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牢山筆錄 第101章 短暫的休整與最後的線索
第一百零一章:短暫的休整與最後的線索
確認身後那令人膽寒的、混合著憤怒與捕食**的嘶鳴聲,以及鱗片摩擦岩石發出的、如同地獄磨盤轉動般的巨大聲響,暫時沒有如同跗骨之蛆般緊追上來,四人緊繃得幾乎要斷裂的神經,才如同過度拉伸的弓弦般,猛地鬆弛下來。但這鬆弛帶來的並非舒適,而是排山倒海般席捲而來的、幾乎要將人徹底壓垮的生理性疲憊與深入骨髓的後怕。肌肉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寒冷,而是極致恐懼後的應激反應,每一寸肌理都在叫囂著痠痛,彷彿剛經曆過一場無休止的酷刑。肺部如同破舊的風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火辣辣的刺痛,喉嚨裡湧動著濃重的血腥氣,那是奔跑中過度換氣、肺泡近乎撕裂的痛感,混雜著之前被巨蛇涎水濺到唇邊的腥膻,令人幾欲作嘔。
他們此刻容身的小石窟,入口異常狹窄,像是被巨斧隨意劈開的一道裂縫,邊緣參差不齊,尖銳的石棱上還掛著些許乾枯的苔蘚,一碰就簌簌掉落。內部空間也極其有限,高度僅能讓人彎腰弓背,稍不留意就會撞到頭頂冰冷的岩石,發出沉悶的聲響;寬度勉強容納他們四人加上黑子蜷縮其中,彼此的體溫交織在一起,卻驅不散周身的寒意。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年積塵和岩石本身冰冷的味道,還夾雜著淡淡的黴味與鐵鏽氣息,吸進肺裡隻覺得胸口發悶。然而,此刻這逼仄的空間卻成了他們唯一的避難所,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孤舟,渺小卻承載著全部的希望。最重要的是,洞口那塊不知何時從頂部崩落、恰好卡在岩壁之間的巨石,與周圍岩石形成的天然縫隙,曲折而狹窄,最寬處也僅能容一人側身艱難擠入,還需要手腳並用才能挪動。以那條變異巨蛇那堪比小型貨車頭般的龐然身軀,那覆蓋著厚重鱗片、幾乎無堅不摧的頭顱,是絕對、絕對無法強行闖入的——光是想象巨蛇用頭顱撞擊巨石的畫麵,都讓人心驚肉跳,但理智告訴他們,這道天然屏障足以支撐到他們稍微恢複力氣。
這險之又險的地形,終於給了他們一個喘息之機,儘管這喘息是如此短暫,代價又是如此沉重。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傷,衣服被岩石劃破無數道口子,露出的麵板上布滿了擦傷和淤青,有的地方還滲著血絲,與泥土混合在一起,結成了深色的痂。
“它……它真的進不來吧?會不會……會不會把石頭撞開?”
七月驚魂未定地縮在石窟最裡麵、最黑暗的角落,雙臂緊緊抱住膝蓋,整個人幾乎要蜷縮成一團,彷彿這樣就能隔絕外界的危險。她的聲音依舊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尾音拖得長長的,充滿了不確定的恐懼,彷彿那冰冷滑膩的鱗片觸感還貼在背上,那股帶著腥甜的腐臭氣息還縈繞在鼻尖。剛才奔逃時,巨蛇的尾巴幾乎擦著她的後背掃過,那股瞬間襲來的壓迫感和寒意,讓她至今心有餘悸。她的目光死死盯著那道透入微弱光線的縫隙,瞳孔因為極致的緊張而微微收縮,生怕下一秒就有一個覆蓋著暗綠色鱗片、布滿倒刺的猙獰蛇頭強行擠破阻礙,吐著分叉的信子出現在眼前。
“從物理結構上看,應該進不來。”
秦川背靠著洞口內側冰涼粗糙的岩壁,儘量壓低聲音說道,他側著頭,將耳朵貼近岩石,全神貫注地傾聽著外麵任何一絲細微的動靜——巨蛇的爬行聲、嘶鳴聲、岩石被碰撞的聲響,哪怕是最輕微的摩擦,都可能意味著危險的逼近。同時他的胸膛還在劇烈地起伏,喘息粗重而急促,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砸在布滿灰塵的地麵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這塊石頭卡得很死,邊緣與岩壁咬合得極其緊密,周圍的岩體也很堅固,都是整體性的花崗岩,不是鬆散的碎石……除非它能直接把整座山撞塌。”
