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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牢山筆錄 第62章 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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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躲起來?往哪裡躲?!”城城的聲音帶著絕望,手電光慌亂地掃過堆滿廢墟的房間,除了那個巨大的鐵籠和緊閉的樣本庫大門,幾乎沒有像樣的藏身之處。光線在布滿汙穢和不明粘液的牆壁上跳躍,每一次晃動都彷彿能照出隱藏的鬼影。空氣中彌漫的甜膩腐臭似乎更濃了,幾乎凝成實質,堵塞著他們的呼吸道。通風管道裡傳來的“哢噠”聲越來越近,不再是單一的聲響,而是混雜著某種濕滑物體摩擦金屬內壁的“沙沙”聲,如同死神的腳步,不疾不徐,卻精準地踩在每個人瀕臨崩潰的神經節點上。

陳誌遠蜷縮在籠子角落,那盞應急燈昏黃的光線將他枯槁的身影拉長,扭曲地投射在冰冷的柵欄上。他渾濁的眼睛裡卻閃過一絲決絕的光芒,彷彿燃儘了生命最後一點能量。他猛地抬頭,脖頸的骨骼發出輕微的“哢噠”聲,聲音急促而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肺葉裡擠壓出來:“不能躲!必須毀了這裡!毀了‘母巢’!否則它一旦突破基地的封鎖擴散出去,外麵世界就完了!”

他掙紮著,用被鐵鏈鎖住的手,那手腕早已被金屬磨破了皮肉,露出底下暗紅色的痂痕。他艱難地在地上厚厚的、混合著黴菌和塵埃的灰絮中劃拉著。指甲刮擦地麵的聲音細微卻刺耳。“聽著!這是基地下層的簡化結構!我們所在是b3生活輔助層,下麵b4是核心實驗區和‘母巢’所在的培養區,b5是能源、迴圈係統和……廢棄的臨時軍械庫和應急物資庫!”

灰塵上顯現出粗略的、顫抖的線條和區域標注。那不像地圖,更像是一個垂死者用儘最後力氣刻下的詛咒符文。

“‘母巢’的核心就在b4區中央最大的培養艙,那裡結構最脆弱,連線著基地的主能源管道和備用甲烷供應管線!隻要能在那裡製造足夠劇烈的爆炸,就能引發連鎖反應,炸毀整個巢穴!”陳誌遠的手指重重地點在b4區中心,灰塵被按出一個深坑,彷彿那就是“母巢”的心臟,亟待被摧毀。

“軍械庫?還有武器?”李建國的眼睛猛地亮起,那是一種久旱逢甘霖般的、屬於戰士本能的亮光。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有武器,就意味著從被動逃亡轉向主動反擊的可能,哪怕這反擊是同歸於儘。

“有!當年軍方派駐的守衛留下了一些,後來被封存了……主要是為了應對……內部失控。”陳誌遠的語氣帶著一絲苦澀和嘲諷,“但這麼多年,不知道還能不能用……鑰匙……鑰匙在b3區東側儘頭藥品管理室的保險櫃裡,密碼是,我的工號……裡麵應該還有藥品和儲備的淡水!”他語速極快,彷彿在和時間賽跑,每一個停頓都讓人心焦。“食物……b3區西側,靠近以前關押實驗體……的地牢旁邊,有個小型應急食品冷凍庫,獨立供電,可能……可能還有點東西……”

他的目光掃過眼前四張年輕而疲憊的臉,最終定格在秦川臉上。那目光渾濁,卻帶著一種托付一切的沉重,像燒紅的烙鐵,燙得秦川心頭一顫:“拿到東西,去b4,找到主培養艙,炸了它!連同這個地獄……還有我,一起!”

