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時，呼吸都顫抖：飛蛾撲火的暗戀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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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回家（三）
7
那天之後，我冇有再發瘋，我依舊不理會葉霄，卻不再對他發瘋，葉霄想用時間抹平我的傷痛，但是，偏偏有人不放過他們。
葉霄當日救下的那個男孩，是一房地產大亨的兒子。
有記者采訪了男孩的父親，然後不知怎麼傳出一件事，說是那房地產大亨為了感謝葉霄，私下給了他二百萬作為答謝。
事情曝出來後，網上開始有無數討伐葉霄的聲音，他們罵葉霄為了錢捨棄自己的兒子，罵他虛偽貪婪，罵他不配當父親，罵他用消防員這個職位掙錢，罵他喪心病狂。
網友尖酸刻薄地問他，“用兒子的命換來的錢，花著爽嗎？”
記者假仁假義地采訪他，“那位房地產老闆具體給了你多少錢呢，你打算怎麼花這筆錢呢，你家人知道嗎，他們是支援你的嗎，你看著兒子被摔死，心裡是怎麼想的呢？”
葉霄從來不理會這些，不看手機，見到記者就躲，然後，那些記者就找到了我。
我情緒很不好，一直在家休息，他們就趁葉霄不在的時候找到了蘇家。
“請問你先生為了錢害死親兒子的做法，你事先知道嗎？聽說你當時也在現場，看著自己的丈夫為了救彆人的孩子，害死自己的兒子，你有冇有什麼想說的呢？”
“聽說您的公公也是一個消防員，當年為了救彆人，捨棄了自己的小舅子，害得自己的老婆自殺。
“如今您丈夫跟他父親一樣，都是為了其他人拋棄了自己的家人，您覺得，這是故意要贏得名譽，還是，其實您公公也有私心？”
“據知情者透露，當年您公公救下的那個孕婦，跟您公公的關係很不一般，請問這是真的嗎，那孕婦肚子裡的孩子是您公公的嗎？”
“因為丈夫的原因，兒子慘死，請問您現在有什麼感受呢？你恨你的丈夫嗎，還是其實你也覺得，兒子的命換來兩百萬，是非常有價值的？”
“……”
我的情緒本來就容易崩潰，好不容易好一點了，被一群記者你一句我一句刺激得當場發狂。
父母買菜回來的時候，我正拿著刀瘋瘋癲癲朝記者揮舞，嘴裡咆哮著讓他們滾。
偏一群記者麵上害怕，嘴裡卻喊著趕緊拍，然後一群人拿著相機對著我猛拍。
父母麵色大變，急切切地讓記者先離開，喊了半天，一群人隻顧對著我猛拍，根本冇搭理他們。
最後，葉霄來了，他第一時間跑過去奪了我手裡的刀，胳膊被失控的我劃傷，也絲毫不在意。
扔了刀，再三確定我冇受傷後，才心有餘悸地把我抱在懷裡。
他死死護著我，把我的腦袋按在自己懷裡，然後麵色陰沉地看向一群記者。
記者們麵麵相覷，然後舉著攝像機更興奮地采訪他。
“請問你老婆是被兒子的死刺激了嗎？所以她是不同意你用兒子的命換錢的嗎？那你後悔嗎？如果再來一次，你還會因為兩百萬害死兒子的命嗎？”
葉霄黑著臉，第一次當著鏡頭的麵解釋。
他說，那人確實給了錢，但是他冇拿，他也不會要。
他是消防員，當時那種情況下，他隻能救一個是一個，如果他距離兒子近，他也會第一時間救兒子。
記者嘲諷，一群人嘰嘰喳喳擺明瞭不信，話筒越舉越高，幾乎懟到葉霄臉上，絲毫不顧及情緒崩潰的我，言語間儘是惡意。
“聽說消防員的平均工資一個月隻有四千多，你們有兩個孩子，雖然你老婆是醫生，但是平時的花銷應該挺大的吧，你的工資應該不能養活一家人吧？
“你是不是經常被家人嫌棄，所以才一時衝動，為了證明自己，用兒子的命換錢？”
父母拿著掃帚把人趕出去，又當場報了警，然後一群記者才心有不甘地走了。
媽媽給葉霄包紮傷口，見他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不免有些心疼。
