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假想敵 ??85 球場與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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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場與星星
知女莫若母。即使劉羽唯什麼也冇說,餘姚還是捕捉到了女兒眼底那縷不易察覺的沉鬱。吃過晚飯,她便不由分說地開始趕人,叮囑劉羽唯回家早點休息,年輕人不要總熬夜。
走出醫院大門,暑氣未消,傍晚的天際線被霞光暈染成濃烈的橘紅與金粉。
劉羽唯就近解鎖了一輛共享單車,紅燈亮起的十字路口,一群穿著校服的高中男生喧囂著從身邊掠過,書包歪斜地甩在背上,嘴裡還熱烈爭論著下午球賽的“黑哨”和明天“扳回一城”的宏圖大業。
心念一轉,手已調轉車把,朝著另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半小時後,劉羽唯微微喘息著站在運動場入口。汗珠沿著額角滑落,她擡手隨意抹去鼻尖的濕潤,目光越過嶄新的銀色圍欄,眼底笑意無聲暈開。
來時的路上,她心底幾乎不抱任何期待。記憶裡那個年少時代的籃球場是生鏽的鐵網,是龜裂的水泥地,是耷拉在半空像破麻袋一樣隨風搖擺的籃網。
誰能想到十幾年後,這片被遺忘的角落竟被改造一新。藍色的塑膠地麵配上橘紅籃球架,場邊照明燈筆直矗立,不遠處還有乒乓球案和一堆健身器械。
劉羽唯在旁邊小超市冰櫃裡挑了兩罐啤酒,拎著塑料袋走進場內,找了個緊挨著網欄的邊角位置,屈膝席地而坐。
盛夏蟬鳴,一群飛揚的少年在她眼前奔跑、跳躍、呼喊、擊掌,空氣裡瀰漫著獨屬青春的荷爾蒙氣息。不遠處天邊,晚霞的餘燼燒得正旺,手中的鋁罐因為輕微晃動,金黃液體湧出細密泡沫,又悄然碎裂。
這一瞬的濃烈與鮮活,猝不及防地將她帶回了某個躁動而充滿無限可能的夏天。久違的、混雜著活力與迷惘的回憶洶湧翻騰,衝得她眼眶微微發澀。
“嘿,美女~幫忙撿個球!”
清亮的呼喊打斷她的思緒。擡眼望去,跳躍的籃球正朝著自己這個方向滾來。身體比大腦更快一步,她利落起身,抄起籃球順勢在地麵拍了兩下。一股冇來由的興致湧上心頭,她朝著三分線小跑幾步,揚臂、撥腕,球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越過少年們驚訝的目光,不偏不倚地穿過籃筐中心。
“謔!好球!”
人群中爆發出幾聲真誠的讚歎。
…
知女莫若母。即使劉羽唯什麼也冇說,餘姚還是捕捉到了女兒眼底那縷不易察覺的沉鬱。吃過晚飯,她便不由分說地開始趕人,叮囑劉羽唯回家早點休息,年輕人不要總熬夜。
走出醫院大門,暑氣未消,傍晚的天際線被霞光暈染成濃烈的橘紅與金粉。
劉羽唯就近解鎖了一輛共享單車,紅燈亮起的十字路口,一群穿著校服的高中男生喧囂著從身邊掠過,書包歪斜地甩在背上,嘴裡還熱烈爭論著下午球賽的“黑哨”和明天“扳回一城”的宏圖大業。
心念一轉,手已調轉車把,朝著另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半小時後,劉羽唯微微喘息著站在運動場入口。汗珠沿著額角滑落,她擡手隨意抹去鼻尖的濕潤,目光越過嶄新的銀色圍欄,眼底笑意無聲暈開。
來時的路上,她心底幾乎不抱任何期待。記憶裡那個年少時代的籃球場是生鏽的鐵網,是龜裂的水泥地,是耷拉在半空像破麻袋一樣隨風搖擺的籃網。
誰能想到十幾年後,這片被遺忘的角落竟被改造一新。藍色的塑膠地麵配上橘紅籃球架,場邊照明燈筆直矗立,不遠處還有乒乓球案和一堆健身器械。
劉羽唯在旁邊小超市冰櫃裡挑了兩罐啤酒,拎著塑料袋走進場內,找了個緊挨著網欄的邊角位置,屈膝席地而坐。
盛夏蟬鳴,一群飛揚的少年在她眼前奔跑、跳躍、呼喊、擊掌,空氣裡瀰漫著獨屬青春的荷爾蒙氣息。不遠處天邊,晚霞的餘燼燒得正旺,手中的鋁罐因為輕微晃動,金黃液體湧出細密泡沫,又悄然碎裂。
這一瞬的濃烈與鮮活,猝不及防地將她帶回了某個躁動而充滿無限可能的夏天。久違的、混雜著活力與迷惘的回憶洶湧翻騰,衝得她眼眶微微發澀。
“嘿,美女~幫忙撿個球!”
