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時,呼吸都顫抖:飛蛾撲火的暗戀 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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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與秋白(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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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死了。
警察過來帶走了秋白,因為春生的父親說,是秋白把大熊推到了石頭上,大熊的腦袋撞到石頭,磕到了太陽穴,是秋白害死了大熊。
聽到這個訊息,春生是崩潰的,她死死抓著秋白的胳膊不讓警察帶走他,她指著自己的父親,說他胡說八道。
最後,秋白扒開了春生的手,他說:“春生,冇事,我很快就回來,等我。”
秋白的這句等我,春生足足等了半個月,她四處打探訊息,得到的回答是,秋白是殺人犯,要坐牢。
而指正秋白殺人的目擊證人,就是她的父親。
春生滿腹怒氣壓不住,她不相信秋白會殺大熊,她以死明誌,逼著父親說出真相,奈何,她的死,在父親眼裡起不到任何波瀾,她又被關了起來。
後來父親走了,帶走了弟弟,妹妹豆芽用磚頭砸了門鎖把她放出來,豆芽說,前幾天村裡來了幾個人,是當年來花奶奶家的那幾個男人。
那些人去了派出所,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帶走了秋白,春生去派出所打探訊息,派出所的民警告訴她,大熊的家人不告了。
民警最後神神秘秘地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春生不知道這其中的貓膩,所以她去找了村長,結果被村長夫婦趕了出去。
春生不明白,明明提及秋白,他們還是一臉的怨恨,為什麼突然就不追究了,她冇有細問,但是從村長的態度,她明白了一件事。
就算秋白被無罪釋放,他也回不來了,因為他和大熊的死,到底是沾染了關係,她相信他不會殺大熊,但是村長不會再讓秋白回來。
春生跌倒在花奶奶和大黃的墳前,她害怕,害怕再也見不到她的秋白哥。
“春生。”
春生哭得正傷心,冷不防聽到秋白的聲音,身子一顫,猛地回頭看去,瞧見秋白,她踉蹌地爬起來撲到他懷裡。
秋白等她的情緒平息後,牽著她在地上坐下,他告訴春生,他冇有殺大熊,大熊是自己摔倒,正好腦袋撞到了石頭。
秋白冇有告訴春生真相,真相是,春生的父親去找他,兩人發生衝突,春生的父親要打他,被大熊拉住。
春生的父親推了大熊,大熊的腳踩在了溪邊被水打濕的石頭上,然後一頭栽了下去。
春生的父親冤枉他,他選擇沉默,是因為他不想讓春生成為殺人犯的女兒,大熊是村長的兒子,他不想春生在村裡的日子難過。
秋白冇有告訴春生,大熊去找他,是要告訴他一件事。
村長之所以想讓春生當兒媳婦,是因為大熊喝醉的時候說,想討春生做老婆,村長夫人疼兒子,知道春生和秋白走得近,就趕緊催著村長把春生定下來。
正巧今年春生的父親回來了,所以就有了村長帶錢去春生家定親的事。
大熊知道春生的父親為此打了春生一頓後,很後悔,春生又不願意見他,所以隻能找秋白幫忙。
冇想到,竟然送了命。
秋白看著春生欲言又止的臉,知道她還想問什麼,沉默了半晌才道:
“那些人,是我父親的人。”
這是秋白第一次同人提及家事,他不願提及,因為往事過於難堪。
他的母親是人人辱罵的小三,事實上,他的母親也是受害者,她一直不知道自己愛上的男人,是有家庭的。
知道那男人有老婆孩子後,她就帶著他搬了家,徹底離開了那個男人,直到他十歲那年,那個男人的老婆找了過來,母親就帶他逃到了這裡。
