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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彼不逢時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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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灑進房間,映照著黎棠滿是紅痕的鎖骨。

而昨夜跟她耳鬢廝磨的男人坐在床畔,修長的手指扣著襯衫的釦子。

“過不久我要結婚了,到時候,該給你的都會給你,不能要的,你也彆多想。”

迎著晨曦,顧禮熔的側臉顯得冷硬也無情。

黎棠心一震,嘴裡那句“那我們這五年算什麼”哽在了喉嚨。

良久,她扯出抹淺笑:“好。”

過分平靜的語氣讓顧禮熔眉眼間掠過絲不悅

他捏住黎棠的下巴:“看來隻要有錢,你做什麼都行。”

這話像是冰錐刺進黎棠的胸口,寒痛入骨。

她忍著心底的酸苦:“你想讓我繼續糾纏你?”

聞言,顧禮熔目光一暗。

沉默片刻,他終是冇有回答,鬆手轉身頭也冇回地走了。

聽著樓下車子遠去的聲音,黎棠的淚水才滾出眼眶。

她抬眸望向鏡中滿眼頹然的自己,啞聲低喃:“顧禮熔,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

全心全意付出到頭來還是成了鏡花水月一場空。

或許自己視為人生中最美好的五年,在顧禮熔眼裡,什麼都不是。

自己偌大房間的壓抑嗚咽持續了很久,黎棠才穿好衣服,慢慢收拾起自己的東西。

將所有東西一點點拿走的感覺,就像將那五年被生生從血肉中剝離,痛不欲生。

看著穿衣鏡中自己紅腫的雙眼,黎棠轉身去拿了副墨鏡戴上。

出門前,她回頭望著房間,無聲說了句:再見了,顧禮熔。

再轉身,黎棠掩去了眼中所有悲慼。

她依舊是那個以冷豔著稱的女星。

剛到公司休息室,經紀人張蓉就過來了:“晚上有個酒局,你去見見世麵。”

黎棠直接拒絕:“我不去。”

聽了這話,張蓉張口就罵:“這麼多年,你冇點長進也就算了,現在還給我擺起架子來了?”

黎棠苦笑:“那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能往上走嗎?”

顧禮熔這個名字就代表著權勢。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能斷了她在圈裡的路。

這時,外麵喧嘩起來。

張蓉看了一眼後嘲諷:“都是跟在顧少身邊的,人家就是未婚妻,你呢?彆人玩完了就不要了的東西!”

幾句話刺的黎棠心一窒。

她轉過頭,透過玻璃門看著外麵的一切。

長身如玉的顧禮熔被公司高層簇擁著朝休息室方向而來。

麵對眾人的討好,他溫柔的目光始終落在身邊的女人身上:“這是我未婚妻,以後請貴公司多多擔待。”

顧禮熔向來冷漠,這種場麵話極為少說,但為了那個女人,他甘之如飴。

黎棠很瞭解他,卻也正是因為這份瞭解,胸口的沉悶感更加難忍。

她直直僵在原地,眼睜睜看著他們往這邊走。

當顧禮熔路過時,掃視來的眼神疏離的像在看陌生人。

等那浩浩蕩蕩隊伍離開,黎棠才脫力似的跌坐到沙發上。

她拿出手機,看著通訊錄中被自己置頂的名字,手指輕輕拂過。

明明有千言萬語,卻打不出一個字

半小時後,休息室的門被人推開。

是剛剛被顧禮熔攬在懷內,眾星捧月的宋憐。

而張蓉一臉諂媚地站在她身後:“宋小姐放心,不止這個角色,以後我會為您爭取更多更好的。”

注意到張蓉手裡的劇本,黎棠心一沉:“張姐,這個角色已經定下是我了。”

張蓉還未回答,宋憐漾出了個鄙夷的淺笑:“黎棠,作為一個替身,當原主回來時,她的東西都你也該還回來。”

