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意如風遲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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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傅商瑾是商界最矚目的明星。
十八歲跳級完成大學課程,進入傅氏集團,憑借天才般的頭腦和冷酷的手腕,沒過幾年就將父親從董事會踢走,獨攬大權。
年紀輕輕功成名就,還有著清冷俊美的臉龐,足以讓無數世家小姐趨之若鶩。
但他偏偏對林芷悅一往情深。
林芷悅父親破產自殺,母親捲走僅剩的錢逃走,是傅商瑾把她從要債的人手裡救出來,填補了父親欠下的巨額債務。
拍賣會上的一擲千金,點亮城市的煙花秀,數以萬計的玫瑰花......
隻為博她一笑。
不僅如此,傅商瑾還對林芷悅有求必應,事無巨細地親手操持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吃穿用行,甚至是貼身內衣,衛生巾品牌。
他幾乎將她寵上了天,隻差天上的星星月亮沒有給她摘下來。
林芷悅就這樣一步步論淪陷在他的溫柔裡,無可自拔地愛上了他。
兩人舉辦了全市最盛大的婚禮,婚後更是如膠似漆。
但也許是上天太過嫉妒林芷悅的生活,結婚後,她總會遭遇大大小小的意外。
坐船時意外溺水昏迷了三天三夜,吃飯時保姆總會忘記她的過敏源,導致她嚴重過敏進醫院,開車途中刹車失靈差點掉進橋底。
直到林芷悅又一次小型車禍,手術後從昏迷中醒來後,卻聽見病房外麵傳來傅商瑾的聲音。
“挽辭她生理期到了,現在去抽阿悅400毫升的血。”
私人醫生有些猶豫:“可是夫人前天過敏時剛抽了血......”
傅商瑾聲音平靜:“挽辭的血型稀有,隻有阿悅匹配,按我說的做,挽辭身子弱,等不了太久。”
挽辭......沈挽辭?
她同母異父的妹妹?
難道結婚以來她身上一切的意外事故都是傅商瑾刻意安排的,就為了趁機抽她的血?!
林芷悅不可置信,指尖死死掐住掌心,疼痛告訴她這一切都不是夢。
像是被一道沒有預兆從天而降的雷劈中,留下翻滾血肉的燒焦痕跡,林芷悅舌尖都彌漫出血腥氣。
私人醫生的腳步逐漸靠近,將針尖插進她的手臂。
感受到鮮血正一點點流出她的身體,林芷悅緊閉雙眼,眼淚控製不住地從臉側滑落。
2
第二天,傅商瑾來醫院看望她。
他坐在病床邊,親手端著雞湯,用勺子舀起輕輕吹涼,狹長的眼眸彎彎,聲音輕柔:“阿悅,嘗嘗,我親手做的。”
旁邊的護士妹妹擠在一起,一臉羨慕。
林芷悅看著雞湯裡的紅棗和當歸,胃裡一陣翻湧,匆匆跑進廁所,控製不住地乾嘔。
傅商瑾跟過來,輕輕拍著她的背,麵色擔憂:“阿悅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他皺眉轉頭:“醫生呢,還不快過來!”
林芷悅搖了搖頭,嗓音微啞:“就是......惡心。”
她轉頭,深深看進他的眼底,似乎想要從表麵的溫柔愛意看破他真實的麵目。
昨天聽到的話讓她一夜無眠。
林芷悅不敢相信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竟然如此殘忍冷酷。
她要知道真相。
傅商瑾將她抱了起來,小心放在病床上,溫聲輕哄:“我下午推了工作,會一直陪你......”
他又端起碗,將吹涼的雞湯遞到她的唇邊,黑眸盛滿了真切的關切心疼:“傷口還疼不疼?”
林芷悅恍然一瞬,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誤會了他,也許是自己昏迷意識不清醒,所以聽錯了。
突然
,傅商瑾手機發來了一條特彆提醒的資訊。
他動作一頓,雞湯從勺子裡灑了出來,燙紅了林芷悅的手背。
她茫然看著傅商瑾動作匆匆地站起來,背過她點開手機資訊,快速打了一段字,然後轉過頭抱歉道:“對不起,公司臨時有個重要會議,我得先走了。”
林芷悅心中一跳,伸手拽住他的手腕,祈求道:“能不能不去?”
傅商瑾皺了皺眉,絲毫沒有猶豫地用力掰開她的手:“阿悅,彆這麼不懂事,等我忙忘就回來陪你。”
語罷,他大步離去。
林芷悅抿抿唇,找了個藉口偷偷溜了出去,打車跟在傅商瑾的車後。
她看見傅商瑾在一處高檔公寓下車,去了最近的超市,挑了幾包衛生巾,才匆匆進了公寓樓。
他是去找沈挽辭的。
林芷悅在公寓樓外,死死捂住嘴,崩潰地蹲了下去。
昨天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沒有誤會傅商瑾。
那個曾說過要一輩子對他好的男人真的背叛了她。
又或者,他從來沒有愛過她,自始至終都是為了沈挽辭才來接近她。
痛苦絕望像潮水般淹沒她的口鼻,彷彿要讓她溺死在這殘忍的真相裡。
出院後,林芷悅第一時間擬定了離婚協議書。
她等到傅商瑾回家,便將這份離婚協議書遞到了他眼前,麵無表情地道:“傅商瑾,我們離婚吧。”
傅商瑾拿過檔案,眉眼下壓,眼底閃過一瞬陰鷙,隨即彎眼笑起來:“阿悅,彆開這種玩笑。”
“我都知道了,”林芷悅緊緊盯著他的眼眸,“你和沈挽辭的事情。”
傅商瑾挑眉,一副無奈的模樣:“阿悅,我和挽辭之間很清白。”
“你說的清白就是為了她一次次故意讓我出事故,好給她抽血是嗎?!”
林芷悅忽然崩潰,眼淚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你令我惡心,傅商瑾。”
傅商瑾有一瞬間的僵硬,他伸手想去擦她的眼淚,卻被狠狠推開。
他歎了口氣:“阿悅,挽辭在我童年最恐懼絕望的時候拯救了我,我必須要守護她一輩子。”
傅商瑾將那份離婚協議書揉皺,扔到垃圾桶,轉身看著林芷悅,一雙上挑的桃花眼笑得蠱惑人心:“但你是我唯一的妻子,這點不會變。”
林芷悅冷靜下來,擦乾眼淚,冷冷道:“如果你不簽字,我會訴訟離婚。”
說完,她轉身離開,就在開門的一刹那,她被一陣大力扯住,大門被重重關上。
傅商瑾將林芷悅抵在門前,指尖掐住她的下巴,眼神不再溫柔,聲音冰涼:“你父親欠下的錢是我還的,你必須留在這裡還債。”
林芷悅怒道:“我可以自己想辦法掙錢!”
傅商瑾輕蔑地勾勾唇角:“就憑你,沒有工作,沒有人脈資源,你拿什麼掙錢,賣身嗎?”
林芷悅氣得渾身發抖,她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陌生的男人。
之前甜蜜溫柔的糖衣被撕掉,露出內裡可怖的猙獰。
明明那時隻要傅商瑾幫她一把,她就有能力讓父親的公司東山再起。
但是他一點點將林芷悅所有的社交圈覆蓋,費儘口舌讓她放棄父親的公司,專心做傅家太太,他會一輩子對她好。
她太傻了!
傅商瑾放開手,威逼利誘道:“我需要你時刻準備給挽辭提供血液,隻要你能做到,那些錢也不算什麼。”
林芷悅渾身血液一寸寸冷了下來,心臟像是被狠狠攥揉,疼得她呼吸不上來。
原來在他眼裡,自己唯一的價值就是沈挽辭的人形血包。
林芷悅聲音顫抖,一字一頓:“傅商瑾,你到底對我......動過心嗎?”
