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不候時 第289章 沒有硝煙的戰爭
回到臨時辦公區,白恩月把防震硬碟推進機櫃,鎖扣“哢嗒”一聲。
辦公室的新風係統嗡嗡作響,吹不散她身上的失落。
看著林初那謹小慎微卻又暗含僥幸的模樣,白恩月差點就當麵質問她了。
她坐下,螢幕亮起,昨晚卡到97%的補丁已跑完最後3%,綠條穩穩地停在100%。
“總算閉環。”
她輕聲說,卻並沒像往常那樣截圖留念,而是把日誌打包、加密、上傳,一氣嗬成。
做完這些,風控組的內網彈窗才姍姍來遲——
【14:45,b-3秘密會議室,談話評估,請獨自前往,不要攜帶任何電子產品。】
白恩月掃了眼右下角:14:38。
她將電腦短暫息屏,順手從抽屜裡抽出一張酒精濕巾,擦了擦螢幕和鍵盤。
隨後她又抽出一張,放在雙手間揉搓。
做完一切,她長長吸了口氣,將用過的濕巾丟進垃圾桶,彷彿要將所有的失望也一起丟掉。
起身,繞過折疊桌,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
就在她指尖碰到玻璃門把的瞬間,茶水間的門也“吱呀”一聲被推開。
林初端著兩杯溫水走了過來,杯壁凝著細密的水珠,像剛剝開的冷玉。
兩人迎麵撞上,距離不足半步。
林初明顯怔了一下,睫毛上還沾著茶水間的霧氣,聲音卻先一步找回平穩:“師姐,要出去?”
白恩月點頭,目光掠過她手裡的杯子——兩隻,一模一樣的透明塑料杯,水位線等高,溫度似乎都在同一條刻度。
“給嚴敏帶的?”
她隨口問,語氣一同往日。
“嗯,她胃不太舒服。”
林初彎了彎嘴角,卻沒能擠出梨渦,“剛巧也給你倒了一杯,還熱著。”
她抬手,把其中一杯遞過來。
杯沿輕輕一晃,水麵漾起極細的同心圓。
白恩月垂眸,看見自己倒映在水裡的臉——被波紋拉得有些陌生,邊緣模糊,彷彿隨時會碎。
她沒有立刻接。
空氣在這一秒被拉成極薄的膜,連新風係統的轟鳴都遠得像隔了層玻璃。
林初的手指被蒸汽熏得微紅,指節卻下意識收緊,發出極輕的“咯”聲。
“謝謝。”
白恩月終於伸手,指尖在杯底托了一下,沒碰到林初的麵板。
水溫透過塑料傳來,不燙,剛好能暖到掌心,卻暖不到眼神。
她沒喝,隻是把杯子握在右手,左手去推門。
擦肩而過的瞬間,林初忽然極輕地開口,聲音低到隻有氣音——
“師姐,談話……彆緊張。”
白恩月腳步未停,側臉被走廊的燈光一切為二,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我不緊張。”
她回得同樣輕,卻帶著笑,“倒是你,水彆灑了。”
門在她身後合攏,發出“哢噠”一聲脆響,像給某段對話打上終止符。
走廊漫長,白恩月走得勻速,杯裡的水卻始終沒起波瀾——她握得很穩,穩得像握著一枚尚未引爆的雷。
轉彎處,她抬手,把整杯水遞進走廊的垃圾桶。
透明杯體落入黑暗,發出“咚”的一聲悶響,水花濺起,又迅速歸於平靜。
她甩了甩指尖的水珠,繼續向前。
b-3秘密會議室的門牌在燈下泛著冷光,像一把倒懸的劍。
白恩月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抬手敲門。
指節與金屬相撞,聲音清脆——
“請進。”
門內,風控組的錄音紅燈已經亮起。
她推門而入,背影被燈光拉得筆直。
b-3秘密會議室的門向內開啟,白恩月前腳剛跨過感應線,視線便微微一滯——
長桌儘頭,沈時安坐在角落裡。
霧藍襯衫被百葉簾切成一道道冷光,像一枚冰製的匕首插在風控組中間。
她麵前攤著一份資料夾,指尖捏著一支沒蓋帽的鋼筆,筆鋒在紙麵投下一排細密的齒痕。
白恩月隻在心底“嗯?”了一聲,麵上仍是標準的禮貌點頭,隨後把門輕輕合上。
紅燈亮起,錄音筆開始工作。
“白首席,請坐。”風控組長抬手示意。
沈時安沒有抬頭,隻在白恩月落座時,鋼筆尖不可察地頓了半秒,複又繼續書寫,發出極輕的“沙沙”——像某種暗號,也像計時器。
問題從常規流程開始:許可權使用、日誌備份、補丁提交節點……白恩月回答得舒緩而精確,語速均勻到幾乎聽不見換氣聲。
她的目光偶爾掠過沈時安的側臉——對方始終專注記錄,眉骨在螢幕冷光裡投下一道硬線,看不出情緒,彷彿沒有察覺到她一般。
“本月十七日淩晨一點至三點,你在什麼位置?”
風控組新人小趙照本宣科。
“研發部
a-12機櫃,跑熔斷閾值極端用例,全程有門禁記錄、攝像頭、操作日誌,三點零七分離開。”
她甚至報出了日誌編號,像把鑰匙,直接塞進鎖孔,沒有給追問留縫隙。
沈時安終於抬眼,目光穿過百葉簾的縫隙,與她短暫相接——平靜、審視,卻沒有敵意。
白恩月微微頷首,算作回應。
“近期是否察覺身邊同事存在異常行為?比如非工作時段滯留、過量下載核心程式碼、情緒波動?”組長語氣依舊公事公辦。
白恩月交疊十指,背脊挺直,聲音低卻清晰:“沒有。大家作息透明,程式碼提交雙盲互審,任何異常都會觸發係統告警。至少在我視線範圍內,未見偏差。”
她答得坦蕩,連呼吸頻率都沒變。
沈時安的鋼筆再次停下,在紙麵留下一個微小的墨點,像一粒暫時被按住的種子。
風控組長語氣冰冷,繼續追問:“如果一定要讓你指認一個最有可能成為嫌疑人的人,你會指認誰?”
白恩月微微一頓,未曾料想對方會問出這樣“低階”的問題。
“沒有。”
“在我看來,所有的同事都是並肩作戰的戰友,在我的視角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是嫌疑人。”
忽然,沈時安放下手中的筆,抬起頭來,結束沉默。
“不愧是白首席,儘說些漂亮話。”
白恩月目光與之相撞,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在兩人之間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