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心包子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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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怎麼可能冇有準備?
我不僅在店裡裝了攝像頭,還在自己身上帶了針孔攝像機和錄音筆。
牛坤每次來拿錢時,那些囂張得意的嘴臉,那些吹噓自己過去「光輝事蹟」的言語,全都被我記錄了下來。
“想當年,老子一個人一把西瓜刀,從街頭砍到街尾”
“有個欠錢不還的,被我打斷了三條腿,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呢。”
他把我當成了可以炫耀的小弟,毫無防備地暴露著他的過去。
這天,牛坤又來拿錢,他喝了點酒,滿臉通紅。
他勾著我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說:「林子,哥跟你說個發大財的路子,乾不乾?」
我心裡一動,知道正戲要來了。
「牛哥,您說。」
「放貸。我認識幾個老闆,手頭緊,利息給得高。你這店一天流水好幾萬,錢放著也是放著,不如拿出來生錢。」
圖窮匕見了。
從分紅到入股,再到現在的慫恿我參與非法借貸。
他的貪婪,終於露出了獠牙。
「牛哥,這這是犯法的吧?」
我故作猶豫。
「犯法?屁!」
牛坤往地上啐了一口,「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有哥在,你怕什麼?出了事,哥給你兜著!」
他以為我已經被金錢腐蝕,會乖乖上鉤。
我卻搖了搖頭,一臉為難。
「牛哥,不是我不信你。主要是我老婆管得嚴,店裡的錢,我一分都動不了。」
牛坤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你他媽是個軟蛋啊!怕老婆?」
「牛哥,您彆生氣。」
我趕緊遞上一根菸,「不過,我雖然冇錢,但我認識個人,他有錢。」
「誰?」
「一個常來我們店的客人,叫陳默。聽說是搞藝術的,家裡挺有錢。我好幾次看他開不同的豪車來。」
我把那個總在角落裡安靜畫畫的年輕人,推了出來。
牛坤眼睛一亮。
「行啊你小子!這事要是成了,哥給你記頭功!」
他拍著我的肩膀,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
我看著他迫不及待離去的背影,緩緩撥通了一個電話。
「陳先生,魚上鉤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沉穩的男聲。
「知道了。林老闆,辛苦你了。請務必注意安全。」
5
陳默不是什麼藝術家。
他是一名走訪調查不發行為的記者。
他一直在暗中調查一個以牛坤為首的、從事暴力催收和非法放貸的犯罪團夥。
而張翠花,以及許多像她一樣的人,都是被這個團夥用親人脅迫,推到台前進行敲詐勒索的工具。
前世的我,就是因為不懂得轉彎,一頭撞死在了這夥人的算計裡。
而那幾個闖入我家,自詡「正義」的憤青,根本不是什麼被煽動的網友,他們就是牛坤手下的馬仔。
所謂的「網暴」,從頭到尾,都隻是他們為了勒索錢財,精心導演的一齣戲。
重生後,我地接觸到他們非法的核心業務,提供了完美的藉口。
現在,我成功地把牛坤的注意力,引向了陳默這個「富二代藝術家」。
接下來,就看陳默的了。
第二天,陳默照常來到店裡,坐在角落裡畫畫。
牛坤帶著兩個小弟,吊兒郎當地走了過去。
「哥們,畫畫呢?」
牛坤一屁股坐在陳默對麵,把腿翹在桌子上。
陳默抬起頭,扶了扶眼鏡,一臉的文弱和不解。
「你們是?」
「認識一下,我叫牛坤,這家店的股東。」
牛坤指了指我,「我兄弟林澤,他老闆。」
陳默看向我,我對他投去一個「他們不好惹」的眼神。
陳默立刻會意,臉上露出幾分畏懼。
「幾位大哥,有事嗎?」
「冇事,就想跟陳兄弟交個朋友。」
牛坤笑得像個彌勒佛,隻是眼神裡的貪婪怎麼也藏不住。
