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不候時 第318章 讓他們見見你的鋒芒
秋日的陽光斜斜地落在草坪上,像一層被風輕輕撫平的蜜。
小秋脫了鞋,赤腳踩在柔軟的草裡,懷裡還抱著雪團——那團白毛被陽光曬得格外暖和,像一團會呼吸的雲。
白恩月坐在她身側,風衣下擺鋪陳在草地上,像一片被風吹落的深色葉子。
她手裡捧著一杯鹿鳴川剛買來的熱飲,指尖被杯壁的溫度熨得發紅。
“姐姐,甜嗎?”小秋湊過來,鼻尖幾乎要貼上她的杯沿。
“甜。”
白恩月笑,把杯子遞過去,讓小秋就著她的手抿了一口。
奶泡沾在孩子的唇上,像聖誕老人的白鬍子一般。
鹿鳴川從不遠處的餐車走來,手裡還拎著一杯給老太太的熱茶。
陽光落在他發梢,像給他鍍了一層柔邊。
他把茶遞過去,老太太沒接,先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領,動作輕柔。
“時間差不多了。”
老太太看了眼腕錶,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話音剛落,司機的電話便打了進來。
黑色的商務車緩緩停在林蔭道邊,像一艘等待靠岸的船。
老太太起身,拍了拍裙擺上並不存在的草屑,又俯身替小秋把歪到一邊的辮子重新紮好。
她的手指穿過發絲,動作比年輕時慢,卻更溫柔。
“我先去會場。”
她看向鹿鳴川,目光在他眉心那道淺淺的溝壑上停了一瞬,“你們慢慢來,彆慌。”
鹿鳴川點頭,伸手扶她上車。
車門合攏前,老太太忽然又降下車窗,衝白恩月招了招手。
白恩月俯身,聽見老人用極輕的聲音說:“我讓人在後台備了披肩,夜裡風大,彆凍著。”
白恩月鼻尖一酸,卻隻是笑:“好。”
車尾燈消失在林蔭儘頭,草坪上忽然安靜下來。
小秋把雪團放到地上,小狗追著一片旋轉的梧桐葉跑遠,像一枚被風捲起的金色小船。
鹿鳴川低頭看錶,時針指向下午四點,距離晚宴開始還有三小時。
“走吧。”他伸手,掌心向上,指節在夕陽裡泛出一點蜜色,“最麻煩的社交時刻。”
白恩月把手放上去,指尖被他收攏,溫度順著掌心一路爬到手肘。
小秋蹦跳著跑回來,一手牽住白恩月的另一隻手,一手高舉著剛撿的銀杏葉,像舉著一麵小小的旗幟。
高階妝造店藏在江邊一棟洋樓裡,鐵藝門漆成墨綠,門楣上爬滿常春藤。
推門進去,空氣裡飄著淡淡的鈴蘭香,像把外界的喧囂一並隔絕。
接待他們的是一位穿煙灰色西裝的女經理,眼角有一顆極細的淚痣,笑起來像一幅被水暈開的舊畫。
“鹿先生,一切都按您的要求準備好了。”
她微微躬身,目光落在白恩月身上,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驚豔,“這邊請。”
試衣間是半開放式的,三麵環繞的鏡子被暖黃燈帶包圍,像一座被光搭建的臨時舞台。
墨藍色的禮服被懸掛在中央,裙擺隨著空調風輕輕擺動,像一片深夜的海。
小秋被安排在一旁的絲絨沙發上,懷裡抱著店員遞來的熱可可,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白恩月——彷彿在看一場隻屬於她的魔術。
白恩月脫下風衣,隻留一件裸色襯裙。
拉鏈被緩緩拉上,腰線收束的瞬間,她聽見鏡子裡傳來極輕的“哢嗒”。
鹿鳴川站在鏡外,目光穿過縫隙,與她短暫相接。
他沉默著上前半步,替她把頸後的碎發撥到一邊,指尖在護身符的吊墜上停了一秒,像確認它仍在原位。
“好了。”他聲音低啞,卻帶著笑,“現在,輪到我做你的配飾。”
他轉身,從一旁的黑絲絨托盤上取出一對袖釦——藍砂石,星軌紋理,在燈下泛著幽微的光。
那是他下午剛買的,卻像早已為她準備了多年。
白恩月低頭,看他替自己扣上,金屬與肌膚相觸的瞬間,她忽然想起風箏上那隻手繪的太陽。
小秋學著雪團的模樣,圍著白恩月瘋狂轉圈,一時間找不到能夠表達自己驚喜打得讚美之詞。
白恩月彎腰,摸摸小秋的頭,“好看嗎?”
小秋一個勁兒地瘋狂點頭,看來隻有肢體語言能夠平替她那匱乏的詞庫。
雪團也“汪汪”叫著,同樣想要傾儘自己的讚美之詞。
鏡子裡,墨藍與金黃交織,像秋夜與晨曦在某一秒意外重疊。
鹿鳴川從背後環住她,下巴抵在她肩窩,聲音輕得隻有兩人能聽見:
“準備好了嗎?”
白恩月抬眼,看見鏡中的自己——被光擁抱,被溫度包圍,被信任托舉。
她點頭,梨渦深陷:“準備好了。”
“該你了。”
說著,白恩月就把鹿鳴川推進更衣間。
等鹿鳴川再從更衣間走出來時,白恩月和小秋近乎同時忘了呼吸。
半長款大衣剪裁利落,深青底裡摻了極細的銀絲,遠看是夜,近看有星。
肩部線條挺括,卻不過分明銳,像被海水磨過的礁石;腰線收得恰到好處,下擺隨步伐微微蕩開,露出同色西裝褲的利落折線——整套風格帶著不動聲色的鋒芒。
白恩月指尖一頓,抬頭。
鹿鳴川單手插兜,另一隻手拎著尚未係好的表帶,金屬扣在指間晃出一道冷光。
他側過臉,對鏡理了理領口,下頜線被大衣的立領半遮半掩,襯得膚色冷白,睫毛卻濃黑,像雪夜燃儘的炭。
“姐姐,哥哥好像電影裡的特工!”小秋把聲音壓得極低,卻掩不住雀躍。
鹿鳴川聞聲,衝孩子挑了下眉,眼尾彎出一點並不刻意的笑。
那笑意被大衣的深色襯得極亮,像破冰的燈。
白恩月沒說話,隻把圍巾最後一圈抽緊,順勢拍了拍小秋發頂,然後起身走向他。
一步、兩步,高跟鞋敲在木地板上,就像她的心跳。
她在距他半步的位置停住,伸手替他撫平肩線——指尖順著銀絲暗紋滑到領口,再一路向下,最後停在大衣第二顆紐扣上,輕輕一按。
鹿鳴川垂眸,目光落在她指節,再移到她頸側——那裡,水滴鑽在燈下閃了一下,像回應。
他伸手,掌心覆在她手背,溫度透過銀絲滲進麵板:“還可以吧?”
一旁的造型師正捧著相機,本能地按下快門。
鏡頭裡,男人半側身,大衣下擺因微蹲的動作向後揚起,露出被黑色長襪包裹的腳踝;女人抬眼,睫毛在頂燈下投出極細的陰影。
兩人都沒看鏡頭,卻在同一幀畫麵裡,構成一張無需修飾的封麵。
“好了。”白恩月退後半步,目光從上至下掃過——確認每一道折線、每一粒紐扣都處在最適合的位置。
然後她伸手,穿過他臂彎。
“走吧。”她輕聲說,指尖在他肘彎處輕輕一壓,“讓他們見見你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