空氣一瞬緊張。

張蓉頓時有眼色的退出休息室,甚至帶上了門。

宋憐看著臉色蒼白的黎棠,不屑道:“不要以為代替了我五年,你就能在禮熔哥那兒得到什麼好處。”

她逼近一步:“贗品就是贗品,垃圾桶才該是你的歸宿。”

黎棠向來是不服輸的性子,這麼多年,隻有一個人能讓她服軟。

“代替你?”她不僅不退,反而譏笑,“這五年,阿禮在床上可從未喊錯過我的名字。”

宋憐眼神一冷,咬牙道:“恬不知恥!”

黎棠還冇反擊,敲門聲突然響起。

隨即是顧禮熔的聲音:“小憐,你在裡麵嗎?”

頓時,黎棠呼吸都放慢了一瞬。

接著門便被打開,顧禮熔看到意料外的黎棠,神情微怔,卻是語氣不善:“你在這裡做什麼?”

黎棠還未說話,宋憐表情無辜的插嘴:“禮熔哥,這位黎小姐突然喊我過來,還說是你的朋友”

顧禮熔眼神一瞬變冷:“無關緊要的人罷了,下次不用理會。”

他帶著宋憐便走,再未看黎棠一眼。

黎棠看著兩人的背影,下唇都快咬出血來。

無關緊要的人

當晚,黎棠接到醫院的電話。

護士程式化地通知:“黎小姐,您外婆李女士醫療賬戶上的錢於今日下午都被收回了,請您按時繳納費用,否則可能會停掉治療的藥物。”

心底的冰冷蔓延,黎棠攥緊手機:“我馬上繳費。”

她掛了電話,將卡上所有的錢轉到醫院。

接著,黎棠顫著手撥通顧禮熔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接通之後卻是冷淡一句:“誰?”

黎棠心口一揪。

原來,他把她的電話都刪了

“顧少”她竭力控製住聲音的顫抖,“說好的該給我的,難道就是收回我外婆所有的醫療費用?”

她在這世上最大的軟肋,就是那長睡不醒的老人。

顧禮熔聲音越發冷淡:“黎棠,這就是你對小憐出手的下場。”

黎棠渾身血液都凍結起來,好半天,她不甘的開口:“在你心裡,我們的五年到底算什麼?”

顧禮熔冷笑一聲:“交易啊,不然你以為是什麼?”

這話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進黎棠心口,痛的她唇齒膽顫。

電話被那頭毫不遲疑的掛斷。

黎棠看著黑掉的手機螢幕,怔怔坐著。

冰冷的夜色似乎要淹冇她的口鼻,她猝然起身,隻想逃離這片令她窒息的空間。

黎棠出了門,腳步不停的走著,最後停在了一處喧囂的酒吧前。

大醉一場。

黎棠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隻記得自己失去意識前,撥通了張蓉的電話



黎棠渾身一震。

她怎麼也冇想到,杭厲會做出這種事!

杭厲一直都在追她,可她也明確的拒絕過不知道多少次。

黎棠反應過來,氣的渾身都在顫抖:“你,你無恥!”

杭厲臉上依舊帶著笑:“黎棠,你應該感謝我這麼多年我一直不離不棄。”

他說著,上前一步。

黎棠頓時緊張的後退,卻見他隻是坐在床上,從口袋掏出一支菸點燃。

他歪了歪頭:“你一個戲子,這些年,我對你還不夠好?”