傅商瑾眼底淡漠一片:“我不知道什麼是動心。”
果然啊......
林芷悅自嘲地笑笑。
3
林芷悅就這樣被迫困在了傅商瑾身邊。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傅商瑾竟然將沈挽辭接到了家裡來。
他認真地對林芷悅道:“挽辭在國內舉目無親,心心念念都是你這個姐姐,我把她接過來住,你要仔細照料她。”
和林芷悅的高冷美豔不同,沈挽辭長相可愛嬌俏。
她歡呼一聲,親熱地牽住林芷悅的手,笑道:“姐姐,我爸爸媽媽都在國外,在這裡隻有你一個親人了,你不要趕我走呀......”
母親和父親是家族聯姻,婚後感情疏離,生下林芷悅之後,就搬出了家。
沈挽辭是母親和她情人生的孩子。
媽媽喜歡疼愛沈挽辭,卻對她從來不聞不問,漠不關心。
所以林芷悅討厭沈挽辭,討厭她搶走了媽媽所有的愛。
原本她以為自己有傅商瑾就足夠了。
可如今看來,她從一開始就輸給了沈挽辭。
林芷悅冷著臉抽出了自己的手:“我們不熟。”
沈挽辭委屈地看了一眼傅商瑾,故作可憐:“傅哥哥,姐姐不歡迎我,那我走就是了......”
傅商瑾冷睨著林芷悅,冷聲警告:“你以後負責照顧挽辭,如果讓她有半點不順意,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語罷,他摸了摸沈挽辭的頭,眼裡滿是溫柔笑意:“你在我這裡,不必看任何人的臉色,隨心所欲就是,不必管她。”
沈挽辭點點頭,親了一口傅商瑾的側臉,笑眼彎彎:“傅哥哥最好啦!”
林芷悅指尖微抖,彆開眼不再去看兩個人。
從前,傅商瑾隻會對她露出這樣溫柔的笑意。
他在外麵那樣殺伐果斷的人,會在晚上摟著她絮絮叨叨地抱怨合作物件的缺點。
如果這是演的,那她會上當也不算太傻。
沈挽辭住進來後,占據了她的床,她的衣櫃,一切原本屬於她的東西。
因為沈挽辭不喜歡林芷悅親手設計打理的花園,傅商瑾就讓人拆除鏟掉,將林芷悅精心侍弄的花朵都生生拔出,換上她喜歡的玫瑰花。
她宣誓主權般將林芷悅在這座彆墅裡所有的痕跡全部清理乾淨,甚至連牆紙都換成了粉色,把傅商瑾的彆墅弄成風格混亂的大雜燴。
但傅商瑾沒有絲毫不悅,格外縱容。
沈挽辭開始明裡暗裡折磨她。
最初,隻是一杯沒接穩的熱茶,或是故意把她推倒在碎玻璃上,導致她的膝蓋血肉模糊,整整一個月無法下床走路。
但沈挽辭隻是留幾滴眼淚,傅商瑾甚至都捨不得說她幾句重話,所有對林芷悅的傷害就被輕飄飄翻過。
於是沈挽辭愈發變本加厲。
林芷悅被誣陷偷竊在雪地裡罰跪一整夜,沈挽辭還指使其他的女欺辱她,導致她每天睡在被惡意潑濕的床鋪上。
在她的百般折磨下,林芷悅忍無可忍,找到傅商瑾想要告訴他沈挽辭的所作所為。
但沈挽辭做的事情都是“不小心”的失誤,再加上她早已買通了管家和女仆,所有人都向著她說話,林芷悅自然百口莫辯。
沈挽辭窩在傅商瑾的懷裡哭得梨花帶雨,而他看向林芷悅的眼神噙著涼意:“你如果再敢誣陷挽辭一句話,我不介意讓你口中的這些欺負都成真。”
林芷悅心中一片荒涼。
她早該知道,傅商瑾的心都掛在沈挽辭身上,眼裡哪還有公平可言。
林芷悅遲滯地點點頭,轉身離開,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開啟筆記本,開始埋頭工作。
一年前她說服父親曾經的得力手下,拉上公司的一些老員工,重新開始創業。
此時公司已經小有規模,具有特定的需求市場,已經賺了不少錢。
她相信過不了多久,她就能夠將欠傅商瑾的債務還清,逃離這裡,與他們再沒有瓜葛。
4
天還沒亮,林芷悅就被人用冷水生生澆醒。
“起床了死豬,還不快去花園裡澆水。”
雖然林芷悅不是傭人,但僅僅因為沈挽辭一句“姐姐澆的花開得最好”,就被傅商瑾派來打理花園。
此時已經秋末冬初,冷水的寒意鑽進林芷悅的骨頭縫裡,讓她牙齒都在打顫。
她猛地坐起來,冷冷盯著眼前的女仆。
王莉被她看的有些退縮,但一想到沈挽辭給的錢,立刻又惡狠狠道:“還不快去!”
不能反抗,到時候麻煩會更大。
林芷悅深深吸氣,忍下怒氣。
花園很大,種滿了沈挽辭喜歡的紅玫瑰。
沒有人幫忙,林芷悅隻好自己埋頭修剪。
突然,有人在背後推了她一把。
林芷悅沒有防備,栽進了玫瑰叢裡,花莖上尖利的花刺頃刻間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傷口。
她疼得眼前一黑,半晌才從花叢裡掙紮出來,但推她的人早已不見蹤影。
即使沒有看見始作俑者,林芷悅也知道背後肯定是沈挽辭在指使。
她放下剪子,一瘸一拐地回去給自己上藥。
沒過多久,沈挽辭就叫林芷悅去她的房間。
林芷悅推開門,便看見了滿屋的照片。
密密麻麻都是沈挽辭和傅商瑾的合影,下麵還標注著時間,有很多都是在林芷悅和傅商瑾相愛時拍的,甚至還有他們結婚晚上當天,傅商瑾和沈挽辭看煙花的合照。
林芷悅捏緊指尖,驀然想起總有些時候傅商瑾會忽然被一通電話叫走,她一直以為是工作,現在才知道,她是為了去見沈挽辭。
原來她以為的那些甜蜜瞬間,都隻是傅商瑾的逢場作戲。
沈挽辭讓她看夠了,才慢條斯理道:“看到了嗎,傅哥哥愛的是我,你們的婚姻隻是他為了我的計策罷了......”
林芷悅閉了閉眼,艱難道:“所以呢?”
“對了,忘記告訴你,”沈挽辭吹了吹自己剛塗好的粉色指甲油,衝她揚起了惡意的笑,“你父親的公司是我讓傅商瑾搞垮的,我就是看不慣你高高在上當總裁的樣子......”
林芷悅驟然僵在原地。
沈挽辭的這幾個字就像一把把利刃,將她所有相信的以為的通通擊碎,隻留下滿地殘骸。
她渾身控製不住地抖。
恨意鋪天蓋地地席捲而來,林芷悅牙齒都在咯吱咯吱響。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這麼久,林芷悅抬起頭,譏諷地笑笑:“你是在嫉妒我?”
沈挽辭臉色難看下來:“我隻是不想讓你好過!”
她看到林芷悅臉上被玫瑰花刺劃出的傷口,心中的怒火平息一些,轉頭坐到梳妝鏡前護膚,吩咐她道:“過來給我塗指甲油。”
說著,她伸出自己的腳。
林芷悅依言過來,跪在地上給她塗紅色指甲油。
沈挽辭看著她卑躬屈膝的模樣,格外暢快。
“我是私生女又怎樣,媽媽愛我,傅商瑾也愛我,隻有你沒人在乎,真是可憐。”
林芷悅手一抖,豔紅色的指甲油被她塗了出去。
沈挽辭一腳將她踹在地上:“真是廢物,這點小事都乾不好!”
