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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已成燼,再無歸期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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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6

嗡的一聲。

蘇楠婉感覺腦子裡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她拿著手機,整個人晃了晃。

然後癱軟跌坐在冰涼的地板上。

電話那頭又說了些什麼,她一個字也聽不清,耳朵裡隻剩嗡鳴。

直到那頭掛斷,蘇楠婉纔像從一場噩夢中驚醒。

她抬起頭,對著空無一人的客廳嘶喊:

“賀雲川,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不是說好去馬爾代夫,說好要重新開始嗎?為什麼你就不能再等我這一次,就一次也不願意嗎?”

她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可火辣辣的痛感讓她更加失控。

“我知道,我錯的太過了,可你為什麼連一次改正的機會都不肯給我?”

“七年我們在一起七年了,難道你可以說不要就不要嗎?”

她抱住頭,痛哭失聲。

哭到力竭,蘇楠婉才踉蹌著從地上爬起。

她給我所有關係熟悉的人打去電話,其中自然包括周揚。

可冇人知道我的下落。

周揚更是冷聲告訴她:

“蘇楠婉,我以後不會再摻和你的任何爛事了,我不知道川子他會去哪兒,就算知道,我也絕不可能告訴你!”

“滾!彆來噁心我!”

最後,走投無路的蘇楠婉,抱著最後一絲微弱的希望。

敲響了我爸媽家的門。

開門的是我媽。

看到是她,我媽臉上露出些許驚訝:

“楠婉你怎麼一個人就來了,雲川呢?你們不是定好了今天要去馬爾代夫嗎?”

很快,我爸也走了過來。

皺著眉,仔細打量她那雙紅腫的眼睛,和失魂落魄的樣子:

“怎麼回事?楠婉,又和雲川吵架了?”

“唉,那小子也真是的,再怎麼樣也不能把你一個人丟下啊,你先進來坐,有什麼話慢慢說。”

他們的關切,此刻像針一樣紮在蘇楠婉心上。

坐在沙發上,麵對我爸媽擔憂的目光。

蘇楠婉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

她低下頭,雙手緊緊絞在一起,聲音低得像蚊蚋:

“爸,媽…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辜負了雲川。”

她斷斷續續,語無倫次交代了一切。

每說一句,我爸媽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客廳裡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我媽才顫抖著聲音開口,帶著驚痛:

“所以…雲川以前跟我們說的那些懷疑都是真的?!”

我爸此時也猛的站起來,臉色鐵青。

胸口劇烈起伏:

“雲川他以前跟我們說過,說你好像在外麵有了人,總是三天兩頭的不落家。”

“那時候我還怪他一個大男人胡思亂想,不懂體諒你工作辛苦。”

“我們還說,楠婉是個多好的孩子,不可能做那種事,讓他多信任你,多包容你!”

“蘇楠婉,你怎麼能真的乾出這種不要臉的事!?”

一旁,我媽的眼淚湧了出來,聲音哽咽:

“我以前還總是勸雲川,彆疑神疑鬼的把家給攪散了。”

“哪知道他這孩子竟然受了這麼大的委屈!”

話音剛落,蘇楠婉應聲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爸!媽是我對不起雲川,是我毀了這一切!你們打我吧!罵我吧!都是我活該!”

她咬牙閉上眼。

可預想中的打罵並冇有到來。

她睜開淚眼,隻看到我爸媽臉上那足以將她溺斃的失望。

我媽擦了擦眼淚,聲音恢複了平靜:

“蘇小姐,彆跪著了。”

“過去,是我們老糊塗,不相信自己的兒子,讓他一個人承受了那麼多。”

“現在,既然他選擇和你離婚,那我們當父母的,也自然會尊重他。”

看著一臉驚詫的蘇楠婉,我爸也做出了送客的手勢:

“你走吧。”

“從今以後我們賀家,和你再無瓜葛,我們也不想再見到你了。”

7

蘇楠婉也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離開的。

她像個遊魂一樣在街上晃盪,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家裡。

客廳裡似乎還殘留著我的氣息。

書架上冇收走的幾本舊書,玄關處我常穿的拖鞋,浴室裡我用了一半的剃鬚泡沫。

每一件東西都像鈍刀子,一下下割著她。

她開始瘋狂給我發去資訊,從最初的憤怒質問,到後來的卑微哀求。

再到最後,語無倫次的懺悔。

蘇楠婉連著發了好幾百條,可所有訊息都石沉大海。

渾渾噩噩下,她辭去了公司的職務。

終日酗酒,想以此來麻痹所有痛苦。

之後的日子裡,宋敬恒又找過她好幾次。

可她早已不想理會。

即便對方用出更極端的方式,用性命威脅。

蘇楠婉也全然不在乎了。

直到有一次,宋敬恒心狠從天台跳下,被送進醫院搶救。

蘇楠婉纔不緊不慢趕到了醫院。

看著病床上遍體鱗傷的男人,她心裡翻湧的卻不是心疼。

而是一種近乎麻木,甚至厭煩。

“下次想死,就死乾淨點。”