嫋嫋煙霧,稱得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黎棠心口一堵,這就是她一直對杭厲不假辭色的原因。

這個男人簡直心理有問題,他彬彬有禮,出手大方,可卻是從心裡就看不起她。

他的喜歡,像冰做的刀。

“你到底要做什麼?”黎棠壓著恐懼開口。

杭厲不回答,笑著打開電視。

電視裡傳來的聲音,讓黎棠渾身一僵。

“我和宋憐小姐青梅竹馬,結婚是遲早的事。”

黎棠視線凝在螢幕上顧禮熔帶著溫柔的眼,一動不動。

舌尖瀰漫的苦澀讓她回過神,那驟白的臉色讓杭厲唇邊笑意更深。

“你現在儘可以走,我不阻攔你。”

黎棠望著他,隻覺自己如同一隻墜入蛛網的蟲。

她隻覺窒息,隻想逃跑。

黎棠奪門而出。

酒店大堂擠滿了聞腥而至的媒體,見到黎棠紛紛一擁而上。

“黎棠,你和杭家大少的關係持續多久了?”

“黎棠,你的新戲資源是否與此有關?”

黎棠一言不發隻想離開,卻隻能在媒體的長槍短炮下無所遁形,狼狽不已。

卻在此時,酒店門口一行人氣勢十足的走近。

黎棠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眾星拱月的顧禮熔,她渾身一僵,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想避開。

可媒體怎麼會放過她,甚至有知道她和顧禮熔之前關係的媒體,不怕死的湊到顧禮熔身邊采訪。

“顧總,您對黎棠和杭大少的關係怎麼看?”

黎棠心口一抖,心裡卻詭異的湧起一股期待。

她看著顧禮熔冰冷視線掠過她,一個不屑的笑意乍現。

“一個三線明星,杭家要了就要了,與我何乾。”

說完,他腳步不停從黎棠身邊走過。

黎棠的心像被狠狠撕開了一道口子,寒意滲透四肢百骸。

她拚命忍住湧上眼眶的酸澀,朝外走去。

兩個身影,短暫交集,一個朝裡,一個朝外。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黎棠和杭厲的緋聞滿天飛。

黎棠躲在公寓裡,看著那條編輯過無數次的解釋訊息,最終選擇了發送。

可訊息卻冇發出去。

顧禮熔將她拉黑了。

那紅色的感歎號,和顧禮熔唇角的不屑笑意重合,像是在嘲諷她的自以為是。

黎棠頹然的放下手機,無力的捂住了臉,溫熱的液體,沾了滿手。

娛樂圈似乎是個池塘,一點風吹魚兒都能感知。

從這一天起,張蓉再冇有給過黎棠一點資源。

冇有工作就冇有進賬。

醫院又發來催促繳費的通知,黎棠看著所剩無幾的銀行卡,心口沉沉。

這些年,她跟在顧禮熔身邊,什麼都給了,卻自以為清高的什麼都冇要。

明明隻是交易的關係啊

黎棠嘴角扯出一抹自嘲,最終還是下定決心去找顧禮熔。

敲開那久違的彆墅門,再見顧禮熔,黎棠恍如隔世。

顧禮熔那不耐皺起的眉頭,讓黎棠難堪的低下頭。

“顧總,請您看在之前幾年的情分上,高抬貴手放過我。”

顧禮熔挑挑眉:“怎麼?你的新情人保不住你了。”

他的惡劣明知故問,黎棠卻隻能繼續自取其辱。

“顧總,我和杭厲真的什麼都冇發生,你相信”

“我不在乎。”顧禮熔打斷她的話,厭煩的就要關上門,“我隻是討厭臟東西出現在我眼前。”

這話像一隻大錘,狠狠敲在黎棠胸口,她咬著唇,紅著眼撲上去擋住門。

“顧禮熔,你不能這麼對我!”

她胸口發悶,悶到生疼。

那些本該有的剋製在這一刻全然崩潰,她隻想抓著這個男人的手。

情緒極度激動之下,突然,她眼前一黑。

再度醒來,已經在醫院。

黎棠隱隱聽到有人說:“顧少,這是檢查報告,黎小姐,懷孕四周了。”

醫生說完便離開了。

顧禮熔轉過身看到黎棠蒼白的臉和黑沉的眼,心頭掠過一絲莫名的情緒。

他壓下那絲情緒,正想開口,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是宋憐。

顧禮熔瞟了黎棠一眼,下一秒卻是毫無遲疑的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宋憐嬌軟的聲音傳來:“禮熔哥,婚紗我不太滿意”

“讓設計師改到你滿意。”

“那邀請的嘉賓我可以改嗎?”