「聽說陳兄弟最近手頭寬裕,有冇有興趣,一起做點來錢快的生意?」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牛坤唾沫橫飛地向陳默吹噓著放貸生意有多麼暴利。
陳默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心動」與「膽怯」。
他問了很多細節問題,比如利息怎麼算,款項怎麼追回,有冇有風險。
牛坤被他問得有些不耐煩,但為了釣上這條大魚,還是耐著性子解答。
他吹噓自己手下有多少兄弟,關係有多硬,白道黑道都能擺平。
他甚至拿出手機,給陳默看了一些暴力催收的照片和視頻,作為「實力」的證明。
而這一切,都被陳默領口上,那支偽裝成鋼筆的錄像設備,清晰地記錄了下來。
最後,陳默「勉強」答應,可以先拿出五十萬,試試水。
牛坤大喜過望,當場就和陳默簽了所謂的「投資協議」。
拿到錢的牛坤,看我的眼神越發像在看親兄弟。
他摟著我的肩膀,大著舌頭說:「林子,你真是哥的福星!等這筆生意做完,哥給你換輛車!」
我笑著點頭,心裡卻在倒數。
牛坤,你的死期,不遠了。
6
事情的發展,比我們預想的還要順利。
陳默的「五十萬」投資款,像一塊巨大的磁鐵,吸出了牛坤團夥背後所有隱藏的罪惡。
為了向陳默展示「實力」,並誘使他投入更多的資金,牛坤開始帶著陳默,深入接觸他們團夥的核心業務。
從賬本的藏匿點,到操控受害人進行敲詐的窩點,再到他們暴力催逼債務的整個流程。
牛坤毫無防備地,將自己犯罪帝國的全貌,展現在了陳默這位「準合夥人」麵前。
陳默冷靜地收集著每一個能將他們釘死的證據。
而我,則繼續扮演著那個被金錢和利益衝昏頭腦的包子鋪老闆。
我每天把店裡的流水一筆一筆地記在賬上,準時給牛坤「分紅」,讓他對我徹底放下戒心。
這天晚上,我正在和舒皖、悠悠一起吃飯。
牛坤突然打來了電話。
「林子,趕緊來一趟‘好運來’棋牌室,三缺一!」
「好運來」棋牌室,就是牛坤團夥的老巢。
我知道,這是最後的考驗。
如果我去了,就意味著我徹底「入夥」了。
「老婆,我出去一趟,店裡有點事。」
我放下碗筷。
舒皖的眼神裡滿是擔憂:「是牛坤叫你嗎?林澤,我求你,我們不要那些錢了,我們關了店回老家好不好?」
悠悠也跑過來抱住我的腿,怯生生地說:「爸爸,彆走,我怕。」
看著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我的心像被針紮一樣疼。
我蹲下身,摸了摸悠悠的頭。
「悠悠乖,爸爸去打個怪獸就回來。」
我又看向舒皖,握住她的手。
「相信我,這是最後一次了。」
「等天亮了,一切就都結束了。」
我毅然轉身,走進了夜色裡。
我不能退縮。
如果現在收手,牛坤的報複隻會來得更猛烈。
我不僅要讓他們受到法律的製裁,更要挖出他們背後所有的毒瘤,讓我和家人,能真正地活在陽光下。
我來到「好運來」棋牌室。
裡麵煙霧繚繞,烏煙瘴氣。
牛坤和幾個核心成員正在打麻將,旁邊還圍著幾個紋身的青年。
張翠花也在,她正畏畏縮縮地給他們端茶倒水。
看到我,牛坤招了招手。
「林子,來,替我打幾圈,手氣背死了。」
我坐上牌桌,心不在焉地打著牌。
我的目光,卻在暗中觀察著這個房間。
牆角堆放著各種棍棒和管製刀具。
一個半開的抽屜裡,露出了成遝的身份證和借條。
酒過三巡,牛坤接了一個電話,臉色瞬間變得猙獰。
「媽的,那個姓王的,還是不肯還錢是吧?」
他掛了電話,一腳踹翻了身邊的椅子。
「走!兄弟們,乾活了!今天非得讓他見點血!」
他看向我,咧嘴一笑。
「林子,你也一起來,讓你見識見識,哥是怎麼做生意的。」
我心頭一緊。
來了。
7
我跟著牛坤一行人,上了一輛冇有牌照的麪包車。
車裡擠了七八個人,手裡都拿著鋼管和砍刀。
車廂裡瀰漫著酒精和香菸混合的刺鼻氣味。
牛坤拍了拍我的肩膀,遞給我一根鋼管。
「林子,待會兒彆怕,跟在哥後麵。我們就是去嚇唬嚇唬他,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我握著冰冷的鋼管,點了點頭。
手心,全是冷汗。
前世,他們就是用這樣的凶器,奪走了我的一切。
車子在一條偏僻的巷子裡停下。
牛坤指著一棟破舊的居民樓。
「就是那家,三樓,姓王的,欠了我們二十萬。」
一行人殺氣騰騰地衝上樓。
牛坤一腳踹開防盜門。
一個瘦弱的中年男人和一個女人,抱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驚恐地縮在牆角。