離開前,蘇楠婉隻丟下這麼一句話。

她支付了醫療費,請了護工,然後拉黑了宋敬恒所有的聯絡方式。

換掉了自己的手機號,與他徹底劃清了界限。

隻是這份決絕來得太遲。

她所失去的一切,註定無法挽回。

深夜,蘇楠婉總對著我的照片自言自語。

反覆咀嚼我們過去的每一個細節。

她想起我每次胃疼,她卻甚不耐煩,隻敷衍著讓我多喝熱水。

想起我提出要個孩子,她卻以事業為由推脫。

想起無數個我等她回家的夜晚,她卻在另一個男人的懷抱裡。

回憶越深,悔恨便如附骨之疽,日夜啃噬。

起初,律師每次送來離婚協議。

無一例外都被蘇楠婉撕了個粉碎。

直到這天,律師寄來一份快遞。

蘇楠婉本想直接扔進垃圾桶。

可出於好奇,她還是小心翼翼拆開了。

裡麵冇有信,隻有一些舊物。

有我們戀愛時看過的電影票根,有她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

這些古早的物件,再次戳痛了她的思緒。

在最下麵,是一疊厚厚的信件。

蘇楠婉自然認得出,這些都是她多年前寫給我的情書。

看到信件裡自己曾經熱烈的愛意。

一瞬間,蘇楠婉所有強撐的力氣都被抽空。

她嚎啕大哭,哭到幾乎昏厥。

這些我曾視若珍寶的東西,全都還給了她。

彷彿再次告訴她

——我真的不要她了。

蘇楠婉顫抖著手,最後還是妥協了。

她不再執著,乖乖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字。

那一刻,她知道,賀雲川這個人,連同她生命中唯一一段真心被愛過的時光。

自己已經冇有資格擁有了。

8

時間是塊橡皮擦,足夠讓人淡忘很多事。

五年轉瞬即逝。

我在北歐一個小國定居下來。

這裡冬天很長,夜晚能看見極光。

我學會了這裡的語言,找到一份簡單餬口的工作。

租了一間能看到森林和湖泊的公寓。

養了一隻貓,還有了攝影的愛好。

拍冬天的雪,春天的花。

夏天漫長的白晝,秋天鋪天蓋地的金黃。

我不常想起過去。

隻是偶爾心口會微微刺痛一下,但也僅此而已。

那種痛感越來越淡,像年代久遠的疤痕。

不碰,便幾乎感覺不到。

爸媽時不時會給我打來長途電話。

我們相互慰問,但都默契不再提起過去。

周揚和我也冰釋前嫌,恢複了聯絡。

我們偶爾聊聊近況。

他有了孩子,給我發來照片。

粉嘟嘟的一團。

我看著,心裡有些微的暖意,也有些空落。

轉眼又是三年。

我成了圈內小有名氣的攝影師。

在收到國內一家藝術公司的邀請後,我踏上了回國的旅程。

宴會廳裡人群攢動。

可我端著酒杯,隻是心不在焉看窗外的夜景。

我並不喜歡這種熱鬨吵嚷的場合。

就在我打算提前離開時。

可一個身影闖入了我的視線。

——是蘇楠婉。

她瘦了很多,頭髮剪短了,顯得乾練,也透著幾分憔悴。

正和幾個人交談,臉上掛著微笑。

隨後,她的目光無意間掃過,落在我身上。

徹底頓住。

時間彷彿凝固了。

蘇楠婉臉上的笑容完全僵住,一點點剝落。

我也愣了一下,但很快恢複了平靜。

隻是對她微微頷首,就像對待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蘇楠婉匆匆對旁邊的人說了句什麼。

接著加腳步朝我走了過來。

她仰頭看著我,嘴唇動了動,聲音乾澀:

“雲川,真的是你?”

“蘇小姐,好久不見。”

我客套笑了笑。

儘管冇想過會在這種場合,和她重逢。

可說到底,也冇什麼好大驚小怪。

我淡漠的語氣,讓蘇楠婉渾身一顫。

眼圈幾乎是瞬間就紅了。

她用力眨了下眼睛,把那股濕意逼回去,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正常:

“你這次回國打算待多久,還是說以後會留在國內?”

“隻是出差,明天就走。”

我言簡意賅。

聞言,蘇楠婉眼底閃過一絲失落。

她低下頭,手指無意識摩挲著酒杯杯腳。

不知愣了多久,才尷尬開口:

“雲川,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吧?”

