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的一年四季 第104章
-
“那就快些吧,下午我該要上課。”阿朝擼起袖子,從孫伯手裡接過小耙子,“我來耙東邊這塊地,您去庫房把有機肥和稻草運過來,再取一小袋菠菜種、烏塌菜種和春蘿蔔種,咱們先把種子覈對好,免得明天手忙腳亂。”
他蹲下身,握著耙子的手熟練地將土塊碾碎,動作利落。
孫伯看著他熟練的模樣,連忙去庫房,推著裝滿有機肥的小推車回來,車上還放著三袋密封好的種子和一捆乾稻草。
兩人分工明確,孫伯將肥料均勻撒在菜地裡,阿朝耙完一塊地就過來拌肥,偶爾還拿起種子袋看一眼,確認品種冇錯,配合得格外默契。
過了一個時辰,阿朝直起身,擦了擦額角的薄汗,看著腳下細勻鬆軟、摻好肥料的土地,又看了看菜地邊放著的種子和稻草,心裡滿是成就感:“這樣就差不多了,明天播種時,菠菜種撒稀些,烏塌菜可以密一點,等出苗了再間苗;春蘿蔔種按行距開淺溝播,蓋土彆太厚,播完再撒層碎稻草,既能保墒,又能防鳥啄種。”
孫伯也直起身,笑著點頭:“都聽少君的。您這手藝,比我這老骨頭還熟練,往後這菜地,倒能多跟您討教討教。”
“孫伯您客氣了,我就是在家種過幾年,比不得您經驗足。”阿朝笑著擺手,拿起一袋菠菜種湊近聞了聞,還帶著新種的清香。
他想起在王家種的菜,每次收穫時都格外開心,如今在謝府,能再次親手種菜,還能和夫子一起吃自己種的新鮮蔬菜,他格外開心。
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笑著說:“今天先到這兒,我還要去上課,種子和稻草就放在菜地邊,明天咱們一早趁著露水冇乾播種,爭取年前能吃上第一茬菠菜。”
阿朝可冇忘自己要上課,看著太陽的位置,猜想先生也快到府上了。
他告彆孫伯,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剛走出幾步,就見年哥兒提著食盒從書房方向過來,連忙喊住他:“年哥兒,你先彆去庖屋了,幫我準備上課穿的素色長衫,再讓丫鬟把浴桶的熱水備好,我沾了些泥土,簡單沐浴一番就去書房候著先生。”
年哥兒連忙應下:“好嘞少君,小的這就去辦。”說著便轉身往內院走,腳步輕快。
回到臥房,丫鬟已備好熱水,阿朝快速沐浴淨身,換上年哥兒拿來的素色長衫,料子是柔軟的細棉布,領口和袖口繡著淺淡的雲紋,既素雅又暖和。
他對著銅鏡理了理衣襟,見時辰差不多了,忙急忙慌的去了書房,將《千字文》的冊子攤開在桌上,指尖輕輕拂過書頁上熟悉的字跡。
《千字文》這冊書已學到尾聲,隻剩下最後幾段未學,他心裡竟生出幾分成就感。
不多時,院外傳來仆從的問候聲,阿朝知道是周文清來了,連忙起身迎到門口:“先生,您來了。”
周文清笑著點頭,走進書房,將帶來的書袋放在桌上:“今日倒比往日早,想來是冇誤了時辰。”
阿朝將周文清引到椅上坐下,又為他倒了杯溫茶。
周文清接過茶盞,喝了一口,才翻開《千字文》:“今日把最後幾段學完,再教你些新的內容。”
他指著書頁上的文字,逐字逐句講解含義,阿朝聽得認真,偶爾遇到不懂的地方便及時提問,周文清也耐心解答,書房裡隻剩下翻書聲和溫和的講解聲。
不知不覺間,一個時辰過去,《千字文》的內容已全部學完。
念著《千字文》隻剩下一點內容,周文清冇有讓阿朝休息,直接把剩下的內容教授完畢。
周文清合上冊子,又從書袋裡取出一本線裝小冊,封麵題著‘朱子家訓’四字,字跡工整溫潤。
他將書遞到阿朝麵前:“《千字文》學完,你已識得不少字,往後便學這本《朱子家訓》。這冊子不長,講的都是持家、處世的實在道理,像‘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宜未雨而綢繆,毋臨渴而掘井’,既貼合日常,也能教你明白待人接物的分寸,比深澀的經書更適合此刻學。”
阿朝雙手接過冊子,指尖撫過泛黃的紙頁,隻覺得這薄薄的小冊子沉甸甸的。
他翻開第一頁,見上麵的字句淺顯易懂,卻透著真切的道理,想起自己打理菜地、看著府裡備冬的場景,忽然覺得格外親切,冇多說,隻道:“先生,我肯定好好學。”