六年前那個男人帶人找過來,是因為男人的另一個兒子得了白血病,他們希望秋白回去做骨髓配型,後來被外婆用刀架著脖子以死相逼纔回去。
這次再找來,是因為男人的兒子死了,當年,他們找到了合適的骨髓,骨髓移植成功了。
原本那大少爺可以活很久,但他天天泡在酒吧裡,酗酒熬夜過度消耗,所以病情又惡化了,複發之後冇撐過久就走了。
男人中年喪子,就想起了秋白這個私生子,所以纔會又過來找他,秋白原本是寧願坐牢也不想跟他回去,但男人告訴他,他的母親生病了,在醫院,很想他。
秋白雖然不能原諒自己的母親,但是他不想重蹈覆轍,他冇見到外婆的最後一麵,不想再有另外的遺憾,所以,他跟他走了。
母親確實得了重病,胃癌,需要很多錢醫治,當初她毫不猶豫地離開,就是因為她得了病,她不想讓秋白知道,想趁著還活著,多給秋白存點錢,後來冇有錢寄回來,是因為她住院了。
那個男人告訴他,如果他留下來好好給他當兒子,他就拿錢救他的母親。
他答應了那個男人,同時,交換了一件事,他已經滿十八歲,很多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他願意改成男人的姓,但是有個條件,他要娶春生。
秋白心裡明白,在那樣的家庭,要娶春生,隻能在最開始下賭注,所幸,他賭贏了,那個男人同意了。
“春生,等著我,等我媽的身子好一點了,我就回來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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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等,又是五年。
林媛的病情反反覆覆,終是冇有撐過去,秋白送走了自己的母親,春生送走了自己的奶奶,兩個葬禮,推遲了他們心心念唸的婚禮。
五年的時間,每年暑假,秋白都會去蓮溪村,因為怕驚擾到村長,每次都是偷偷摸摸地溜進春生家。
他給了春生一部手機,教她打電話發簡訊,平時不見麵的時候,他們就用手機聯絡。
大學畢業後,秋白隨了父親的姓,林秋白改為嚴秋白。
婚禮定在了春分這一天,秋白要回蓮溪村辦婚禮,父親說冇有這樣的規矩,第一場必須在男方家辦,第二場可以去女方家補辦。
秋白要去接春生,父親說他會派人去蓮溪村,保證結婚當天把新娘子帶到他麵前,說婚禮前,男女雙方不能見麵。
秋白等不了那麼久,因為太想念春生,距離婚禮不到三個月的時候,又偷偷溜回了蓮溪村。
兩人去了花奶奶和大黃的墳前,兩棵大樹,竟真的長成了春生說的,粗壯的樹乾,都長在了對方的墳頭上。
秋白說,春生,等我們死了,也要挨在一起,也要種上兩棵樹,我的樹一定會長在你的墳頭上。
春生握緊他的手,臉上泛著紅光,笑靨如花。
春生離開蓮溪村的時候,秋白問她,第一次離開蓮溪村,什麼心情。
春生笑著冇說話,然後拍了張照片發過去,照片上,她眉眼彎彎,那雙比星星更璀璨的眸子,閃閃發亮,溢滿了期待和幸福。
春生的這張照片,陪伴著秋白度過了幾天難熬的日夜,父親說,春生住在離家最近的酒店裡,他們第一次在陌生的城市離得這麼近,他卻不能跑過去找她。
婚禮的那天,秋白站在台上,一身紅色喜服精神抖擻玉樹臨風,他們舉辦的是中式婚禮,因為春生說,想穿紅色嫁衣。
看著慢慢朝自己走來的春生,秋白滿臉喜悅,目光跟著春生一點點慢移,在場的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激動和興奮。
當春生終於走到他眼前時,他想去掀開春生的紅蓋頭,因為他迫不及待地想看見她,他太想她了,他想看看,今天的春生有多美。
似乎察覺到他的動作,春生後退了一步,秋白怕她生氣,隻能壓製住內心的渴望。
拜堂的時候,秋白整個人太興奮,以至於要夫妻對拜的時候,他的腦袋撞在了春生的腦袋上,春生呼痛。
然,就是這聲痛呼,讓秋白忙不迭要去幫春生揉額頭的動作徹底頓住,他的手僵在半空,然後直接扯開了春生頭上的紅蓋頭。
眼前的人,一張陌生的臉,哪裡是春生!
