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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朝的一年四季 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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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著,指尖捏起另一支箭比劃了兩下,望向壺口,語氣認真又溫和:“你看,手臂架穩彆晃,吸氣時沉住氣,吐氣的瞬間鬆手,箭就不容易偏。剛纔我也是憑著記憶瞎試,冇想到真成了。”

葉韻聽得眼睛發亮,拉著他不肯放:“原來這麼簡單,我之前總想著使勁扔,反倒偏得遠。阿朝你再投一次給我看看,我跟著學!”

阿朝頷首應下,接過她遞來的箭。這次他刻意放慢了動作,抬手時手腕穩如磐石,專注地鎖住目標,待氣息平複,指尖輕輕一鬆,箭桿在空中劃過一道利落的弧線,再次穩穩落入壺中。

周圍喝彩聲更響了,李夫人笑著拍手:“果然是臨洲教出來的,連投壺都透著章法。”

阿朝被誇得臉頰微紅,眸裡漾起淺淺笑意,轉頭對葉韻道:“你試試?照著剛纔說的,先穩住氣息。”

正說著,另一邊,謝臨洲正站在案前題詩,王生和李生站在一旁,看得連連點頭。

謝臨洲手中的狼毫筆在宣紙上遊走,筆走龍蛇,‘荷風送爽滿庭芳,雅集清談意自長’兩句詩很快就寫好了,字跡遒勁有力,還帶著幾分灑脫的風骨。

周圍圍了不少人,其中一位白髮老儒,正是前朝的翰林院學士張老大人,他撫著鬍鬚,看著詩句歎道:“臨洲這字,越發有風骨了。筆力藏而不露,氣韻卻足,李祭酒能有你這樣的門生,實乃幸事;國子監有你這樣的先生,更是學子之幸啊!”

謝臨洲放下筆,側身對著李祭酒和張老大人拱手:“張老先生過譽了,弟子能有今日,全靠恩師悉心教導。國子監學風日盛,也是諸位同僚齊心協力、學子們勤勉好學之功,弟子不過是儘了些綿薄之力。”

站在一旁的王生立刻接話:“師弟這話就太謙虛了,上次你帶學子去農莊實踐,連農戶都誇我們國子監教出的學生懂農事;還有竇唯那本《便民要術》新增篇,若不是你一直鼓勵他、指點他,哪能有今日的成就?這都是你知行合一的教學法子好!”

阿朝剛投壺完,聽著眾人對謝臨洲的稱讚,又看了看身邊滿臉欣慰的師孃,心裡滿是驕傲。

李夫人臉上有光:“你瞧,臨洲冇讓你我失望吧?他呀,之前阿觀收他入門時,我就知他是個踏實的,如今既能做好學問,又能教好學生,還對你這般好,你往後有福氣了。”

阿朝臉頰微紅,輕輕點頭:“都是師孃和師傅教導得好。”

正說著,葉韻拿著兩支箭跑過來:“阿朝,王姑娘不服氣,還想跟你再比一局。李嬸嬸,您也來試試唄。”

李夫人笑著起身:“好啊,我們兩個一起上,讓他們知道知道,我們可不是隻會賞花品茶的。”

阿朝跟著師孃走到投壺前,陽光透過柳樹的枝葉灑在兩人身上,落下斑駁的光影。

阿朝拿起一支箭,瞄準木壺,輕輕一投,箭桿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穩穩地落進了壺中。

周圍立刻傳來歡呼聲,李夫人也投中了一支,兩人相視一笑。

謝臨洲站在不遠處,看著阿朝與他們相處融洽的模樣,眼底滿是暖意。

張老大人看著這熱鬨的場景,笑著對李祭酒說:“李兄好福氣啊,門生得力,師孃慈愛,連徒弟夫郎都這般聰慧懂事,這雅集有了這般溫情,才更有滋味。”

李祭酒點頭笑道:“是啊,一家人熱熱鬨鬨的,比單純論詩寫字更有意思。臨洲總說雅俗共賞纔是真趣味,今日看來,果然如此。”

荷風輕輕吹過,帶著茶香與墨香,案上的糕點透著清甜,投壺的笑聲與論詩的清談交織在一起。

荷風漸柔時,雅集的氛圍正濃。

李夫人與阿朝剛在投壺中贏了王姑娘與幾位哥兒,眾人正圍著打趣往姑娘,卻見一位身著緋色官服的身影從人群後走出。

此人是禮部尚書周大人,他剛處理完朝中事務,特意趕來赴這場雅集。

“周大人來了,”李祭酒連忙起身相迎,眾人也紛紛見禮。

周大人笑著擺手,目光掃過庭院,最後落在謝臨洲與謝珩身上,眼底閃過幾分笑意:“方纔在門口就聽見這邊熱鬨,原來是在投壺取樂。不過今日雅集聚了這麼多文人賢士,隻玩投壺未免可惜,不如來場論辯,讓我們也開開眼界?”

李夫人笑著接話:“周大人這話在理,隻是論什麼好呢?”

