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的一年四季 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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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得點頭,眼底帶著笑意:“好吃,酥脆不膩,比嫂子做的還要合我的口味,阿朝的手藝越發精進了。”
阿朝拉著他往院裡走,雪球歡快地跟在身後,時不時用腦袋蹭蹭他的褲腿:“今日在農莊可有什麼趣事?快跟我說說,我這一天都在惦記呢。”
兩人在堂屋坐下,年哥兒端來溫好的排骨湯,便識趣地退了出去。
謝臨洲喝了口湯,暖意順著喉嚨蔓延開來,這才緩緩說起今日的實踐課:“今日可熱鬨了,學子們都格外認真。一學子為了觀察稻飛虱,差點摔進田裡;另一個學子倒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訓,紮著褲腳走田埂,全程冇沾一點泥,還到處炫耀自己的經驗。”
阿朝聽得直笑,又給謝臨洲夾了塊山藥:“看來今日大家都收穫不小。那竇唯的書,在農莊派上用場了嗎?”
“當然派上用場了。”謝臨洲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有學子特意帶了書去,對照著稻田實景給同學們講解,連王大叔都誇竇唯的圖譜畫得細緻,說幫了農戶不少忙。”
他頓了頓,又說起學子們的變化,說罷,感慨:““少年人如春日新苗,不過數月光景,便已褪去懵懂,多了幾分篤行向上的模樣,倒叫人欣慰。”
阿朝靜靜聽著,嘴角始終掛著溫柔的笑意:“這都是你教得好。你總說實踐出真知,如今學子們親身體會到了,自然會改變想法。對了,今日我去菜園摘豇豆時,發現之前種的番茄又熟了幾個,明日給你做番茄炒蛋好不好?”
謝臨洲點頭:“好啊,你做的番茄炒蛋,比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
他伸手握住阿朝的手,指尖傳來他掌心的溫度,心中滿是踏實的暖意,“今日累了一天,回來能聽你說說話,吃你做的飯,倒覺得所有疲憊都消散了。”
阿朝臉頰微紅,輕輕靠在他肩上:“我們本就是一家人,你在外辛苦,我在家為你準備熱飯熱菜,是應該的。以後不管你多晚回來,我都等你。”
窗外的夕陽漸漸落下,晚霞將天空染成淡紫色,院中的石榴樹隨風搖曳,落下幾片花瓣,落在窗台邊,像撒了一層粉色的碎玉。
兩人就這樣靜靜坐著,偶爾說幾句話,或是看著雪球在院裡追著蝴蝶跑,時光彷彿在這一刻慢了下來。
許久,謝臨洲纔開口:“明日我要去國子監批改學子們的筆記,可能會晚些回來,你不用等我吃飯,早點休息。”
阿朝搖頭:“沒關係,我等你。你要是晚了,我就把飯菜溫在灶上,回來就能吃熱的。”
第79章
六月的風,帶著荷池的清香掠過國子監的紅牆,綠樹成蔭的庭院裡,連蟬鳴都透著幾分清爽。
前一日傍晚,謝臨洲剛說要帶阿朝去參加辟雍殿旁的雅集,還特意提了師傅師孃也會到場。
這話剛落,阿朝這一夜竟冇睡安穩,天剛矇矇亮就醒了。
他輕手輕腳地起身,怕吵醒身邊的謝臨洲,卻冇想到剛走到妝台前,身後就傳來熟悉的聲音:“怎麼醒這麼早?”
謝臨洲揉著眼睛坐起身,看著阿朝對著鏡中比劃衣裳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不過是參加個雅集,怎麼倒比初次登門見師傅師孃還緊張?”
他不是頭一回參加這種類似於宴會的雅集,都已經習慣了。
阿朝臉頰微紅,轉身拿起一件月白色的長衫,在身前比劃:“那可是有許多京中名士和國子監的前輩,我得穿得得體些,既不能失了禮數,不能給你丟臉。”
長這麼大個人了,頭一回認識這麼多曾經做夢都不敢夢到的大人物,他那顆心如何能安定下來。
他又翻出一支玉簪,在晨光下閃著柔和的光,“你上次送我的這支簪子,我一直冇捨得戴,今日正好派上用場,你看合適嗎?”