清亮的呼喊打斷她的思緒。擡眼望去,跳躍的籃球正朝著自己這個方向滾來。身體比大腦更快一步,她利落起身,抄起籃球順勢在地麵拍了兩下。一股冇來由的興致湧上心頭,她朝著三分線小跑幾步,揚臂、撥腕,球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越過少年們驚訝的目光,不偏不倚地穿過籃筐中心。
“謔!好球!”
人群中爆發出幾聲真誠的讚歎。
劉羽唯重回那方天地邊緣,啜飲著冰涼的啤酒。視線追隨著活力四射的身影,思緒卻脫離束縛在更深的維度裡奔湧。
那些與靳朗有關的碎片記憶,甜蜜的、酸澀的、痛苦的,如被投入水中的墨團般緩緩暈開,彼此纏繞、滲透。過去種種,誤解、流言、錯過和自我構建的“真相”層層覆蓋扭曲,如蛛網般矇住了原貌。
她曾以為他和宋淼舊情複燃,以為他對當年的分手毫不在意,直到此刻坐在這片承載著少年心事的球場,她才真正有機會,對著內心的光源抽絲剝繭,讓被塵埃掩埋的過往透出本真的輪廓。
“你為什麼當時不告訴我?”
今天宋淼那句帶著不解甚至怨懟的話,突然在耳邊迴響。劉羽唯恍惚想起,在柏林那家小酒館裡,她也曾這樣追問過靳朗。
說到底,她和靳朗並不是因為旁人的幾句話才走散,來自外界的風吹草動充其量隻是表象的漣漪。真正的癥結,藏在彼此未曾說出口的顧慮裡。
在那段傾儘全力卻又被迫中止的感情裡,她或許熱烈,或許執著,但內心深處始終缺了一點東西,能讓她在迷惘不安時坦率發問、敢於把最脆弱的部分交付給他的底氣。
那份缺失的底氣,如同一道隱秘的暗傷,悄無聲息地腐蝕著信任的根基,最終在那個關鍵的岔路口,她鬆開了靳朗的手。
如今揭開真相,擁有了上帝視角的劉羽唯,反覆咂摸著重逢以來每個點滴。
刻意製造的相遇、頻繁出現的身影、默默支援的事業、固執要求公開的姿態、還有轉移視線的深度訪談。他在用儘全力,笨拙地給她安心。
過去的劉羽唯曾以為這份底氣應該是靳朗給的,是他無條件的偏愛,是他能撫平所有不安的承諾。所以當年,她不敢問,不敢說,怕暴露“不夠好”,怕那份偏愛會消失。
但現在,坐在這裡,感受著胸腔裡沉穩的心跳……她忽然懂了,那份缺失的底氣,從來就不該寄托於他人。它不能靠靳朗的守護填補,隻能源於無條件的自我接納。
她要努力去愛那個曾在宋淼光芒下退縮的自己,愛那個在泥濘中努力拖拽旁人的自己,愛那個在流言蜚語中咬牙堅持的自己,愛這個十幾年後能一把投進三分球的自己。
安全感不需要再依附於任何人的承諾,而是基於對自己的信任。信任自己值得被愛、信任自己有勇氣麵對未知,信任自己能表達、溝通,甚至…承擔失去。
晚霞沉入地平線,城市華燈初上,球場亮如白晝。場上的少年換了幾波,青春的熱力如同永動機般燃燒不息。
劉羽唯仰頭飲儘最後一口冰涼的酒液,一股微醺的暖意混合著前所未有的清明,順著流淌的血液在全身蔓延開來。
…
回到家,熱水沖掉一身黏膩,也帶走了最後一絲沉鬱。劉羽唯裹著浴巾走出衛生間,翻出傍晚籃球場上人影躍動的照片發給了靳朗。幾乎是下一秒,手機就接到了對方回撥的電話。
自從劉羽唯返回衛城,靳朗就一直在忙著“電影宣傳”的事。他臨時和人物雜誌約稿,時間、地點全力配合,隻有一個要求就是儘快刊登。看著熱搜榜經過幾輪重新整理、替換之後,終於冇有了關於劉羽唯的詞條,靳朗緊繃幾日的下頜纔算稍稍鬆弛下來。
“小羽,阿姨身體怎麼樣了?”
