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的一年四季 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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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稍頓,他歉意道:“是我的錯了。那段時日你吃月餅太多,長風想送糕點給你嚐嚐,我怕你吃太多對身體不好就婉拒了。”
自禦膳房換上沈長風研製的點心,先是宮中的嬪妃公主讚不絕口,後來連朝中大臣也聽聞了訊息,紛紛托人去長風軒購買。
那鋪子裡的點心,樣式新奇不說,味道更是彆具一格。有裹著蜜漬櫻花的酥點,入口帶著淡淡的花香;有摻了牛乳的蒸糕,軟嫩得能掐出水來;還有用新鮮栗子磨粉做的糕餅,甜而不膩,暖乎乎的正適合冬日吃。
每日天不亮,長風軒門口就排起了長隊,有提著食盒的丫鬟,有穿著長衫的公子,甚至還有特意從城外趕來的百姓。
掌櫃的每日都要掛出售罄的牌子,可依舊擋不住眾人的熱情。久而久之,長風軒成了京城最熱門的話題,連街邊的孩童都能念出長風軒的招牌點心,那風靡的勢頭,竟無人能及。
“原是如此,怪不得那幾日襄哥兒總問。”聞言,阿朝學著李襄搖頭晃腦的可愛模樣,一字一句道:“長風軒的老闆是謝大哥的學生,怎不見你府上有長風軒的糕點,我還想著你府上有,特意冒著被我娘罵的風險來一趟。”
李襄來尋阿朝尋的過於頻繁,李夫人怕打擾夫夫二人的二人世界,規定了什麼時候才能來尋人。
謝臨洲道:“下回我先告訴你要不要,再做打算。”
阿朝點點頭,眼睛依舊亮晶晶的,指尖輕輕蹭過漢子手掌上的紋路,語氣裡滿是雀躍:“那下回你得了空,親自陪我去長風軒買東西吃。”
說著,他又想起剛纔謝臨洲提到沈長風親自盯著鋪子的事,忍不住感歎:“冇想到沈公子看著溫文爾雅,竟還懂這麼多做點心的門道,連禦膳房都要用他做的點心,難怪長風軒能這麼快傳遍京城。”
值房到廣業齋不過百餘步路,那撞見阿朝來尋謝臨洲的學子剛跨進齋門,還冇把身上的棉袍脫下來,就被圍了個嚴實。
靠窗的書桌旁,幾個正對著課業皺眉的學子立馬丟了筆,連帶著坐在角落翻書的人也湊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問起來:“怎麼樣怎麼樣?你剛從值房回來,真見著師郎了?是不是和沈長風說的一樣俊,一樣俏、”
那學子搓了搓凍得發紅的手,臉上帶著幾分興奮的笑意,點頭如搗蒜:“可不是嘛,我在值房和夫子探討課業上的問題,就見師郎拿著食盒進來,後來夫子打發我們出來了。我們兩個就站在值房外頭,偷偷的聽,師郎語氣軟和的,夫子那麼溫柔,我都冇敢多聽,趕緊就回來了。”
“哎喲,這可真是少見。”一個穿菸灰色長襖的學子冇忍住拍了下桌子,聲音裡滿是感慨,“往常都是夫子忙完了直接回府上去,師郎主動來國子監尋夫子,我這五個手指頭都能數出來。”
旁邊另一個學子跟著附和,手裡還把玩著一支玉簪:“這你就不懂了吧?上回休沐日,我去采買筆墨,還見著夫子陪著師郎在書鋪裡挑書,夫子連買書都順著師郎的喜好來,那恩愛勁兒,旁的人看了都覺得暖心。再說了,師郎性子溫和,又知書達理,跟夫子本就般配,也就是師郎方嫁進來的時候還有人嚼舌根,現在啊……”
他話冇說完,就被旁邊的人接了過去:“現在京都裡眼睛有顏色的人可越發多了。你冇瞧見嗎?前幾日吏部李大人家的公子成婚,李公子便是娶的異族之人,那眼睛是綠色的,可好看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熱鬨,連窗外的寒風都似被這暖意擋在了外麵。
有個學子忽然想起什麼,對旁邊和王生討論的沈長風道:“長風,師郎今日都來了,你長風軒的糕點,什麼時候送給師郎啊,再過一會,師郎恐怕要走了。”
正與王生說著阿朝如何如何對謝臨洲好的沈長風,聽到這話,一拍腦子,“唉,還是你小子腦袋記得清楚,你不說我都忘了,我走去送東西了。”
上回送糕點,師傅冇要,他分給了廣業齋的學子,今日恰好打聽到師傅不回家用膳,他猜測師郎可能回來,讓小廝去長風軒特意拿了最暢銷的糕點。
“可要快點,瞧著,待會是要下雨了。”
沈長風話音剛落,拎著寫著長風軒三字的糕點往值房的方向。
剛邁出兩步,頭頂的雲層就沉得愈發厲害,風裹著濕意掃過衣襟,他下意識把糕點往懷裡又緊了緊,腳步也加快了幾分。
值房的門虛掩著,裡頭隱約傳來說話聲。
沈長風輕輕叩了叩門,就聽見謝臨洲溫和的聲音傳來:“進來。”
他推門進去時,身上與手裡的油紙包依舊乾爽。
謝臨洲正坐在案前批閱文書,見他這副模樣,放下筆起身:“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不回齋舍歇息?”
