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的一年四季 第38章 第 38 章 夫子,我餵你吃了蜜餞。…
夫子,我餵你吃了蜜餞。……
王老爺子眼神一掃,
王繡繡心驚擔顫,腳步沒有意識停頓,立即去後院找正在擇菜的阿朝。
不清楚事情的阿朝迷迷糊糊來到堂屋,
入目便是正襟危坐的謝臨洲,心撲通撲通的跳,
聽清謝臨洲的話,
他點頭如搗蒜,
“我願意的。”
他還以為自己要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謝臨洲呢。
自從出了他下水救人一事後,
王家人防他防的跟什麼似的,都不讓他出門。
見他願意,
王老爺子沒多說什麼,
讓謝臨洲將人帶走。
院子內,
謝臨洲低頭,
輕聲道:“你回屋收拾幾件衣裳,
到那邊能換洗。”
這日頭曬,
他在郊外的學館雖依山傍水,
但乘坐馬車前去依舊會熱。
阿朝心花怒放,換了一身乾淨的上回在謝府穿回來的衣裳,提著一個布包就走,
布包裡頭裝的是他的全部家當。
他看著謝臨洲的背影,
“夫子,我還以為你很久才會來呢。”畢竟提親的事情隻在口頭上約定了。
他夜裡睡不著還會掰著手指頭數什麼時候對方回來,
要是來了,
他們聊什麼好。
謝臨洲放緩腳步,“平日有課,昨夜下值回來了便想到你了。”他說的是實話,話音一轉,
“學館學生不多,你今日去也無甚活計,可要跟我去國子監見識見識?”
他雖然沒跟哥兒相處過,但跟人平常相處還是可以的。
小瞳把禮品放在王家桌麵上,便一直跟隨在他的身旁。
阿朝壓根沒聽完後麵的話,滿心滿眼的就是想到你的話,整個人輕飄飄的,背上似乎插上翅膀,遨遊在天際。
“阿朝,阿朝,你可有聽我說話?”謝臨洲見他沒反應,伸手在小哥兒麵前煽動好幾下,語含關切。
“好啊,好啊。聽著呢,夫子我都聽著呢,”阿朝回過神來,雙眸落在謝臨洲臉上,眼裡閃爍著細碎的光芒,“夫子,國子監當真如街上嬸子們說的那樣大嗎?”
真的那般氣派嗎?
每個人心中的標準都不一樣,謝臨洲不知該如何回答,隻言:“你看了便知曉。”
馬車停在外城,出了巷子,青石板路被往來行人踩得發亮,遠處傳來小販叫賣糖葫蘆的吆喝聲,透著幾分市井煙火氣。
小瞳腳步輕快,一早就眼尖地瞧見街角那輛熟悉的青篷馬車,見狀立刻笑著應了聲
,“公子,阿朝小哥兒稍等。”
說罷便快步跑過去牽車。
謝臨洲與阿朝並肩站在巷口的老槐樹下,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在兩人肩頭灑下斑駁的金斑。
阿朝正低頭說著上迴路過布店時看到的素色細布,語氣裡帶著幾分雀躍:“那布料摸起來軟和,往後學館孩子們的衣衫破了,用這布來補,定能讓孩子們穿得更舒服些。”
謝臨洲側耳聽著,目光落在他微微泛紅的耳尖上,忽然想起昨日讓青硯打聽到的事:阿朝父母雙亡後寄人籬下,平日住在王家柴房之中,時常被王家三房使喚乾活,平日能去城裡逛集市都是罕見。
他心中微動,順著阿朝的話,笑道:“若是喜歡,下次路過便買些回去,等學館孩子多了,用得上。”語氣稍頓,又道:“你既喜歡這布料,我把銀錢給你,你也買些給自己做衣裳。”
他見過阿朝幾次,穿的衣裳都很‘樸素’。
阿朝不好意思的應下,心花怒放。
說罷,謝臨洲的目光轉向小瞳已牽到近前的馬車,伸手輕輕拂去車轅上沾著的一點塵土,又彎腰仔細檢查了一遍車簾的係帶,確認沒有鬆動,才轉過身,對阿朝溫聲道:“這馬車雖不比大宅裡的華麗,卻也安穩,你若是不介意,今日便坐這車回去,省些腳力。”
深宅大院的馬車奢華無比,他一個夫子不敢這樣露富。
阿朝擡頭看向那輛青篷馬車,車廂用桐油刷得鋥亮,兩側的小窗掛著細棉布簾,能擋去路上的風塵。他下意識地攥了攥衣角,臉上掠過一絲侷促,輕聲道:“會不會太麻煩了?我……我走著也無妨的。”
雖對這從未坐過的馬車有些好奇,但他又怕自己笨手笨腳,不小心弄臟了車廂,或是鬨了笑話。
謝臨洲看出他的拘謹,眼底漾起溫柔的笑意,沒有多說,隻是走到馬車旁,伸手撩開車簾,側身做出請的姿勢。
車廂裡鋪著厚厚的褥子,角落裡還放著一個小小的竹籃,裡麵是他早上特意讓小瞳準備的蜜餞、點心和溫水。
怕阿朝怕生,路上覺得無聊,這些小食能讓他自在些。當時,謝臨洲是這般想的。
“裡麵鋪得厚,坐著不顛簸,”他放緩了語氣,像哄學館裡膽小的孩子一般,“你且試試,若是覺得不自在,咱們隨時停下便是。”
