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的一年四季 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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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臨洲點頭:“我聽說了,去年就想去來著,可惜那幾日國子監事多,冇去成。今年正好有空,到時候我與阿朝提前做幾個河燈,寫上心願放下去。”
阿朝眼睛一亮:“好啊好啊,我還從冇做過河燈呢,我們可以做兩個,一個寫我們的心願,一個寫師傅師孃的健康平安。”
李夫人聽了,眼眶微微發熱,拉著阿朝的手:“你這孩子,總是這麼貼心。不過你們有心就好,不用特意為我們費心。”
“師孃,這怎麼是費心呢,”阿朝笑著說,“您和師傅就像我的親人一樣,我們當然希望你們好好的。”
幾人就這麼一邊吃著粽子,一邊聊著京裡的活動,陽光透過窗欞灑進屋裡,暖融融的。
李夫人時不時給阿朝夾些點心,李祭酒則跟謝臨洲聊著國子監的事,偶爾還會叮囑他幾句為人處世的道理,整個屋子都瀰漫著溫馨和睦的氣息。
不知不覺間,日頭已經西斜,阿朝看了看窗外,對李祭酒和李夫人說:“師傅師孃,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免得晚了路上不安全。”
李夫人不捨地拉著他的手:“不若留下來用過晚膳再走,你我兩家離得也不遠。”
“以後有的是機會,”阿朝笑著推脫。
李夫人這才點頭:“好,那你們路上小心些,到家了記得讓人來傳個信。”
她一邊說著,一邊讓下人打包了些自己做的綠豆糕和杏仁酥,塞進阿朝手裡,“這些你拿著路上吃,都是你愛吃的。”
阿朝推辭不過,隻好收下,跟謝臨洲一起向李祭酒和李夫人道彆。
馬車駛離李府時,夕陽已將天邊染成暖橙色,餘暉透過車窗灑在阿朝膝頭,他懷裡揣著李夫人給的點心匣子。
謝臨洲坐在身旁,伸手將人往身邊帶了帶:“累不累?靠在我肩上歇會兒,到家還有段路。”
阿朝順從地歪頭靠著,鼻尖縈繞著謝臨洲身上淡淡的墨香,“不累,就是師孃太熱情了,塞了這麼多點心,怕是要吃好些天。”
他笑著打開匣子,拈起一塊杏仁酥遞到謝臨洲嘴邊,“你嚐嚐,師孃做的比庖屋的更酥軟些。”
謝臨洲張口含住,牙齒輕輕碰到他的指尖,惹得阿朝微微縮手,臉頰泛起薄紅。
回到府上時,暮色已漸濃。
守門的門房瞧見二人回來,立即命人將大門打開。
謝臨洲先下車,伸手將阿朝扶下來。二人牽著手,往府內走去。
院角的石榴樹開得正盛,火紅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添了幾分生機。
“先歇會兒,還是現在就做河燈?”謝臨洲替阿朝拂去肩頭的花瓣,輕聲問道。
阿朝眼睛一亮,立刻拉著他往屋裡走:“現在就做,我都想好要在燈上畫什麼了。”
他快步找出白天備好的竹篾、彩紙和漿糊,又翻出一小罐硃砂。
硃砂是謝臨洲平日裡練字用的,此刻正好用來寫字。
謝臨洲搬來兩張小凳,坐在阿朝身旁,開始小心翼翼地彎折竹篾。竹篾纖細易斷,他指尖捏著篾條,動作放得極慢,額前碎髮垂落,遮住了眼底的認真。
阿朝看著他專注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替他將頭髮彆到耳後,“你慢些,彆紮到手。”
“放心,”謝臨洲抬頭衝他笑,手裡已將竹篾彎成了六邊形的燈架,“以前做過風箏架子,這點活計還難不倒我。”
他用細麻繩將竹篾介麵綁緊,又拿過彩紙,按照燈架大小裁剪,“你想貼什麼顏色的紙?”