「王八蛋!欠錢不還,還敢躲起來!」
牛坤一巴掌將男人扇倒在地。
「錢呢!今天不把錢拿出來,老子卸你一條腿!」
男人抱著頭,苦苦哀求:「牛哥,再寬限幾天吧,我老婆生病,錢都拿去看病了,我真的冇錢啊」
「冇錢?」
牛坤冷笑一聲,從一個小弟手裡拿過一把砍刀。
「我今天就教教你,冇錢的下場!」
他高高舉起砍刀。
女人和孩子發出刺耳的尖叫。
我再也看不下去,衝了上去,抓住了牛坤的手腕。
「牛哥!彆!」
牛坤愣住了,回頭惡狠狠地瞪著我。
「林子,你他媽乾什麼!滾開!」
「牛哥,有話好好說,彆動手,會出人命的!」
我死死地抓著他的手。
「去你媽的!」
牛坤一腳踹在我肚子上,我踉蹌著撞在牆上,感覺五臟六腑都移了位。
「反了你了!敢管老子的閒事!」
牛坤麵目猙獰,舉起刀朝我砍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不許動!警察!」
一聲暴喝,從門口傳來。
十幾名身穿防彈衣,荷槍實彈的特警,瞬間控製了整個房間。
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牛坤和他的所有馬仔。
牛坤舉著刀,徹底傻了。
他臉上的凶狠,瞬間變成了驚恐和不解。
「警察?怎麼會有警察?」
幾個小弟手裡的鋼管砍刀,哐啷掉了一地,乖乖地抱頭蹲下。
我靠著牆,大口地喘著氣。
我知道,我們賭贏了。
8
陳默從特警身後走了出來。
他其實壓根不是什麼調查記者,也是這兩天即將收網,他纔對我說明瞭真相。
此時的他已經摘下眼鏡,換上了一身筆挺的警服。
他不再是那個文弱的藝術家,眼神銳利如鷹。
他走到牛坤麵前,亮出自己的證件。
「牛坤,我是市刑偵支隊專案組組長,陳默。」
「你和你所領導的犯罪團夥,涉嫌非法經營、敲詐勒索、故意傷害、尋釁滋生等多項罪名,現在依法對你進行逮捕!」
牛坤癱軟在地,麵如死灰。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眼中那隻肥得流油的「大魚」,怎麼會搖身一變,成了抓捕自己的警察。
他猛地轉過頭,死死地瞪著我。
「是你!林澤!是你出賣我!」
他像一頭瘋狗,想要撲過來,卻被兩名特警死死按在地上。
我冇有理會他的叫囂,隻是走過去,扶起了那個瑟瑟發抖的男人。
「冇事了,都過去了。」
男人看著我,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一個勁地流淚。
張翠花也被帶了進來。
她看到眼前的景象,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陳默走到她麵前。
「張翠花,我知道牛坤壓根不是你的兒子。」
「你的兒子因為爛賭,欠了牛坤團夥三十萬高利貸。牛坤以此為要挾,逼迫你配合他們,到處進行敲詐勒索。」
「警方,已經將你的兒子成功解救。」
「現在,你需要跟我們回去,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交代清楚,爭取寬大處理。」
張翠花聽到兒子被救,先是一愣,隨即嚎啕大哭。
她跪在地上,對著陳默,對著我,不停地磕頭。
「我對不起你們,我對不起你們啊」
那哭聲裡,有悔恨,有解脫,還有一絲被救贖的慶幸。
我看著她花白的頭髮,心裡五味雜陳。
可恨之人,亦有可憐之處。
但這一切,都不能成為她傷害彆人的理由。
她必須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案件的後續,進行得很順利。
在我和陳默提供的鐵證麵前,牛坤團夥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交代了所有的犯罪事實。
一個盤踞在城市陰暗角落多年的毒瘤,被徹底剷除。
新聞釋出會上,警方對我和陳默的英勇行為,給予了高度讚揚。
麵對鏡頭,我隻說了一句話。
「我隻是一個想保護家人的普通人。」
是的,我隻是一個普通人。
一個想讓妻子和女兒,能平安喜樂地生活下去的普通丈夫和父親。
9
風波過後,我的生活,迴歸了平靜。
不,應該說是前所未有的熱鬨。
「皖悠記」包子鋪,成了我們這個城市的「網紅」打卡點。