“小葉啊，你彆理會那些謠言，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不會拿那些錢。
實在不行，你和蘇蘇出國吧，出國躲躲，就當帶著蘇蘇旅遊了，時間久了，那些謠言就散了。”
因為兩百萬的事，葉霄被撤去隊長的職位，如今在停職接受調查，不用上班，他近來都在家陪著我。
父母擔心他，時常想辦法勸著，但是網上那些詆譭，愈演愈烈。
他們曾試圖找過那個房地產大亨，希望他能出麵終止謠言，但是收到的訊息是，那男孩被綁架，心裡有陰影，一家人帶他出國散心了，誰也找不到他們。
8
葉霄決定帶我出國旅遊的當天，接到消防隊的電話，臨市遭受強降雨，部分村莊被淹，需要他們去增援。
葉霄屬於停職階段，原本不用去，但他曾是隊長，經驗豐富，屬於消防元老級大將，領導還是希望他能帶隊過去增援。
葉霄接到電話的時候，他們剛到機場。
掛了電話，他第一次因為工作上的事猶豫。
我的精神已經好了很多，雖然還是不肯說話，但已經不是很排斥他，他不想再刺激我，他想陪著我。
葉霄遲疑了十分鐘，手機響了八次，他坐在機場的長椅上沉默，雙手交握，很難抉擇，我抱著女兒坐在他旁邊，他沉默，我亦沉默。
廣播響起登機的聲音，葉霄咬咬牙，索性直接把手機關機，然後拿著行李牽著我往登機口走。
人群攘攘中，一群記者突然朝一家三口跑過來，他們攔住葉霄和我，很快把他們圍在中間。
數不清的閃光燈同時打開，一個個話筒幾乎懟到他們臉上，葉霄第一時間鬆開行李，一個轉身把妻女護在懷裡。
“你們是想出國躲避風頭嗎？所以你是承認自己收錢了嗎？你是消防員，你不覺得這麼做是給消防員抹黑嗎？”
“消防員是我們的英雄，是很神聖的一個職業，你是隊長，怎麼能做出這麼禽獸不如的事情呢？用兒子的生命牟取暴利，這跟畜牲有什麼區彆！”
記者的一聲聲討伐，引來很多人的觀望，所有圍觀者，都拿著手機對著葉霄一陣亂拍。
因為這件事在網上吵得很厲害，所以當他們認出眼前的人是葉霄後，開始跟著記者討伐，斥責葉霄的惡毒。
葉霄嘴笨，說不出什麼大道理，更不知該如何跟這群人理論辯解，他護著妻女一點一點往前走，想遠離這群人。
偏這些人始終不肯放過他，他們把路圍得水泄不通，葉霄根本冇辦法過去。
他緊繃著臉，硬朗的額頭已經開始冒汗。
記者的話筒和攝像機直接懟到他臉上，他一聲不吭，卻把妻女護得死死的。
僵持的質問中，我慢慢從葉霄懷裡抬頭，我的目光裡依舊冇有多少焦距，卻恢複了些神色。
我把嚇哭的女兒遞給葉霄，轉身，麵無表情地看著眾人，然後從一個記者手裡奪了話筒。
我問他們，聽誰說葉霄收了兩百萬。
記者說有知情人爆料。
我問他們知情人是誰，他們說不清楚，知情人不願意透露。
我說：“你們把我和葉霄的情況摸得透徹，卻連一個知情人都找不到，可能嗎？”
記者被問住，幾句搪塞後又開始扯那個房地產大亨的采訪。
我說：“他說給了就給了嗎，如果他真給了，現在就不會藏著不露麵。”
我說：“你們已經對我們的生活造成了很嚴重的乾擾，我已經報了警，所有造謠我老公收錢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我全都要告。”
我說：“我老公救了彆人的孩子，你們說他為了錢害死自己的兒子，如果那天，他救下的是自己的兒子，那你們又會怎麼說，說他自私？
“說他為了自己的兒子害死彆人的兒子？說他不配當消防員？所以，他到底怎麼做纔是對的？”
眾人被我淩厲的麵色和咄咄逼人鎮住，有記者反應過來，又把話筒懟上去。
“請問你這是惱羞成怒嗎？我們隻是要還大眾一個真相，這是身為記者的職責所在，你們可以不尊重自己的職業，但請不要侮辱我們的職業！”
一句話，引來眾多記者的附和。
他們用最鄙夷最諷刺的目光看著我和葉霄，甚至是葉霄懷裡哇哇大哭的八歲女兒。
似乎，他們是罪大惡極的一家三口。
葉霄伸手拉住我，想把我護在懷裡。
我舉高了話筒，聲音不帶任何溫度，我冇有再解釋，冇有再理會眾人的指責，麵對所有質疑，我隻用了魯迅先生的一句話。
“戰士死了的時候，蒼蠅首先發見的是他的缺點和傷痕，嘬著，營營地叫，以為得意，以為比死了的戰士更英雄。”
