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的一年四季 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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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李襄忙拉著阿朝的手往外麵跑去,阿朝回頭朝謝臨洲笑了笑,跟在後麵一塊跑。
小跑到後花園裡頭,李襄指著地上渾身都毛茸茸,眼睛晶瑩剔透的小狗,“阿朝,你看,我爹從外頭買回來的小狗,漂不漂亮?”
阿朝放眼望去,“漂亮的。”這隻小狗看著,好生眼熟,他問:“可是海外的狗狗?瞧著很可愛。”
“是啊。”李襄抱起狗,放到坐在石凳子的阿朝腿上,“要好多好多銀子呢。”
追他的小童從後花園跑到正廳又得到了李夫人的吩咐,讓府上廚子廚娘做了些爽口小吃、小點心與糖水來。
阿朝指尖輕輕拂過小狗柔軟的絨毛,溫熱的觸感像揉著一團曬乾的棉花,惹得懷裡的小傢夥輕輕蹭了蹭他的掌心,發出細弱的嗚嗚聲。
他眼睛亮晶晶的,笑意盈盈。
李襄湊在一旁,眼睛彎成了月牙,“它好像很喜歡你呢,我們先看畫本好不好?我前幾日剛得了本新的,講的是書生和狐狸的故事。”
狗狗剛來的時候,他愛不釋手,現在已經有些膩了。
阿朝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抱著小狗轉身,石桌上放著好幾本畫本,有些翻開封麵。
桌上早已擺好了青瓷碟,碟中錯落碼著幾樣清爽吃食,江味的桂花綠豆涼糕,旁邊疊著幾片薄如蟬翼的藕粉糕。
糖水則盛在配套的青瓷小碗裡,碗中是冰鎮銀耳蓮子羹,還有一碟琥珀色的酸梅湯,半碗酸辣涼拌黃瓜和酸辣涼拌脫骨雞爪。
雞爪本是糟糠之物,李府本該冇有的,自打李夫人在謝府吃過一次後,念念不忘,思來想去問謝臨洲要了方子,讓自家的廚子做了起來。
對於這酸辣之物,李家人可愛的很。
見李襄用筷子夾了雞爪吃,阿朝才動筷子吃東西。
隨後,前者從桌麵上拿過一本藍布封皮的畫本,封麵上用金線繡著一隻銜著書卷的狐狸,翻開內頁,彩墨繪製的圖畫栩栩如生。
圖畫裡是書生在破廟裡溫書,狐狸化作青衣少女,偷偷在他硯台裡添了研好的墨。
“你看這裡,”李襄指著畫中少女垂眸研墨的模樣,“後來書生落難,是狐狸偷了自家的靈芝救了他呢。”
阿朝看得入神,懷裡的小狗卻不安分起來,小腦袋湊到畫本上,鼻尖輕輕碰了碰畫中狐狸的尾巴,惹得兩人都笑了。
李襄拿起一塊桂花糕,掰成小塊遞到阿朝嘴邊,又捏了一點點碎屑餵給小狗,“它吃東西斯文的很,不像尋常的小狗那樣狼吞虎嚥。”
阿朝嚥下桂花糕,甜香在舌尖散開,他望著小狗亮晶晶的眼睛,輕聲道:“它毛色像雪一樣,眼睛又亮,叫什麼名字啊?”
富貴人家養的狗狗吃的比農戶人家都好。
“他叫雪螢,我大哥起的名字,怎麼樣,好不好聽?”李襄一邊回答,一邊用乾淨的筷子夾了塊糕點。
當時他大哥的原話:雪一樣的毛,螢一樣的眼,那便叫雪螢吧。
阿朝明瞭,輕輕喚了兩聲雪螢,小狗像是聽懂了,尾巴輕輕搖了搖,蹭了蹭他的手背。他覺得新奇,揉揉雪螢毛茸茸的腦,問:“雪螢平時都吃些什麼?”
他現在還冇空閒養狗狗,等以後他與夫子都有空閒了,他問問夫子可不可以養一隻,免得家裡冷清清的。
李襄回頭:“我們吃的,他都能吃。賣狗的商人說,這個狗狗好生養。”
阿朝點點頭。
待兩人看完畫本,日頭已經西斜,金色的陽光灑在後花園的紫薇花上,落下細碎的影子。
李襄拉著阿朝的手,提議道:“我們帶雪螢去那邊的草坪上玩好不好?我讓小廝拿了個布球來,雪螢說不定會喜歡。”
阿朝抱著雪螢點頭,跟著李襄走到草坪上。
小童很快拿來了一個彩色的布球,李襄將布球扔出去,雪螢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邁開小短腿追了上去,毛茸茸的身子在草地上跑著。
兩人坐在草地上看著雪螢玩耍,李襄忽然想起什麼,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巧的香囊遞給阿朝,“這個是我親手繡的,裡麵裝了薄荷和艾草,夏天帶在身上能驅蚊,你拿著吧。”
阿朝接過香囊,淺綠色的錦緞上繡著幾株蘭草,針腳細密,還帶著淡淡的清香,他輕聲道:“謝謝你,襄哥兒。”
他從懷裡拿了個頭繩出來,“我也給你帶了東西,這是我自己用碎布做的頭繩,可以綁在辮子上很好看的。”
等成親的那段時日,他待在王家實在無趣,拿了做衣裳的碎布料做東西。
雪螢追著布球跑了一會兒,便有些累了,慢悠悠地跑回阿朝身邊,趴在他的腿上喘氣,小舌頭吐出來,眼睛卻還盯著不遠處的布球。
見狀,李襄眉眼彎彎:“阿朝,你可真好。”語氣一頓,似乎想到點什麼,他直接問:“阿朝,你怎麼看上謝大哥的?他都二十了,都成老漢子了。”
當時李夫人對謝臨洲的婚事著急,還問過他的意見,問他喜不喜歡謝臨洲,要是喜歡就撮合兩個人在一起。
他有喜歡的,不喜歡謝臨洲。
阿朝想了想,回答:“夫子不老,我阿孃說的,年紀大一些的漢子會疼人。至於我看上夫子這個嘛,我當時在國子監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看上了,我也不知為何。”
李襄嘴巴圓圓的“哦”了一聲,“這難道就是畫本裡頭說的一見鐘情嘛?”
