辱謝斂,下旨把雲家公子賜婚給他。
雲岫攥著衣角找上門:“王爺,我替我大哥嫁你,你……能不能讓我多抱會兒?”
謝斂眸色沉沉:“荒唐,不可。”
婚後,雲岫為續命花樣撩撥:
晨起遞茶時指尖偷蹭,夜讀時藉口畏寒貼肩,雨天共傘時故意撞進人懷裡。
謝斂從最初的‘離本王三尺遠’,逐漸變成佔有慾爆棚的寵夫狂魔:
貴女嘲笑雲岫病弱,他當場禁足:“本王的人,輪得到你們置喙?”
太醫說雲岫需靜養,他把東宮改成暖閣,補品堆得比山高;
甚至在朝堂上放話:“誰敢動雲岫一根頭發,本王便掀了這大慶的天。”
雲岫摸著逐漸變長的倒計時,心跳越來越亂:“王爺,我好像不隻是想活命了……”
謝斂俯身咬住他的唇,聲音啞得嚇人:“早該如此,從你撞進我懷裡那天起,你就隻能是我的。”
2、
皇後構陷他用巫蠱之術,將他打入慎刑司;謝斂手下的將軍冒領‘救命之恩’,因愛生恨勾結反賊;
兵臨城下時,雲岫替謝斂擋下致命一箭,倒計時幾乎歸零。
謝斂抱著他渾身是血的模樣,紅著眼屠儘叛軍:“雲岫,你要是敢死,本王就陪你一起去閻王殿。”
後來,謝斂廢帝登基,改國號為靖,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冊封雲岫為後:
“朕的皇後,是朕此生唯一摯愛,此後六宮無妃,唯皇後獨尊。”
雲岫摸著手腕上終於消失的倒計時,笑眼彎彎:“陛下,以後不用靠親親續命了,不如……多親會兒?”
謝斂低笑出聲,將人攔腰抱起:“準了,今夜不早朝。”
【小劇場】
某晚,雲岫縮在謝斂懷裡數倒計時:“陛下,今天抱了三次,親了兩次,能多活二十天呢。”
謝斂咬了咬他的耳垂,語氣危險:“隻算這些?方纔是誰纏著朕……”
雲岫瞬間臉紅,把臉埋進人懷裡:“不算了不算了。陛下欺負人。”
謝斂低笑,收緊手臂:“欺負你一輩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