忽然,她臉上的怒氣一頓,似是想到什麼,竟又笑了出來。
“作為懲罰,你去和我的新寵物好好玩玩,把它喂飽吧......”
5
林芷悅提著裝滿熟肉的鐵桶跟著王莉七拐八繞,停在一個被鐵網圍起來的門前。
她轉過頭,對林芷悅笑得幸災樂禍:“夫人吩咐了,你必須在裡麵待滿一個小時,才能把它喂飽。”
林芷悅有一股不好的預感,還沒待她說什麼,王莉便開啟門,將她快速推了進去,關上了門。
院子的空氣裡彌漫著一股腐朽爛肉的臭味,熏的人頭暈眼花。
林芷悅聽到了門外王莉落鎖的聲音,頓感不妙,連忙想去拉開門,但為時已晚,鐵鎖碰撞鐵門的聲音在寂靜裡突兀無比。
角落裡的黑影被驚動,漸漸走出陰影。
一隻巨型黑色大丹犬正死死盯著她。
它雙眼赤紅,嘴邊流著長長的涎水。
狂犬病!
林芷悅瞬間冷汗直冒,她將鐵桶中的熟肉扔過去,但是那隻狗吃得飛快,很快桶裡的肉就被吃光,但它明顯沒有吃飽。
大丹犬轉向了林芷悅。
她緩慢後退,試圖在院子裡找到防身的東西。
瘋狗猛地朝她躥過去,林芷悅將手裡的鐵桶砸向它,卻隻讓它後退了幾步,還更加激怒了它。
林芷悅飛快沿著院子逃跑,但很快大丹犬就追上了她。
她飛快撿起鐵桶,大丹犬猛然從背後撲倒了她。
尖利的牙齒眼看就要咬上她的麵板,林芷悅將鐵桶扣在了它的腦袋上,右手在地上摸到了一片鐵皮,咬牙刺向大丹犬的脖頸。
大丹犬開始瘋狂掙紮,鮮血順著傷口噴湧而出。
林芷悅死死捏著鐵片,絲毫不敢放鬆力道,直到狗徹底沒有了動靜。
她渾身無力地將狗的屍體推開,劫後餘生的後怕讓她大口喘息。
一個小時之後,王莉將門開啟。
她小心翼翼地探頭,院子裡一片死寂,她嘟囔道:“不會真死了吧......”
話音剛落,王莉驀然對上林芷悅帶著戾氣的目光。
“啊!”
她嚇得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林芷悅渾身是血,麵無表情地略過她,走出院子。
她身後是一隻巨型大丹犬的屍體。
王莉恐懼地看著她的背影,喃喃道:“瘋子......”
此時沈挽辭正在門口眼巴巴地等著傅商瑾。
她看到林芷悅滿身是血的恐怖模樣,一時間被嚇住,半晌才反應過來。
“你殺了我的愛狗!”
林芷悅笑了:“屍體還在那裡,你要去看看嗎?”
沈挽辭氣得臉色鐵青。
這時,一輛邁巴赫開了進來,傅商瑾下車看到林芷悅滿身血跡,瞳孔一縮。
沈挽辭迅速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眼眶通紅地撲到他的懷裡,聲音哽咽:“傅哥哥,姐姐她為了報複我,殺了我的狗,還故意來恐嚇我......”
傅商瑾深深皺眉,伸手將沈挽辭的眼睛擋住,將她護在懷裡,冷冷看向林芷悅。
“林芷悅,我說過,不準你讓挽辭有一點丁的不順意,你竟然還敢嚇她?”
林芷悅站在原地,一聲不吭。
她知道自己的話,他一個字都不會信。
傅商瑾見她不作絲毫解釋,眼底閃過煩躁:“既然你這麼喜歡狗血......”
他向後抬手:“王姨,在浴缸裡灌滿狗血,讓她在裡麵多泡泡。”
說完,他低頭在沈挽辭耳邊輕哄:“這樣行不行,出氣了嗎挽辭......”
沈挽辭低泣著點頭,被傅商瑾半摟半抱地帶回屋裡。
6
王姨是傅家的元老,幾乎是看著傅商瑾長大,深得他的信任。
在沈挽辭時不時送奢侈品和巨額紅包的攻勢下,她早已經成為了沈挽辭的同夥。
在王姨的遮掩下,沈挽辭對林芷悅的折磨被瞞得密不透風,傅商瑾絲毫不知情。
很快,傭人就將狗血裝滿了浴缸。
王姨是個胖乎乎,麵相和藹的女人,她笑眯著眼,手上卻惡狠狠地抓住了林芷悅的頭發。
“小賤人,好好嘗嘗這狗血的味道吧!”
林芷悅被大力按進裝滿狗血的浴缸裡,腥臭味衝擊著她所有感官。
隨著氧氣的漸漸耗儘,林芷悅忍不住開始嗆咳,粘稠的狗血鑽進她的喉管,讓她無法呼吸。
在她馬上就要因為缺氧昏迷時,王姨才把她拽上來。
“叫你多管閒事,以後還有你好受的......”
她的眼睛被下耷的眼皮半遮住,隻露出一條縫,迸射出陰毒的光芒。
在傅商瑾還愛著林芷悅的時候,因為她發現王姨剋扣傭人工資,所以出言勸誡了一番,到現在一直被她記恨在心。
林芷悅大口大口呼著氣,耳朵鼻腔嘴巴裡都是狗血腥臭的味道。
隨即王姨又把她的頭按了進去。
一遍又一遍,直到王姨累得氣喘籲籲,才放過了她。
林芷悅躺在地板上良久,才爬起來想要洗掉身上的狗血。
但王莉卻堵住她,不許她用浴室。
“又臭又臟,還敢用浴室,還不快滾?!”
最後林芷悅隻能一點點將水從後花園的井裡打上來,才將自己洗乾淨。
但腥臭的狗血似乎如附骨之蛆般黏在喉管,麵板上的黏膩質感揮之不去,整整三日,林芷悅彷彿還置身於狗血之中。
她忍下來,儘量避免出現在沈挽辭麵前,希望她不要再找她麻煩。
可沈挽辭卻偏偏不肯放過她。
天還矇矇亮,女傭王莉的一聲尖叫,喚醒了清晨的眾人,緊接著就是傅商瑾怒吼:“快!叫救護車!”
林芷悅被吵醒,她順著聲音過去,就看見浴室裡滿地刺眼的紅。
沈挽辭麵色蒼白地躺在傅商瑾懷裡,手腕上的傷口猙獰唬人。
傅商瑾慌張失措地攬著她,小心用毛巾按壓傷口,試圖止血。
“挽辭,你為什麼要自殺,你受了什麼委屈,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語氣沉沉,眼底戾氣翻湧,似乎現在就要把欺負沈挽辭的人揪出來,大卸八塊。
沈挽辭抬眼,準確無誤地在人群中捕捉到了她,眸中閃過不易察覺的惡意。
林芷悅心道不好。
果然,下一秒,沈挽辭虛弱的,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
“傅哥哥,你不要怪姐姐,是我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是我破壞了你和姐姐的感情,我本來就該死,傅哥哥你彆救我好不好......”
瞬間,傅商瑾漆黑的眸冷冷望了過來,他一字一頓,冰冷浸骨:“林芷悅,你竟然敢傷害挽辭......”
林芷悅見他一點沒有想給自己辯解的機會,自嘲地扯扯唇角:“我要是說我沒有招惹她,你信嗎?”
傅商瑾勃然大怒,他大步走過來,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齒:“林芷悅,我說過挽辭是我這輩子必須要守護的人,隻要你安分守己,傅太太的位置永遠都是你的......”
林芷悅冷笑一聲:“我不稀罕。”
傅商瑾虎口越收越緊,怒火中燒:“林芷悅,你非要跟我對著乾是不是?!”