話雖如此,他握著那柄已經空了的弩機的手,指節卻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虯結,虎口處甚至因為之前連續拉弦而磨破了皮,滲著細密的血珠。他絲毫不敢放鬆警惕,彷彿那冰冷的金屬能給他帶來一絲虛幻的安全感,隻要握著武器,就還有一絲對抗的底氣。
城城顧不上自己幾乎散架的身體,膝蓋和手肘處的擦傷火辣辣地疼,每挪動一下都牽扯著肌肉發出抗議,但他第一時間撲到黑子身邊。長時間的亡命奔逃,尤其是最後階段為了跟上隊伍而爆發的潛能,讓黑子那條受傷的後腿承受了巨大的負擔。它此刻側躺在地上,原本蓬鬆順滑的毛發被汗水和塵土黏成一綹一綹,沾滿了泥汙和草屑,看起來狼狽不堪。它的舌頭無力地耷拉在嘴邊,舌尖泛著乾澀的粉紅色,伴隨著急促而痛苦的喘息,小小的身體劇烈起伏,胸口的毛發隨著呼吸快速顫動。它腿傷處之前簡單包紮的紗布,早已被重新滲出的、暗紅色的血水浸透,牢牢粘在皮毛上,邊緣處還能看到凝固的血塊,看起來觸目驚心。城城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他連忙取下腰間所剩無幾的水壺,小心翼翼地往黑子嘴裡滴了幾滴珍貴的水——每一滴都來之不易,是他們穿越荒漠時省下來的,此刻卻毫不猶豫地給了這個忠心耿耿的夥伴。黑子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喉嚨裡發出微弱的嗚咽聲,眼神裡滿是疲憊,卻還是努力抬了抬腦袋,蹭了蹭城城的手心,像是在安慰他。城城強忍著鼻酸,用顫抖卻儘量輕柔的手,慢慢解開那臟汙的紗布,動作輕得生怕弄疼它。傷口因為反複摩擦和用力奔跑,邊緣有些外翻,周圍的皮肉紅腫不堪,還沾著細小的沙礫和草屑,看起來格外猙獰。城城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裡的哽咽,用最後一點乾淨的布條蘸著水,一點一點仔細清理掉周圍的汙血和泥沙,每擦一下,黑子就會輕輕顫抖一下,卻始終沒有掙紮。城城又重新從自己本就破爛的衣角撕下相對乾淨的內襯,動作笨拙卻異常專注地為其重新包紮,纏繞的力度恰到好處,既能止血又不會壓迫到傷口,嘴裡還發出低低的、無意義的安撫聲,像是在哄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沒事了黑子,忍一忍,很快就好……我們很快就能出去了。”
另一邊,小雅的情況同樣不容樂觀。她虛弱地靠在冰冷的岩壁上,頭顱無力地後仰,脖頸處的麵板因為過度透支而泛著不正常的蒼白。她的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如同被抽乾了所有生命力的宣紙,嘴唇乾裂起皮,還沾著一絲未乾的血絲——那是剛才瘋狂吹響骨哨時,氣流衝擊喉嚨導致的。她的呼吸極其微弱,胸口隻有微不可察的起伏,彷彿下一秒就會徹底停止。剛才為了阻擋巨蛇,她透支生命般瘋狂吹響骨哨,那並非普通的哨音,而是蘊含著某種古老力量的召喚,每一次吹響都在消耗她的生機與精神力。此刻那股嚴重的反噬如同潮水般洶湧襲來,她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連抬起一根手指都變得無比艱難,四肢沉重得像是灌了鉛。意識在清醒與模糊的邊緣徘徊,眼前時而閃過巨蛇猙獰的麵孔,時而浮現出荒漠中刺眼的陽光,耳邊則回響著骨哨尖銳的鳴響和巨蛇憤怒的嘶鳴,混亂不堪。城城處理好黑子,立刻挪到她身邊,膝蓋在粗糙的岩石上磨得生疼也顧不上,他將水壺裡最後一點點水遞到她乾裂的唇邊,聲音帶著急切的擔憂:“小雅,喝點水,堅持住。”
小雅似乎聽到了他的聲音,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卻隻是極其輕微地、幾乎無法察覺地搖了搖頭,嘴唇翕動了一下,卻連發出一個音節的力氣都沒有了,眼神黯淡而空洞,像是蒙著一層厚厚的灰霧,看不到一絲光亮。
