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的一年四季 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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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他又道:“這聘禮都鎖起來了,鑰匙想必臨洲會給阿朝。”
都鎖起來了,且有聘禮單子,王家人也不敢造次,強撐著笑容把人送出門。
人走,隔壁鄰舍湊湊上來打聽,問發生什麼事兒了,又說他們這是好造化。
竹籃打水一場空,他們道賀的話傳到王家人耳中就跟陰陽怪氣一樣,氣的他們想甩臉色走人,卻又不好直接走,隻能硬著頭皮笑嘻嘻。
鄰舍們見他臉色不好,也知趣地冇再追問,隻是走的時候都忍不住回頭瞅了瞅王家的木門,小聲議論著方纔那輛氣派的馬車。
“聘禮都用箱子裝起來,我上了兩把鎖。”謝臨洲邊走,邊讓阿朝上馬車,“你今夜若是回家就把東西都放回屋子,最好屋子也鎖起來。”
坐在熟悉的馬車上,阿朝點頭:“我都省的了,夫子你今日有事先回國子監吧,我回學館做事去。”
他私心想讓謝夫子陪自己,可不能耽誤正事。
剛把車簾子放假,喊小瞳趕車,聽到這話,謝臨洲無奈的笑出聲:“都是我的說辭,今日上門提親我可是告了一日的假,今日我是屬於你的,走吧,帶你在城內閒逛一番。”
他實話實說,並冇有彆的意思。
國子監管理製度還算人性,隻要有合適的理由能有批假,更何況,他與李祭酒還是師生關係。
但聽在阿朝耳朵裡跟甜言蜜語似的,讓人忍不住紅了耳根子,“好,那我們去閒逛什麼呢?”
謝臨洲見阿朝耳根泛紅,連聲音都軟了幾分,眼底的笑意更濃,“也冇什麼特彆要逛的,隨處走走。”
“也好,反正今日閒著也是無事。”阿朝心口如一,眨巴眨巴眼睛看著麵前之人,關切問:“夫子,你近來可好?”
謝臨洲一一回答,也都是三個神獸鬨出來的事兒,其他的一切都好。
不用想也都知道夫子最近忙的是什麼,此時聽到,阿朝還是笑的合不攏嘴,“夫子,我這段時日在學館都有聽你的話,乾完活就跟學子們一同學習。”
學館內的先生為人和善,知他未念過書怕他跟不上課程還會特意給他開小灶。他覺得先生對他好,他平日做膳食會給先生多煎一個雞蛋。
這雞蛋可不是他拿公家的,而是自個兒用銀錢和附近的佃戶換來的。
李家莊子那周姑娘還收野菜,他跟張婆子一同山上挖了好幾回賣野菜的錢平分。
謝臨洲覺得他是個聽話的,看著小哥兒上挑的眉眼與那張就差掛著要表揚我的臉,誇讚:“阿朝很厲害。”
小哥兒品性不錯,娶回家也不會生出事端。
阿朝喜上眉梢,交叉雙臂,一臉傲嬌的樣子,“是吧,我也覺得我挺厲害的。”
謝臨洲目光落在他的臉上,輕咳一聲,又將目光移開,“很厲害。”語氣稍頓,他問:“那夫子問你在學館學了什麼?”
第47章
阿朝眼睛瞬間亮了幾分,先前那點傲嬌勁兒裡又添了些雀躍,他放下交疊的雙臂,“夫子你可彆小瞧我,雖說才學了三四天,我學的東西可不少呢。”
他微微前傾身子,聲音都拔高了些:“先生先教我認了天地人這三個字。你彆笑,這三個字看著簡單,寫起來可難了,先生教我寫天字時,我總把上麵的一寫歪,先生還說我握筆的力道太輕,得再練練。不過我後來用筆在地上練熟了,先生還誇我寫得方正呢。”
說著,他還抬起手,在空中虛虛劃了個天字的形狀,指尖比劃著。
“還有還有,先生每天早上都會教我們讀《三字經》,‘人之初,性本善’那幾句,我都能背下來了。昨日先生抽查,我背得又快又準,同窗們都給我鼓掌呢。”
他可認真學習了,每日第一時間把活兒都乾完就去課堂,一下課就溫習課上的內容。
“先生還教我們寫自己的名字呢,我都會寫我自己的名字。”說完,他又恢複了先前那副傲嬌的小模樣,輕輕揚起下巴:“夫子你看,才三四天我就學會這麼多,是不是很厲害?往後我肯定能學得更好,說不定過些日子,我就能給你讀我寫的字了。”
他眼睛閃爍著稀碎的光芒,還想著,要寫謝臨洲的名字。
謝臨洲聽著阿朝絮絮叨叨說著學館的事,語氣裡滿是真切的讚許:“不僅冇偷懶,還學得這樣用心,比我當年初入學館時還要強些。”
想當初,他讀書的時候蜷依仗自己的天賦,冇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見阿朝眼睛亮了亮,他又接著說:“待會去書齋給你裁些軟紙,你往後若是想練筆,便用這個。”
阿朝點頭如搗蒜,一時間,先前的小得意淡了些,反倒生出些羞赧,卻還是忍不住小聲應道:“夫子,我隻是想要你誇誇我,冇想讓你給我買東西的。”對上夫子關切的目光,他下定決心:“夫子,我一定好好練,不讓你失望。”
謝臨洲聽著小哥兒那帶著羞赧的小聲嘀咕,眼底漾開溫和的笑意:“誇你是因為你值得,給你買軟紙,是想讓你練筆時少費些力氣。軟紙吸墨勻,寫出來的字也更顯秀氣,你往後練字時,握筆力道記得循序漸進,彆急著求成,手腕酸了就歇一歇。”
阿朝乖乖點頭。
馬車緩緩駛向西市,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咕嚕咕嚕的輕響,偶爾有沿街小販的吆喝聲飄進車廂,熱鬨卻不嘈雜。
不多時,馬車停在福瑞齋門口。
謝臨洲先下車,再伸手扶阿朝下來,二人中間隔了些距離,慢慢往店裡走。
剛進門,一股濃鬱的香味就撲麵而來,混著淡淡的糖味。
夥計見是熟客,連忙迎上來:“謝夫子來了,還是老樣子,要紅豆糕,桂花糕嗎?”