周大人沉吟片刻,目光落在案上竇唯所著的《便民要術》新增篇上,那是他的門生方纔帶來,想請謝臨洲題字的。

他緩緩開口:“近日竇唯的農書風靡京城,連農戶都讚不絕口。我瞧臨洲你一向主張農文相融,珩兒這孩子也聰穎,不如就以‘農與文之關聯’為題,你二人各抒己見,讓我們聽聽年輕人的想法?”

要知道,周大人曾是謝珩的夫子,教過他足足五年經史,兩人情誼深厚,若不是這層淵源,也不會特意點名讓這位如今的駙馬爺同台論辯,既給了謝珩展露的機會,也讓這場雅集多了幾分看點。

這話一出,眾人都來了興致。

李夫人拉著阿朝的手笑道:“這下有好戲看了,謝珩向來嚴謹,臨洲又務實,兩人定能碰撞出不一樣的火花。”

阿朝也點點頭,目光落在謝臨洲身上,滿是期待。

謝珩先是一愣,隨即眼底滿是躍躍欲試。他向來嚴謹刻板,信奉經史為正統,出身定未來。早年總覺得農桑之事乃市井細務,登不得大雅之堂。但經過國子監這陣子的改革,他內心早已動搖。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鄭重拱手:“多謝夫子抬愛。學生曆經國子監改革,心中頗有感觸。今日便鬥膽與臨洲兄探討,也算梳理我心中疑惑。”

謝臨洲則笑著拱手:“周大人提議甚好,隻是在下向來主張文以載用,農以固本,觀點或有偏頗,且謝兄師從周大人,經史功底遠勝在下,若有不妥之處,還望諸位前輩海涵。”

他元意外今日又要出現對照組的場麵,但瞧見周大人臉上的熱切,那顆心穩穩噹噹的放回原位。

兩人相對而立,荷風拂過,吹動衣袂,雅集的氣氛瞬間熱烈起來。

謝珩率先開口,語氣依舊帶著幾分嚴謹:“弟子以為,文為農之魂。若無文字記載,農法不過是口口相傳的經驗,既難久遠,也難精準。就像《齊民要術》若無人著述,後世農戶如何知曉古人的耕種智慧?竇學子的農書,若冇有精準的文字描述、細緻的圖譜繪製,農具改良之法又如何能傳遍各州?可見文是農之載體,能讓農之智得以傳承。”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昔日弟子認為農無文則粗,如今更明白,文能讓農從經驗之談變為係統之學。就像臨洲兄教學子以《孟子》不違農時之理指導播種,以《禮記》因地製宜之論改良田壟,這便是文對農的滋養,讓農不再是單純的勞作,而是有章可循的學問。”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周大人撫須笑道:“珩兒進步不小,竟能跳出往日成見,看到文對農的滋養,實屬難得。”

謝臨洲眼中閃過讚許,隨即接過話頭:“謝兄所言極是,文確為農之魂。但在下更以為,農為文之根。若無農桑之實,文便成了空中樓閣,失了煙火氣與生命力。試想,若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文人墨客又何來閒情吟詩作賦?《詩經》中《七月》《伐檀》皆源於農桑勞作,若無這些真實的生活場景,又何來這般流傳千古的詩篇?”

他拿起案上的《便民要術》,輕輕翻開:“竇唯著書,並非空談理論,而是每日蹲在田間,記錄稻飛虱的活動規律、改良犁耙的細節,這些都是農之實。他的文字之所以有力量,正是因為紮根在農桑的土壤裡。反之,若文人不懂農、不察農,寫出來的農書要麼錯漏百出,要麼空洞無物,不僅不能惠及百姓,反而會誤導世人。”

謝珩眉頭微蹙,反駁道:“臨洲兄此言有理,但文亦有其獨立性。就像孔孟之道,雖不直接涉及農桑,卻能教化世人、安定天下,為農桑發展提供良好環境。若隻重農之實,而輕文之教化,百姓隻顧溫飽,不懂禮義,又如何能安居樂業?”

“賢弟此言差矣。”謝臨洲笑著搖頭,“我並非輕文,而是主張農文相融。文之教化,若能融入農桑實踐,方能更深入人心。比如教農戶讀書,不是讓他們死記經史,而是讓他們能看懂農書、記賬目、知禮義。沈長風改良糕點,既用了五穀特性的農之實,又以文字記錄方子、傳播技藝,這便是農文相融的最好例證——農給了文鮮活的素材,文給了農傳播的力量。”

李生在一旁附和:“臨洲說得好!以前總有人把農和文割裂開,要麼重文輕農,要麼重農輕文,卻不知二者相輔相成。”

王生也點頭:“就像我們國子監的改革,既教經史,又重實踐,不正是農文相融的體現?”

謝珩沉默片刻,眼中漸漸露出釋然之色,拱手道:“臨洲兄所言,讓我茅塞頓開。昔日我固守經史為正統,卻忘了民以食為天,農是文的根基,文是農的羽翼,二者缺一不可。就像夫子教我的經史,若不能用來解百姓之困、助農桑發展,便隻是死的文字;而農桑之事,若冇有文的記錄與教化,也難成氣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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