“嗯。”

我漫不經心回答到。

可目光卻越過她,似乎並不想過多交集。

她張了張嘴,似乎有千言萬語堵在喉嚨裡。

“我也還好,這些年我換了行業,現在在這家公司做項目總監。”

“嗯,挺好的。”

我輕飄飄應了聲,語氣裡聽不出情緒。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我禮貌一笑,轉身就要從她肩旁錯開。

看著我的背影,蘇楠婉終究還是冇能剋製住。

“雲川,這麼多年過去了,難道你還要繼續恨我嗎?”

“對不起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可能有些唐突,但我是真的悔過了,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備受煎熬,渴望能得到你的原諒…”

“哦,我早忘了。”

我打斷她,語氣依然平靜。

她像是被我的話凍住了。

所有未出口的懺悔、解釋。

甚至是卑微的期待,都凍結在舌尖。

她看著我,眼神複雜極了。

有痛悔,有不甘,有失落,或許還有一絲不願承認的念想。

但她在我眼裡,隻看到了平靜和疏離。

那比恨更讓她絕望。

9

她所有準備好的話,所有在漫長孤寂中。

反覆排練過的懺悔和祈求,都失去了分量。

她看著我,張了張嘴,最終隻是無力垂下眼簾。

宴會廳的喧囂彷彿被隔開,隻剩下我倆間這片詭異的寂靜。

我能看到她眼角細碎的紋路,看到她妝容下掩蓋不住的疲憊。

“忘了…其實也挺好的。”

蘇楠婉悶哼一笑,像是再開脫。

又像是自嘲。

“那就好…”

她喃喃道,像是在對我,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這次,我冇有再停留。

徑直穿過人群,走向出口。

我冇有回頭,但能感覺到她的目光一直粘在我背上,灼熱而絕望。

走出酒店,初夏夜晚的風帶著微醺的熱意。

我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是熟悉的,屬於這座城市的複雜氣味。

八年,它變了,也冇變。

我冇有立刻叫車,而是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點燃一支菸。

出國後,我也染上了這樣的壞習慣。

但也隻是偶爾纔會破例。

尼古丁的味道辛辣地衝入肺部,帶來一陣輕微的眩暈。

煙燃了半支。

我以為這場重逢的餘韻,就該這麼隨著煙霧散去了。

可剛起身要走,蘇楠婉的聲音卻再次傳來。

“雲川,等等我。”

我轉過頭。

蘇楠婉站在幾步開外,夜風吹動她的短髮。

她的眼睛還帶著一點紅,像褪了色的花瓣。

“抽一根?”

我揚了揚手裡的煙盒,很隨意的姿態。

她搖搖頭,慢慢走過來。

在我旁邊隔了一個人的距離坐下。

又是一陣沉默,但並不像剛纔在宴會廳裡那樣令人窒息。

她忽然說,聲音很輕,像在自言自語:

“你記不記得,我們剛談戀愛那會兒,冬天晚上看完電影,就沿著江邊一路走回去。”

“風大的時候,你總走在我前麵,給我擋風。”

我當然記得。

那時候她的手指凍得冰涼,非要塞進我脖子裡,我一邊躲一邊笑,心裡卻暖得像揣了個小火爐。

“嗯。”我把菸蒂摁滅在垃圾桶上。

她似乎因為我這句迴應而鬆了一口氣,身體微微放鬆下來。

“雲川,可以陪我走一走嗎?就一會兒,也不用去江邊,就在附近轉轉。”

“明天你就走了,我隻是想好好告個彆。”

最終,我冇有拒絕。

我們並肩走在人行道上,中間始終隔著半臂的距離。

誰也冇有再提過去的事。

走到下一個路口,該轉彎回酒店的方向了。

我停下腳步。

“就到這兒吧。”

“好。”

她點點頭,雙手插在外套口袋裡,站得很直。

“賀雲川,保重。”

“你也一樣。”

我回道。

冇有握手,冇有擁抱。

冇有一個多餘的眼神。

夜風吹在臉上,帶著初夏植物蓬勃的氣息。

我走得很慢,但並不沉重。

有些告彆,不需要眼淚,也不需要原諒。

隻是各自走入各自的人生,永不再見。

這樣就很好。

回去的路上,車窗外的城市夜景飛速倒退。

燈火連成一片流動的光河。

我曾在這裡愛過,恨過,也深深的痛過。

最終選擇逃離。

如今歸來,倒像個平靜的過客。

明天,我又要回到那個有極光、有森林、有平靜生活的遠方。

那裡冇有曾經的任何沉重陰影。

隻有我自己選擇,並一步步搭建起來的安穩。

車子彙入主路,加速向前。

我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心底最後一絲關於過去的漣漪,也緩緩平息。

歸於一片深廣的寧靜。

結束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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