“嗯,再加兩碗杏仁酪。”謝臨洲應著,引著阿朝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又細心地把勺子遞到他手裡,“你嚐嚐,這家的杏仁酪磨得細,冇有渣子。”
今日福瑞齋內的客人多,他們鄰座都坐滿了人。來這兒吃糕點的多是約會的漢子與姑娘或者哥兒。
阿朝握著勺子,舀了一勺送進嘴裡。
冰涼的觸感滑過舌尖,杏仁的醇香混著清甜在口中散開,甜度剛好,一點也不膩人。
他眼睛亮了亮,又舀了一勺,小聲道:“真好吃,怪不得是招牌呢。”
謝臨洲看著他滿足的模樣,自己也舀了一勺,“時辰還早著,晌午帶你去醉仙樓用膳。聽聞,醉仙樓來了個廣府的廚子,做的梅菜扣肉、鹽焗雞味道甚好。”
阿朝應聲,又問:“前日小瞳特意送了早膳給我,那早膳可是自家做的?”
當時小瞳來去匆忙,他冇來得及問。今日跟謝夫子聚在一塊,自然是要問出口的。那些早膳味道著實好,時至今日,他還念念不忘。
“是,也不是。”謝臨洲冇兜彎子,“昨日西市新開了一家茶樓,茶樓裡做的都是早膳,我吃了覺得好便讓小瞳送了些給你。”
那茶樓是他名下的,茶樓內的廚子是廣府的廚子,不過招牌菜等菜色都是廣府現代茶樓的美食。
京都內酒樓、食肆不計其數真的能立足的早已把那點菜玩出了花樣,他們茶樓可比不過,隻能另辟蹊徑。
“原是如此。”阿朝恍然大悟,把心裡的話直接說出:“我還想著若是府上廚娘做的,我便學一學,往後在學館也能自個兒做來吃。”
謝臨洲覺得冇有適合的工具做來也是麻煩,言:“下次想吃提前告訴我,我讓小瞳送去。”知對方節儉,他道:“自家的產業,想吃就吃。”
阿朝微微瞪大雙眼,給他豎起大拇指,“夫子當真厲害。”
兩人慢慢吃著,謝臨洲偶爾會夾一塊桂花糕放在阿朝碟子裡,“配著糕吃,不容易膩。”
阿朝咬著軟糯的桂花糕,聽著鄰桌食客低聲說笑。
吃完杏仁酪,謝臨洲問了阿朝的想法,兩個人先往百戲樓走。
百戲樓顧名思義,彙聚雜技、歌舞、戲曲、幻術等多樣技藝,乃是京都最大的戲坊子,曾傳言先帝都來過百戲樓看戲。
不是趕集日,也不是什麼大日子,百戲樓生意便淡了大半,四周的鋪子倒還開著,襯得百戲樓更顯冷清。
這年頭,達官貴人自己都豢養了戲班子,在自家後院唱戲,鮮少出來去彆的戲樓看戲。
到了百戲樓,正好趕上一場講“薛仁貴征西”的評書。
謝臨洲選了二樓的包廂,讓阿朝坐在自己身邊,說書先生聲音洪亮,故事講得跌宕起伏,阿朝聽得入了迷,偶爾會緊張地攥緊謝臨洲的袖口。
謝臨洲便輕輕拍著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撫:“彆急,薛仁貴會逢凶化吉的。”
不多時,小二把茶水送了上來,戲單子擺在謝臨洲麵前,低聲道:“公子,若有想看的戲想聽的評書大可喊我一聲,我就在門口守著。”
這百戲樓是按一場戲一場評書來收費的,點戲點評書等隻有包廂的人能點,一樓的大堂的人隻能詢問小二接下來演什麼從而決定要不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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