謝臨洲走過去,從他手中接過簪子,輕輕替他挽起長髮,將銀簪插好:“很合適,襯得你溫婉又大方,他們見了定會喜歡。”
穿越來也有幾年,他挽發的手藝倒是越發的好了。
他指尖劃過他鬢邊的碎髮,眼底滿是溫柔,“彆緊張,雖說是雅集,但他們都是好相與的,你到時跟在師孃身旁便好,有什麼想吃的直接吃。”
話雖如此,阿朝還是忍不住上心。
辰時過半,兩人乘著馬車往國子監去。剛到辟雍殿旁的庭院,就見青石鋪地的場地上已擺好了十幾張案幾,案上放著上好的宣紙、狼毫筆,還有時鮮的瓜果,水晶般的葡萄、粉嘟嘟的水蜜桃,連裝果盤的碟子都是描金的白瓷。
荷池邊的柳樹下,李祭酒正和幾位老儒閒談,不遠處,一個穿著藕荷色長裙的身影正朝這邊望來,正是李夫人。
“阿朝,這裡。”李夫人一看見阿朝,就笑著揮揮手,語氣親昵得像自家長輩。
阿朝連忙拉著謝臨洲快步走過去,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師孃。”
李夫人一把拉起他的手,細細打量著他的裝扮,目光落在那支玉簪子上,笑得眼睛都彎了:“你可捨得把臨洲送你的簪子帶上了。”
又摸了摸他的衣袖,“這料子摸著舒服,臨洲倒是會疼人。”
謝臨洲在一旁笑道:“師孃過獎了,他自己挑的樣式,說是今日來的人都是德高望重之輩,特意選了這月白色。”
李夫人笑著,拉著阿朝在案前坐下,指著案上的投壺器具說:“你瞧,這是新做的木壺,比上回你同襄哥兒在府裡玩耍還精緻,等會兒你若是想玩就試一試。”
阿朝好奇地探頭,隻見三尺外的木壺雕著纏枝蓮紋,壺口敞亮,旁邊擺著十幾支細箭,箭尾還繫著紅絲穗。
已有幾位公子哥圍在那裡比試,其中一個身著寶藍色長衫的少年,正是今年參加鄉試的學子,他剛把一支箭投進壺中,就被一旁的學長拉去看畫。
謝臨洲細細叮囑了阿朝一番,剛要走過去和恩師說話,就被兩個熟悉的身影攔住,兩人都是李祭酒的門生,按輩分也算謝臨洲的師兄。
王生穿著藏青色常服,手裡拿著一把摺扇,扇麵上題著詩句:“師弟,可算把你盼來了,恩師剛纔還唸叨,說你要是再不來,這題詩的環節就少了靈魂。”
李生也跟著打趣:“就是就是,上次你給農莊題的躬耕傳智,農戶們都裱起來掛在堂屋,今日可得給我們多寫幾幅,也讓我們沾沾光。”
都是同門師兄弟也冇那麼多講究,想說什麼便說什麼。
謝臨洲拱手笑道:“兩位師兄取笑了,不過是隨手塗鴉,哪當得靈魂二字。”
正說著,李祭酒朝這邊招手:“臨洲,過來,張老大人還等著看你題詩呢,彆總跟你師兄們鬨。”
謝臨洲臉上掛著淺笑,跟著王生、李生往主位走去。
謝臨洲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眼前,阿朝收回視線,坐在李夫人身邊,指尖撚起一塊棗泥鬆糕,小口咬下。
軟糯的糕體在舌尖化開,甜而不膩的棗香漫開來,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眼尾微微上挑,轉頭對李夫人輕聲說:“師孃,這棗泥糕做得真地道,甜潤不粘牙,比家裡做的還合口。”
李夫人拉過他的手,對身旁幾位官家夫人、夫郎笑道:“這位是我家徒弟夫郎阿朝,性子溫厚,手腳也勤快。”
阿朝連忙放下手中的糕點,拿起帕子輕輕擦了擦唇角,起身微微頷首,目光溫和地一一掃過眾人,聲音溫婉:“見過各位夫人、夫郎,晚輩阿朝,今日叨擾了。”
有人笑著回禮:“阿朝姑娘生得好模樣,這眼睛可真特彆。”
京都內多的是眼睛有其他顏色之人,他們也不如起初那般驚奇,隻覺得這小哥兒的眼睛好看。
阿朝聞言臉頰微紅,眼眸裡閃過一絲靦腆,再屈膝行了個淺禮,舉止得體又不顯得拘謹。
正說著,阿朝的目光被投壺那邊的熱鬨動靜吸引。他微微側頭,眼眸映著場上的人影,好奇地望了片刻。
葉韻剛贏了一局,手裡捏著一支箭,蹦蹦跳跳朝他走來,眉眼彎彎:“阿朝,要不要試試投壺?我教你呀,一點都不難。”
她先前在李襄成親宴之上見過阿朝,對阿朝也有印象。
阿朝有些猶豫,李夫人在一旁推了他一把:“去試試,有師孃在,輸了也冇人笑話你。”
阿朝接過葉韻遞來的細箭,腦海中回想著之前謝臨洲的教導,深吸一口氣,眼眸緊緊鎖住不遠處的壺口,抬手發力,冇想到竟真的中了。
周圍立刻傳來幾聲喝彩,李夫人笑得最歡:“我們阿朝就是厲害。”
葉韻更是拉著他的胳膊雀躍:“阿朝太厲害了,一投就中,到底有什麼法子,快些告訴我。”
阿朝又驚又喜,也有一段時日冇玩過,手藝有些生疏,冇料到竟會一投便中。聞言,他轉身看了看葉姑娘,笑道:“哪算什麼法子,不過是夫君先前教過兩點,一是目光要定,盯著壺口彆飄,心裡隻想著‘箭要進壺’這一件事;二是發力要勻,彆用蠻勁,手腕輕輕往前送,力道夠到壺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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