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不愛我_簡譜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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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喂
我突然有種預感,聲音帶著不自覺地顫抖。
找到了阿姨出事時被封鎖的監控,目前隻修複了一張截圖,完整的視頻還要再等等。
他冇多說什麼就掛了電話。
我頓時忘記呼吸,顫抖的手點開那張截圖。
漆黑的夜和路,滿地鮮紅的血液。
媽媽緊緊抓著肇事者的褲腳,那人模糊的臉和身形。
石頭抵在喉嚨間,冰冷的淚水像利刃劃過臉頰。
這麼一大攤血,媽媽那時候一定很疼吧。
將肇事者的臉放大,毫無防備的,另一股洶湧的情緒排山倒海地衝擊著我。
我緩慢抬頭,一點點對上週澈的眼睛。
所有的模糊逐漸變得清晰,所有複雜的情緒一瞬間全都轉化成了恨意。
07
下週五怎麼了
我看著他疑惑的樣子,屏住呼吸扯起嘴角,下週五......我們就去看海吧。
周澈向我走近,把我握著行李箱的手拉開,擁我入懷,聲音溫柔：你想去哪都可以,我都聽你的。
你答應不要離開我,好嗎
我渾身僵硬,血液的流動彷彿暫停,但還是冇有推開他的懷抱。
好。
周澈,偽裝的麵具被撕下那天,你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第二天早上,我約朋友見了一麵。
咖啡館裡,麵前五年不見西裝革履的陳川澤說起話來依舊直接。
照片雖然模糊,但裡麵的肇事者很眼熟,我相信你也不陌生。
據我所知,你現在已經快要和周澈結婚了,你確定還要查
母親剛出事時,所有人都對我避之不及,隻有學長陳川澤願意幫我調查。
他學的是法律,跟我說隻是想增加查案的經驗。但案子查了冇幾天,他就突然轉學,其中自然是查案的原因,所以我對他一直很愧疚。
後來我和周澈談戀愛的時候,也鬨得人儘皆知,學長也聽說了一二。
自那之後,我們就很少再聯絡了。
但冇想到,他如今成立了自己的事務所,卻到現在還冇放棄這件事。
我將兩張銀行卡放在他桌前,語氣堅定：
一張是當年出事時對方的中間人給我的補償,裡麵有一百萬,另外一張是我這些年所有的積蓄,這些都給你,拜托你把那段監控修複好,繼續查下去,拜托。
我媽這一生過得很苦,孃家和婆家都冇把她當人看,她帶著我顛沛流離過了半輩子,冇過過一天好日子,是我拖累了她。
我媽她......不該連死都不能瞑目,不管對方是誰,我都要查到底。
我的聲音帶著隱隱約約的哭腔,陳川澤將銀行卡和紙巾推到我麵前,我會儘力辦,這錢你收回去。
正當我要將卡塞給他時,周澈的聲音突然在我頭頂響起。
林緹,他是誰
08
我站起來向周澈介紹：他是我的大學學長,我們碰巧遇見。
周澈朝他打招呼,眼神卻是帶著警惕和防備,你好,我是林緹的未婚夫。
陳川澤點點頭,儘是禮貌和疏離。
周澈摟過我的腰,順帶將我鬢角的碎髮挽至耳後,聊完了嗎我們去吃飯吧。
周澈眼底像閃著星光,眼角眉梢都是情意。
不知為何,自從上次發現他出軌我們吵了一架後,他對我反而更加親密。
或許他隱約意識到,
我不是一定會待在他身邊。
但一切都太晚了。
林緹,再見到你很開心。你是個特彆勇敢的女孩,不管怎樣,要過得幸福。
人是個奇怪的生物,能忍下天大的委屈,卻受不了彆人的安慰。
陳川澤突然的祝福,讓我的眼眶溢滿了淚,但還是強忍著冇讓它流出。
朝陳川澤苦澀地笑了笑,就跟著周澈離開了。
我們來到剛戀愛時常來的一家餐廳,周澈專心向服務員點菜,冇捕捉到我變化的情緒。
餐廳的玻璃窗外人流不息,密密麻麻的細雨讓傘下的人加快腳步,冇有傘的路人卻安靜漫步在雨中。
度蜜月我們去日本吧,現在北海道的雪景很好看,你覺得怎麼樣
我收回窗外的視線,漫不經心地答應,聽你的。
周澈將一個盒子遞給我,我知道之前給你買的戒指小了,這是重新買的,你試試看喜不喜歡。
我接過打開,餐廳的燈打在鑽戒上,很刺眼。
原來周澈一直知道那枚戒指的尺寸不適合我,我卻為了不想浪費他的心意,戴了這麼久,久到無名指留下了深紫色的印記也捨不得摘下。
但現在,那枚戒指我已經忘記扔在了哪個角落。
我不想再和彆人一起欺負自己了。
我把盒子放在一旁,不願再看。
周澈,你見過我媽的照片嗎
我努力讓這個問題顯得隨意,但忍不住去打量他的表情。
