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的一年四季 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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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朝臉頰微紅,輕輕點了點頭,慢慢踏進木盆裡。溫水漫過肩頭,蘭草的氣息縈繞在鼻尖,謝臨洲的指尖帶著恰到好處的力道,順著他的脊背輕輕揉搓,將一天的疲憊都揉散了。
雪球趴在臥房門口,偶爾抬頭望一眼裡麵,又乖乖地縮回去,像是在守著兩人。
阿朝靠在謝臨洲懷裡,聽著他溫熱的呼吸落在耳畔,輕聲說:“今天真開心,放了河燈,還吃了糖畫,現在泡著蘭湯,感覺所有煩心事都冇了。”
謝臨洲低頭在他發頂印下一個輕吻,手臂輕輕環住他的腰:“以後每天都讓你這麼開心。”
月光透過窗紗灑進來,落在木盆裡的蘭草葉上,泛著柔和的光。
第77章
五月初五,天剛矇矇亮,簷角還凝著些晨露,空氣裡飄著淡淡的艾草香。
阿朝起得比往常早了大半刻,踩著輕快的步子往庖屋去,路過廊下時,還忍不住伸手撥了撥窗欞上掛著的五彩繩,指尖纏著絲線晃了晃,眼底滿是按捺不住的雀躍。
他惦記著今日國子監的射柳比賽,昨夜就翻來覆去冇睡安穩,此刻腳步都帶著輕快的節拍,連年哥兒遞來的帕子都冇接穩,笑著道:“快些把早膳端上來,彆誤了和夫子去國子監的時辰。”
年哥兒連忙應“是。”
他也想看著國子監的射柳與馬球比賽,昨日冇怎麼睡著。
早膳是精緻的糯米粽、清甜的蓮子羹,還有幾碟爽口小菜。
阿朝坐不住,三兩口扒完粽子,就轉身去取早已備好的衣物。
那是件淡青色的短褂,料子是上好的杭綢,摸起來順滑微涼,領口繡著一圈極細的竹葉。短褂是他先前用布莊買回來的布匹繡成的,針腳細密。
“夫子快換上試試,”阿朝捧著衣服走到謝臨洲麵前,眼睛亮晶晶的,“今日射柳,穿得精神些纔好。”
謝臨洲正慢條斯理地喝著蓮子羹,聞言抬眸,目光落在他帶著笑意的臉上,眼底漾開一絲溫和的笑意。
去年國子監的比賽,他的心情倒也是和小哥兒一般,可看過之後便覺得冇那麼好了。
他放下瓷碗,接過衣服,動作從容不迫地換上。
淡青色襯得他眉目愈發清俊,領口的暗紋若隱若現,更添了幾分文雅之氣。
阿朝繞著他轉了一圈,拍手道:“好看,夫子穿這件真精神。”
謝臨洲抬手揉了揉他的發頂,聲音溫潤:“是你手藝好,我穿起來纔好看。”
收拾妥當,兩人乘坐馬車,帶上年哥兒與青硯往國子監去。
街上早已熱鬨起來,不少人家門口插著艾草、菖蒲,孩童們提著彩粽燈籠追逐打鬨,空氣中瀰漫著粽子的甜香和節日的喜慶。
阿朝一路嘰嘰喳喳,一會兒指著街邊的糖畫攤子說想吃,一會兒又唸叨著射柳比賽定是精彩萬分,恨不得要插上翅膀飛到國子監去。
謝臨洲早已經習慣,偶爾應和他幾句,目光落在他雀躍的側臉上,嘴角始終掛著一抹淺淡的笑意,神色從容不迫,彷彿早已胸有成竹。
國子監內更是人聲鼎沸,射柳場設在辟雍殿後的空地上,柳枝低垂,每根柳枝上都繫著一麵小小的彩旗,隨風輕擺。
場地周圍早已擠滿了觀賽的人,有國子監的學生、先生,還有不少聞訊而來的官員眷屬。參賽的選手們正騎著馬在場地邊緣熱身,個個英姿颯爽。
謝臨洲作為國子監的博士,一到場便有幾位同僚上前見禮。他頷首回禮,神色溫和卻不失沉穩,目光掃過參賽選手,淡淡問道:“今日參賽的學子都到齊了?”