最後幾個字,他說得異常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彷彿在陳述一個早已註定的事實。

四人渾身一震,如同被無形的電流擊中。他要與這個地獄同歸於儘!這不是電影裡的英雄台詞,而是一個被囚禁、被折磨、背負著沉重罪孽的靈魂,所能想到的唯一救贖。籠子裡那具枯槁的身軀,此刻卻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力量。

“不行!我們可以帶你走!”七月忍不住喊道,聲音帶著哭腔。她無法接受剛剛找到一絲線索,就要眼睜睜看著對方走向毀滅。少女的善良在這一刻與現實殘酷的抉擇激烈碰撞。

“走?”陳誌遠慘然一笑,那笑容比哭還難看。他猛地扯動腳踝上的鐵鏈,鎖鏈撞擊地麵和籠柱,發出沉悶而刺耳的“哐當”聲,在寂靜的房間裡回蕩。“我走不了,也不想走了。我參與了創造它,我有責任終結它。而且……”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我體內可能早已潛伏了孢子,隻是還沒發作……離開這裡,我隻會成為一個移動的感染源。快走!沒時間了!”

“哢——砰!”通風管道口傳來了格柵被撞擊的悶響,金屬扭曲的聲音令人牙酸!有什麼東西正在試圖強行突破!

“走!”李建國低吼一聲,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做出了艱難的決定,腮幫子的肌肉因緊咬牙關而棱角分明。他深深看了一眼籠中這個絕望而堅定的科學家,彷彿要將他的樣子刻在心裡,刻進這場噩夢的記憶深處。秦川重重一點頭,眼神複雜地掠過陳誌遠,然後一把拉起還在發愣、手電光都在顫抖的城城,又用力拽了一下滿眼淚水、幾乎要癱軟的七月。黑子喉嚨裡發出威脅性的低吼,焦躁地用爪子刨著地麵,然後緊隨其後。

四人一犬衝出房間,沿著陳誌遠指示的方向,在昏暗、危機四伏的通道裡狂奔。腳步聲在空曠的廊道裡回響,掩蓋不住身後房間裡傳來的、越來越清晰的格柵撕裂聲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哢噠”聲。

藥品管理室:希望與絕望的雜糅

b3區東側儘頭,藥品管理室的鐵門上布滿了鏽跡和幾道深刻的抓痕。密碼盤蒙著厚厚的灰。李建國快速輸入隨著一聲輕微的“嘀”聲,綠燈亮了。他用力旋轉把手,沉重的保險櫃門應聲而開。

一股混合著塵埃、陳舊紙張和淡淡化學藥劑的味道撲麵而來。櫃內空間不大,物品擺放還算整齊。鑰匙串就掛在內側的鉤子上,上麵有七八把不同規格的鑰匙。旁邊是幾盒未拆封的抗生素和止痛藥,塑料包裝略顯發黃。止血帶是軍用的,橡膠部分有些老化,但似乎還能用。最讓人振奮的是角落裡碼放得整整齊齊的幾十瓶密封完好的500ml裝飲用水,瓶身上的標簽印著基地的標誌和生產日期,是多年前的儲備水,但密封完好,清澈透明。

“快!裝起來!”秦川低聲道,自己則警惕地守在門口,弩箭搭在弦上,耳朵捕捉著門外任何一絲異響。城城和七月手忙腳亂地將藥品和水塞進揹包,塑料瓶相互碰撞發出輕微的聲響,在這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每一瓶水都代表著多一分生存的希望,但獲取希望的過程,卻讓他們如芒在背。

地牢與冷凍庫:恐懼邊緣的補給

前往西側冷凍庫的路需要經過那段“關押實驗體的地牢”。還沒靠近,一股若有若無、卻深入骨髓的腥臭氣息就彌漫過來,那不僅僅是血腥,還混合了腐敗和某種難以形容的、屬於非人生物的體液味道。通道兩側出現了一些鏽跡斑斑的牢門,有些門扉扭曲變形,像是被巨大的力量從內部破壞;有些門上的觀察窗玻璃碎裂,後麵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城城的手電光不由自主地掃過一扇半開的牢門,隱約看到裡麵牆壁上布滿了深褐色的、噴濺狀的汙跡,以及地上幾截斷裂的、疑似骨骼的東西。他猛地移開光線,胃裡一陣翻江倒海,臉色蒼白如紙。七月緊緊抓住秦川的胳膊,指甲幾乎嵌進他的肉裡,身體微微發抖。連黑子也顯得異常不安,耳朵緊緊貼在腦後,喉嚨裡持續著低沉的嗚咽。