脖子上的桎梏讓她呼吸不到半點氧氣,眼前的事物漸漸起了重影,她懷疑傅商瑾是真的要為了沈挽辭生生掐死她。
“傅總,救護車來了!”
傅商瑾立刻放開林芷悅,轉身小心地將沈挽辭抱起來,匆匆跑了出去。
林芷悅雙腿一軟,跌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
淚水大滴大滴砸在地上,她擦乾眼淚,不知道自己究竟還在傷心什麼。
為了一個根本不愛自己的人渣,不值得。
就在林芷悅艱難站起身時,傅商瑾的保鏢忽然衝進來,一左一右強製把她拖出去。
林芷悅拚命掙紮:“你們要乾什麼?!”
他們語氣冰冷:“傅總的命令,帶你去醫院。”
就這樣,她被強行帶去了醫院。
7
手術室的燈還亮著,傅商瑾沉默地站在外麵。
他聽到動靜,轉頭瞥了一眼林芷悅,語氣淡然:“帶她去抽血。”
林芷悅眼眶通紅,想要衝過去,卻被保鏢控製在原地,她大聲嘶喊:“傅商瑾,你個騙子,人渣,我恨你!”
傅商瑾垂下眼睛,沒有看她,自顧自道:“你犯下的錯,你必須補償。”
“傅商瑾,你為什麼對我這麼殘忍......”
長時間的壓抑讓林芷悅終於崩潰,她渾身顫抖,死死盯著傅商瑾,聲調不穩:“我們之間就沒有一點情分嗎?”
傅商瑾壓下心中的不忍,強迫自己隻去想手術室裡的沈挽辭。
他重新冷漠下來,一字一頓:“沒有。”
林芷悅慘然一笑:“好,好得很,傅商瑾,是我愚不可及......”
她原本以為自己不會再為了他難過了,但傅商瑾總是能精準戳到她的痛楚。
一片死寂中,傅商瑾彆過頭,衝手下揮了揮手。
手下想要把林芷悅拖進一旁的手術室,卻被她狠狠甩開:“我自己走!”
他們下意識看向傅商瑾。
後者深深看了一眼林芷悅,點了點頭。
林芷悅主動走進手術室,保鏢和醫生跟在她的身後,就在她即將躺在手術台上時,忽然伸手奪下一旁托盤上的手術刀。
保鏢頓時衝了上來。
林芷悅將鋒利的刀刃對準自己細長的脖頸,厲聲道:“彆過來!”
他們麵麵相覷,不敢再動。
傅商瑾聽到動靜,衝進手術室,死死皺眉:“林芷悅,你要乾什麼?!”
林芷悅雙眸帶淚,恨意鑿鑿:“傅商瑾,我自己的血,我自己做主,即使是流乾了也不要給你們這對狗男女!”
她握著手術刀的指尖顫抖不止,刀刃邊緣不慎陷進麵板,留下一道血痕。
傅商瑾心頭一緊,聲音帶著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恐慌顫意:“阿悅,你先把刀放下,有話我們好好說......”
林芷悅深吸一口氣:“我要和你離婚。”
此話一出,傅商瑾立刻拒絕道:“不可能!”
他強忍怒氣:“林芷悅,我不會跟你離婚,除了這個,其他的條件我都能滿足你......”
林芷悅搖搖頭,堅定道:“傅商瑾,我隻要這個。”
她微微用力,刀刃割進麵板,傷口開始汩汩往外冒血。
“如果你不同意,我就把血放乾,你就沒辦法抽我的血,去救你的挽辭了。”
傅商瑾死死攥拳,指尖陷進肉裡伸出血液,他卻絲毫沒有意識到,目光森然地盯著林芷悅,顯然憤怒到了極點。
但林芷悅不為所動。
這時有醫生從手術室出來,對傅商瑾急切道:“傅總,沈小姐失血過多,我們醫院儲存的血庫已經用完,要從其他血庫調取需要時間,我害怕......”
林芷悅適時道:“離婚協議書在我臥室的抽屜裡。”
傅商瑾轉身踹翻了醫用推車,半晌死死咬牙:“行,我簽!”
他對旁邊愣在原地不動的保鏢怒道:“愣著乾嘛,還不快去拿!”
很快,離婚協議書就被拿了回來。
林芷悅親眼看著他簽下字,才放下手裡的手術刀,對著傅商瑾平靜道:“抽吧。”
傅商瑾死死盯著她,聲音像是從牙縫裡逼出來似的,對著旁邊的醫生狠狠道:“抽,抽不死就彆停!”
語罷便摔門而去。
林芷悅主動躺在手術台上,心裡壓抑的情緒從他簽下字的那一刻起,彷彿就消失了。
她閉上眼睛,針管插進她的麵板,血液源源不斷地從身體中抽離出去。
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林芷悅感覺渾身發冷,眼前一陣陣發黑,意識逐漸模糊。
她聽到醫生焦急勸道:“傅總,真的不能再抽了,會出人命的......”
傅商瑾聲音冷漠:“繼續,這是她應該付出的代價。”
隨後,她的意識陷入一片黑暗。
再睜眼,林芷悅發現自己在一間豪華病房裡。
陽光透過玻璃窗,飄飄搖搖地落在她的身上,一片溫暖。
林芷悅坐起來,渾身上下有種解脫的輕鬆。
“你醒了?”
林芷悅轉過頭,看見沈挽辭正托著下巴,得意地衝她笑:“聽說傅哥哥為了我都快把你的血抽光了,你好可憐啊......”
聞言,林芷悅冷下臉,諷刺道:“為了陷害我,差點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你不可憐?”
沈挽辭的笑容僵在臉上,惱羞成怒地拿起床邊的一壺熱水,衝林芷悅的臉潑過去,卻被她一把攔住,反手灑在了自己身上。
剛燒好沒多久的水打濕了病號服,燙得她連身尖叫。
驀然,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聲傳來,一個保養良好的中年婦女忽然推門而入。
她挎著奢侈品寶寶,直直衝著沈挽辭而去,聲音滿是心疼:“挽辭,你怎麼樣了,你聽到你出事,我就飛回國了......”
8
林芷悅看清來人的臉,驀然怔住。
她和沈挽辭的母親,孟婉芳。
不,準確的說,隻是沈挽辭的母親。
自從父親破產之後,林芷悅便再沒見過她,發給她的訊息也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應。
那時林芷悅被追債的人堵在家門口,斧頭砍門的聲音,粗魯的叫罵聲,甚至還揚言要把她賣給富豪當妓女。
她孤立無援,膽戰心驚,多麼希望媽媽能來救救她,或是一個安慰也行。
但什麼都沒有。
孟婉芳的朋友圈忘記遮蔽她的小號,在陰暗狹小的出租房裡,林芷悅每晚在螢幕裡看著媽媽和沈挽辭到處旅遊,母女情深。
她多麼希望自己是沈挽辭。
她不想當林芷悅。
一旁的孟婉芳看著沈挽辭身上全是水,心疼得不行:“誒呀,寶貝你這是怎麼弄的啊,燙不燙......”
沈挽辭神情委屈,看向一旁出神的林芷悅,道:“我就是想給姐姐倒杯水,沒想到......可能姐姐還在生我氣吧......”
孟婉芳當即火冒三丈,一巴掌徑直打在林芷悅的臉上:“林芷悅,還不給我們家挽辭道歉!”
她們家,那自己又算什麼?
林芷悅被打偏過頭去,眼底積蓄起淚水,聲音發顫:“我沒有。”
孟婉芳卻不聽她解釋,雙眉緊皺:“要不是你的逼迫,挽辭怎麼會割腕,你好狠的心,竟然這樣對你親妹妹......”