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如同黏稠的泥漿,籠罩著這方小小的、救命的石窟。沒有人說話,隻有彼此粗重的呼吸聲、黑子微弱的嗚咽聲,以及偶爾傳來的岩石輕微鬆動的細微聲響。石窟之外,是深邃無邊的黑暗,彷彿蟄伏著無數未知的恐怖,而那條徘徊不去、隨時可能再度現身的變異巨蛇,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讓每個人都心神不寧。他們能想象到,巨蛇此刻或許正盤繞在洞口不遠處的岩石上,冰冷的豎瞳死死盯著這道狹窄的縫隙,分叉的信子不斷吞吐,捕捉著空氣中他們的氣味,耐心地等待著,如同最老練的獵手,等著獵物自投羅網。石窟之內,是他們被困死的絕境,彈儘糧絕,身心俱疲,傷痕累累。希望,彷彿已經徹底被這無儘的黑暗吞噬、熄滅了。那近在咫尺卻又被無情阻斷的出口光亮,那身後已然驗證過的、無法回頭的絕路,還有外麵那頭根本無法以人力抗衡的怪物……每一樣都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得他們喘不過氣,絕望如同藤蔓般瘋狂滋生,纏繞著每個人的心臟,越收越緊。
秦川強迫自己從絕望的情緒中抽離,作為隊伍裡最冷靜的人,他知道此刻沉溺於恐懼毫無用處,隻有儘快找到出路,纔有可能活下去。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急促的呼吸,肺部的刺痛讓他皺了皺眉,卻依舊咬牙堅持著。他開始清點他們剩餘的、少得可憐的物資,動作緩慢而鄭重,彷彿在處理什麼稀世珍寶。他將身上所有的口袋都翻了個遍,把東西一件件擺放在麵前粗糙的地麵上,借著石縫透進來的微光仔細檢視:一個軍用水壺,裡麵隻剩下小半壺渾濁的、帶著鐵鏽味的水,底部還沉著些許泥沙,那是之前在荒漠中收集的雨水,早已不適合飲用,卻成了此刻救命的水源;幾塊用油紙包裹著的壓縮餅乾,硬得像真正的石頭,需要用儘全力才能掰開一小塊,這是從那些探險隊遺骸的揹包裡找到的,不知存放了多久,表麵已經有些受潮發黴,卻依舊是他們唯一的食物;一把訊號槍,槍身冰涼,表麵有些磨損,旁邊孤零零地躺著一發紅頭訊號彈,這是他們最後的、也是唯一的重型“武器”,之前已經用掉一發,卻沒能對巨蛇造成致命傷害;一小卷顏色深灰、質地異常堅韌、觸手冰涼順滑的碳纖維鋼絲,同樣來自探險隊的遺物,不知原本作何用途,可能是用於攀岩,也可能是設定陷阱,此刻卻成了不確定的希望;一把已經射空、暫時淪為燒火棍的弩,弩弦因為之前的高強度使用而有些鬆弛,弩身也沾著泥土和血跡;一柄刀刃依舊鋒利、卻顯得如此短小的傘兵刀,是秦川一直隨身攜帶的工具,此刻是他們唯一能用於切割和防禦的利器;以及那枚用腿骨製成、此刻彷彿還殘留著小雅嘴邊血絲的、至關重要的骨哨,哨身冰涼,帶著一股淡淡的骨質氣息,上麵刻著的古老紋路在微光下若隱隱若現。這就是他們全部的家當,是他們與死亡抗爭的所有籌碼,寒酸得令人心酸,卻又不得不緊緊抓住。
“我們不能再待太久。”
秦川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像是喉嚨裡塞了一把沙子,每一個字都帶著乾澀的摩擦感,“水和食物都撐不了半天,最多隻能維持四個小時,之後我們會因為脫水和饑餓而失去行動能力。而且……”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疲憊而絕望的臉,眼神裡帶著一絲沉重,說出了這個殘酷的現實,“那東西嗅覺一定很靈敏,我們身上的汗味、血腥味,還有黑子的氣味,都能讓它輕易鎖定我們的位置。它可能根本沒走遠,就在外麵某個黑暗角落裡守著,等著我們出去,等著我們耗儘體力,成為它的美餐。”
他的話如同冰水澆頭,讓本就壓抑的氣氛更加沉重,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更加絕望的神色。
沒有人反駁。事實如此,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
“如果……如果我們把這最後一發訊號彈,等它再次張嘴的時候,對著它喉嚨或者眼睛打呢?”
