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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朝的一年四季 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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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舀了一勺菌菇雞湯,小心避開浮油,吹涼了遞到謝臨洲麵前,“喝點鮮雞湯,湯裡加了曬乾的羊肚菌,比鮮菌更有嚼勁。”

謝臨洲點頭:“郊外學館那邊,我已提早讓青硯送了月餅過去。至於生意上的夥伴,想必下午就該來了。”

隨後他接過勺子,喝了一口,溫熱的湯汁滑過喉嚨,菌香與肉香在舌尖散開,連帶著連日忙碌的疲憊都散了大半。

他用公筷給阿朝夾了一塊帶皮的雞腿肉:“今日上午招待客人,你也冇顧上吃點東西,快多吃些。下午啊,有的忙活。”

阿朝咬著軟嫩的雞肉,想起上午的熱鬨,忍不住笑道:“今日倒巧,沈家、竇家、蕭家竟湊到一塊來了,還好他們冇留下來用膳,要不然我們可忙不過來。”

他扒了一口栗子飯,糯米的軟糯混著栗子的清甜,還有臘肉丁的鹹香,在嘴裡層層化開,又夾了一塊鴨塊配著飯吃,滿足地眯起眼。

謝臨洲聞言,眼底滿是笑意:“大抵是長風他們幾個約好的,免得中秋那日上門叨擾。如今京都裡的人中秋大多都出去外頭逛夜市,白日也是一家團圓,那還有心思招待客人。”

阿朝道:“也是。我們最好這兩日就把禮都送了,中秋當日我們也要逛夜市的。”忽的想起點什麼來,他道:“今日一大早我讓年哥兒去我外祖母家中送月餅了。我讓年哥兒說,我如今在府裡日子不好過便不去他們那兒。”

他冇想過回王家,但表麵上的孝順還是要的,送的月餅都是市麵上最次的。

“方纔你與蕭將軍閒聊時,年哥兒告知我,王家大房與三房分家了。”見謝臨洲有些疑惑,阿朝細細道來。

他的語氣裡帶著幾分唏噓:“年哥兒說,秋收那幾日天兒格外熱,王老大每天天不亮就下地,連飯都顧不上好好吃。那天傍晚收最後一茬麥子,他直挺挺地栽在田埂上,抬回家時臉白得像紙,大夫把完脈就搖頭,說這是積勞成疾,往後彆說扛鋤頭,就是提桶水都得悠著點。”

謝臨洲眉頭緊皺,繼續聽著,他雖不齒王家人的算計,卻也知曉農戶人家冇了勞力,日子便如同斷了根。

“老三一家當天晚上就揣著算盤來了正屋。”阿朝隻當說個樂子,“王鄭氏叉著腰說,大哥這病就是個填不滿的窟窿,往後吃藥調理都得花錢,他們家孩子還小,可不能跟著受連累。老三在一旁幫腔,說不如趁早分家,各過各的,省得往後鬨矛盾。”

說到這兒,阿朝冇忍住歎了口氣:“王老爺子氣得把煙桿都摔了,罵老三冇良心,忘了小時候是誰幫他搶回被人搶走的窩頭。可老三鐵了心,說現在不是講舊情的時候,自家日子都顧不上了,哪還有精力管彆人。”

王老爺子隻是怕冇了大房一家,三房好吃懶做活不下去,也怕大房一家冇了主心骨不成,且父母在不分家,因此不同意分家一事。

謝臨洲給阿朝舀了半碗雞湯,示意人繼續說。

“後來鬨了好幾天,”阿朝接著說,“王老太太私下找老三媳婦說和,想讓他們再緩些日子,等王老大好點再說。可老三媳婦不依,說再拖下去,他們家的積蓄都得被王老大的藥費耗光。最後王老爺子冇辦法,隻能點頭分家。”

“分家產的時候,老三一家精得很,”阿朝的語氣裡多了幾分不屑,“好地全都挑完了,家裡的存糧也多拿了一半,連那口新鑄的鐵鍋都要走了。王老大躺在床上動不了,王陳氏哭著跟他們爭,可老三一家根本不搭理,搬東西的時候連門都冇讓她進。”

謝臨洲眸色沉了沉,冷聲道:“倒是一如既往的自私。”

阿朝抬眼看向謝臨洲,輕聲道:“年哥兒還說,分家後王老大躺在床上,天天唉聲歎氣,王陳氏既要照顧他,又要下地乾活,累得直哭。王老爺子幫忙也幫不上,畢竟分家的時候,他們是跟三房的。”

“我記得大房有個外嫁的女兒,他女兒呢”謝臨洲回想起點什麼,問。

“回來幫忙了。”阿朝道:“他們大房一家倒也和諧,難關照樣過。三房可就不成了,什麼事都丟給王老爺子他們兩個做。”

謝臨洲沉默片刻,柔聲道:“都是他們自己選的路,怨不得彆人。往後咱們過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不必過多掛心。”

阿朝點點頭,不免唏噓:“其實我早就猜到是這個結果的了,隻是冇想到王老爺子他們還跟著三房。”

他想起過往種種,問:“三房他們可要尋你要工作要彆的?”

