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的一年四季 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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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哥兒到:“少君,小的已經被被褥換掉了。”
阿朝又道:“今日給夫子做裡衣,發現白線用的差不多了,你夜裡去小庫房替我拿一卷白線來。”
年哥兒連忙應下。
又等了約莫一刻鐘,遠處終於傳來馬車軲轆滾動的聲音,阿朝眼睛一亮,連忙往前湊了兩步。
待馬車走近,看清車簾上熟悉的紋樣,他才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笑意。
馬車剛停穩,謝臨洲便掀簾下來,身上還帶著外麵的寒氣,抬眼看到站在門口的阿朝,他眼底的疲憊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溫柔。
“怎麼在這兒等著?天這麼冷。”謝臨洲快步走上前,伸手握住阿朝的手,見指尖冰涼,連忙揣進自己的懷裡暖著,語氣裡帶著幾分心疼,“怎麼不回屋等?凍壞了可怎麼辦。”
阿朝靠在他身邊,感受著掌心的暖意,心裡的焦急也煙消雲散,小聲說:“冇等多久也是看出來,在院子裡冇見你回來,就想來門口等,說不定能早見你一會兒。”
謝臨洲看著他凍得微紅的鼻尖,心裡忽然湧上一股暖流。從前在國子監忙到深夜,回府時隻有空蕩的院子,如今卻有人在寒風裡等著自己歸來,這份牽掛,讓他真切地覺得家不再是一個空泛的詞,而是有了實實在在的溫度。
他輕輕揉了揉阿朝的頭髮,柔聲道:“以後彆在外麵等了,再晚我也會回來的。看到你在這兒,倒覺得這一路的奔波都值了。”
阿朝抬頭看著他,眼底滿是好奇:“夫子,你今天怎麼這麼晚纔回來呀?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謝臨洲牽著他往府裡走,一邊走一邊解釋:“冇出事,是國子監裡的事耽擱了。今日下午,我和師傅還有幾位博士,一起商量冬日學子的課程安排。天越來越冷,得調整上課時辰,還得準備冬日的講義,比如加些禦寒養生的知識,再安排幾次實踐課,讓學子們去莊子上看看冬儲的作物,也算學以致用。聊著聊著就忘了時辰,等散了會,天就已經黑了。”
“原來是這樣。”阿朝點點頭,想起自己下午學《朱子家訓》時先生也調整了上課時間,忍不住笑道,“我今日上課,周先生也說天冷了,把早上上課的時間往後推了些,免得路上結霜受凍。”
謝臨洲笑著點頭:“都是為了學子們好。方纔我回來時,路過街市,恰好見到你愛吃的哪家糖炒栗子還開著,買了些回來,放在馬車上,等會兒讓仆從拿給你。”
阿朝眉開眼笑,連忙道:“太好了。劉嬸今日還說要做栗子燒雞塊呢,等酸菜醃好了,咱們就能一起吃了。我還跟劉嬸說,到時候要幫她剝栗子。”
“挺好的。”謝臨洲看著他雀躍的模樣,眼裡含笑:“隻是我不能陪你了。”
兩人說著話,慢慢走進內院。
阿朝讓下人準備謝臨洲沐浴的水,又讓下人在兩刻鐘後把膳食送到正房的外屋。
近來天冷,飯廳又空又大,用膳時候冷冷清清的,他與謝臨洲都不喜愛。
沐浴過後,二人往外屋走去。
小翠端著一個托盤從外屋走出來,笑著說:“少爺,少君,慢燉的酸菜白肉、栗子燒雞塊和黃豆豬蹄湯都放在桌麵上了,就等您們開飯呢。”
話語落下,她候在一邊。
阿朝與謝臨洲對視一眼,走到屋內,坐下。
桌上擺得滿滿噹噹,酸菜白肉盛在粗瓷大碗裡,肉片薄如蟬翼,浸在奶白色的湯裡,酸菜泛著油亮的光澤;栗子燒雞塊裹著濃稠的醬汁,栗子粉糯,雞肉色澤紅亮;醬燜蘿蔔透著琥珀色,入口即化;還有一鍋黃豆豬蹄湯,湯汁濃白,豬蹄燉得軟爛脫骨,黃豆吸滿了湯汁。
“夫子,你快嚐嚐,我聽劉嬸說這酸菜白肉燉了一個多時辰,肉片都燉透了,不膩口。”阿朝給他們各盛了一碗湯,又夾了塊蘿蔔放在謝臨洲碗裡,“你在國子監上課也累,快嚐嚐這蘿蔔,燜了一個半時辰,甜得很。”
他在府上的忙可冇有謝臨洲在國子監忙。
“我省的,有你每日讓庖屋做好吃的膳食,我上課那還覺得累。”謝臨洲先舀了一勺豬蹄湯,溫熱的湯汁滑入喉嚨,帶著黃豆的清香和豬蹄的醇厚,暖得人渾身舒暢。
自打和阿朝成親後,他每日在國子監上值都有動力了。
他看向阿朝,見他正小口咬著栗子,嘴角沾了點醬汁,忍不住伸手幫他擦去:“近來廣業齋的學生都安分,我也輕鬆。你跟先生學的怎麼樣?《千字文》可學完了?”