“她不是我妹妹!”林芷悅忽然轉過頭,提高聲音道。
淚水悄然滑落,打濕了潔白的被子。
“你也是我的媽媽,”林芷悅強忍哭腔,一字一頓道,“為什麼不疼疼我?”
孟婉芳臉上的怒火一頓,撇過頭去,沉默不語。
林芷悅卻直直盯著她,執意想要一個答案。
“姐姐,你彆怪媽媽,她就是看到我的傷口,太著急了......”
沈挽辭牽住孟婉芳,對林芷悅解釋道:“姐姐你彆誤會。”
孟婉芳像是找到了台階,緊緊握住沈挽辭的手。
“你閉嘴!”
林芷悅失控地怒斥。
沈挽辭立刻露出委屈地表情,孟婉芳像是護崽的母雞,擋在她身前,對林芷悅冷冷道:“你吼什麼,跟你那個沒用的父親一模一樣......”
林芷悅像是吞了一塊被燒紅的烙鐵,燙得喉舌又苦又疼,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伯母,對不起,我來晚了。”
傅商瑾從外麵走過來,他手上提著大大小小的保溫盒,眉眼含笑地放在沈挽辭床邊的櫃子上,一一擺開。
沈挽辭眉開眼笑:“傅哥哥,你竟然真的都給我買回來了!”
她笑嘻嘻地過去挽住傅商瑾的手臂,對孟婉芳吐吐舌頭:“媽媽你彆怪傅哥哥,是我讓他給我買好吃的去了。”
孟婉芳笑著搖搖頭:“不怪,當然不怪。”
沈挽辭興衝衝地坐在病床上,舉了舉纏著紗布的手腕,撒嬌道:“傅哥哥,我手疼,你餵我。”
傅商瑾眉眼柔和,開啟一碗腸粉,吹涼喂到她唇邊。
沈挽辭吃下去,滿足地眯眯眼,含糊不清道:“傅哥哥,我記得這家店聲音很火爆來著......”
傅商瑾無奈又縱容:“還不是你非要吃,我足足排了半個小時的隊。”
沈挽辭笑得甜蜜,親手喂給傅商瑾:“來,這是你的獎勵......”
傅商瑾原本從不碰這些“垃圾食品”,但他還是順勢張嘴吃掉了。
沈挽辭又夾起一塊兒喂給孟婉芳。
孟婉芳笑眯了眼:“謝謝寶貝。”
林芷悅控製不住地看過去。
三個人有說有笑,旁若無人,好像他們纔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
沈挽辭看向林芷悅,假意關切,卻笑得挑釁:“姐姐,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
林芷悅僵硬地搖搖頭。
孟婉芳冷哼一聲:“問她做什麼,隻會掃興。”
傅商瑾一個眼神都沒往林芷悅那裡看,動作輕柔地給沈挽辭擦嘴:“不用管彆人,你吃好就行。”
沈挽辭甜甜應到:“好。”
林芷悅收回目光,拔下手背上的針管,想要離開,卻被門口的保鏢擋住。
她回頭望向傅商瑾。
後者冷笑一聲:“想走,那就先把欠我的錢還上。”
林芷悅剛想說自己馬上就能籌到,卻突然想起自己父親的公司就是傅商瑾設計破產,到口的話立刻嚥了下去。
要是她說了,傅商瑾很可能又會故技重施,不擇手段地搞垮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公司。
林芷悅沉默地回到病床上,將被子蒙在頭上,自欺欺人地隔絕他們的聲音。
9
接下來的日子,沈挽辭每次都會當著林芷悅的麵對傅商瑾提要求,親手削蘋果,親手做飯,親手給她塗藥。
傅商瑾對她有求必應。
孟婉芳沒待幾天就離開了,臨走前還警告林芷悅不要欺負沈挽辭,還真切懇求她主動退出,成全沈挽辭和傅商瑾,儼然一副慈母的模樣。
不過隻是沈挽辭的慈母。
在醫院的這些天,傅商瑾幾乎天天都陪著沈挽辭,所以她們出院後,他忙工作的時間明顯增多。
林芷悅為了儘早給傅商瑾還錢,換了個門鎖,整天窩在房間裡,埋頭公司的業務。
這天她出門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卻迎麵撞上了沈挽辭。
她連續好幾天都沒見到傅商瑾,心情不爽,看見林芷悅更加煩躁。
林芷悅目不斜視,想要繞過沈挽辭,卻被她伸腳攔住,一個趔趄差點被絆倒,脖頸掛著的項鏈從衣服裡掉出來,從燈光下呈現出溫潤的光澤。
沈挽辭眼睛一亮:“你這是什麼,給我看看。”
林芷悅迅速將項鏈塞進衣服裡,暗道不好。
這是父親留給她最後的遺物,絕不能被沈挽辭給搶走。
沈挽辭見狀,立刻伸手來搶,卻被林芷悅躲了過去。
她氣急敗壞,大聲呼喊:“王莉,快過來幫我按住她!”
原本在打掃房間的王莉立刻下樓,和沈挽辭一起圍住林芷悅,從她身上搶過項鏈。
林芷悅被身強體壯的王莉壓在地板上,拚命掙紮:“還給我!”
沈挽辭見這條項鏈隻是被繩子穿起來的玉佩,上麵甚至還帶著一道裂痕,頓時沒有了興趣,隨手扔在地板上。
玉佩掉在地上,在地板上彈了幾下,啪嗒一聲碎裂開來。
林芷悅愣住了,她掙開王莉的束縛,跪在地上抖著手將碎片攏在手心。
沈挽辭從一旁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嗤笑道:“一塊兒破玉佩,我還以為什麼好東西呢......”
林芷悅靜止一瞬,下一秒忽然站起,一拳砸到了沈挽辭的臉上。
沈挽辭震驚捂臉,反應過來撲向林芷悅:“賤人,你敢打我?!”
兩個人扭打在一起。
忽然間,彆墅一陣搖晃,王莉大喊:“地震了,快跑!”
林芷悅一驚,想往外跑,卻被沈挽辭死死拽住衣服。
“轟隆!”
一根房梁砸了下來,林芷悅瞬間暈了過去。
沒過多久,林芷悅恍惚醒過來,沈挽辭痛苦的低吟從她耳邊嗡嗡嗡作響。
彆墅已經成為一片廢墟。
林芷悅被困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呼吸困難小腿被鋼筋劃傷,燒灼般的痛。
忽然,她聽到了傅商瑾急促的聲音。
“快把她們都救出來!”
救援人員沉重道:“沈小姐和林小姐被同一片水泥板砸中,翹哪一邊,另一邊都有生命危險,隻能選擇先救一個。”
林芷悅的心臟驟然跌進深淵。
她剛想發出動靜,就聽一旁的沈挽辭嘶啞出聲:“傅哥哥,救我,你必須得救我!”
外麵沒有任何回應。
沈挽辭慌亂地喊道:“傅哥哥,你忘了小時候是誰當你唯一的朋友,是誰偷偷給關在狗窩裡的你送吃的,都是我,你不能放棄我......”
說完,她嗚嗚地哭起來。
林芷悅瞪大眼睛。
她小時候淘氣,有一次無意間跑到了一座歐式莊園,從小黑屋裡遇見了個小男孩,她看他可憐,於是主動做了他的朋友。
那天後她傅商瑾每天都去陪他說話,還給他送自己最喜歡的零食,可是有一天她再去的時候那個小男孩就已經不見了,她也沒再去過。
莫非那個小男孩是傅商瑾?
沈挽辭是怎麼知道的,還將這一切說成她自己?難道這就是傅商瑾要守護沈挽辭的原因?!
驀然,她聽見傅商瑾緊繃低啞的聲音:“先救挽辭。”
林芷悅心中最後的一絲希望也被碾碎。
她不想死。
“傅商瑾,那個小女孩是我,沈挽辭在說謊!”