城城沉默了片刻,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膝蓋上的傷口,忽然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近乎瘋狂的決絕,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破釜沉舟的意味。他想起了之前那枚訊號彈被蛇尾捲走時,瞬間爆發出的、足以熔化金屬的熾熱高溫和刺目強光,那短暫的光亮甚至讓巨蛇都出現了片刻的退縮。如果能精準命中要害,或許真的能創造奇跡。
秦川聞言,臉上露出一絲苦澀到極點的笑容,搖了搖頭,眼神裡充滿了無奈:“也許……也許真的能灼傷它,甚至造成一些傷害。訊號彈的高溫確實能熔化鱗片,刺眼的光線也能暫時失明。但前提是,我們隻有一次機會,必須保證在它張嘴的瞬間,精準地打中要害——喉嚨或者眼睛,這兩個地方是它身上最脆弱的部位。而且……”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沉重,“萬一失手了,或者隻是激怒了它,卻沒有造成致命的傷害……以它表現出的記仇和智慧,我們接下來要麵對的,將是一頭被徹底激怒的、狂暴的怪物。它可能會不計代價地撞擊巨石,哪怕撞不開,也會守在洞口,直到我們活活餓死、渴死。到時候,我們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連這最後的避難所都可能被它想方設法毀掉。”
他下意識地掂量了一下手中那捲碳纖維鋼絲,指尖能感受到鋼絲的堅韌,卻也清楚它的侷限性,“這個……也許能在狹窄的地方設定一些絆索或陷阱,但對那種體型的怪物來說,效果恐怕……微乎其微。它的力量太大了,鋼絲最多隻能纏住它的四肢,卻無法束縛它的行動,最多隻能造成一點微不足道的阻礙,甚至可能被它輕易掙斷。”
這是一個需要賭上所有人性命、成功率卻微乎其微的瘋狂冒險。失敗的代價,他們承受不起,也不敢承受。
石窟內再次陷入了死寂,隻有呼吸聲和黑子微弱的喘息聲在回蕩。絕望如同濃稠的黑暗,幾乎要將最後一絲理智也吞噬。每個人都在思考著出路,卻發現無論怎麼想,都是死路一條。七月將臉埋在膝蓋裡,肩膀微微顫抖,壓抑的啜泣聲若有若無;小雅依舊靠在岩壁上,意識昏沉,臉色蒼白得嚇人;城城緊握著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幾道血痕,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秦川則眉頭緊鎖,目光死死盯著洞口的縫隙,大腦飛速運轉,試圖找到一絲生機,卻始終一無所獲。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絕望幾乎要將所有人拖入深淵的時候,城城下意識地摸索著自己身上那件破爛不堪、沾滿泥汙血漬的外套口袋,指尖忽然觸碰到了一個硬質的、帶著皮質紋理的方塊物體——是那本他們之前從探險隊揹包裡找到的、被水汽和汗水反複浸透、邊緣已經有些破損翹起的舊筆記本!之前一路疲於奔命,險象環生,他幾乎完全忘了它的存在,把它深深揣在了口袋最深處,生怕在奔逃中丟失,卻沒想到,此刻它竟成了意外的發現!
心臟猛地一跳!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微光,城城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起來。他小心翼翼地將筆記本從口袋最深處取了出來,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易碎的珍寶,生怕用力過猛就會讓這飽經風霜的紙頁徹底碎裂。筆記本的封麵是深棕色的皮革,已經變得破舊不堪,邊緣磨損嚴重,皮革表麵的紋理因為長期的潮濕而變得模糊,上麵還沾著一些暗紅色的汙漬,不知是泥土還是早已乾涸的血跡。他挪到石縫旁,借著那裡透進來的、不知是遙遠天際的月光,還是即將劃破長夜的黎明前第一縷微光,屏住呼吸,用臟汙卻儘量穩定的手指,極其艱難地、一頁一頁地翻動著那些已經脆弱粘連、泛黃發硬的紙頁。
紙頁因為長期的潮濕和氧化,變得異常脆弱,稍一用力就可能撕裂。大部分字跡都已經被水漬暈染開,模糊成了一片片無法辨認的墨團,有的甚至已經滲透到了背麵,彷彿在無聲地訴說著記錄者臨終前的掙紮與絕望。城城耐心地翻著,一頁又一頁,每一頁都是模糊的字跡和殘缺的符號,希望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他的手指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指尖沾著的泥土蹭到了紙頁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跡。就在他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忽然,在一片模糊的墨團中,幾個斷斷續續的、用極其潦草顫抖的筆觸寫下的詞語,如同黑暗中驟然劃過的閃電,猛地擊中了他的眼睛,讓他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間衝向了頭頂!
