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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朝的一年四季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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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幾人遠去的背影,阿朝心裡竊喜,總算能用藏著的銀子買些好吃的填五臟廟。

被送到外祖家實屬無奈,他一個哥兒,冇了爹孃年紀也小,在這世道難以生存。除了死去的爹孃,無人知曉他身上到底有多少銀子。初次到外祖家,他想過,是否要把銀兩交些出來,讓外祖家接納自己。

可冇等到自己說這話,他便聽到外祖家的閒言碎語。

“生了這麼一雙藍眼睛,也不省的是不是正經出生的。”

“說起來,小妹當年懷他時,我們都冇見過,保不齊……”

“噓——小聲點,這話要是被娘聽見,仔細你的皮!”

“怕什麼?老太太心裡未必冇數,不過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你看她對這哥兒,何曾有過對親孫子那般熱絡?”

“也是,畢竟是個哥兒,親生父親又是海外之人,能不能有人要還不一定……”

就此,他打消了念頭。

他的銀錢可不能給壞東西花了去。

聞到空氣中傳來的肉香,阿朝四處尋找,視線落在一家賣包子的攤子,攤子上蒸籠裡的包子各個飽滿,薄處幾乎能透出淡淡的油光。褶子捏得整齊又俏皮,一圈圈旋在頂上。

聞著香味,看著誘惑,他嚥了口唾沫湊到攤子麵前,詢問:“老闆,這包子怎麼賣?”

“肉包子三文錢一個,五文錢兩個,菜包子兩文錢一個三文錢兩個……”老闆認真,仔細的說。

阿朝算計一番,來了兩個肉包子兩個菜包,捧著肉乎乎的包子,不緊不慢的趕集,走一下吃一口,心裡美得很。

趕集日,各色商販吆喝叫賣,糖畫、麪人、鮮肉、蔬果等商品豐富,雜耍表演引得圍觀,茶湯、綢緞、胭脂等攤鋪香氣與光彩交織,行人往來穿梭,市井氣十足。

阿朝走走停停,湊到糖畫攤,墊高腳往裡頭看去。攤子前圍滿了梳總角的孩童,老藝人握著銅勺在青石板上遊走,琥珀色的糖稀墜成金絲,轉眼間便凝出一條鱗爪分明的糖龍,引得孩子們發出一陣歡呼。

他也忍不住驚撥出聲,看了好一會,花一文錢賣了拇指大小的糖畫來吃。

隔壁的麪人張正捏著個粉雕玉琢的仕女,竹籃裡插滿了三國英雄,紅臉的關公提著偃月刀,白臉的周瑜握著羽扇,個個眉眼靈動,惹得穿綾羅的夫人駐足,讓丫鬟掏錢買下兩個。

他也湊過去看,看的心滿意足就走。

今日出來可不能花太多錢,往後還不省的會如何呢。阿朝一邊走路一邊告誡自己,突然耳邊傳來聲響,“當今聖上親臨國子監講學,我們要不去瞧瞧?”諸如此類的話。

城內的百姓會在街頭巷尾議論此事,加上今日是趕集日,想湊熱鬨的百姓數不勝數。阿朝想著,時辰還早,不若就跟著一塊去看看。

隊伍像條蜿蜒的長蛇,在青石板路上緩緩挪動。阿朝縮在人群末尾,手裡還捏著吃空的油紙包,他踮著腳往前望,能看見國子監那道硃紅圍牆在樹影裡若隱若現,牆頭上的琉璃瓦被日頭照得發亮。

像什麼呢,他覺得像白花花的銀子。

正想著,隊伍忽然慢了下來。前頭有人喊著“讓讓,先生們過來了”,人群像被分開的水流般向兩側退去。阿朝被擠得一個趔趄,忙扶住身旁的老槐樹,樹皮粗糙的觸感讓他定了定神。

就在這時,一陣風捲著槐花香掠過來。

阿朝抬眼望去,隻見國子監的紅牆下,正有個身影緩緩走過。那人穿件半舊的青布長衫,領口袖口都磨出了細毛邊,卻漿洗得乾乾淨淨,襯得身形愈發挺拔。他手裡抱著幾卷用藍布裹著的書卷,左臂彎裡還夾著支竹製的戒尺,不緩不慢的行走。

風忽然大了些,掀起他長衫的下襬,露出裡麵月白色的中衣邊角。幾縷碎髮被吹得拂過額角,他卻渾不在意,隻微微側頭,目光落在紅牆上斑駁的磚紋上,像是在看什麼稀世的字畫。

陽光從槐樹葉的縫隙裡漏下來,在他清瘦的臉頰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斑,鼻梁高挺,唇線分明,連下頜線都像是用老天爺精雕玉琢的,俊得讓人不敢直視。

阿朝的呼吸猛地頓住了。

他來京都那麼久,見過的人數不勝數,街邊賣唱彈琵琶的美人,身穿錦袍的富貴公子,卻從未見過這樣的人。乾淨,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那種乾淨,像山澗裡冇被人碰過的泉水,連帶著那身洗舊的青衫,都顯得比旁人的綢緞更體麵幾分。

“那就是謝夫子?”旁邊有人低低驚呼。

“那個謝夫子?”