林芷悅大喊。
傅商瑾跪在廢墟上,聲音發抖:“對不起阿悅,我一定會救你的......”
林芷悅見他不相信自己,心中愈發死寂。
這不是她第一次遭受地震了。
上次地震,傅商瑾連夜從外地趕回來,徒手在廢墟裡挖掘,雙手顫抖不止。
直到林芷悅從救災帳篷走出來,他停下來,緊緊將她擁抱在懷裡。
一向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男人,竟然在後怕地抖。
林芷悅甚至看到了他泛紅的眼眶和晶瑩的淚珠。
他甚至不捨得將血肉模糊的手捱到她的肩膀。
自從那時,林芷悅就控製不住地愛上了他。
但是現在,他沒有選自己。
伴隨著沈挽辭獲救的聲音,她周圍的石塊撲通撲通掉落,將她砸暈。
10
林芷悅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從病房醒來了。
她渾身疼痛,小腿上的傷口被紗布包紮完好。
“你醒了。”
傅商瑾沙啞的聲音從她耳邊響起。
他身上的西裝還是那天地震的那一套,素來注重外表的他竟然有了胡茬,似乎一直在守著她。
林芷悅移開目光,內心平淡無波:“你去看沈挽辭吧。”
傅商瑾眉頭微皺,似乎想解釋什麼,沈挽辭卻在這時候過來,撒嬌著將他拉走。
“傅哥哥,你快陪我去挑一挑出去玩穿的裙子,我都挑花眼了......”
傅商瑾卻破天荒地頓住了腳步,他竟然主動解釋:“地震讓挽辭受到驚嚇,我準備帶她出國放鬆一下心情。”
“你......也去。”
沈挽辭臉上的甜笑僵硬一瞬。
林芷悅皺眉拒絕:“我不想去。”
看著她疏離的表情,傅商瑾莫名煩躁,語氣變得強硬:“沒得商量。”
說完,他就帶著沈挽辭走了。
沒辦法,林芷悅還是坐上了飛機。
沈挽辭將自己打扮五顏六色,纏著傅商瑾買這買那,儼然將這場旅行當成了蜜月。
傅商瑾也耐心應著她,路過一處小攤時,林芷悅多看了一眼攤上的一個玉佩,形狀很像父親留給她的那枚,卻明顯是個贗品。
她隨口問價,攤主操著一口彈舌英語,告訴她足足要五百歐。
林芷悅轉身就走。
傅商瑾眼神落在那枚玉佩上,抿抿唇,走過去將它買了下來。
晚上,他敲響了林芷悅的門,一言不發地將那枚玉佩遞給她。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買這枚一看就是假貨的玉佩。
林芷悅沒說話,收下後重重關上了門。
被人關了閉門羹,傅商瑾竟然沒有生氣,唇角上揚,心情頗好地離開了。
另一邊,林芷悅看了一眼玉佩,隨手將玉佩扔進了垃圾桶。
她不想知道,也懶得去探究傅商瑾的想法,隻想趕緊還錢離開。
在國外的最後一個晚上,林芷悅終於爭取到和顧氏集團負責人見麵的一次機會。
隻要拿下這個專案,那麼她就能夠還清傅商瑾的債務,徹底和他劃清關係了。
這時,孟婉芳忽然給她發了一個訊息
“孩子,媽媽有些事情想跟你單獨談談。”
語氣是她沒體驗過的溫柔。
林芷悅看著手機上的地址,猶豫再三,還是去了。
目的地是一處偏僻的彆墅,林芷悅心中愈發不安,她小心推開門,彆墅內卻一片漆黑,不像有人的模樣。
林芷悅果斷轉身想要離開,卻被一個粗壯的手臂狠狠攔住。
燈被人開啟,她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幾個身形高大健壯的外國男人圍著她,眼神不住地在她身上留戀,下流得讓人惡心。
林芷悅臉色煞白,不敢置信。
她的媽媽,竟然把她騙過來,遭受這一切?!
她顫抖著聲音,用英語道:“你們的雇主給了你們多少錢,我給雙倍,隻要你們肯放過我......”
“我們可是有職業道德的。”
為首的那個白人壯漢回答,隨即上前開始撕她的衣服。
林芷悅拚命掙紮,卻根本無法反抗。
她絕望地閉上眼,屈辱和仇恨如同烈火燎原般灼燒。
“砰!”房門猛然被人暴力開啟,
“你們在乾什麼?”
一個暴怒的聲音緊接著響起。
傅商瑾站在門口,攥緊的指骨泛著青紫,眼尾發紅,投過來的視線冰冷浸骨。
沈挽辭跟在他身邊,眼底閃過不甘,隨即捂住嘴,驚訝道:“姐姐,你玩得也太花了吧,和好幾個彪型壯漢一起,你受得了嗎?”
傅商瑾聞言,臉色更加難看。
那幾個外國壯漢遺憾地放開林芷悅,拿出手機,展示給傅商瑾:“都是她自願約我們的,多管什麼閒事......”
林芷悅沙啞著嗓音道:“這都是偽造的,我是被迫的。”
為首的白人壯漢惡狠狠盯著她,往地上吐了一口:“現在又反悔,真是個婊子。”
傅商瑾閉了閉眼,怒喝:“夠了!”
他從腰間掏出一把手槍,麵無表情地對準白人壯漢的腦袋:“現在都給我滾!”
幾個人罵罵咧咧地走了。
沈挽辭在一旁“好心”勸道:“傅哥哥,你彆生氣,姐姐可能就是太寂寞了......”
傅商瑾沒理,他一步步走近林芷悅,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林芷悅渾身顫抖,半晌才從恐懼裡緩過來,剛想開口道謝,就被傅商瑾打了一巴掌。
耳膜陣痛,眼前一陣陣發黑。
“林芷悅,你就這麼缺男人嗎?”
傅商瑾聲音冰刃般冷漠刺人。
說完,他轉身就走,像是失望至極,不願再同她說一句話。
林芷悅愣在原地,自嘲一笑。
他們在一起三年,傅商瑾卻對她沒有一點信任,甚至相信陌生人的話,也不想相信她。
也是,騙子就怕被騙,哪裡來得真心。
沈挽辭走過來,譏嘲道:“幫助她的女孩是你又怎樣,傅哥哥不會相信你的話。”
林芷悅眼底恨意淩然:“沈挽辭,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沈挽辭被她看得渾身冷汗直冒。一時間竟說不出話。
林芷悅冷笑一聲,轉身離開。
11
回國後,林芷悅一直在準備與顧氏集團的專案企劃書。
而傅商瑾似乎在有意躲避她。
這天,沈挽辭找到林芷悅,要她一同出席宴會。
這次宴會是京市上流社會舉辦的一次遊輪宴會,幾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都在場,沈挽辭想要藉此機會讓所有人知道林芷悅已經和傅商瑾離婚,自己纔是傅商瑾唯一愛的人。
林芷悅看到出席名單裡有這次專案的甲方,即使知道她不懷好意,也還是答應了。
遊艇上,沈挽辭戴著大顆鑽石項鏈和戒指,笑意盈盈地挽著傅商瑾的胳膊。
林芷悅在角落一直在尋找專案甲方,卻一無所獲。
也許他並沒有來。
忽然,不遠處的沈挽辭一陣驚呼。
有人不小心將紅酒撒到了她的高跟鞋上。
那人連忙道歉,沈挽辭擺了擺手,轉頭叫林芷悅過來,笑得甜蜜:“姐姐,我記得你帶了手帕,可以幫我擦下鞋嗎?”
林芷悅抿抿唇,不想惹出額外的麻煩,蹲下來給她擦鞋。
傅商瑾深深看了一眼林芷悅,見她沒有半點求助自己的意思,壓抑住心底的不快,一言不發。
旁邊的人竊竊私語:“傅總不是出了名的疼老婆嗎,怎麼還讓老婆給彆人擦鞋,莫非是感情破裂
了?”