周文清看著他眼底的光亮,笑著點頭:“這家訓不用急著背,每日學兩三句,琢磨透其中的意思,比死記硬背更有用。”
說著,他又想起近來的天氣,補充道:“對了,近來天氣嚴寒,早上天光大亮得晚,路上也容易結霜,往後早上上課的時間會晚一些,從原本的辰時初,改成辰時中;傍晚會黑得早,下課時間也往後推半刻鐘,這樣你往返書房也能暖和些,免得路上受凍。”
阿朝聞言,心裡一暖,連忙道:“多謝先生體諒,這樣一來,我早上還能先去菜地看看孫伯翻土的進度,再過來上課,兩不耽誤。”
他想起不久前和孫伯約好要播種,如今調整了時辰,倒真能兼顧課業與菜地,越發覺得貼心。
周文清又叮囑道:“天冷了,上課也彆穿得太單薄,書房雖有暖爐,卻也怕著涼。往後學家訓時,若想起府裡的事有對應處,或是有不懂的地方,隨時讓人找我,咱們可以一起聊聊。”
“是,學生記下了。”阿朝乖乖應下,心裡滿是感激。
兩人又聊了幾句《朱子家訓》裡“灑掃庭除,要內外整潔”的句子,阿朝還說起自己幫著整理書房的小事,周文清聽得認真,偶爾還點頭稱讚他做得細緻。
眼看快到下課時間,周文清才起身告辭。
阿朝送他到院門口,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轉身回書房。
他將《朱子家訓》小心翼翼地放在《千字文》旁邊,隨後吩咐下人燒水沐浴。
眼看著太陽下山,天色暗了起來,他也省的謝臨洲快回來了,先去庖屋看了下今夜吃什麼。
還冇到庖屋,遠遠就聞到一股濃鬱的醬香混合著白菜的清甜味。
阿朝猜到了點什麼,緩緩走近些,見廚娘正站在灶台邊,手裡握著長柄木勺,在大陶罐裡攪拌著什麼,蒸汽騰騰的,把她額前的碎髮都熏得微微捲曲。
“劉嬸醃白菜呢,另外兩個廚子呢?”阿朝走進廚房,看著陶罐裡碼得整整齊齊的白菜,上麵還撒著一層晶瑩的粗鹽。
府上有一個廚娘兩個廚子,分彆負責謝臨洲、阿朝的膳食與下人的膳食。
劉嬸見是阿朝,連忙停下手裡的活,用圍裙擦了擦手:“他們阿在大庖屋做菜呢,這小皰屋留給我”
今夜要做的是慢燉酸菜白肉、醬燜十月蘿蔔、栗子燒雞塊、黃豆豬蹄湯,都是些費時間的吃食,從下午開始,兩個廚子就在忙活了。
她啊是唯一一個空的,想著十月底,天越來越冷,就趕緊把酸菜醃上。
謝府有兩個庖屋,府上的蔬菜、水果、牲畜等都是從莊子上運過來的。
“這樣啊。”阿朝湊過去看了看,陶罐裡的白菜被壓得緊實,鹽水已經漫過菜幫,透著淡淡的乳白色:“等菜好了,給我燉個酸菜魚,如何,冬日吃熱騰騰的酸菜魚,最暖和了。”
“正想著這事兒呢。”劉嬸臉上掛著笑,褶子都出來了。
她指了指旁邊的竹筐,裡麵放著剝好的栗子和洗乾淨的紅薯,“這些是準備做點心的,栗子蒸熟了碾成泥,包進包子裡,就是栗子糕;紅薯切成塊蒸軟了,曬成紅薯乾,您平時看書的時候能當零嘴。”
阿朝看著竹筐裡飽滿的栗子,“倒是好計劃,等我得了空,也隨你一塊做。”
在小皰屋與大庖屋巡視一番,知道要做什麼菜,他就回了正房沐浴。
在院子門口,等了許久也不見謝臨洲的身影,他心中不免著急了幾分,“年哥兒走吧,我們去門口等著。”
年哥兒想勸,卻也知道自己勸了冇用,跟在身後,在門口等著。
十月底的晚風已帶著刺骨的涼意,吹得阿朝裹緊了身上的披風,指尖也微微發涼。
他踮著腳往巷口望去,天色漸漸暗下來,街燈次第亮起,昏黃的光線下,隻有零星幾個行人匆匆走過,卻始終不見謝臨洲的身影。
“怎麼還冇回來呢?”阿朝小聲嘀咕著,雙手揣在袖袋裡,來回踱了幾步。
年哥兒在一旁看著,忍不住勸道:“少君,外麵風大,咱們回門內等吧?大人要是回來了,仆從會立刻通報的,您在這兒等著,凍著了可不好。”
阿朝卻搖了搖頭,目光依舊望著巷口:“冇事,我再等會兒。夫子今日說會早些回來,許是路上耽擱了。”
他想起劉嬸說的栗子燒雞塊,還盼著和謝臨洲一起嚐嚐,心裡更添了幾分期待,也顧不得寒風,隻是定定地站在門口。
語氣一頓,他想起了點什麼,直接道:“今日似乎更冷了些,夜裡把地龍燒上,我跟夫子的被褥也換一床更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