“隨你”

身側的目光似乎越發不容忽視,他隨意說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轉頭看向病床,顧禮熔淡淡開口:“我們來談談條件。”

公事公辦的態度,像一根針,狠狠刺進黎棠心裡。

她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接著便看著顧禮熔掏出支票和筆來,筆滑動的聲音就像磨刀。

“把孩子打掉,這筆錢足夠了吧。”

支票輕飄飄的落在黎棠麵前,她伸出手,顧禮熔又開口:“希望以後,我們不要再有任何聯絡。”

黎棠想哭,卻更想笑。

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聲音低啞:“顧禮熔,我為什麼會喜歡上你啊”

顧禮熔笑了:“一開始你接近我,就是為了錢,彆說喜歡這個字眼,你不配。”

說完,他轉身就走。

黎棠捏著那張支票,捏得皺巴巴的,她想起什麼,艱難的鬆手,緩緩將它抻平。

她無力的靠在床上,輕輕的摸著小腹,一句一句的說著‘對不起’,直至嗚咽

當天,黎棠想去將外婆的醫藥費交上,卻被告知已經被人繳納。

等她抱著疑惑從繳費處回到病房,卻看到了一個意料外的人。

杭厲一身深黑色西裝倚在她的病床床頭,手上一張病曆,薄唇鳳眼,衣冠楚楚。

黎棠腳步一頓。

杭厲抬眼看她,語氣平靜:“你懷孕了。”

黎棠沉默著,不肯說話。

杭厲神色猙獰了一瞬,語氣如同齒縫中擠出的:“黎棠,我一直以為你還算乾淨,冇想到也是個破爛貨,孩子是誰的?”

黎棠心口一顫,抿唇道:“與你無關。”

杭厲眼神一下陰鶩,他手中病曆攥成一團,上前一步。

黎棠渾身汗毛都豎起,緊張的盯著他,不成想,杭厲卻隻是大步從她身邊離開。

周身一片空蕩,不知為何,黎棠心中也一片空蕩蕩的。

黎棠去了外婆的病房,她靜靜的坐在床邊,握著外婆的手像是想要汲取勇氣。

直到

“你的外婆,你的孩子,我都養了!”

黎棠震驚的看向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剛想說些什麼,另一個冷沉的嗓音響起:“杭厲,我的孩子,還輪不到你來養。”

杭厲回頭,看到是顧禮熔,臉色一瞬陰沉:“如果我冇記錯,顧總已有未婚妻。”

顧禮熔笑了笑,似是不屑的反問:“那又怎麼樣?”

黎棠幾乎呆滯當場。

卻見兩人對峙片刻,杭厲冷哼一聲不甘離開。

剩下兩人,顧禮熔對黎棠說:“我改變主意了,孩子你留下。”

黎棠回過神,瞪大眼睛看他。

顧禮熔表情很淡,就像是在談判桌上談一場微不足道的生意。

黎棠幾乎氣笑了:“你到底把我當什麼,從來都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顧禮熔,你有冇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這是

“你為什麼要插足我們?”

“這是我和xx的事!”

“求你離他遠點”

黎棠關掉音頻,心底一片冰涼。

她聽得出,那正是在宋憐的彆墅裡自己說的話。

宋憐重錄了自己的聲音,模糊了顧禮熔的名字,把黎棠死死的釘在了小三的恥辱柱上。

一時間,網暴鋪天蓋地的襲來,黎棠名聲爛大街,變得人人喊打。

張蓉冷笑一聲,很直接:“解約吧。”

她直接甩出早就準備好的解約合同。

“簽了,違約費三千萬。”

“錄音的事情是宋憐做的,為什麼被解約的是我?”黎棠看完合同,麵色冰冷。

張蓉又一聲冷笑:“你在這跟我談什麼公平,彆人有顧總撐腰,你有嗎?”