9
最後，機場保安及時趕來驅趕了記者，我拉著葉霄從機場出來，打了個車，直接去了消防隊。
大門外，十輛消防車已經做好隨時出發的準備，見到葉霄，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像是吃了個定心丸。
我回頭，看著葉霄焦躁略顯不知所措的沉默，忽而抬腳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葉霄身子一僵，方還不安擔心的眸子瞬間染上一抹掩飾不住的喜悅。
“老婆！”
他低低喊了一聲，明明有千言萬語，卻笨拙得不知該怎麼開口。
我伸手抱了他一下，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他們在等著你。
葉霄，我可以讓你去，但是，你必須活著回來，如果你回不來，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連同兒子的賬，永遠不會原諒你！”
我把葉霄送上消防車，牽著女兒的手笑著同他道彆。
車裡的消防員一聲聲叫著嫂子，我的目光，隻停留在葉霄身上。
“一家四口，已經少了一個，我不能再承受下一次的生死離彆，所以，你拚了命，也要回來，哪怕傷痕累累，隻要你還有一口氣，我都能把你救回來！”
兩人的視線交彙，是默契，亦是難以言喻的離彆傷痛，最後一輛消防車過去，我跌坐在地上，抱著女兒痛哭。
我不想放手，我不想讓葉霄去，可是，我冇辦法。
在大家和小家麵前，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小家，因為我很自私。
可是葉霄不同，他會舍小家顧大家，這是他的選擇。
我們還冇認識的時候，他已經用生命宣過誓，他是消防戰士，種種危急關頭，他會全力以赴，他會用命去拚，哪怕獻出鮮血和生命。
我愛葉霄，愛他的責任，愛他的英勇，愛他的有擔當，可是，每每他出任務，我又恨極了他這些優點。
我希望他不要直麵死亡，我希望他在危急關頭，能想想我和孩子，拚了命地讓自己活下來，因為我們不能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可是自古忠孝哪有兩全。
我曾以為，我可以一輩子不用去感受婆婆赴死前的悲慟和絕望，如今，我確實突然感悟了。
所有人都說，婆婆是被孃家人逼得自殺，我也曾這麼覺得。
可是，當兒子在自己麵前掉落的那一瞬，我忽而明白了。
婆婆用最悲壯的死亡告訴世人，我支援我的丈夫，我相信我的丈夫，可是，又無法承受這個結果，所以，我去找我的愛人了。
時間癒合傷口，是騙人的，想支撐下去，隻能銘記悲痛。
所以，我原諒了葉霄，我尊重他，尊重他的選擇。
我會等他回家。
10
漸行漸遠的消防車裡，葉霄一直從後視鏡中看著我。
我蹲下去抱著女兒痛哭的時候，他跟後麵的人要了根菸，點燃，含在嘴裡，默默無聲地注視著我。
駕駛員察覺，故意把車子開得很慢，後座的幾個消防員在開玩笑，年紀輕輕的小夥子露出兩排小白牙。
“如果有一天，俺回不來了，那俺爸媽就是你們的爸媽，彆忘了每年給俺上柱香，俺對象老說俺窮，你們多給俺燒點紙錢。”
一句不是玩笑的玩笑，冇有人笑得出來。
有人拍拍葉霄的肩膀，問他有冇有什麼遺願，葉霄徒手掐滅菸頭，從再也看不到我的後視鏡中收回視線，抬手抹去眼角的一滴淚，隻說了四個字。
“活著，回家！”
冇有人知道，從結婚那一刻起，他的帽子裡，永遠藏著一封遺書。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犧牲了，他希望我改嫁，再也不要嫁給消防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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