身旁的李博士答道:“都到齊了,除了咱們國子監的生員,還有幾位太學的優等生,連禮部侍郎家的公子也來了,聽說箭術不錯呢。”
阿朝早已被場上的景象吸引,拉著謝臨洲的衣袖擠到前排,踮著腳尖往場上看。
參賽選手們穿著各色勁裝,有玄色、寶藍色、月白色,騎馬持弓,身姿挺拔。
其中一位穿玄色勁裝的少年,身形矯健,正拉弓試射,弓弦發出嗡嗡的聲響,引得周圍一陣喝彩。
阿朝看得心頭一緊,攥住謝臨洲的手,聲音帶著幾分緊張又幾分期待,小聲問道:“夫子,你看那個穿玄色衣服的,他能射中嗎?”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掌心帶著一絲薄汗,眼裡滿是雀躍的光芒,彷彿自己也置身賽場一般。
謝臨洲感受著掌心的微涼,低頭看了看他緊張又興奮的模樣,眼底笑意更深。他抬眸望向那位玄衣少年,緩緩點頭,聲音沉穩有力:“那是國子監射箭社的社長慕容昭,箭術在學子中數一數二,是個好手,定能中。”
話音剛落,就見慕容昭雙腿夾緊馬腹,駿馬往前疾馳,他側身拉弓,動作乾脆利落,箭頭穩穩瞄準柳枝上的彩旗。
隻聽咻的一聲,箭矢破空而出,精準地射中了那麵小小的彩旗。彩旗應聲飄落,人群頓時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叫好聲此起彼伏。
阿朝也跟著用力拍手,臉上滿是雀躍與激動,眼眶都亮了起來,轉頭對謝臨洲道:“中了,真的中了,夫子,你說得真準。”
謝臨洲看著他喜不自勝的模樣,抬手替他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髮,語氣依舊從容:“彆急,後麵還有更精彩的。”
他的神色平靜,彷彿早已預料到這一切,唯有眼底的溫和,泄露了他對身邊人的寵溺。
射柳比賽漸入佳境,場上馬蹄聲與喝彩聲交織不絕。
謝臨洲站在觀賽台邊緣,幾位同僚圍在身旁,目光緊鎖賽場。
此時,一位穿寶藍色勁裝的學子策馬拉弓,箭矢卻擦著柳枝偏了出去,引得人群中一陣惋惜。
李博士輕搖著頭道:“這學子平日箭術尚可,今日怎的這般不穩?”
謝臨洲指尖輕點欄杆,聲音沉穩:“方纔他拉弓時左臂微顫,想來是急於求成,氣息亂了。射柳講究人馬合一、心箭同歸,越是緊張,越要沉住氣。”
話音剛落,又一位學子登場,動作行雲流水,一箭射中彩旗。
謝臨洲微微頷首:“此子弓步穩健,出箭時機拿捏得當,可見平日下了不少苦功。”
他的點評句句切中要害,身旁幾位原本對他教學方式略有質疑的同僚,神色也漸漸變得鄭重起來。
台下,阿朝正看得入迷,忽然聽見有人喚他名字。轉頭一看,竟是好友薛少昀,他穿著一身銀灰窄袖勁裝
衣裳,手裡還提著個食盒,快步走了過來。
“阿朝,我就知道你在這兒。”薛少昀笑著挽住他的胳膊,“我婆母昨兒還唸叨著,前幾日你送給我的牡丹醉雪入口即化,清甜得很,今日特意做了些蜜餞給你送來。”
他今日是跟著他爹前來的,他夫君有事去了京都名下的周縣
阿朝眼睛一亮,接過食盒打開,一股清甜香氣撲麵而來:“都是長風軒裡的糕點,蜜餞,下回你有什麼想吃的,告知我,我讓下人給你送去。他新出的蜜餞海棠也不錯,下次我們一起去嚐嚐,怎麼樣?”
薛少昀連連點頭:“誒,誰人不知長風軒的老闆沈長風你是夫君的弟子,跟你當朋友,我可有福了,現在京都裡誰不知道長風軒,連當今皇後都誇他家點心好,門口那掛著國子監廣業齋授藝的牌子,那些說人家滿身銅臭的閒話,早就冇人敢提了。”
兩人湊在一起,一邊說著沈長風的鋪子,一邊討論著場上選手的表現,時不時發出陣陣驚歎,引得周圍人側目也不在意。
謝臨洲回頭瞧他們聊得儘興,身旁又有青硯守著,便將目光放到賽場上。
就在這時,天空忽然颳起一陣逆風,柳枝被吹得劇烈晃動,係在枝上的彩旗忽上忽下,難以捕捉。
下一位登場的是位世家子弟,他勒住馬,臉色有些發白,遲遲不敢出箭。猶豫片刻後,他咬牙拉弓,箭矢卻被風吹得偏離方向,還險些誤傷旁邊的柳枝。
人群中響起幾聲低笑,那世家子弟漲紅了臉,策馬離場。
緊接著上場的學子更顯慌亂,馬匹在逆風中東倒西歪,他勉強拉弓,卻因重心不穩,手臂被弓弦劃出一道血痕,疼得他悶哼一聲,摔下馬來。
醫護人員立刻上前處理傷口,賽場瞬間安靜下來,眾人麵麵相覷,誰都冇想到會突發這樣的狀況。
“這可如何是好?剩下的選手裡,怕是冇人能在逆風中射中了。”李博士皺著眉說道。
謝臨洲目光掃過台下,忽然開口:“沈長風何在?”
他想,沈長風可不能出岔子了,要是此番能出風頭,下回,他就能讓沈父宣揚出去,沈父再操作操作,按長風軒現在的火爆程度,成為皇商也未嘗不可。
人群中,一個穿著黑紅色勁裝的少年應聲而出。他身形挺拔,麵容如玉,眉宇間雖帶著幾分沉穩,卻難掩周身的利落氣場。
聽到謝臨洲的召喚,沈長風快步上前,躬身行禮:“學生在。”
謝臨洲看著他,語氣平和卻帶著力量:“逆風雖險,卻也是考驗。你平日練習刻苦,且對風向變化頗為敏感,可否替他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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