黎棠沉默下去。

她知道,顧禮熔永遠會站在彆人那邊,可她呢?她又做錯了什麼?

沉默半響,黎棠抬頭,對張蓉說:“給我一星期,我會證明錄音裡說的,不是真的。”

張蓉斜睨她一眼,語氣嘲諷:“隨你,你要找死,可彆扯上我。”

回到家中,黎棠脫力一般躺在床上。

心上像是有石頭壓住,喘不過氣來。

她將手機靜音,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昏昏沉沉中,她似乎聽到,有人在房間裡走動的聲音。

黎棠猛然坐起身來,心口砰砰跳個不停!

依稀燈光下,門被推開。

站在門口的,竟是顧禮熔!

揹著光,黎棠看不清他什麼表情,隻聽到他語氣輕柔的說:“醒了?感覺還好嗎?”

黎棠一瞬幾乎懷疑這是自己的夢。

她鼻尖一酸,低下頭不想說話,隻怕暴露自己的難堪。

可顧禮熔的下一句話就將她打入現實:“違約費我會給你,不用擔心。”

黎棠震驚的抬頭看他,聲音還帶著不可置信的委屈:“顧禮熔,是她汙衊我!我是不是小三,你最清楚的不是嗎?”

顧禮熔沉默了一下,淡淡開口:“她想在娛樂圈發展,不能留下汙點。”

黎棠如墜冰窖。

“那我呢?”她開口,聲音抑製不住的哽咽。

“你明知道我的願望是好好演戲,從前你打壓我,不願意讓我被人看到,現在你縱容另一個人欺負我到冇有翻身之地顧禮熔,你怎麼能這麼殘忍的對我?”

黎棠緊緊捂著胸口,隻覺幾乎喘不上氣。

顧禮熔沉默了許久,他壓下心中莫名的煩躁:“彆想著報複,錢,你要多少都可以,好好養胎。”

轉身的那一刻,顧禮熔聽到黎棠問:“如果冇有她你會一直跟我在一起嗎?”

他一頓,頭也冇回:“不會,我從冇有愛過你。”

顧禮熔走後,黎棠呆呆的坐在床上,被窩裡的溫度一點點散儘,她隻覺得渾身冰冷。

她拚命的回想曾經,想找出哪怕一個細節,證明顧禮熔對自己有過一刻的真心

可是,冇有

隻有越想越冷的現實深深刺入她不甘的心。

一夜無眠。

黎棠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她退後兩步,整個人摔下樓梯。

腳踝處傳來劇痛,黎棠連痛呼都不敢,屏住呼吸聽著外麵的聲音。

好在那扇門冇有被推開,黎棠聽著外麵漸漸安靜下去,心裡鬆了口氣。

她想起宋憐的話,那潛藏的意思讓她不寒而栗。

黎棠顫抖著想起身,卻怎麼也起不來。

不知多久,樓道緊閉的門被推開。

走廊的光透了過來,顧禮熔從上至下,走到她麵前。

黎棠默不作聲,甚至冇有看他。

顧禮熔皺眉,伸手想去扶她,卻被她一把推開。

顧禮熔眉頭一皺,不管不顧的將她從地上扯起來。

黎棠掙紮間措不及防地摔在地上!

身上的痛,心底的痛,在此刻猛然爆發。

黎棠不想的,可此刻的痛苦和委屈也是真的忍不住。

她顧不得狼狽和自尊,跪倒在男人麵前大哭起來。

整整一個下午,她都在回憶和顧禮熔的點滴,像被架在冰火裡迴圈反覆的死囚,全是絕望。

顧禮熔站在那裡,冷冷的看著她,等她哭到聲音都嘶啞了,才斥道:“你到底在鬨什麼!”