“我要粉的和綠的。”阿朝指著桌上的彩紙,眼睛亮晶晶的,“粉的貼在外麵,畫些荷花,綠的做燈芯的襯紙,這樣燭火照出來會更柔和。”
他拿起毛筆,蘸了些淡粉顏料,在彩紙上細細勾勒荷花花瓣,筆尖落下,層層疊疊的花瓣漸漸顯形,還不忘在角落添上一隻停在花苞上的蜻蜓。
謝臨洲一邊聽著他絮絮叨叨說要怎麼裝飾,一邊有條不紊地糊紙。
他手指靈活,漿糊抹得均勻,彩紙貼在燈架上平整無皺,偶爾阿朝畫到興起,沾了顏料的指尖蹭到他手背上,他也隻是笑著搖搖頭,任由那點粉色留在皮膚上。
雪球在桌下轉了兩圈,好奇地用爪子扒拉著散落的竹篾碎,阿朝見狀,取了張邊角料彩紙,折了個小小的紙船遞到它麵前,“給你玩這個,彆搗亂哦。”
雪球立刻叼著紙船跑到角落,趴在地上輕輕啃咬,不再打擾兩人。
待燈架糊好,阿朝拿起硃砂筆,鄭重地趴在桌上寫字。
他先在第一個河燈上寫下‘願與臨洲歲歲安,朝朝暮暮不相離’,字跡清秀。
寫完後,他偷偷抬眼瞧謝臨洲,見對方正含笑看著自己,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我寫得不好看,你彆笑話我。”
“很好看,”謝臨洲伸手握住他的手,帶著他在第二個河燈上寫下‘祝師傅師孃身康健,萬事順遂無煩’,兩人的手交疊著,筆尖在紙上緩緩移動,硃砂色的字跡裡滿是溫情。
寫完字,謝臨洲找來兩根細麻繩,在每個河燈頂部繫上小環,又拿出提前備好的小蠟燭,固定在燈芯中央,“這樣就好了。”
他舉起河燈,對著窗外的暮色看了看,“等放燈的時候點亮蠟燭,肯定好看。”
阿朝也拿起河燈,輕輕晃了晃,彩紙上的荷花在暮色中若隱若現。他靠在謝臨洲身邊,鼻尖蹭了蹭他的胳膊,“真好,等放河燈的時候,我們一定要找個安靜的地方,看著它們漂遠。”
謝臨洲低頭在他發頂印下一個輕吻,聲音溫柔:“好,都聽你的。”
窗外的夜色漸深,屋內燭火搖曳,映著兩人並肩的身影,還有桌上兩個靜靜躺著的河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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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四。
清晨,天剛矇矇亮,隔壁府上的公雞剛打了頭遍鳴,阿朝就被窗欞外的微光喚醒。
他揉著眼睛坐起身,就見謝臨洲正彎腰幫他疊好外衣,“醒了?我已讓人備了熱粥,吃完我們便去郊外采蘭草。”
謝臨洲休假,他們二人昨夜鬨了兩回才睡覺,他睏乏得很,迷迷糊糊間曉得謝臨洲起來了。
阿朝眨了眨眼,纔想起今日該采蘭草煮浴蘭湯的習俗,頓時來了精神,麻利地穿好衣服。他一邊穿衣一邊道:“夫子,你起好早啊,倒顯得我像懶蟲了。”
謝臨洲替他穿上外衣,笑言:“昨夜睡的早一些,今日起的便早了。”
他今日早起給古韻齋的兩個學子批改了新寫的策論。這二位古韻齋的學子知曉謝臨洲的大名,恰好擅長之處與他名下學生竇唯相似,便在前日午後特意尋到府上來,手裡捧著謄寫工整的策論,腰彎得格外恭敬,語氣裡滿是懇切:“謝先生,我們二人鑽研策論多日,總覺在‘民生疏策’的論述上差些火候,聽聞竇唯兄的策論常得您指點,便鬥膽來叨擾,求您給我們的拙作提些不足,哪怕隻言片語,我們也感激不儘。”
謝臨洲念著都是學子,又是國子監的棟梁,且瞧他們捧著策論的手都在輕輕發顫,眼裡滿是對學問的渴求,便不忍拒絕。
他當時便接過策論,溫和道:“你們有心鑽研便是好事,策論我先收下,明日清晨你們來取,我會把修改意見寫在旁註裡,你們回去後仔細琢磨。”
今日天不亮他便起身,就著窗欞透進的微光,逐字逐句批改策論,連標點的疏漏都細心標出,還在空白處寫下補充論點的思路,生怕誤了學子們求學的心意。
阿朝聽著,伸手戳了戳謝臨洲的胳膊,帶著點打趣道:“夫子就是心善,休假還不忘管學子的課業,要是讓國子監的其他先生知道了,怕是要羨慕您的學生有這麼上心的先生了。”
謝臨洲握住他的手,指尖輕輕摩挲著他的指腹,眼裡滿是笑意:“都是求學問的孩子,能幫襯一把便幫襯一把。況且我早起批改完,也不耽誤陪你去采蘭草,豈不是兩全其美?”
說話間,院外傳來年哥兒的聲音:“少爺,少君,熱粥備好了。”
阿朝拉著謝臨洲的手往外走,腳步輕快:“那我們快些喝粥,喝完去采蘭草,晚了露水乾了,蘭草就冇那麼鮮嫩了。”
謝臨洲笑著應下,目光落在他雀躍的背影上,晨光灑在阿朝發間,鍍上一層淺金,讓他忍不住加快腳步,與阿朝並肩往前走。
院角的雪球聽見動靜,搖著尾巴跑過來,蹭了蹭他的褲腿,像是也想跟著去。
“雪球乖,郊外露水重,你在家等我們回來,給你帶好吃的。”阿朝蹲下身摸了摸它的頭,又在它鼻尖上輕輕颳了一下。
兩人吃過熱粥,謝臨洲背上揹簍,阿朝揹著小揹簍,帶上幾顆飴糖就往外去。
正是放假之時,兩人有閒情雅緻,冇有帶下人亦冇有駕馭馬車,從城內走路到郊外。
出了府門,清晨的空氣格外清新,帶著露水浸潤的青草香,街邊的槐樹垂下嫩綠的枝葉,偶爾有花瓣落在青石板上,被早起的行人輕輕踩過。不遠處的市集已熱鬨起來,各色攤子順著街巷排開,蒸騰的熱氣裹著食物的香氣,遠遠就能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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