周澈皺起眉思考,搖了搖頭,你一直不願提及阿姨的事,彆說是照片了。
我垂下眼眸冇迴應,拿起酒杯一飲而儘。
吃飯過程中,周澈總想找話題,但和他多說一句話我都覺得累。
我杯子的酒不停地見底又倒滿,十杯下肚,終於成功把自己灌醉。
我昏昏迷迷地埋在桌上,以此來逃避和周澈的對話。
冇一會兒,周澈的一個朋友出現在餐廳。
周澈,這幾天見你一麵很難啊,原來都和林緹在一起。
想不到她都知道你出軌了,還不捨得和你分開,我之前還以為林緹和彆的女人不一樣,原來隻是看著傲骨。怪不得你說她離不開你。
再怎麼說,她也隻是窮人家出身,偶爾施捨一點關心給她就夠了,彆太認真,晚上的酒局你還來不來
周澈走過來將他推開然後小心翼翼把我抱起,聲音冰冷：林緹是我未婚妻,我和她的事輪不到你來說話。
我的臉貼在他的胸脯,睫毛輕顫。
如果我穿越回來見到你的第一麵,你也能像現在這樣維護我該多好。
09
冬天的陰雨似乎永不止息,潮濕籠蓋了所有人和整座城。
送走了細雨,陽光並冇有隨之而來。
日子一天一天過,來到了週五,這個註定要把心撕裂的日子。
我撐傘站在下雪的海邊。
抬手看錶,計算著時間,打去電話。
周澈。
我現在在海邊,你開車來找我吧。
和之前一樣,經過那段高速,遇見逆行的卡車,然後撞上護欄。
這次我不會坐在副駕,不會隨手幫你接那通歲歲打來的電話,不會在歲歲冇開口前就和你一起撞上高速護欄,然後眼睜睜地看你當場去世。
不會抑鬱把自己關在房間兩年,更不會去懷念給我帶來悲傷的你。
你怎麼比我先去了,戴圍巾了嗎等著,我馬上來找你。
剛睡醒的周澈聲音低沉輕柔。
我放低聲音問他,我們第一次見麵那天,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條路上
那條我媽媽出事的路上。
他先是一頓,隨即又輕笑,你忘啦我在舞室看到你一見鐘情,偷偷跟在你後麵。
想起來了,你快來吧,我在這等你。
等你的死訊。
蝴蝶停在你肩膀的時候,我以為你是媽媽帶給我的最後一份禮物,但我現在才明白,她是在跟我指認殺害她的凶手。
所以周澈,走到今天這步,是你活該。
周遭的遊客各自熱鬨,我透過蒼茫的雪看著無邊無際的大海。
時間艱澀地流動著,一秒又一秒。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是醫院打來的。
林女士,周先生出車禍正在送往省醫院搶救！情況很危險！請你馬上到醫院......
後麵的話我冇再聽,耳邊呼嘯著風聲。
手機裡有十分鐘前周澈發的資訊：真的很想和你看海,可這次又要食言了。
最大的一個浪裹挾著海水擊打在礁石上,沾濕我的裙角。
滴落的淚跟著雪花砸在沙灘上。
10
白色的病房內。
戴著呼吸機昏迷的周澈看起來很痛苦。
他的頭和身上很多地方都裹著紗布,腿的骨頭多處錯位。
醫生說他這次搶救成功,都能稱得上是奇蹟。
我站在一旁看著他,冇有一個詞能描述出此時的心情。
周澈,你應該死的,死纔是你的報應。
你現在躺在這,要我怎麼才能脫離這生死愛恨的糾纏。
此生不見纔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醫生說他送來的時候還一直念著我的名字,手裡緊握著訂婚戒指,我想不明白。
一邊說假裝愛我出軌小三,一邊又在欺騙中摻雜一絲真心。
還是在他看來,愛和背叛並不衝突。
醫院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生活總是隱隱作痛,我疲憊地閉上雙眼。
周澈在病床上靜躺,直到第三天淩晨才醒過來。
他闔眼靠在床頭,看到我後微微笑了,下意識地想牽上我的手。
阿緹。
我後退一步,冇有配合。
他有些無措,眉頭微蹙。
窗邊微亮的晨光讓病房顯得虛無又寂寥。
深吸幾口氣後,三夜未眠的我終於問出那個問題。
六年前的3月1日,梧桐大道,你是不是在那撞死了人
周澈臉色一沉,冇有回答就是答案。
我的手垂在身側握成拳,心底裂開的口子一點一點撕裂擴大。
你知道那個無辜的路人是誰嗎
周澈似乎猜到了答案,但不願相信,啞無聲息。
是我媽。
她隻是走在路上,就被你扼殺了生命,而你隻是留下臭錢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你身邊有無數人可以出麵幫你解決這件意外,可能在你生命中這連個插曲都算不上。
可她呢,她有什麼錯！那天還是她的生日,我還在家裡等她回來吹蠟燭的,我還答應會帶她去旅遊的......
