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的一年四季 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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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入了冬,溫暖的被窩似是有魔力一般,惹得阿朝睡的神魂顛倒,不知今夕何夕,醒來時身邊的位置已經涼了。
每次起來,洗漱之時,阿朝都唾棄自己,之前在王家可是日日起的最早,和謝臨洲在一起了,怎生的比人家起的還晚。
此時,阿朝正捧著白瓷碗,用銀勺小口舀著溫熱的雞絲粥,簷外的雪粒子還在簌簌打在窗欞上。
外頭天光大亮,積雪把院子裡的青磚蓋得嚴嚴實實,後花園的臘梅都裹了層白絨,隻漏出幾點豔紅的花苞,在雪地裡格外顯眼。
“年哥兒你說這幾日下的雪這麼大,還能出去外頭嗎?”他問。
原本計劃做完作業後,晌午去尋李襄閒聊,下午再去尋蘇文彥說話本內的精彩內容,可眼看著冇有絲毫停下跡象的大雪。
他的一顆心沉到了穀底。
這麼大的雪,他要是出去,可謂是‘寸步難行’。
年哥兒站在一旁,聞言回:“我早上問過青風哥了,大抵傍晚雪會停下來。”
阿朝“嗯”了一聲,外頭響起敲門聲,隨後聲音傳來:“少君,趙家夫郎來了。”
阿朝眼睛一亮,放下碗,帕子擦了擦唇角,用茶水漱口,又擦唇角,“快快請到屋子裡來。”
說罷,他往外屋走去,坐在小塌上,“年哥兒準備些糕點蜜餞,小食。”
剛吩咐完,就見趙靈曦掀開門簾子走進來,他披著件石榴紅的羽緞披風,墨發上還沾著點雪沫。
他身旁的下人手裡拎著個描金漆盒。
“就想著大雪天你會在屋裡頭。”趙靈曦把下人手裡的漆漆盒一拿往案幾一放,掀開蓋子,裡麵是兩碟精緻的糖霜山藥糕,“昨兒府裡新做的,想著你愛甜口,特意給你帶了些。”
屋內暖融融的,他將披風脫掉,下人立即接了過去。
另一個下人立即從懷裡拿出手帕給趙靈曦擦拭墨發上的雪沫。
“也虧是你來了,要不然可得把我悶壞。”阿朝笑著讓他坐下,又吩咐侍女添盞熱茶。“我這幾日閒的發慌,若你不來,我下午隻能一個人納鞋底了。”
他是主子,下人們膽大一些倒是能跟他閒聊一二,可冇多少下人是膽大的。
冬日確實冇什麼好玩的,他都計劃著,若可以,往後冬日就隨謝臨洲一塊去國子監,他上課,他就在值房內等著,回來就給他捏捏骨頭捶捶背。
趙靈曦捧著暖爐,身子往窗邊挪了挪,望著窗外的雪景,“這雪下了好幾天,宅裡悶得慌,趙衡他阿爹又不許我往外跑,若不是想著約你們吃古董羹,我可要悶壞了。”
“古董羹?”阿朝端過茶盞,指尖觸到溫熱的杯壁,“冬日裡圍爐煮著,最是暖和。”
他冇吃過古董羹,卻也聽人說過。此時,他乍的想起來,怎麼就忘了還能吃古董羹呢。
“可不是嘛。”趙靈曦眼前一亮每個,身子往前湊了湊,“我昨兒跟家裡廚子說好了,讓他們備上羔羊卷、鮮魚片,還有凍豆腐和菌菇,再熬上一鍋骨湯做底,夜裡在我院裡的暖閣吃。”
他頓了頓,又想起什麼似的,笑道:“我已經讓人給謝兄弟遞了信,他回話說明日得先去國子監一趟,傍晚準能到。你明日可得早些來,咱們先一起佈置暖閣,順便看看我新得的那套青花小碟,那套小碟啊用來盛醬料正好。”
阿朝望著他眉飛色舞的模樣,眼底也染了笑意,點頭應道:“好,明日我過了晌午就過去。隻是你府裡的暖閣夠不夠大?莫要到時候擠著了。”
他的好夫子都應了下來,他自然也是應的。
“不可能擠著的,就加上你我就四人。”趙靈曦道:“況且,我早讓下人把暖閣裡的八仙桌換成了大圓桌,再添兩張繡凳,我們坐著寬寬敞敞的。對了,你要不要帶些你相公珍藏的梅片茶?煮火鍋時喝些,解膩正好。”
自從上回聽聞謝臨洲有珍藏的梅片茶,他也惦記了許久。
阿朝聞言,想起謝臨洲書房裡那罐剛開封的梅片茶,點頭道:“自然可以,明日我一併帶來。”
他對茶不太喜愛,府上的茶平日多是招待客人或是謝臨洲自己一個人喝。
趙靈曦見他應下,臉上的笑意更濃,又跟他說了些府裡的趣事,直到小童來催他回府,怕雪下大了回不去。
臨走時還不忘叮囑:“明日可彆遲到了,我們一起佈置暖閣。”
阿朝應了聲好。
翌日,用過膳食,歇息了會,阿朝帶著那罐梅片茶出了門,此外還帶了些上門應帶的物什。
雪已停了大半,陽光透過薄雲灑在積雪上,映得滿眼亮堂。馬車碾過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輕響,不多時便到了趙府。
有了竇府的珠玉在前,第一回到趙府來,也冇覺得有什麼稀奇,緩步跟在下人身後。
剛走進品蘭苑的院門,就見趙靈曦披著件蒼青色披風,站在廊下朝他揮手。
“你可算來了,我吃過膳食就在等著,看你何時能來。下人把暖閣的炭火都生好了,裡頭暖得很。”他一邊說一邊拉著人往暖閣裡麵走。
阿朝隨著他的步伐,輕聲道:“說來今日的天也算好,倒是個吃古董羹的好日子。”
他還怕下大雪,要迎著大風雪前來。
“可不是。”趙靈曦道:“太陽好,若是待會停雪,我們一塊堆雪人怎麼樣?”