“肯定是,傅總都帶著彆的女人來宴會了,這不就是昭告天下了嘛......”
“不過這個新人長得也沒林芷悅好看啊......”
沈挽辭皺皺眉,踢開林芷悅的手,走到爵士樂隊演奏的舞台前,拿起話筒,笑著道:“告訴大家一個訊息,傅哥哥和我姐姐已經離婚,大家不要妄加揣測。”
此話一出,底下竊竊私語的聲音更大了。
傅商瑾臉色一沉,為了維護沈挽辭的麵子,到底沒有反駁,但卻十分煩躁沈挽辭的自作主張。
台下的林芷悅笑了,這是沈挽辭乾的最像人事的事情。
沈挽辭笑著下了舞台,被記者圍住詢問問題。
她後退幾步,指尖的鑽石戒指滑落,掉在了泳池裡。
沈挽辭又看向了林芷悅,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意味,儼然把自己當成了她的傅太太,吩咐道:“姐姐,你幫在泳池裡找下戒指好嗎?”
林芷悅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氣,終究還是提起裙子,下了水。
晚秋的池水冰涼,凍得她牙齒打顫,潛下水麵好幾次,還是沒有找到。
傅商瑾雙眉緊皺,剛想走過去,卻被沈挽辭挽住手臂,拉著他去和彆人攀談。
寒涼的池水透過麵板直直往骨頭縫裡鑽,林芷悅四肢發僵,不小心嗆了好幾口水。
驀然,“撲通”一聲,有人跳進了泳池。
林芷悅被一雙有力的手托起,穩穩將她送出水麵。
溫潤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你還好嗎?”
林芷悅蹲在泳池邊,深深吸氣,聞言轉過頭,眼前男人長相清俊,黑發被水打濕,露出分明的五官,清淩淩讓人眼前一亮。
他雙手一撐,輕盈地離開泳池,他身上的襯衫濕透,緊貼在身上,勾勒出漂亮的肌肉線條。
這就是她剛剛回國的甲方,顧氏集團的繼承人,顧逾白。
自己竟然以這樣狼狽的姿態出現在他麵前,會不會讓他誤以為自己不靠譜?
顧逾白將丟在岸邊的西裝外套撿起,披在她身上,聲音帶上幾分笑意,調侃道:“看來你很喜歡遊泳,這麼冷的天還要下水。”
林芷悅慌忙解釋:“我是在找東西。”
顧逾白彎彎眼,他向林芷悅伸出手,攤開手掌,一枚閃閃發亮的鑽戒躺在他的手心。
他黑眸晶亮:“你找的是它嗎?”
林芷悅一怔,莫名從他眼裡看出幾分期待。
“就是它,謝謝你!”
沈挽辭不止從哪裡冒出來,將戒指拿回來戴在手上,衝顧逾白笑得甜蜜可愛:“你好厲害!”
顧逾白見狀,臉上的表情淡了下來:“要謝就謝林小姐,我是為了她纔去找的。”
向來無往不利的招數失靈,沈挽辭臉色難看下來。
傅商瑾眉頭緊皺著走過來,擋在林芷悅麵前,像是捍衛領地的獅子,眼神儘是排斥和警惕。
“顧總,多謝。”
顧逾白直起身,直直看向傅商瑾,眼底神色冷然:“傅總,您竟然讓自己的太太親自下水找戒指,可真是好風度啊。”
沈挽辭連忙插嘴:“傅哥哥已經和姐姐離婚了。”
顧逾白一怔,唇角的弧度漸漸上揚:“是嗎......”
他轉頭看向林芷悅,衝她眨眨眼:“恭喜你了林小姐,我們下次見。”
語罷,顧逾白轉身離開。
12
遊艇宴會結束後,林芷悅被傅商瑾拋棄另覓新歡的娛樂新聞在頭條上掛了一整天。
但她毫不在意,一心準備著與顧逾白的見麵。
這個專案她勢必要拿下。
直到傳出傅商瑾要與沈挽辭訂婚的訊息,林芷悅徹底成為了圈子裡的笑柄。
這天早上,傅商瑾敲開了林芷悅的門。
他語氣冷硬地宣佈:“我要和挽辭訂婚了。”
林芷悅冷淡道:“我知道。”
傅商瑾臉色不好:“你就沒有彆的要說的?”
“沒有。”
冷漠至極的兩個字。
傅商瑾氣笑了,就在他剛想說什麼的時候,沈挽辭忽然進來撲到他身上,嬌滴滴道:“傅哥哥,我們快去選場地吧,他們都在催了......”
他抿抿唇,看了一眼林芷悅,摟住沈挽辭,轉身離開。
他們訂婚宴的前一天,就是林芷悅和顧逾白談合作的一天。
她趁兩個人去試禮服的空檔,悄無聲息地離開彆墅。
一家小眾雅緻的咖啡廳裡,顧逾白早早等候。
林芷悅開門見山,將企劃書遞給他,用最簡短的語言提煉出方案的精華,力圖在最短時間打動顧逾白。
顧逾白低頭認真翻看方案,時不時點下頭。
林芷悅介紹完,誠懇道:“雖然我們公司規模不是最大,但服務和能力絕對是頂尖,保證給您一個滿意的成果。”
她緊張地看著顧逾白,放在膝蓋上的指尖悄悄攥緊。
顧逾白放下手中的檔案,抬頭伸出手,黑眸泛起淺淺笑意:“林總,合作愉快。”
提起的心臟驟然下落,林芷悅聽見自己的顫抖的聲音,輕輕握住顧逾白的指尖:“合作愉快。”
第二天,傅商瑾和沈挽辭訂婚的日子,林芷悅拒絕了沈挽辭好心的“同乘”建議,自己打了一輛計程車。
傅商瑾壓下心中莫名的不安,冷冷道:“彆遲到。”
林芷悅沒有回應,一個人坐上了計程車,掉頭去往自己新租的公寓。
她一掃往日的陰霾,整個人變得輕鬆又快樂。
林芷悅低頭,將自己的存款全都打給了傅商瑾。
她欠傅商瑾的,已經還清了,但傅商瑾欠她的,她要自己討回來。
訂婚宴上,傅商瑾一直若有似無地注意著門口的動靜。
沈挽辭強行擠出笑臉:“傅哥哥,彆擔心,興許是姐姐路上堵車了。”
傅商瑾點點頭,此時一個女人上前同他攀談。
“傅總,我是挽辭的姨媽。”
傅商瑾神色淺淡地點點頭。
女人繼續侃侃而談:“我就說林芷悅不適合當老婆,女孩子家家非要繼承他爸的公司,像什麼話嘛......我跟你說,她從小就古怪,七八歲的時候每天都往外跑,還說在小黑屋裡認識了一個小男孩,你瞧瞧,聽著就詭異......”
沈挽辭越聽越不對,連忙急聲打斷:“姨媽!”
傅商瑾瞳孔一縮,手上的香檳杯掉在地上,酒水打濕了他的褲腳,他卻絲毫不覺。
“你說什麼?!”
女人被他眼眶通紅的模樣嚇到,求助地看向沈挽辭,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沈挽辭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連忙對傅商瑾道:“傅哥哥,姨媽年紀大,認錯了人......”
傅商瑾厲聲道:“你閉嘴!”
他不是傻子,沈挽辭剛剛慌張的模樣已經讓他意識到不對。
傅商瑾立刻想要回去,找林芷悅問個清楚。
“傅商瑾!”
沈挽辭帶著哭腔叫住他:“訂婚宴還沒有結束......”