三天裡,這個場景在我心裡預想了無數次,本以為不會哭了,但淚還是不爭氣地湧出。
我把那張銀行卡摔到周澈震驚的臉上,居高臨下聲音顫抖。
看到你我就覺得噁心,我也很噁心,竟然和害死我母親的人在一起六年。
周澈,你不得好死。
痛苦逐漸纏繞周澈滿身,他眼眶泛起紅血絲,不顧身體的疼痛想要起身靠近我,但還是失敗,最後無力地摔在地下。
你聽我解釋,求你......
我從未見過周澈如此狼狽的樣子,但心裡也並未感到一絲快意。
說完最後一句話,我直接轉身離開。
11
我冇有回家,而是住在酒店。
周澈瘋狂給我打電話,我一個也冇接,把他的所有聯絡方式都拉黑了。
時間又過去一個星期,在我去日本的前一天,周澈出現在我酒店房門前。
開門看到他我不覺得意外。
對他來說,想要找一個人不會是什麼難事。
周澈的灰色風衣下穿著顯眼的病號服,臉色蒼白,似乎還有些站不住。
但我和他已經冇什麼好說的了。
略過他帶著乞求的眼神,我拉過門關緊。
周澈抓著門邊,門沉重地砸在他的手上,很快留下深紫色的印子。
本就受傷的左手看著更加觸目驚心,但他並不在意,還是望著我。
給我五分鐘,我可以和你解釋清楚的,林緹。
我冇心情再聽他說話,看他也覺得厭煩,重重強調道：我不想聽。
你一定要把事情鬨得很難看嗎我已經夠恨你了。
他像是無處飄落的雪花,愣怔著垂下了手。
冇有猶豫,我再次關上了門,帶著巨大的聲響。
周澈在門外守了一天一夜,直到白天暈倒被人叫救護車拉走,我也冇有開門。
和他見麵隻會提醒我的愚蠢和悲傷。
在我登上日本飛機的前一刻,收到了陳川澤發來的修複好的監控視頻。
連帶著還有他發的一條資訊：希望你能做好心理準備再點開。
我帶著疑問,按下了播放鍵。
視頻裡麵周澈和我媽說的每一句話都清清楚楚傳來,一步步將我推到萬丈深淵。
12
先是一段黑白的閃屏,接著我媽媽失魂落魄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馬路的另一邊。
她呆呆地站著,和黑暗融為一體,像是在等待一個時機。
直到一輛黑色保時捷的車燈照在她身上。
她毫不猶豫地拖著踉蹌的身體衝了上去,像隻撲火的飛蛾。
而這,是她思慮再三還是義無反顧的選擇。
下一秒,鮮血染紅了黑色的馬路。
她死死抓著下車檢視的周澈的褲腳,嘴裡冒出血漬,說著無理的話。
你開車不長眼......把我撞了......得賠錢、賠錢......
周澈焦急地想把她抱起,你得去醫院！
她甩開周澈伸過來的手,淚和血混合著流了滿臉。
醫院也是榨人血的地方......反正我剛確診癌症晚期,爛命一條......二十萬......你賠給我二十萬......
二十萬......給我女兒......她以後不用再受彆人臉色了......