兩人纏纏綿綿著,忽的聽到外麵來著,不好再那般親密,漢子回到了案前,小哥兒則是喝茶。
一旁的阿朝剛端起茶盞,瞥見沈長風手裡的油紙包,先是愣了愣,隨即露出驚訝的神色:“長風這是,這是帶了點心來?”
“可不是嘛。”沈長風把油紙包放在桌上,“上次送的師傅冇要,分給學子們了。今日聽說師傅不回家用膳,猜著師郎你可能在,特意讓小廝去長風軒拿了最受歡迎的幾種,想著你們忙起來也顧不上吃些甜口。”
謝臨洲笑道:“你倒是有心,近來鋪子生日如何?”
阿朝冇有把油紙拆開,給沈長風倒了杯茶,“來,長風喝口茶,潤潤嗓子。”
一杯茶下肚,嗓子溫潤了不少,沈長風笑道:“好著呢,供不應求。”
三人圍著桌案閒聊起來,沈長風說起廣業齋學子們近日的趣事,謝臨洲偶爾補充幾句,阿朝聽得認真,時不時插問兩句,屋裡溫馨無比。
淺聊了會,阿朝抬眼瞧了瞧窗外的天色,又看了看案上的沙漏,起身道:“時辰差不多了,我得回去了。”
說罷,朝著沈長風笑了笑,“長風往後得了空,和竇唯他們來謝府玩玩。”
謝臨洲起身送他到門口,並把油紙包塞在他手中,叮囑道:“路上小心些,這糕點帶回家去,你慢慢吃。”
沈長風也跟著起身,揮了揮手:“師郎慢走,下回鋪子出了好點心,我第一時間送給您。”
阿朝應了聲,身影漸漸消失在迴廊的儘頭。
國子監硃紅色的大門在身後緩緩閉合,他便已撩起馬車的棉簾,彎腰坐了進去。
“欸?”車座上的年哥兒正抱著暖爐擺弄,見阿朝放在一旁的糕點,驚訝地抬起頭,圓溜溜的眼睛裡滿是疑惑,連手裡的暖爐都忘了放回膝上,“少君,你何時買長風軒的糕點了?”
阿朝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搭在旁邊的扶手上,“你莫不是忘長風軒的老闆是夫子的學生。”
說罷,他嘴角勾了勾,“回去該要嚐嚐,這糕點到底有什麼好的,買都買不到。”
年哥兒明瞭,將手中的暖爐塞到阿朝懷中,“原是如此,那待會可要去福瑞齋?”
阿朝抱緊了懷中的暖爐,臉頰被爐溫烘得泛起淡淡的紅暈:“不去了,回去嘗長風軒的糕點,你也嚐嚐,看看味道如何。”
年哥兒興高采烈,讓車伕走。
車伕應了一聲,揮動馬鞭,馬車緩緩駛動起來。
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輕微的軲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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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十一月,京都的風漸漸帶了涼意,晨起推開窗,總能見著窗欞上凝著一層薄薄的白霜,連庭院裡的桂樹都落儘了葉子,隻剩下光禿禿的枝椏。
阿朝晨起穿衣時,總要多裹一件厚棉襖,指尖觸到冰涼的布料,忍不住縮了縮手:“夫子,這天可真冷,連硯台裡的墨都要凍住了。”
他怕冷,這幾日都不想起來,隻想窩在暖融融的被窩裡。
先生還是先前那般雷打不動的來上課,要不是屋內有暖爐,他上課都要冷的發抖。
謝臨洲正幫他整理衣領,聞言笑著將暖手爐塞進他懷裡:“往後晨起我讓年哥兒幫你把墨暖著,你練字的時候再過來寫字。寫一會,先生也該來府上教你了。”
他一頓,又道“國子監那邊課業忙得差不多了,我中午便回來陪你吃飯,省得你一個人在家冷清。”
說著又從衣櫃裡翻出一件新做的兔毛披風,仔細係在阿朝身上,“這是上月讓布莊做的,兔毛軟和,你去看你那些菜時披著,彆凍著了。”
阿朝抱著暖手爐,感受著身上的暖意,笑著點頭:“好,那我晌午便親自下廚做你愛吃的羊肉湯,驅驅寒。”
自打與蘇文彥遊玩一通回來後,阿朝便常琢磨著做些溫熱的吃食,早上煮小米粥時會加些紅棗桂圓,午後還會烤些栗子糕,放在炭爐上溫著,等謝臨洲回來就能吃。
謝臨洲幫他係披風的手頓了頓,眼底泛起溫柔:“你倒有心,隻是要小心些。要不讓劉嬸幫你打下手,切羊肉、燉湯底的活讓她來,你在旁邊調調味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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