阿朝望著他溫和的眉眼,心中的侷促漸漸散去,輕輕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踏上馬車的腳踏。
謝臨洲怕他不穩,伸手在他身側虛扶了一下,待他坐穩後,才將竹籃遞到他手邊:“這裡蜜餞,點心,路上可以嘗嘗。”
說完,他沒有立刻上車,而是對一旁的小瞳吩咐道:“路上慢些走,莫要顛簸。”
小瞳笑著應下:“公子放心,保管穩當。”
阿朝被謝臨洲的妥帖迷得心神打亂,那還來記得關注其他,滿心滿意都是他心心念唸的謝夫子。
待謝臨洲也上了馬車,放下車簾,車廂裡瞬間隔絕了外界的喧囂,隻剩下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的聲音。
阿朝有些好奇地看向窗外,透過布簾的縫隙,能看到路邊的楊柳依依,偶爾有幾隻麻雀落在枝頭,嘰嘰喳喳地叫著。
謝臨洲坐在他身側,沒有打擾他的興致,隻是靜靜看著他眼底的好奇與歡喜,偶爾在他看到有趣的景緻時,輕聲為他解釋幾句。
阿朝聽得認真,偶爾轉頭看向他,眼中帶著亮晶晶的笑意,拿起竹籃裡的蜜餞,捏起一顆遞到謝臨洲麵前,輕聲道:“謝夫子,你也嘗嘗,很甜。”
這是很親密的舉動,他隻見過他阿孃這般喂他父親吃蜜餞,他想,他和謝夫子應當也是這樣的關係了。
謝臨洲看著他遞來的手,指尖纖細,指甲修剪得乾淨整齊,心裡像被溫水浸過一般,剛想張嘴,卻又想到什麼,溫和笑了笑,伸手接了過來。
阿朝有些失落,卻又不能直接問,為什麼不吃呢,要用手接。隻小心翼翼問:“夫子,可是覺得我的手臟?所以……。”
欲言又止,點到為止。
謝臨洲將蜜餞放進嘴裡,蜜餞的甜意在口中化開,卻不及身旁人眼底的笑意那般暖。
聞言,他看向小哥兒,眼裡罕見的露出幾分驚訝,解釋:“並無,於理不合,我不能那般吃你喂的東西,並不是嫌棄你。我並無嫌棄你的意思,我隻是怕唐突了你。”
語無倫次。
阿朝心下明瞭,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無辜的盯著他看,“可夫子,您不是說了要娶我,再者這還在馬車裡頭,我餵你,何嘗不可?”
謝臨洲輕咳一聲,“也是,也是。”
阿朝故技重施。
謝臨洲的喉結先於動作輕輕滾了一下,目光落在阿朝指尖那枚裹著細白糖霜的蜜餞上,耳尖不知何時映上一層薄紅。
他沒立刻去接,隻微微傾了傾身,唇瓣翕動,原本該利落的動作竟添了幾分滯澀。
先是齒尖小心翼翼碰了碰蜜餞的糖殼,確認不會碰著阿朝的指尖,才輕輕含住那枚小巧的果子,舌尖不經意掃過糖霜時,還下意識地抿了抿唇。
阿朝收回手,蜷蜷手指,明知故問:“蜜餞可甜?”
嚥下那點甜意時,謝臨洲的視線沒敢再落在阿朝臉上,隻垂了垂眼睫,長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淺影,連帶著說話的聲音都比平時低了些,“……甜,甜的。”
話音落下,耳尖的紅意又深了幾分,指尖甚至無意識地蜷了蜷,像是還沒從方纔那點小心翼翼的觸碰裡緩過神來。
阿朝盯著他看,深覺有趣,他沒料到沒想到謝臨洲的反應會這般,這般的動人。
他都忍不住去逗弄對方,清了清嗓子,問:“夫子,我餵你吃了蜜餞,禮尚往來,你是不是也要餵我吃一個蜜餞?”
阿朝指尖還撚著顆沒拆紙的蜜餞,說這話,還晃了晃手裡的蜜餞,眼尾彎得像含了星子。
謝臨洲聽見禮尚往來四個字,剛褪下去的耳尖又騰地紅了,連呼吸都頓了半拍。
他垂在身側的手悄悄蜷了蜷,目光落在阿朝遞過來的蜜餞,又飛快移開,落在竹籃子上,喉結輕輕滾了滾。
“我……,你……”他想開口,卻覺舌尖發緊,聲音都比平時啞了些。
可瞥見阿朝眼裡明晃晃的期待,那點猶豫又像被蜜餞的甜意化了,終是擡手接過了那枚蜜餞。
終於捏著蜜餞遞到小哥兒麵前,謝臨洲的指尖還微微發顫,目光根本不敢落在阿朝的唇上,隻盯著對方的下巴,連睫毛都在顫動,“你,你張嘴便是了。”
阿朝故意沒立刻張嘴,反而微微仰頭,湊近了些,氣息掃過他的指尖:“夫子,手再近點呀,我夠不著。”
他那雙藍眼睛亮晶晶的盯著人看,像是要把人看出朵花來。
謝臨洲的臉瞬間又紅了幾分,耳尖紅得快要滴血,手又往前遞了遞,指尖幾乎要碰到小哥兒的唇瓣。
直到小哥兒輕輕含住蜜餞,舌尖不經意掃過他的指尖,他像被燙到似的,猛地收回手,指尖還殘留著對方唇瓣的溫度,連說話都結結巴巴:“……吃、吃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