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恨折骨，離彆兩傷 8

    -

合夥人點了一杯冰美式，跟我閒聊：“你還記得海城之前那個周瑾年嗎？從底層白手起家上來的，有幾分手段……現在這境遇……嘖嘖。”

我難得來了幾分興致，追問下去。

當年那個孩子冇有流掉，周瑾年和夏瑤在情濃時結婚。

起初也過了段甜蜜日子。

但是他們既然相愛相殺反覆糾纏十年，便註定冇法安穩度日。

夏瑤要全世界最貴的珠寶，要小行星命名權，要名聲要讚譽，要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

周瑾年費儘心思給她創立美容品牌還不夠，夏瑤還想當大明星，想要更多人的愛意。

周瑾年很快就受不了了，常常躲出去喝酒，又被夏瑤砸場子，再冇了以前的恣意瀟灑。

也就是在這時候，他纔會念起前妻的好來。

合夥人覺得好笑：“這樣的話，他當初折騰什麼呢？彆離婚不就好了？”

我放下手中的咖啡，難得有些沉默。

後來，周瑾年破產，支撐不了夏瑤旺盛的物慾，兩個人雞飛狗跳，愛侶變怨侶。

兒子又被夏瑤媽養廢，日子更加冇了盼頭。

周瑾年苦悶之餘，走上了賭博的絕路，一步錯步步錯。

背上天價債款，日日酗酒，哪有曾經海城新貴的模樣？

我最後一次見周瑾年，是在地下車庫。

他完全成了個流浪漢模樣，看到我，還以為是幻覺。

“阿溪……阿溪……”他望著光亮，癡癡地哭了。

我站了一會兒，冷靜叫來保安，把他趕出去。

他卻不依，死死抱住我的大腿。

“阿溪，我錯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們曾經發過誓，一輩子不分離的……”

他嘶啞的喉管裡扯出聲音，扯著我的褲腿不放。

他眼裡久違的熾熱讓我想起了當年。

那是我們微末時在地下室裡許下的明天。

我們擺著小攤，天天被城管驅逐，在海城這座大都市的街頭巷尾穿梭。

商場裡奢侈品流光溢彩，我們卻穿著十塊錢三件的廉價襯衫。

最窮的時候，一個饅頭都要分著吃。

朝不保夕，卻敢指著海城最高點幻想：“總有一天，我們一定會買下那裡，做人上人！”

18歲的周瑾年，白天擺攤，晚上送外賣，攢了整整兩個月的私房錢，送了我人生裡第一套化妝品。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卻把我抱進懷裡，力氣大得要嵌入骨髓。

“彆的女孩子有的，我們阿溪也會有。”

那是彼此最狼狽的一年。

我被親父趕出家門，為了湊我媽的醫藥費，背井離鄉來海城打工。

而同鄉的周瑾年，因為父親賭博欠下的天價債款，被迫輟學坐上了離家的火車。

兩個顛沛的靈魂，汲取著彼此最後的養分。

可是後來，我們終於買下海城最高點，他卻忘了曾經的誓言。

我走了我媽的老路，被踐踏真心，淨身出戶。

他也走上他爸的老路，染上賭博，餘生潦倒。

不遠處傳來汽車的鳴笛聲，把我拉扯回現在。

我看著眼前這個蒼老了不少的周瑾年，心緒有些複雜。

“阿溪……”

他朝我跪下，膝蓋與地麵相碰悶響。

手指抓著我的褲腿，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我沉默良久，凝著他那雙祈求的眸子。

最後輕笑一聲，一根根把他的手指扳開。

“周瑾年，是你先食言的。”

“我們冇有以後了。”

聲音決然，碾碎了周瑾年眼底最後一絲光亮。

他被保安架著出去，眼裡滿是破碎。

我正想轉身，

“喬溪！我要殺了你！”

“我現在這樣，全是你害的！”

側邊突然衝出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

是夏瑤！

她舉著刀子，就要朝我胸口刺過來！

千鈞一髮之際，

周瑾年飛身撲過來，擋在我身前。

鋒利的刀刃刺穿他的胸膛。

溫熱的血液飛濺。

他疼得五官扭曲，但眼裡是化不開的痛苦與懊悔。

“阿溪……對不起……”

他胸口還在不斷噴血，就被夏瑤大力拽起。

“周瑾年！你還是忘不掉她！”

“你是有多犯賤！”

夏瑤嘴上罵著，眼中卻熱淚滾下。

雙手顫抖著去捂那傷口。

可血越流越多，染紅了整片地麵。

在110和120接連鳴笛聲中，兩個人被送走。

一個被拷上銀鐲，一個被送上救護車。

這兩個相愛相殺十多年的人，就這樣潦草收場。

我冇有跟去。

他們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了。

我有了嶄新的人生，註定與過往晦澀割席。

車子開出地下車庫那一瞬，朝暉傾瀉在車身上，瑩輝滿地。

從此以後，都是晴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