小型應急食品冷凍庫就在地牢通道的儘頭。庫門因為電力不穩和潮濕環境,金屬門框有些變形,密封條老化,邊緣結著厚厚的冰霜。李建國和秦川將傘兵刀插入門縫,合力撬動,肌肉賁張,額頭青筋暴起。金屬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終於在一聲悶響後,庫門被強行撬開一股寒氣瞬間湧出,帶著一股陳腐的冷凍食品味道。

裡麵寒氣逼人,白色的冷霧繚繞。大部分貨架都空了,隻有角落裡有兩隻印著軍徽的綠色鐵皮箱。開啟一看,一箱是壓縮餅乾,另一箱是肉類罐頭,包裝上的字跡有些模糊,生產日期早已過期多年。旁邊還有一個小紙盒,裡麵是幾塊真空包裝的巧克力,雖然包裝紙有些褪色,但似乎沒有破損。

“過期了,但總比沒有強。”李建國拿起一塊壓縮餅乾,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像塊磚頭。他撕開一罐肉罐頭的包裝,裡麵凝固的油脂和肉塊顏色暗淡,氣味還算正常。這點發現,像是在絕望的深淵邊緣,勉強抓住的一根細藤。

軍械庫:冰冷的觸感與沉重的責任

b5層的維修通道更加狹窄低矮,需要彎腰前行。管道上滴落的冷凝水不時落在脖頸裡,激起一陣寒顫。空氣渾濁,機油味、黴菌味和隱約的、類似臭雞蛋的甲烷味道混合在一起,讓人頭暈目眩。

臨時軍械庫的門是一道厚重的綠色鐵門,上麵噴繪著模糊的軍事標識和“嚴禁煙火”的字樣。鑰匙串裡最大的一把鑰匙插了進去,轉動時發出沉重的機括聲。門開了,一股濃重的槍油、金屬和舊帆布的味道湧出,對於李建國而言,這味道陌生又熟悉,帶著一絲令人心安的力量。

庫房裡光線昏暗,隻有他們手電的光柱掃過。武器確實不多,款式老舊,蒙著薄薄的灰塵和防護油。兩把56式半自動步槍靜靜地躺在架子上,木質槍托有些磨損,但金屬部件在燈光下泛著幽冷的藍光。李建國拿起一把,熟練地拉動槍栓,檢查槍膛,動作雖然生澀,但那份刻在骨子裡的記憶迅速複蘇。槍械狀況比他預想的要好,保養得不錯。五個壓滿子彈的彈匣和旁邊一小箱散裝的黃澄澄的子彈,更是給了他莫大的信心。

秦川則看中了那把軍用弩。弩身是金屬和複合材料製成,有些地方生了鏽,但弓弦似乎還保持著足夠的韌性。他試了試拉力,很沉,需要不小的力氣才能上弦。旁邊一袋弩箭,箭頭是三棱透甲錐,閃著寒光。這武器安靜,適合在這種環境下使用。

城城和七月開始分裝物資。傘兵刀鋒利沉重,登山繩結實可靠。當開啟那個裝著tnt炸藥的小木箱時,所有人的心都提了一下。一塊塊黃色的、如同肥皂般的塊狀物整齊碼放,帶著簡易雷管。受潮的痕跡明顯,有些表麵甚至出現了白色的硝鹽析出。它們安靜地躺在那裡,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毀滅力量。城城拿起一塊,手感堅硬而油膩,他手一抖,差點沒拿住,連忙小心翼翼地放進專門準備好的揹包裡,彷彿捧著的是沉睡的惡魔。

重返b3與潛入深淵

當他們帶著沉甸甸的補給和武器,再次返回到b3層那個關押陳誌遠的房間附近時,緊張感幾乎達到了。還沒靠近,就聽到了一陣令人不安的、拖遝的腳步聲和低沉的、無意義的嘶吼。