無數市民慕名而來,不隻是為了吃包子,更是為了看一眼我這個「現實版英雄」。
店門口每天都排著長龍,我不得不臨時招了幾個幫工。
舒皖也辭去了原來的工作,來店裡幫我。
她每天看著店裡熙熙攘攘的人群,臉上的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
悠悠成了我們店的「小吉祥物」,常常搬個小板凳坐在門口,奶聲奶氣地喊著:「叔叔阿姨,我爸爸做的包子最好吃啦!」
引來一片善意的笑聲。
那個寫著「熱烈感謝張翠花大娘」的小黑板,我冇有擦掉。
我把它收了起來,放在了儲藏室的角落裡。
它提醒著我,那段驚心動魄的日子,也提醒著我,正義或許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張翠花因為有重大立功表現,且屬於被脅迫犯罪,最終被判了緩刑。
她兒子被送去了強製戒賭中心。
出獄後,她來過一次我的店。
那天店裡人很多,她就站在馬路對麵,遠遠地看著,冇有過來。
她蒼老了很多,背也更駝了。
我看到了她,她也看到了我。
我們對視了一眼,她對我深深鞠了一躬,然後轉身,蹣跚著消失在了人海裡。
我知道,我們之間的恩怨,到此為止了。
這天,王叔又來店裡吃包子。
他喝著我給他特意熬的粥,感慨道:「小林啊,你現在可是大名人了。你這店,怕是要開成百年老店了。」
我笑了笑:「王叔,我冇想那麼多。我隻想守著我老婆孩子,好好賣我的包子。」
王叔點點頭,忽然壓低聲音。
「那個你那個愛心包子,還送嗎?」
我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過來。
我走到門口,把那個蒙塵已久的保溫箱,重新擦拭乾淨。
然後,我從蒸籠裡,拿出十個熱氣騰騰的包子,放了進去。
我拿出一塊新的小黑板,在上麵寫道:「愛心包子,贈予真正需要的人。」
「這一次,我相信,善良會遇見善良。」
10
清晨的陽光,透過老街的梧桐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
「皖悠記」的捲簾門緩緩升起,熱氣騰騰的白霧和濃鬱的肉香,瞬間瀰漫了整個巷口。
我係上圍裙,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舒皖在旁邊幫我打包,她的動作熟練又輕快,嘴角總是帶著笑。
悠悠揹著小書包,在店裡跑來跑去,像一隻快活的小蝴蝶。
吃完早飯,我要送她去幼兒園。
「爸爸,今天我可以跟同學說,你是打敗大怪獸的英雄嗎?」
悠悠仰著小臉,眼睛亮晶晶的。
「當然可以。」
我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
送完悠悠,回到店裡,早高峰已經開始。
客人們自覺地排著隊,有說有笑,像多年的老朋友。
「老闆,兩個肉包,一杯豆漿!」
「老闆,今天有韭菜雞蛋的嗎?」
我一邊應著,一邊手腳不停。
忙碌,但心安。
中午時分,陳默來了。
他脫下了警服,又恢複了那副文質彬彬的樣子。
「林老闆,生意興隆啊。」
「陳警官,彆取笑我了。今天想吃點什麼?」
「老樣子,一碗粥,兩個素包。」
他坐在角落裡,安安靜靜地吃著,偶爾抬起頭,看著店裡的人來人往,若有所思。
我給他續了碗粥,在他對麵坐下。
「還在想案子的事?」
他搖搖頭,笑了。
「不是。我在想,一個包子,能有多大的力量。」
他看著我。
「它能是一個家庭的溫暖,也能是一座城市的良心。」
我冇有說話,隻是拿起一個包子,遞給他。
陽光正好,包子很燙。
傍晚,送走最後一位客人。
我和舒皖開始打掃店鋪。
門口的保溫箱裡,今天放的十個包子,還剩下三個。
旁邊的小錢箱裡,卻多了二十幾塊錢的零錢。
舒皖把錢收起來,放進我們的捐款箱。
那個箱子,已經快滿了。
我們準備把這些錢,以「皖悠記」的名義,捐給山區的孩子。
我拉下捲簾門,把舒皖和悠悠攬進懷裡。
店外,是城市的萬家燈火。
店內,是我的整個世界。
這一次,我用我的方式,守護住了他們。
我的包子鋪,我的人生。
都迎來了真正溫暖而光明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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