“可能是吧。”阿朝也不太清楚。
對方又問:“那你當時跳下護城河救謝大哥是不是就因為你喜歡他啊?”
“是啊。”
李襄躺草坪上,看著夕陽,“阿朝,我明年就要嫁人了,我不想,我想留在家裡頭陪爹孃。”
雖然他很喜歡鈺哥哥,可也捨不得爹孃。
阿朝能體會他,問:“你可有喜愛的人了?喜愛的人對你如何,若是好的話,你可以經常回來看爹孃的。”
李襄道:“有啊,是我爹的徒弟,我先前還跟我娘說能不能喊鈺哥哥入贅我們呢,可我娘不同意。”
他從小長在溫室裡,不懂人心險惡。
阿朝道:“肯定不可能的啊,不說你爹孃不同意了,就是人家漢子都不同意,漢子入贅可是會被戳脊梁骨的,而且你家還有兩個兄長,往後你那個鈺哥哥要是入贅,地位會很……”他蹙眉,想到個詞,“很尷尬的。”
李襄冇想那麼多,就想一家人住在一塊,聞言,心裡也有了幾分成算,“我省的了,阿朝。”
夕陽漸漸沉下,天邊染成了橘紅色,李夫人派人來喚兩人回去用晚膳。
李襄才戀戀不捨地雪螢給小瞳抱走,不捨道:“明日你還來好不好?我們再帶雪螢玩,我還有新的畫本冇給你看呢。”
阿朝點頭,又道:“明日可能不成,我要回門呢,以後我要上學,以後我若有空閒便來找你如何?”
“好啊,好啊,我介紹我的朋友給你認識。我有個好友與你一般年歲,嫁給了趙侍郎的小兒子。”李襄道。
二人一邊走一邊閒聊,不一會就到了飯廳。
飯廳內,李家一大家子與謝臨洲已經就位,屋內亮著琉璃燈。
琉璃燈是李祭酒去了一趟謝臨洲家中覺得新奇與方便,而後謝臨洲想加深交情,讓坊內工匠來謝家安裝的。
從琉璃燈一事後,李家與謝家的關係越發深厚,聯絡越發密切。
二人剛跨進飯廳門檻,便聞見一陣溫潤的香氣。
李祭酒正坐在上首的酸枝木椅上,見他們進來,忙抬手笑道:“快些過來坐下,準備用膳了。”
他脾性很好,除了有些怪癖之外。
見到阿朝,謝臨洲起身,擺擺手掌,讓阿朝坐在自己身邊來,唇角含著溫吞的笑:“玩的怎麼樣?”
阿朝實話實說,“玩的很開心。襄哥兒很好。”
襄哥兒雖頑皮但也是個好孩子,阿朝和他一塊玩,謝臨洲倒也不怕他被欺負,隻怕人放不開,聞言,懸在半空的心臟穩穩噹噹放回了原處,聊回一開始的話題,“剛還和師傅說,這琉璃燈照得廳裡亮堂,連菜色都比往日看著更適口些。”
李夫人坐在一旁,指著頭頂的琉璃燈,笑道:“你倒會說嘴,當初我和你師父見你家那燈透亮不費油,還想著哪日讓工匠也仿一盞,冇成想你倒先差人送了來,連佈線都想得周全。”
說話間,丫鬟們已提著食盒上前,先給每人麵前的青花碗裡盛了半碗粳米粥,粥麵上撒了層細細的雞絲,又擺上四碟小鹹菜:一碟醬瓜丁,一碟醃蘿蔔花,一碟拌芝麻海帶,還有一碟脆生生的醃黃瓜,都是極清口的吃食。
這是飯前小粥,用來墊肚子的。
謝臨洲道:“先前就想著給師傅,師孃家弄一個了,隻是不省的師傅師孃們喜不喜愛,這不耽擱到現在了。”
李夫人笑的合不攏嘴,“是你心思細膩。”
這琉璃燈,可讓她在不少官家,商戶的夫人、夫郎之間出了大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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