“學完了,今日簡單的學了《朱子家訓》。”阿朝回答,把一塊燉得軟爛的雞肉夾到漢子碗裡:“夫子你吃雞肉,這雞肉燉得好嫩,栗子也甜。”
“學了就好。”謝臨洲咬了口雞肉,果然軟爛脫骨,栗子的甜香和雞肉的鮮美融合在一起,味道醇厚。
他笑著點頭:“確實好吃,慢燉出來的菜就是不一樣,比快炒的更入味。”
兩人一邊吃,一邊閒聊。
阿朝想起下午和孫伯準備種菜的事,說道:“夫子,我今天和孫伯把菜地翻好了,還從庫房找了菠菜種、烏塌菜種,明天一早就要播種。等菜長出來,劉嬸就能用新鮮的菠菜做湯了。”
謝臨洲聞言,眼底滿是笑意:“這麼快就準備妥當了?明天播種要不要我幫忙?我以前在莊子上也種過菜,翻土播種還是會的。”
“真的嗎?”阿朝不可置信,想了想又道:“我雖然想和夫子一塊,但還是算了,夫子你在國子監已經很忙了,回來休息就好了。”
“那聽你的。”謝臨洲說罷,又夾了塊酸菜白肉放在阿朝碗裡,“國子監明日要組織學子去城郊的莊子看冬儲作物,我得跟著去一趟,可能要晚些回來。你明日播種要是累了,就多歇會兒,彆硬撐。”
阿朝點點頭,喝了口湯,忽然想起什麼,好奇問道:“夫子,國子監冬日裡會放年假嗎?就像咱們府裡備冬一樣,學子們要不要回家準備過年?”
謝臨洲放下湯勺,笑著解釋:“國子監的冬日假期不叫年假,古早時傳下來叫‘授衣假’,按規矩該是農曆九月放,給學子們回家取禦寒衣物的時間,算下來足有一個月,路上往返的日子還不算在假期裡。不過如今時序稍變,咱們國子監近年都調整到十月底差不多十一月幾號那樣議完冬課就放,正好趕在初雪前讓外地學子能平安返鄉。”
“那和咱們醃臘肉的時間差不多。”阿朝道:“我計劃著過幾日和劉嬸一塊醃肉,等學子們放假,咱們的臘肉剛好掛在屋簷下風乾。”
“那倒是。”謝臨洲夾了塊栗子放進他碗裡,“不過這假管得嚴,逾期不回的要除名的。去年有個江南來的學子,回程時遇了雪耽擱了幾日,回來哭著求了李祭酒好久才保住學籍。”
阿朝聽得咋舌:“這麼嚴格?那本地的學子也放假嗎?”
“自然放,”謝臨洲舀了勺湯,“本地學子雖不用趕路,卻也能趁這時候幫家裡備冬儲、辦年貨。前幾日還有學子問我,能不能帶家裡醃的臘魚來學堂分享呢。”
他忽然想起什麼,眼底泛起溫柔,“等我忙完國子監的收尾事,咱們就一起調醬汁醃肉。正好趁這假期前把臘肉備好,等開春學子們回來,說不定還能讓他們嚐嚐你的手藝。”
阿朝臉頰微紅,連忙點頭:“好,那咱們得多醃些,還要留些給周先生、師傅他們送去。對了,放假的時候,夫子能陪我去市集買些年畫嗎?我想把書房貼得熱鬨些。”
謝臨洲看著他期待的模樣,笑著應下:“當然可以。等授衣假一放,我就帶你去西市的年畫攤,聽說今年新出了歲朝圖,畫著白菜、蘿蔔和胖娃娃,正合你剛種完菜的光景。”
兩人聊著天,不知不覺就吃了大半桌菜。
阿朝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滿足地喟歎一聲:“太好吃了,尤其是這豬蹄湯,燉得好香,喝了渾身都暖和。”
謝臨洲看著他滿足的模樣,眼底滿是溫柔:“喜歡就多喝點,劉嬸燉了一大鍋,明天還能熱著喝。天冷了,多喝點暖湯對身子好。”
丫鬟收拾碗筷,小翠前來奉茶,見兩人吃得開心,笑著說:“隻要大人和少君喜歡,往後常喊庖屋做這些慢燉的菜。”
阿朝聞言,“也可,吩咐下午吧,明日還做慢燉的菜。”
待他們離開,謝臨洲牽著阿朝走到窗邊,看著外麵漸漸暗下來的天色,輕聲說:“天暗了。”
阿朝靠在他肩上,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差點忘了,已經給你做好一套裡衣褲給你,快回臥房,你穿上試試看看有冇有要改的地方。”
謝臨洲聞言,牽著阿朝的手緊了緊,指腹摩挲過他微涼的手背,“倒是讓你費心了。”
他低頭看他,窗外暮色漫進屋裡,將他的側臉暈得柔和,連鬢邊垂落的碎髮都像是裹了層淺淡的光。
阿朝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那還費心,我都是你夫郎了,做這些應該的。快走吧,晚了光線不好,要是哪裡不合適,改起來也費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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