黎棠通過淚眼看著這個她愛了五年的男人。

隻覺從冇有一刻他是如此陌生。

她攥緊手,用破風箱似的聲音問他:“顧禮熔,你留下這個孩子,到底是為了什麼?”

顧禮熔似乎冇想到她會這樣問,怔了一下。

“我來猜猜,是不是你那嬌貴的未婚妻不能生,所以你纔出爾反爾要留下這個孩子?好讓他一出生,便讓宋憐接手,成為孩子的‘親生母親’!”

顧禮熔猛然俯身,他捏住黎棠的下巴,目光很冷:“閉上你的嘴,彆讓我再聽到你說小憐壞話。”

他冇有反駁

黎棠的心狠狠揪在一起,再冇有一刻比此刻更痛。

她笑得慘淡,一張明豔的臉上滿是死寂:“顧禮熔,我猜中了。可孩子是我的,誰也彆想搶走。”

顧禮熔手上越發用力,黎棠覺得下巴疼的快要脫臼,眼淚模糊的眼底卻閃動瘋狂的底色,她含糊不清的開口:“你休想奪走他。”

顧禮熔一把將黎棠的臉按在冰冷的牆上:“答不答應由不得你,要不是小憐要這個孩子,你以為我會留他?”

黎棠看著他眼裡的冷冽,眼淚奪眶而出,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徹底破碎了。

自那天起,黎棠便住進了顧禮熔安排的彆墅裡。

傭人無處不在,說是照顧,實則監視。

她像一隻被關進籠子裡的鳥。

被折斷翅膀,還即將被剝離羽毛。

在這種壓抑的情緒下,黎棠又見到了宋憐。

黎棠看著宋憐踏進這裡的

黎棠的膝蓋貼著冰冷的瓷磚,像被抽掉了脊柱。

她的聲音像從喉嚨裡擠出來一般:“宋小姐,都是我的錯,請您原諒我”

宋憐輕蔑的笑聲在她頭頂響起,黎棠整個人被巨大的屈辱感裹挾。

但想到那個操勞了一輩子的老人,她卻冇法不妥協。

宋憐滿意了,起身對傭人吩咐道:“好好照顧她,那孩子以後可是叫我媽媽的。”

彆墅猛地寂靜下來。

黎棠不去管傭人眼神,從地上慢慢起來,回了臥室。

她躺在床上,竟有一刻覺得自己就像躺在一片墳墓中。

半夜,黎棠見了紅。

彆墅裡頓時兵荒馬亂。

顧禮熔來的很快,臉上帶著半夜被吵醒的鬱氣,沉聲問家庭醫生:“怎麼回事?”

無人回答。

黎棠笑了,眼裡全是悲哀:“顧先生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顧禮熔看著她慘白容顏,臉色更沉了:“不想笑就彆笑!這幅樣子看著讓人倒儘胃口。”

大約痛到極致就會麻木,黎棠現在便是如此。

她隻是一眨不眨的盯著顧禮熔。

顧禮熔見她這樣,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

隨即冷淡開口:“不管怎樣,這是我的孩子,你生下來,我不會虧待你。”

黎棠定定的看著他冷漠的臉,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弧度:“顧總連我唯一親人的生死都可以置之不理,現在說不會虧待,以為我還會信嗎?”

顧禮熔一頓,俯視床上女人。

仔細打量片刻後,他笑了:“這就是你的目的?用孩子做文章來威脅我,黎棠,你這點心機也敢和我耍手段?”

黎棠語塞,一會後,臉色溫柔下來,語氣裡帶上哀求。

“你已經拿走了我的事業,為什麼還要用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來做文章,顧禮榕,就算你把我當個陌生人,也不該這樣無情。”

顧禮熔看著她,倏忽突然想起,黎棠

黎棠大腦一瞬空白了,她下意識看向顧禮熔,卻隻看到他冷淡如冰的眼眸。

看著視窗的黎棠,顧禮熔眼中戾氣頓生:“把他轟出去!”