李建國打了個手勢,眾人屏息凝神,藉助殘破的牆壁和雜物掩護,悄悄探頭觀察。

房間裡,至少有四五個“園丁”在漫無目的地遊蕩。它們蒼白的麵板在應急燈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瘮人,身上寄生著的、散發著幽藍光芒的菌菇隨著它們的動作微微搖曳。它們似乎失去了明確的目標,隻是在房間裡打轉,用扭曲的肢體觸碰著牆壁和鐵籠,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那個巨大的鐵籠依舊矗立在那裡,但籠門似乎被強行扭曲開啟了,裡麵空空如也,陳誌遠不見了蹤影!隻有那截斷裂的、沾著暗紅色汙跡的鐵鏈,孤零零地躺在籠子中央的地上。

一股寒意從每個人的腳底直竄頭頂。陳誌遠……他怎麼樣了?是被帶走了,還是……眾人不敢細想。

“不能硬闖,數量太多,槍聲會引來更多。”秦川觀察後低聲道,聲音壓抑到了極致。他看到去往b4區的常規通道入口已經被那些晃動的蒼白身影堵死。

“走維修通道,陳博士說過,b5層有直接通往b4培養區的檢修口和豎井。”李建國回憶著那張灰塵地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陳誌遠用生命換來的資訊,不能浪費。

他們繞開這個令人心悸的房間,憑借記憶和陳誌遠零星的描述,在b5層錯綜複雜、管道縱橫的迷宮中尋找。這裡更像是一個巨大的機械內臟,各種粗細不一的管道纏繞、延伸,發出低沉的嗡鳴或滴水的聲響。空氣中那股甲烷的味道似乎更濃了些。黑子低著頭,鼻子緊貼著地麵和管道壁,不時發出輕微的“嗚嗚”聲,引導著方向。

終於,在一個相對開闊的管道交彙處,他們找到了一個標注著“b4培養區緊急檢修”的豎井入口。井蓋是厚重的圓形金屬蓋,邊緣有橡膠密封圈,但已經老化開裂。上麵落滿了灰塵和油汙。

李建國和秦川再次合力,用傘兵刀和撬棍插入縫隙,費力地撬動。井蓋比預想的還要沉重,伴隨著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終於被移開了一道縫隙。

一股難以形容的、濃烈到極致的甜腐氣息,混合著刺鼻的化學藥劑味道,如同實質般從縫隙中洶湧而出,瞬間籠罩了所有人。那味道鑽進鼻腔,直衝大腦,帶來一陣陣眩暈和惡心。從縫隙向下望去,是一片幽深得令人心悸的黑暗,唯有那熟悉的、彷彿來自地獄深處的幽藍光芒,在極遠的下方隱隱脈動,如同某種巨大生物緩慢跳動的心臟。

“下麵就是巢穴核心了。”李建國深吸一口氣,卻被那汙濁的空氣嗆得咳嗽了一聲。他檢查了一下步槍,確認子彈上膛,保險開啟,然後將那個裝滿了tnt炸藥的揹包仔細背好,調整到最方便取用的位置。沉重的揹包壓在他的肩上,也壓在他的心頭。“我第一個下。秦川,你斷後。城城,七月,跟緊我。黑子,注意警戒。”他的聲音低沉而穩定,試圖給同伴,也給自己注入力量。

繩索固定在旁邊粗壯的管道上,秦川用力拉了拉,確認牢固。李建國最後看了一眼身後黑暗的、危機四伏的基地,又看了看腳下那散發著不祥藍光的深淵,然後毫不猶豫地抓住繩索,第一個滑入了豎井。他的身影迅速被下方的黑暗和幽藍光芒吞噬。

城城和七月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法掩飾的恐懼,但更多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然。他們緊隨其後,抓住冰冷的繩索,開始下降。秦川最後進入豎井,他負責殿後,警惕地看了一眼上方入口處的黑暗,然後纔跟著滑下。

四人一犬,沿著冰冷的豎井壁,緩緩降向那蠕動的、散發著誘人而致命藍光的巢穴最深處。陳誌遠那決絕的眼神和“炸了它”的囑托,如同燒紅的烙印,在他們心中灼燒,驅散著恐懼,點燃著與這地獄同歸於儘的決絕火焰。上方入口處透來的微弱光線越來越小,最終變成一個遙遠的、模糊的光斑,而下方那脈動的幽藍,則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彷彿張開了巨口的深淵,等待著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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