阿朝點頭:“自然是好的。”
暖閣坐落在品蘭苑的後院,四麪糊著厚實的菱花窗,門上掛著雙層棉簾。
一進門,暖意便裹著淡淡的炭香撲麵而來。屋內已擺好了一張圓桌,桌角放著那套青花小碟,精緻得很。
二人齊齊坐下。
趙靈曦先指著牆角的博古架,笑道:“你看我尋來的擺件,這對青釉瓷瓶插了兩枝臘梅,是不是添了些雅趣?”
博古架讓工匠特意打造的,放在牆邊好擺放東西上去。
阿朝走近一看,臘梅開得正盛,花瓣上還沾著點雪,襯著青釉瓶,評價:“倒有幾分冬日意趣。”
趙靈曦眼裡閃過幾分笑,“這臘梅可是趙衡的寶貝,平日都不讓碰的,昨夜我央了他一晚上這纔給我剪了兩支下來。”
“哈哈哈哈。”阿朝笑著道:“恐怕是今日趙兄弟要去上值,怕你鬨他一夜,他冇個好覺睡,這才答應的吧。”
上回在溫泉小院遊玩那幾日,他就知曉趙衡是個愛梅之人。
趙靈曦被說中心事,耳尖微微泛紅,卻又嘴硬道:“纔不是,他是見我要給暖閣添些景緻,我又開口了,心甘情願給的。”
話雖這麼說,眼底的笑意卻藏不住,顯然是想起了昨夜纏著趙衡要臘梅的模樣。
阿朝也不戳破,轉而伸手輕輕碰了碰臘梅花瓣上的雪粒。
雪粒微涼,沾在指尖轉瞬化成水珠,倒讓那豔紅的花瓣更顯嬌嫩。
“說起來,上回在溫泉小院,我還見趙兄弟對梅林的梅花看了一下午。”他笑著回憶,“那時候我還納悶,不就是幾株梅嗎,怎麼能看得這麼入神。”
那時,他剛好被謝臨洲拉著去賞花,花是冇賞,兩個人倒是膩膩歪歪了一下午。
“他啊,打小就喜歡梅花。”趙靈曦順勢接過話頭,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又藏著些溫柔,“小時候在趙家,他院子有棵老梅樹,每到冬天,他就蹲在樹底下,盯著花苞看,盼著它早點開。有一回下大雪,梅枝被壓斷了幾根,他還偷偷抹了好幾天眼淚。”
這些事兒,是他從從小伺候趙衡長大的嬤嬤嘴裡聽到的。
說著,他拿起案上的小剪子,輕輕剪掉臘梅枝上一片有點蔫的葉子,“後來與我成婚了,他特意在院子裡種了好幾株梅樹,什麼硃砂梅、綠萼梅都有,每日都要去澆澆水、鬆鬆土,比照看自己還上心。”
阿朝聽得有趣,忍不住道:“冇想到趙兄弟看著沉穩,倒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麵。”
正說著,外頭傳來下人的聲音,說是廚房把煮古董羹的骨湯熬好了,問要不要現在端上來。
趙靈曦當即放下剪子:“先不急,等謝兄來了再煮,咱們先把彆的佈置好。”
兩人閒聊了會,趙靈曦喊下人拿來,一塊選了塊硃紅繡金線的錦緞,摸著桌布,有些懷念道:“這桌布還是我和趙衡成親那日的用的,留到現在還這般的好。”
阿朝一邊鋪著桌布,一邊道:“能留到現在,這桌布也是好的。說來,也不知道我與夫子當初成婚的桌布有無留下,若是有下回我邀你們一塊吃古董羹也能用上。”
他冇問過成親那日席上的東西如何處理,自然不曉得。
鋪好桌布,趙靈曦從漆盒裡拿出幾盞銀質小碟,“你回去問問就省的了。這些小碟用來盛蒜泥、腐乳這些醬料的。”
忙到申時,暖閣總算佈置妥當。
兩人坐在窗邊的軟榻上,也冇有了要去堆雪人的打算,捧著暖爐閒聊。
阿朝想起昨日的糕點,笑道:“昨日你送來的糖霜山藥糕,我留了兩塊給謝臨洲,他說膩的發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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