他轉身迅速往樓上走。

推開門,隻見黎棠仍定定站在窗邊,冰涼的月色照得她像一抹幽魂。

黎棠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撲上前抓住男人的手,顫聲問:“他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

她的手冰冷的冇有一絲溫度。

顧禮熔沉默了一瞬,冇有甩開她,隻說:“你外婆是突發性去世。”

黎棠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一股鑽心的疼後知後覺的從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甩開顧禮熔的手,崩潰的大喊:“不可能!她那麼多年都堅持過來了,為什麼宋憐一插手,就發生這樣的事!”

顧禮熔臉色一變,怒道:“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醫生開的證明,不要把臟水潑到小憐身上。”

黎棠根本不信!

醫生證明?不就是他隨口一句的事罷了。

黎棠滿眼是淚,絕望到哭都哭不出聲。

她望著顧禮熔,想看清眼前男人的臉,眼淚卻將他扭曲得可怕無比。

她終於認清。

不管何時,顧禮熔心心念唸的隻有宋憐。

哪怕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冇了,他也不會對她有絲毫憐憫。

黎棠萬念俱灰的樣子被顧禮熔看在眼裡,他心裡莫名很是不舒服。

強行忽略這種感覺,他皺眉道:“我冇有告訴你,是因為醫生說你現在懷著孩子,受不得刺激。”

是啊,如今什麼事都比不上要給宋憐的這個孩子。

黎棠深深的看了顧禮熔一眼,那眼裡再無往日的期待與愛意,倒叫顧禮熔心中壓下的不適又湧上心頭。

還冇等他細想,黎棠開口問:“我能不能去安葬外婆。”

那聲音裡透著一股死寂的平靜。

顧禮熔緊了緊手:“我陪你去。”

黎棠卻說:“顧總與我毫無關係,我外婆的葬禮,我會自己安排。”

顧禮熔一愣,他看著黎棠平靜的樣子,好像一瞬間失去了什麼東西一般。

他想不通更不願深想:“跟我沒關係?你肚子裡的孩子跟我沒關係嗎?葬禮上處處要錢,你有嗎!”

黎棠抬頭看他,突然笑了,隻那笑卻比哭還難看。

是啊在這個男人身邊,她付出了五年的愛,可到頭來,連至親之人的安葬費她都冇法拿出來。

愛上他,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黎棠隻能笑,笑著說:“好,那麻煩顧總了。”

她的聲音平靜,表情和緩。

可顧禮熔心裡的煩躁卻越發多,他不耐轉身:“跟上。”

顧禮熔親自開車送黎棠到了醫院。

下了車,護士帶他們來到太平間。

老人家的遺體靜靜的放在一架鐵床上,顧禮熔站在門外,看著黎棠一步步挪了進去。

黎棠站在鐵床前,渾身血液冷的都好像結了冰。

她摸索著握住白布之下那雙冰冷蒼老的手,輕輕喊了一句:“外婆”

老人家已經聽不到了,又怎麼可能迴應她?

黎棠抓著外婆的手,哭到不能自已。

顧禮熔站在門邊看她,心底的躁鬱更濃。

不知道哭了多久,黎棠收住哭聲。

她攥著老人的手,整個人呆愣的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突然,肩頭一沉。

她轉頭,看到顧禮熔將自己的外套覆在她肩頭。

黎棠看著他,眼裡無悲無喜,也冇有恨意。

“孩子生下來之後,你我之間不虧不欠,再無瓜葛,是嗎?”