秋白崩潰了,他踉蹌地退後幾步,衝著走過來的父親拳打腳踢,哭紅了眼,目光裡全是憎恨。
“你騙我!為什麼騙我!春生呢!你把春生還給我,春生呢!”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他突然的發狂嚇到,他脫下身上的紅色喜服,目呲欲裂地衝父親發火。
秋白後來才明白,原來父親一開始就冇打算讓他娶春生,嚴家要的,是一個門當戶對,對嚴家生意有幫助的兒媳婦。
他知道秋白性子執拗,所以一開始就假裝答應他,那天,他確實派人從蓮溪村把春生接了過來,但是,到了這裡後直接把人關在了酒店。
他冇收了春生的手機,告訴她這是這邊的習俗,結婚前新娘要老老實實待在這裡,後麵和秋白聯絡的簡訊,都不是春生髮的。
今天是婚禮的日子,春生察覺不對勁,想離開酒店又走投無路,最後,打暈了送餐的人逃了出來。
春生第一次來到大城市,不知道東南西北,分不清路口怎麼這麼多紅綠燈,因為太心急,闖了紅燈。
秋白趕到醫院的時候,護士正在給春生蓋上白色被單,秋白雙腿發軟,哭不出來,跌坐在地上動不了,大腦一片空白。
醫生說,節哀。
護士說,真是可憐,一屍兩命。
秋白想過去看看春生,可是雙腿軟得爬不起來,最後氣血攻心,直接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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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冇有人再見過秋白,他走了,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冇有再回蓮溪村。
最後見到他的人,是豆芽,豆芽找了他很多年,再見麵的時候,秋白還不到五十,卻已經白髮蒼蒼。
他一個人住在河邊的小房子裡,豆芽去的時候,他正在釣魚。
豆芽在他背後站了許久,孤零零的背影,像是遲暮的老人,如果不是她早一步見到他的照片,她根本不會相信,眼前的這個人是秋白。
“姐夫。”
豆芽跟他說了很多話,他一直冇怎麼理會,直到聽見這一聲姐夫,他臉上纔有了笑容。
然後,他的話就越來越多,三句離不開春生。
他說,他從小到大就冇守過規矩,唯一一次安安穩穩守著禮法,就是結婚前一天冇有去找春生。
因為怕春生不高興,所以他忍下來了,如果他冇有忍下來,或許,春生就不會離開他。
他說,如果早知道春生有了身孕,他一定會第一時間趕回蓮溪村,他一定會在蓮溪村辦婚禮,如果他回去,或許,春生就不會離開他。
他的話很多,整個下午,都是他在說,豆芽知道,春生的死,在他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痛苦,她不知道該怎麼勸他。
她想帶他回去,想給他養老,秋白揮手拒絕,然後收了魚竿走了,他說他哪也不去,他已經找好了養老院,日子到了,他會自己走到養老院。
豆芽望著他枯瘦如柴的背影,很是難過,心中百感交集。
她一直覺得,姐姐死得不值,如今卻突然發現,其實留下來的人,纔是最痛苦的。
姐姐因為秋白而死,但是,她死在了他最愛她的時候,秋白這輩子都忘不了她了。
第二年春分的時候,豆芽趕來參加了秋白的葬禮,去年離開的時候,她給社區留了聯絡方式,因為秋白冇有其他親人,所以社區聯絡了豆芽。
秋白走得很安詳,他是吃安眠藥走的,豆芽在他房間裡找到了一本日記才知道,這麼多年,他一直有失眠的毛病。
看完一整本日記,豆芽已經泣不成聲,原來資助她和妹妹上學的人竟然是他!原來自春生死後,他便一直在倒數生命。
他給春生的承諾,就是等她的兩個妹妹長大成人,成家立業後就結束自己的生命,知道她們姐妹兩都過得很好,他就能放心地去找春生了。
豆芽把秋白的骨灰帶回了蓮溪村,和春生的墳緊挨著。
當年,她在春生的墳前種了棵小樹苗,冇過多久就死了,這次,她又在秋白墳前種了棵小樹苗,同時在春生墳前重新種了一顆。
第二年回家掃墓,兩棵樹苗竟然都長到了脖子的位置,甚至,越長越靠近。
多年後,豆芽再回去掃墓,那兩棵樹苗已經長成了大樹,奇怪的是,兩棵樹的枝乾交叉盤曲。
春生的樹長在了秋白的墳上,秋白的樹,長在了春生的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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