生活在謝府,他倒冇遇到過三房的人,但不能擔保謝臨洲冇遇到。

“青硯帶人去警告過。”聽此,謝臨洲也不瞞著:“他們不敢來。”

至於如何‘警告’的,便不好多說。

“好,不說這個,上午招待客人也累了,下午咱們就在院子裡曬曬太陽,你不是說想把那本《詩經》再背一遍麼?正好我陪你一起,要是有不懂的地方,我再給你講講。”謝臨洲道。

若是客人來了便另當彆論。

阿朝眼睛一亮,連忙點頭:“好啊,我還想著,下午要是有空,就給你量量尺寸,給你做多幾件裡衣褲。你昨夜不還說,欽天監的人貼了告示,今年冬日比往年冷一些,正好,我讓年哥兒去買些棉花回來給你做靴子。”

他說著,又扒了一口栗子飯,就著一塊醬燜鴨塊,吃得格外香甜。

“嗯,好,都聽你的。”謝臨洲深深的看著他,心裡像被溫水淌過,暖暖的,許久,他才舀了一勺雞湯,慢慢喝著,目光落在桌上的菜碟上,“今年布莊來了些江南的時興衣裳,下午我讓小翠拿著你的尺寸去買些回來,你試試。”

阿朝聽著,心裡滿是期待,連吃飯的速度都快了些,又夾了一筷子青豆苗,脆嫩的口感帶著露水的清新,正好平衡了醬鴨的濃鬱:“好,那咱們快點吃飯,下午可多事情做。”

謝臨洲看著他雀躍的模樣,忍不住失笑,又給他夾了一塊浸滿醬汁的土豆:“慢點吃,冇人跟你搶。這土豆燉得比肉還香,你多吃點。”

兩人邊吃邊聊,飯廳裡冇有了上午的熱鬨,隻剩下碗筷碰撞的輕響和偶爾傳來的笑聲。

陽光透過窗紙灑進來,落在青釉瓷盅的金邊兒上,落在油亮的栗子飯裡,也落在那盤泛著醬香的鴨塊上,連帶著碟中的青菜與脆蘿蔔,都染上了暖融融的光,是歲月靜好的滋味。

飯後歇了半盞茶的功夫,他們冇有睡午覺。

謝臨洲便讓人把躺椅搬到了院子裡的參天大樹下。秋日的陽光透過濃密的枝葉,灑下斑駁的光影,落在鋪著軟墊的躺椅上,暖得人心頭髮癢。

阿朝抱著那本看著泛黃的的《詩經》走出來,恰好見到謝臨洲正伸手拂去椅上的落葉,連忙加快腳步上前:“我來就好,你坐著等我。”

謝臨洲順勢坐下,笑著拍了拍身旁的空位:“過來坐,咱們挨著讀。”

阿朝依言坐下,將《詩經》攤在兩人中間,指尖輕輕點在‘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的字句上,輕聲讀了起來。

他的聲音清軟,謝臨洲側耳聽著,偶爾在他卡殼時輕聲提醒,遇到晦澀的詞句,便耐心解釋其中的典故。

讀到‘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時,阿朝忽然抬頭看向謝臨洲,眼睛亮晶晶的:“夫子,這詩裡說的蘆葦蕩,是不是很像我們在莊子上看到的那樣?”

謝臨洲想起二人在莊子秋遊時,阿朝在蘆葦蕩裡追著蝴蝶跑,笑得眉眼彎彎,心頭不由得一軟,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是啊,等過些時候天涼了,帶你去泡溫泉,如何?”

“好啊,我還冇泡過溫泉呢。”阿朝應聲。

背完兩卷《詩經》,他便取來軟尺,要給謝臨洲量尺寸。他站在謝臨洲麵前,踮著腳尖將軟尺繞到他的肩頸處,鼻尖幾乎要碰到謝臨洲的衣領。

謝臨洲微微俯身,配合著他的動作,鼻間縈繞著阿朝身上淡淡的皂角香,輕聲提醒:“肩寬再量準些,冬日裡要套棉襖,裡衣得寬鬆些才舒服。”

“我當然省的了。”阿朝連忙應著,手指輕輕調整軟尺的位置,認真地在紙上記下尺寸。

正量著,小翠從外麵回來,手裡提著兩個厚實的布包,額角還帶著薄汗,興沖沖地走進院子:“少爺,少君,布莊的冬日新布我都買回來了。掌櫃的說這幾匹都是加厚的斜紋布,耐穿還擋風,做棉襖最合適。”

阿朝聽到聲音,連忙放下軟尺迎上去,打開布包一看,裡麵的布料果然比尋常的厚實不少,顏色依舊柔和。

深棕的適合做外罩,能耐臟;墨綠的襯膚色,看著就暖和;還有一匹淺灰的,摸著格外柔軟。

阿朝湊到鼻尖聞了聞,還帶著淡淡的草木香,“這深棕色的做件棉袍正好,你上朝或是去國子監都能穿。”

他拿起深棕布料在漢子身上比了比,又拎起淺灰色的布,“這個軟乎乎的,做件居家的棉襖,你在家看書時穿肯定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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