周澈急忙答應,好,我給你。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媽終於放開了他的褲腳。
她仰麵躺在馬路上,蒼老的眼睛看著寥寥的星辰,呢喃著人生最後的結語：
是媽媽不好,總是讓你受委屈......媽媽會保佑我的孩子幸福。
說完這句話後,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因為那張癌症晚期的診斷單。
我的媽媽,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榨乾她最後的價值,捧給我偉大又殘忍的愛。
周澈將我媽送到醫院後,留下了一百萬的銀行卡,後續的事情他交給了助理處理。
原來在這個故事裡,我冇有能恨的人。
這場悲情又荒誕的戲劇,這千奇百怪的命運,因果該如何了斷。
13
這個不到二十分鐘的視頻循環了整整一夜。
自從穿越回來後,我總是在哭,心臟也痛得麻木。
我不知道該以什麼表情去麵對周澈,該以什麼托辭去說服自己。
退了日本的機票。
我又來到了上次叩首的山上。
我仍舊是一個個台階叩首上山,但這次,是為了還願。
上次我想要再見周澈一麵,神佛就將我帶到時間的裂縫裡,將我引到真相前。
儘管殘酷**,但我無怨無悔。
天氣冇有之前冷了,陽光灑在我臉上,像母親溫暖的雙手。
爬到山頂時,那尊巍峨莊嚴的佛像仍立在那。
外麵的事物更迭不停,時間卻彷彿在這靜止。
來來往往的人對著佛像拱手又鞠躬,我摘下帽子,靜靜地凝視著。
山上的風很輕,吹起淋著汗水的髮絲。
很多時候,人都是一下子想通的。
春天稍縱即逝,最好不要把時間用來勉強自己。
太陽總會升起,每一場噩夢都會清醒。
相信天意是個可愛的編劇。
不妨給天意一點時間,給自己一點時間。
況且,神佛也有掙紮不開蜘蛛網,我又怎能奢求無憂。
不管怎樣。
所有的事情都該有個了斷。
14
我打開病房門時,周澈正倚靠在床頭,六神無主地盯著窗外。
右手的煙燃到了他指尖,他卻像冇有一點感覺,一動不動。
醫生說他身體受損很嚴重,以後出門都得靠輪椅。
看到我來,周澈又驚又喜,把煙扔掉後著急地想起身。
我按下他的肩膀阻止道：我們坐著聊。
林緹,其實那天我......
對不起。
我的道歉打斷了他的解釋,還冇瞭解事情的全貌就錯怪你,是我不對。
其實我早就知道那天你會出車禍,但我冇阻止。
周澈眉頭舒展,笑了笑,冇事的,你做什麼我都會愛你,就算重來,我還是會想和你去看海。
我抬眸看他,真誠發問：周澈,你演技真好,假裝愛我這麼久,不累嗎
那天晚上你和朋友的對話我都聽到了,你外麵的小三我也發現了,你真的覺得可以當作什麼都冇發生,我們繼續領證結婚嗎
他目光中一片蒼涼,有些激動地拉住我。
不是的,不是的,我那天喝多了才說胡話,那個女人我已經把她趕出去冇有再聯絡了,你不是已經原諒我了嗎
我嗤笑道：你到現在還冇看出來我是為了要報複你纔沒離開,為了要報複你才陪你演了幾天情真意切的戲碼。
周澈,那場意外就是你的命。
他扣住我的肩,不容抗拒地把我桎梏,一字一句道：
你可以報複我,車禍是我的命我也接受,但你答應過不會離開我的,林緹！
其實周澈不愛我。
他隻是喜歡之前我把他放在第一位的感覺,再加上他現在殘疾,我和他那千瘡百孔的愛情也緊抓著不肯放。
他愛的始終是他自己。
我一根一根地掰開他的手指。
把無名指的戒指摘下摔在牆角,站起身,有些事不是說過去就能過去的,當你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就該想到今天的結局。
就這樣吧,周澈,我們不要再見了。
15
最終我還是一個人去了日本。
陳川澤來機場送我的時候,捧著一束櫻花。
我笑著接過,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浪漫的人,謝謝你來送我
他揚起眉,我們第一次見麵就是在櫻花樹下,有印象嗎
思索一番,我還是搖搖頭,我不記得了。
陳川澤拍拍我的肩,催促道：你不記得的事多了,走吧,再慢點飛機趕不上了。
我拖著行李箱,再過安檢之前,聽到他對我喊道：
林緹,人生這條路,怎麼選都是對的。
我回眸,笑著和他揮了揮手。
到日本的時候,連續一週都是晴天。
聽我們共同的朋友說,周澈現在狀態很不好。
剛開始他還是瘋狂給我打電話,慢慢地也消停了。
他知道,我不可能再回頭。
曾經我無時無刻不在咀嚼他帶給我的一切。
現在我隻想走好腳下的路。
路邊的櫻花伴著風飄過來,帶著淡淡的香氣。
原來幸福都藏在平淡裡。
當我流下平靜幸福的眼淚時,透過朦朧的淚花,我看到了對我微笑的母親。
她好像不曾離開,她好像因我的幸福而感到幸福。
再次睜眼。
我又來到了那尊佛像前。
命運就是這麼任性。
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隻需臣服就好,想要的答案自會浮現。
天邊飄來一朵新的雲,彈指之間,我已是新的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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