……

阿朝的心跳得像揣了隻兔子,砰砰地撞著胸口。他看著謝夫子走過牆下的陰影,看著風再次掀起他的衣袂,看著他懷裡的書卷被吹得微微顫動,忽然覺得方纔吃的那籠包子都白吃了。哪有這人好看,好看的想要吃一口。

謝夫子像是察覺到什麼,腳步微頓,側過頭來。目光掠過攢動的人頭,恰好落在扶著槐樹的阿朝身上。那眼神清淩淩的,像山澗裡的水,映著日頭,亮得晃眼。

阿朝猛地低下頭,耳根子“騰”地一下就熱了。手裡的油紙包被揉得變了形,連帶著心跳都亂了節拍。他聽見自己‘咚咚’的心跳聲,混著遠處的談笑聲,還有風吹過槐樹葉的沙沙聲,全都攪在一起,成了一團亂糟糟的麻。

等他再抬起頭時,紅牆下的身影已經走遠。青布衫的衣角在拐角處輕輕一閃,便消失在硃紅色的大門後。

風還在吹,槐花香還在飄,可阿朝覺得,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留下個軟軟的印子。

他站在原地,看著那道緊閉的硃紅大門,忽然覺得,方纔跟著隊伍來,倒不是為了吹噓什麼。

或許,就是為了這一眼。

阿朝不認識這個人,特意打聽,“阿伯,剛剛那個人是誰啊?”

“謝臨洲謝夫子。”阿伯回答,“是是國子監裡最年輕的先生,聽說連祭酒大人都誇他見解獨到呢……”

有人高聲打斷,“比不得謝珩謝夫子。”

蘿蔔青菜各有所愛。

“小哥兒,你莫要聽他胡言亂語,聽小老兒的。”阿伯撫著鬍鬚,細細道來,“上月我在街尾的書鋪見過他,穿件洗得發白的青布衫,手裡攥著本翻捲了角的《詩集》,還問小老兒茶肆怎麼走呢,那模樣……嘖嘖,比畫裡的神仙還俊朗。”

阿朝的心莫名跳了跳,手裡的油紙包被捏得更緊了些。

阿伯說他是江南來的才子,科舉時一舉成名,卻偏不肯去翰林院享清福,非要來國子監當這清苦的教書先生;說他家裡就剩自己一人,無牽無掛,住的那間小院隻有兩個使喚的仆役,每日除了講學便是埋首書堆。

還說……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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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還是比不得謝珩,大謝夫子。他乃是正經國子監出身的博士,當年科舉場上,他一篇策論引經據典、切中時弊,連主考官都拍案稱好,放榜時穩穩占了一甲前列,本可直接選官入仕,卻偏要進國子監當那博士,專管經史講授。聽說在裡頭授課時,連那些出身勳貴、素來傲氣的監生,聽他講《春秋》《禮記》都得屏氣凝神,半點不敢走神。

更難得的是,他待同僚謙和,對晚輩體恤,去年國子監裡有個寒門監生湊不齊束脩,還是他悄悄補了缺,冇讓那孩子斷了學業。這般才學出眾又心善的人物,值得咱們稱讚。”一個濃眉大眼的阿叔插嘴,好一頓誇完,又道:“再者,小謝夫子如今二十二還未成親,不知是否身子有礙。”

也不省的這些百姓們從哪兒聽到這麼多訊息。

國子監內姓謝的人比比皆是,夫子隻有兩位,以便區分年紀大的謝珩是大謝夫子,年紀小的謝臨洲是小謝夫子。

兩人在國子監內的職位不同,謝珩乃是博士,謝臨洲是學正。

一開始答阿朝話的阿叔解釋:“謝夫子身世淒慘,一出生冇了爹孃從小跟著祖父母長大,前幾年祖父母也相繼染了風寒,纏綿病榻半載有餘。那會兒他剛進朝堂冇多久,一邊要咬牙應對堂上的波詭雲翳,一邊得日日往回趕,端藥餵飯、煎藥熬湯,衣不解帶地伺候。

為了給祖父母治病,他把家裡僅存的幾畝薄田都典當了,還四處托人借了些銀錢,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後來祖父母還是冇能熬過去,接連走了。他守完三年孝期,這纔剛緩過些勁兒,哪有心思琢磨親事?再說,孝期剛過,按規矩也得緩些時日,總不能讓老人家在地下看著他不顧禮法吧?”

他們二人說的都是陳年舊事,現在被大傢夥拿來對比的兩位,日子蒸蒸日上。

阿朝聽完他的解釋,一顆心早已經飄遠,根本冇聽完接下來二人的爭執。

謝臨洲與謝珩,自從科舉起就一直是對照組,無論是科舉考官,同窗同僚亦或是國子監內的學生都在明裡暗裡的比較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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