“……西北側……岩壁……裂隙……地下河……暗流……通往……外界……”
“……不惜一切……避開……主巢……蛇母……”
“……訊號……濃煙……可短暫驅……”
字跡潦草而斷續,筆畫扭曲變形,有的筆畫甚至因為書寫者的顫抖而出現了重疊,充滿了生命最後時刻的倉促、恐懼,以及一種在絕境中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的、近乎癲狂的記錄**!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生命寫就,帶著沉甸甸的重量,也帶著絕望中的希望。
城城的呼吸驟然變得無比急促,胸口劇烈起伏,幾乎要喘不過氣來!捧著筆記本的雙手因為激動和難以置信而微微顫抖起來,紙頁在他手中輕輕晃動,卻依舊牢牢地被他抓著。他反複看著那幾行字,生怕自己看錯了,生怕那隻是自己的幻覺。西北側的岩壁裂隙,地下河,暗流通往外界——這分明是一條隱藏的生路!還有“蛇母”——原來那條巨蛇還有這樣一個令人膽寒的名號,也印證了它絕非普通的變異生物,而是這地下世界的主宰。而“訊號……濃煙……可短暫驅……”這句未寫完的話,更是讓他看到了一線生機,訊號彈爆炸時不僅有高溫和強光,還會產生濃煙,或許那濃煙真的能暫時驅散“蛇母”!
“秦川!七月!你們快看!”
城城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激動而帶著顫抖,甚至有些破音,他猛地抬起頭,將筆記本遞向秦川和七月,眼神裡閃爍著劫後餘生的狂喜,那是絕望中驟然撞見光明的熾熱光芒。
秦川幾乎是立刻湊了過來,原本緊繃的身體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呼喊而微微一震,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隨即被強烈的期待取代。他小心翼翼地接過筆記本,生怕弄壞了這珍貴的紙張,將其湊到石縫透進來的微光下,視線緊緊鎖定在那幾行潦草的字跡上。當“地下河”“通往外界”“蛇母”“濃煙可短暫驅”這些字眼映入眼簾時,秦川那雙一直冷靜得近乎冷漠的眸子,瞬間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彩,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握著筆記本的手指微微收緊,指腹因為用力而泛白。他反複看了幾遍,確認自己沒有看錯,臉上那層厚厚的疲憊與絕望如同冰雪般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振奮與凝重。
“是真的……竟然還有另一條路!”
秦川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這是他進入地下世界以來,第一次流露出如此強烈的情緒波動。他抬起頭,目光掃過城城、七月,最後落在依舊昏沉的小雅身上,語氣中充滿了力量,“筆記裡說西北側的岩壁有裂隙,裡麵有地下河,暗流能通往外界!我們不用再和‘蛇母’死磕,我們有生路了!”
七月也連忙湊了過來,儘管光線昏暗,她還是努力辨認著那些字跡,當明白其中的含義時,原本蜷縮的身體猛地挺直了一些,眼中的恐懼漸漸被希望取代,那死死盯著洞口的瞳孔裡,終於重新燃起了光亮。她的嘴唇翕動著,想說些什麼,卻因為激動而一時語塞,隻是不停地重複著:“生路……我們有生路了……”
壓抑許久的情緒在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眼淚毫無預兆地滾落下來,這一次,卻不再是因為恐懼,而是劫後餘生的喜悅與慶幸。
城城看著兩人的反應,心中的激動也難以平複,他轉頭看向小雅,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溫柔而充滿希望:“小雅,我們找到出路了!筆記裡說有地下河能通往外界,我們很快就能出去了,你一定要堅持住!”
或許是這充滿希望的話語起到了作用,小雅的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原本黯淡空洞的眼神裡,漸漸有了一絲微弱的光彩。她艱難地轉動脖頸,看向城城,又看向秦川手中的筆記本,嘴唇翕動著,發出了極其微弱的聲音,像是蚊子哼哼,卻足以讓身邊的人聽清:“……真的……嗎?”
