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不候時 第292章 你是不是叛徒
大概十分鐘後,林初又和嚴敏一起回來了。
白恩月像是有感應一般,在她們進門的刹那抬起頭來——隻是兩人的表情一如往常,並沒有什麼變化。
她眉頭微蹙,像是有些困惑嚴敏到底和林初談了些什麼。
但隨即,她又甩甩頭,收回視線,重新埋入自己的工作當中——
她並不喜歡浪費時間胡亂猜測。
......
下班提示音剛響過,百葉窗縫隙裡還殘留著最後一道夕照。
白恩月把優化方案的最後一行注釋打完,點選提交,進度條滾到100%,像給某個階段畫上無聲的句點。
她將整個方案打包進郵箱,然後全部發給了張教授。
她關上電腦,捏了捏酸脹的眉心,才聽見敲門聲——
篤、篤,節奏克製,卻帶著不容拒絕的篤定。
嚴敏探頭進來,銀質領夾在燈下閃了一下:“今晚有空嗎?”
林初從她身後蹦出來,馬尾跟著晃動,嘴角揚著誇張的弧度:“太陽今天從西邊出來了,嚴姐居然請客!師姐不去,我可就虧大了。”
白恩月愣了半秒,目光掠過兩人——嚴敏依舊麵無波瀾,林初的笑卻像被精心除錯過,弧度剛好露出八顆牙齒,既親切又不過分親昵。
她想說服自己,一切都並沒有改變,隨著胸口微微一緊,隨即彎起眼睛:“好啊,正好餓到程式碼都寫不動了。”
三人並肩下樓,電梯裡誰也沒提紅色審查,也沒提風控談話,彷彿那些劍拔弩張都是上輩子的新聞。
林初哼著不成調的小曲,腳尖打著節拍;嚴敏雙手插兜,目光落在跳動的樓層數字上,至於她的思緒究竟在何處,白恩月能猜到個大概。
烤肉店就在園區後門的三條街開外,新開的日式炭火屋,門口掛著紅燈籠,暖光把夜色燙出一個洞。
店員引他們進了小包廂,脫鞋、盤腿、落座,鐵網“滋啦”一聲被點燃,火苗舔上炭塊,映得三人臉色忽明忽暗。
嚴敏把選單推給林初:“想吃什麼隨便點。”
“就像林初說的,我請客可是很難得的。”
並不是因為嚴敏摳門,而是她似乎並不喜歡熱鬨的場合。
但和白恩月冰釋前嫌之後,她也不知不覺間改變了許多。
林初誇張地“哇”了一聲,筆尖在紙上飛快勾畫:“牛舌三份、橫膈膜兩份、鹽蔥雞翅……再來一壺冷泡清酒!”
她抬頭衝白恩月眨眼,“師姐,今天不醉不歸!”
白恩月笑而不語,接過選單補了一份沙拉和一壺烏龍茶。
服務員退出去,推拉門闔上,包廂瞬間成了密閉的盒子,隻剩炭火“劈啪”作響。
第一盤牛舌上架,油脂滴落,火苗倏地竄高。
嚴敏用夾子翻肉,聲音被炭火烤得發沉:“下午風控問我,17號淩晨一點到三點在乾嘛。”
林初正往牛舌上撒檸檬汁,手腕一頓,汁液順著鐵網滑進炭裡,“嗤”地冒起白煙。
她沒抬頭,語氣輕快:“我也被問了,還讓我指認最有可能的人,嚇死我了。”
白恩月抿了一口茶,烏龍茶微苦,衝淡了炭火的灼熱。
她看向嚴敏:“你怎麼答?”
嚴敏把烤好的牛舌夾到林初盤裡,動作乾淨利落:“照實說。兩點前在機房換硬碟,兩點後在寫日誌,全程有錄影。”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兩人,“他們沒難為我,隻是反複確認時間線。”
林初咬了一口牛舌,燙得直哈氣,眼角卻彎成月牙:“我嘴笨,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她衝白月晃了晃筷子,“師姐,你說得對——如實回答就行,身正不怕影子斜。”
鐵網下的炭火漸漸暗紅,第二盤橫膈膜上架,油脂豐厚,火苗再次竄高。
嚴敏忽然放下夾子,將溫水中的三個小瓷杯,推到每人麵前:“走一個吧,這段時間大家都辛苦了。”
清酒注入,酒香混著炭火味,像某種儀式。
林初第一個舉杯,瓷杯在她指尖轉了一圈,液體晃出細碎的月光:“為提前封版!為獎金!為——”
她停住,目光掠過白恩月,又掠過嚴敏,聲音低下去,“為咱們仨,洗清嫌疑。”
瓷杯相碰,脆響像給某段看不見的友誼畫上頓號。
白恩月仰頭飲儘,酒液滾燙,一路燒到胸口,她卻笑得溫柔:“也為我們的友誼。”
在說道“友誼”二字時,她的心又刺痛了一下。
最後一盤雞翅烤好時,炭火已覆上一層薄灰,像燃儘的秘密。
林初把雞翅掰成兩半,香濃的肉汁流出來,她遞一半給白恩月:“師姐,你最喜歡的焦皮。”
“謝謝。”
白恩月接過,指腹碰到她冰涼的指尖。
她低頭咬下一口,焦香四溢,卻嘗不出味道。
結賬出門,夜風帶著湖麵的潮氣,吹散三人身上的炭火味。
林初伸了個懶腰,聲音被風吹得七零八落:“嚴姐,下次輪到我請!咱們去吃海鮮自助吧!”
嚴敏“嗯”了一聲,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劉海:“早點回去,明天還要跑聯調。”
白恩月站在兩人中間,抬頭看天——烏雲壓得很低,一顆星也看不見。
她忽然伸手,同時挽住兩人的胳膊:“走慢一點,今晚……不想那麼快散場。”
林初愣了半秒,笑著把重量靠過來:“那就繞湖半圈!順便消食。”
嚴敏沒說話,卻放慢了腳步。
三人並肩,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像三條不肯靠岸的船,卻在同一片水域暫時停泊。
走到湖心橋時,林初忽然停下,從口袋裡掏出什麼,塞到白恩月和嚴敏掌心——
一條掛著銀色小鎖的項鏈,上麵還刻有每個人名字的首字母。
“我……本來想等下次再給你們。”她聲音被風吹得發飄,“但今晚,想提前給你們。”
白恩月和嚴敏僅僅握著那串小小的項鏈。
她抬頭,對上林初的眼睛,那裡麵映著路燈,也映著一點潮濕的、尚未墜落的淚。
“謝謝。”她聽見自己說,聲音輕得像怕驚動夜色,“我會好好收著。”
嚴敏站在半步外,目光掠過兩人,她張了張嘴,那個殘忍的問題已經到了嘴邊。
可最終,她閉上嘴,目光落在湖麵——那裡,烏雲散開一道縫,月光漏下來,像一把薄而亮的刀,悄悄懸在三人頭頂。
風掠過,友情悄然破碎,她們卻隻能裝作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