“冇什麼大事,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劉羽唯點開揚聲器,把手機放在梳妝檯,拿起毛巾繼續擦著頭髮,“照片…你看到了嗎?”
“嗯…你怎麼會跑去打籃球?”
靳朗不解,手指在螢幕上放大了圖片,目光細細逡巡,呼吸突然一滯。
“這是…當年那個籃球場!”
聲調突然提高,吃驚的語氣中透著無法掩飾的興奮和喜悅。
那個承載著青澀回憶、原以為不複存在的地方竟然生機勃勃地出現在眼前,就如同他們之間那份失而複得的愛情。
“對呀!”
劉羽唯唇角彎起,“冇想到你竟然能認出來!下次等你回來,一起去看看吧!”
久違的輕鬆語調,如羽毛般拂過靳朗的耳膜,也輕輕搔颳著他的心。
這幾日,靳朗強忍著聯絡她的衝動,怕她在醫院忙碌被打擾,更怕因為這場風波讓他們之間產生新的裂痕。他隻能將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解決問題中,隻有這樣才能儘力保護她,也才能稍稍安撫自己那顆懸著的心。
他不知道是什麼驅散了籠罩在她心頭的陰霾,讓她此刻聽起來如此不同。也許是家人給與的力量吧!
“好,一起!”
靳朗壓下心頭的悸動,鼓起勇氣問出那個盤旋已久的問題,“小羽,你…什麼時候回來?”
“再過幾天吧!”
她回答得乾脆,隨即像是想起什麼,補充道,“不是答應了你要去參加開機儀式嘛,應該…來得及吧?”
靳朗握著金屬邊框的手指猛地收緊,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那日溫存過後他向劉羽唯發出邀約,雖然她點頭答應,可靳朗能感覺到,她或許是不忍破壞當時歡愉溫馨的氣氛。出了前幾天那樣的事,她都不肯公開戀情,又怎麼會冒著風險再次出現在媒體聚焦的活動上呢?靳朗早就給這個奢望畫上了鮮紅的叉。
此刻,聽到她不僅記得,還主動提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與巨大的歡喜交織著湧上心頭,幾乎讓他失語。
好一陣冇有聽到回覆,劉羽唯疑惑地低頭湊到話筒邊,“喂,能聽到嗎?”
“聽到了、聽到了。”他連忙回答,像是怕她反悔,緊接著補充,“那我再跟沈城說一下。你放心,這次到場的幾家媒體都是平日裡跟我們關係不錯的合作夥伴,不會亂拍亂髮!”
“嗯…”
劉羽唯輕輕應著,語調柔和,“我今天看了你那篇采訪…叔叔過世之後那幾年…你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她斟酌著措辭,並不打算告訴靳朗自己知道了債務的事。他既不願說,她便不問,那是他守護自尊的方式。
靳朗沉默了幾秒,聲音平靜,“大學最後一年冇什麼課,主要在醫院照顧我媽。上海還是太遠了,所以畢業後就回了京北,白天在一家建築設計公司上班,晚上去酒吧唱歌。”
他頓了頓,語氣故作輕鬆,“其實還好,挺充實的!”
“哦…”
聽出了他話語裡刻意的省略,劉羽唯也不打算再追問。
“不過…實在累的撐不住的時候,就獎勵自己拆個星星。”
劉羽唯的心猛地一跳,握著毛巾的手也停了下來。
男人低沉的嗓音透過電波傳來,帶著顯而易見的溫柔。
“彆給自己太大壓力,你努力的樣子本身就已經在發光了!”
“今天天氣很好,記得要多笑笑。”
“希望未來讓你熬夜的理由都是值得的夢想,而不是生活的煩惱。”
劉羽唯越聽越覺得耳熟,臉頰不受控製地開始發燙,熱度一直蔓延到耳根。她當年給每顆星星裡都寫了祝福的話,但從冇想過靳朗會真的看到。
“你…快彆說了…”
她忍不住出聲打斷,聲音帶著點窘迫。
“怎麼,你自己寫的,還不好意思了!”
靳朗笑著反問。
“後來等把星星都拆完了,我就買了新的紙,自己寫,想著未來說不定哪天可以送給你。”
劉羽唯腦中瞬間閃過靳朗書房裡那一大盒五顏六色,原來如此。
“那…你都寫了什麼?”
電話那頭,靳朗唇角泛起笑意,聲音充滿誘惑:“等你回來……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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