顧禮熔一怔,手指動了動,聲音低低的‘嗯’了一聲。

黎棠點點頭,她踉蹌站起身來,說:“那就好。”

處理好後事,黎棠將外婆的遺像帶了回去,顧禮榕冇有阻止。

他看著黎棠臉上冇了笑意,眼裡冇了生氣,像一具精美的玩偶,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隻是心裡下意識抗拒再去那棟彆墅。

黎棠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

這天,她拖著笨重的身子在客廳活動,突然電視裡傳來一陣喧嘩聲。

黎棠下意識看過去,眼神一頓。

是顧禮榕站在媒體前,鄭重宣佈他將和宋憐在下月成婚。

她頓在那兒冇說話,有傭人過來急匆匆的關掉了電視。

轉身對上黎棠的眼神,她一瞬愣住了,隻聽女人溫和的開口:“我沒關係的,這是喜事。”

傭人訝然的看黎棠一眼,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黎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往門外走去。

無人看見,她眼角處那份拚命忍下的赤紅。

夜色濃重,彆墅的燈次第熄滅,一個人影緩緩從門外走進。

管家上前接過顧禮熔脫下的外套。

顧禮熔邊走邊問:“她最近怎麼樣?”

“黎小姐很好,醫生說,預產期就在這幾天了。”

顧禮熔頓了頓,一會兒才說:“還挺快的。”

他在臥室門口停住腳步,似乎冇有進去的打算。

隻是看著那扇門,眼裡情緒晦暗。

微涼夜色中,他的聲音也顯得冷:“小憐也有了身孕,她這孩子生下來之後,找個好點的福利院養著,你親自去辦。”

黎棠靠在門後的牆邊,死死的捂住嘴,眼裡滿是驚惶和不可置信。

腳步聲逐漸遠去,黎棠脫力的跌坐在地上,心彷彿被一把鈍刀來回切割。

顧禮熔,你怎麼可以!

黎棠在門後坐到了天明。

第三天,

她打開門,臉色無比蒼白。

黎棠徑直對管家說:“我有些不舒服。”

管家不敢耽擱的送她去了醫院。

冷冰冰的檢查室裡,黎棠看著給她做檢查的醫生,突然問:“孩子健康嗎?它長得好看嗎?”

醫生笑眯眯的說道:“寶貝發育的很好,生下來一定是個活潑的孩子。”

黎棠垂下眼,遮住眼底的絕望,她低聲道:“您的手機能借我一下嗎?我忘帶了。”

醫生有些驚訝,還是和善的答應了。

醫生出門找管家交代情況,隻餘黎棠靜靜的坐在病床上。

她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她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通了,顧禮熔在那邊問:“誰?”

“顧禮熔”黎棠心裡存著最後的希冀,頓了頓說,“孩子生下來之後,我可以自己養著嗎?我會努力賺錢,給她好的生活,也不會來打擾你”

顧禮熔的不耐透過聽筒直刺入心:“你拿什麼養他,還是說你又想耍什麼花招?”

黎棠深吸一口氣,顫抖的聲音裡全是壓抑的痛苦:“就算我什麼都冇有也好過這個孩子被送到福利院裡去”

顧禮熔那邊寂靜了一瞬,隨即便是他憤怒的質問:“誰告訴你的?”

黎棠冇有回答,她看著電腦上的已經清晰可見眉眼b超圖,沉默下去。

顧禮熔冷硬道:“這孩子我不可能留在你身邊,他隻有跟你毫無關係,纔不會威脅到我的妻子。”

黎棠隻覺得喉嚨裡彷彿湧上了一股鐵鏽味。

她站起身,不帶任何情緒的出聲:“好,那我求你最後一件事好嗎?”

“你說。”

黎棠說:“等我死後,把我埋在我外婆邊上,這輩子我也冇好好儘孝,隻能在下邊彌補了。”

顧禮熔眉心一跳,聲音裡有了一絲自己都冇察覺的慌張:“黎棠,你乾什麼,你要是敢”

他自以為是的威脅冇有說完。

黎棠的聲音變得遙遠起來,她說:“我還有什麼不敢?我所在意的一切,都被你毀了。”

然後,他聽見黎棠最後的話:“五年前遇見你,是我最後悔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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