“是真的!”
城城連忙點頭,語氣無比肯定,“筆記是之前探險隊留下的,他們用生命記錄下的線索,一定不會錯!我們現在隻需要養好精神,找到西北側的岩壁裂隙,就能離開這裡了!”
秦川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儘管心中充滿了振奮,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他將筆記本小心翼翼地還給城城,叮囑道:“把它收好,這是我們的救命符,千萬不能丟了。”
隨後,他看向眾人,語氣重新變得沉穩而堅定:“現在,我們還有一點時間,必須儘快恢複體力。水和食物雖然不多,但我們分著吃,每個人都補充一點能量。小雅,你現在最需要休息,儘量儲存體力,我們會帶著你一起走。”
他將水壺遞到七月手中:“你先喝一點,然後給小雅喂幾口,黑子也需要補充水分。”
又拿起一塊壓縮餅乾,用傘兵刀小心地劈成四小塊,分給眾人:“這餅乾很硬,慢慢嚼,儘量多補充能量。”
七月接過水壺,先給小雅餵了幾口水,看著小雅艱難地吞嚥下去,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然後她自己喝了一小口,又給黑子滴了幾滴,最後將水壺遞給城城。城城喝了一口,渾濁的水帶著鐵鏽味,卻此刻卻覺得無比甘甜,滋潤了乾裂的喉嚨。壓縮餅乾硬得硌牙,嚼起來如同嚼木屑,難以下嚥,但每個人都沒有抱怨,一點點慢慢咀嚼,將其嚥下去,感受著那微弱的能量一點點注入疲憊的身體。
黑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希望,精神好了一些,它慢慢抬起頭,舔了舔城城的手心,然後小口小口地啃著城城遞過來的餅乾碎屑,眼神裡重新有了光彩。
石窟內的氣氛,終於從之前的絕望壓抑,變得充滿了生機與希望。儘管外麵依舊有“蛇母”虎視眈眈,儘管前路依舊充滿未知與危險,但那本破舊的筆記本,那幾行潦草的字跡,如同黑暗中的明燈,為他們指明瞭方向,也給了他們堅持下去的勇氣。
秦川靠在岩壁上,一邊咀嚼著餅乾,一邊側耳傾聽著外麵的動靜。巨蛇的嘶鳴聲似乎遠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樣近在咫尺,或許它真的在耐心等待,但這也給了他們可乘之機。他的目光投向石窟深處的黑暗,心中默默盤算著:西北側的岩壁……從這裡出發,應該往哪個方向走?裂隙會不會被岩石遮擋?地下河的水流會不會很湍急?一係列的問題在他腦海中閃過,但他並沒有感到迷茫,反而充滿了堅定。
隻要有了方向,就有了希望。
城城看著懷中的筆記本,指尖輕輕撫摸著那些潦草的字跡,彷彿能感受到記錄者當時的絕望與不甘,以及發現生路時的狂喜。他在心中默默感激著那些素未謀麵的探險隊成員,如果不是他們用生命留下的線索,此刻的他們,恐怕早已淪為“蛇母”的腹中之物。
七月緊緊握著手中的一小塊餅乾,小口咀嚼著,眼神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她想起了地麵上的陽光,想起了清新的空氣,想起了溫暖的家,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活著出去,一定要再次見到那些熟悉的景象。
小雅靠在岩壁上,閉著眼睛,嘴角帶著一絲微弱的笑容。她能感受到身體的疲憊在一點點緩解,心中的絕望也被希望取代。她知道,隻要和夥伴們在一起,隻要沿著這條線索走下去,就一定能逃離這個恐怖的地下世界。
短暫的休整,是為了更好地出發。
石窟外,黑暗依舊籠罩著一切,“蛇母”的威脅也從未消失。但石窟內,四顆疲憊卻堅定的心,正緊緊依偎在一起,汲取著最後的能量,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挑戰。那本破舊的筆記本,如同最後的火種,點燃了他們心中的希望,也指引著他們,向著西北側的岩壁裂隙,向著那條可能通往外界的地下河,邁出新的、充滿未知卻又滿懷希望的一步。
他們知道,這或許依舊是一條險路,但比起坐以待斃,比起與“蛇母”死磕,這已經是他們能抓住的、最後的生機。
而這最後的線索,也終將帶領他們,穿越黑暗,走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