傅商瑾冷冷瞥了她一眼,走到大廳中央,拿過話筒冷聲宣佈:“不好意思,訂婚取消。”
語罷,他迅速離開。
沈挽辭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無數道譏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彷彿要穿透她的身體。
她受不了地哭著跑開。
13
車上,傅商瑾給助理打電話,聲音如暴雨欲來般壓抑:“給我查,當年的那個女孩到底是誰。”
剛剛結束通話電話,他就看到了手機上的一條入賬簡訊。
整整三億。
傅商瑾心頭一顫,這是當年他替林芷悅還的錢,連本帶利,一分不少。
心中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傅商瑾急切催促道:“快,給我開快點!”
到了彆墅,傅商瑾直直衝進去,到處都沒有找到林芷悅的人影,她臥室的東西一切如常,一件東西都沒有帶走。
他心慌意亂,衝身後的保鏢怒吼道:“給我快去找!”
林芷悅真的走了,她把所有的錢還給他,徹底跟他斷了聯係。
傅商瑾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生氣,胸口像是被巨石沉沉地壓著,幾乎透不過氣。
他驀然想起母親還沒去世之前,對他說過的話。
“孩子,是媽媽的錯,沒辦法給你一個幸福的童年,但你要記住,以後如果有人牽動著你的情緒,不管是快樂,還是憤怒,那就緊緊抓住她,因為她是能帶給你幸福的人。”
小小的傅商瑾不解:“為什麼?”
“因為你愛她呀......”
傅商瑾摸著自己空落落的心口。
原來,他愛上了她。
沒過多久,助理給他回了電話。
“傅總,當年幫助您的小女孩,是林小姐。”
傅商瑾耳邊一陣轟鳴聲。
他想笑,因為他從小到大愛著的都是同一個人。
他也想哭,恨自己為了一個騙子去這樣傷害他愛的人。
傅商瑾顫抖著指尖,抹去自己眼裡的淚,對著站成一排的手下。
“都給我去找,務必要將她給我找回來。”
他要補償阿悅,糾正自己的錯誤。
他要緊緊抓住她,不會放手。
17
為了找到林芷悅的蹤跡,傅商瑾調取了彆墅的監控,但是一無所獲。
就在他想看之前日期的監控,卻發現監控錄影被人故意刪除。
傅商瑾找來管理監控的安保,渾身的冷意嚇得安保直哆嗦,還沒問出口就率先交代:“是王管家,她給了我一筆錢,讓我刪掉監控錄影。”
“刪掉的錄影內容是什麼?”
傅商瑾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地問。
安保雙眼緊閉,哆哆嗦嗦道:“是......是他們欺負林小姐的錄影。”
傅商瑾指尖死死掐住掌心,怒意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給焚燒殆儘。
技術人員很快就將刪掉的錄影給重新恢複。
他一點點將這些錄影看完,心臟像是被淬了毒的針紮的千瘡百孔,疼得他渾身顫抖。
王姨被帶了上來。
傅商瑾聲音平靜無波:“王管家,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王姨還試圖裝傻:“傅總,您說什麼,我沒聽明白......”
“砰!”
子彈打在她的腿上,王姨立刻跪在地上,哀嚎不斷。
傅商瑾走過去,一腳將她踹翻在地,聲音嘶啞:“說,你都是怎麼欺負的阿悅?!”
王姨哭喊道:“傅總,不是我,都是沈挽辭那個惡毒女人指使我乾的......”
“看在我儘心儘力這麼多年的份上,您就繞我一命吧。”
沈!挽!辭!
傅商瑾抬手一槍打在她另一條腿上,伴隨著她愈發虛弱的哀嚎聲,冷冷道:“彆讓我再看見你,否則......”
王姨連忙點頭,保鏢一左一右將她拖了出去,血痕在地板上拉出長長兩道。
傅商瑾隨手在抽屜裡摸出一個彈匣,頭也不抬地對下屬道:“把王莉帶過來。”
王莉滿身是血,兩隻手軟軟地耷拉在地上,嘴裡唸叨著在求饒,看起來被折磨得不輕。
傅商瑾看著她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死人,目光陰沉:“是不是沈晚辭指使你去欺負阿悅?”
王莉混亂地點頭,涕淚橫流:“是她,都是她,我是被逼的,傅總求求你放過我......”
傅商瑾忽然伸手拽住她的頭發,一路將她拖到了外麵的空地。
保鏢手裡牽著幾條大型犬,個個雙目猩紅,涎水直流。
王莉恐懼地拚命掙紮,卻根本無力反抗。
傅商瑾像讓垃圾似的把她扔在地上,對手下淡淡道:“盯著她,彆讓她跑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
一天之內,傅商瑾將家裡所有欺負過林芷悅的傭人都懲罰了個遍,剩下那些冷眼旁觀的,全部開除。
他以為這樣做就能好受一點,但悔恨的情緒仍舊像附骨之蛆,一點點啃食著他的四肢百骸。
沈挽辭從訂婚宴離開之後,聽說傅商瑾瘋了一樣將彆墅的人通通處置,恐慌不已,當即想要出國離開,卻在機場被他的人攔截下來。
她沒有過多掙紮,還抱著一絲希望,也許傅商瑾不怪她,還願意和她在一起。
但沈挽辭被帶到彆墅後,在院子裡看到了被惡犬撕咬得血肉模糊的王莉。
她像爛肉似的癱在地上,看見沈挽辭,瘋了一樣爬過來:“都怪你,都是你!”
沈挽辭尖叫著後退,恐懼地轉身想要跑,結果被保鏢毫不留情地拽了回來。
她徹底陷入絕望。
14
林芷悅的臥室裡,傅商瑾如同一尊雕像,怔怔坐在林芷悅的床上,試圖感受到她留下的氣息。
但什麼都沒有。
她所有的東西都還在,彷彿下一秒就會推門進來,像從前那樣,毫無防備地縮排他的懷裡。
溫暖,踏實。
但現在的傅商瑾隻有無儘的空虛。
他知道,林芷悅隻是什麼都不想帶走,想要徹徹底底地與他斷絕所有的關係。
敲門聲響起,手下從外麵道:“傅總,沈挽辭抓到了。”
半晌,傅商瑾木然站起來,推開門走出去。
沈挽辭披頭散發地鉗製住,精緻的妝容被淚水暈花,狼狽不已。
她掙開保鏢,連滾帶爬地抱住傅商瑾的腿,顫聲道:“傅哥哥,我......我隻是太愛你了,你會原諒我的,對吧......”
傅商瑾漠然地盯著她,緩緩蹲了下來,與她平視:“沈挽辭,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原諒你?”
他伸手,一點點掰開她的手,收緊力道,指骨碎裂的聲音清脆響起。
沈挽辭大聲慘叫。
“你以為你是誰,如果不是你聯合你媽騙了我,這輩子我都不會看你一眼。”
傅商瑾眼底翻湧著清晰的殺意:“你竟敢背著我肆無忌憚地傷害阿悅,誰給你的膽子?!”
沈挽辭疼得滿頭冷汗,極度驚恐之下,忽然指著傅商瑾,大喊道:“傅商瑾,彆裝了,要不是你的默許,我怎麼會變本加厲,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你,你纔是傷害她最深的那個人!”
傅商瑾僵住一瞬。
沈挽辭眼神嫉恨:“她憑什麼從小就有光明正大的身份,憑什麼還能繼承公司,我就是要奪走她的一切,讓她嘗嘗被摯愛拋棄傷害的滋味!”
傅商瑾額頭青筋暴起,抬手掐住她的脖子:“你給我閉嘴!”
隨著傅商瑾漸漸加大的力道,沈挽辭臉色鐵青,喉嚨裡發出嘶嘶的聲響,翻出眼白,眼看就要窒息而死,他忽地放開了手。
沈挽辭癱在地上,渾身止不住地痙攣,脖子上青紫一片。
傅商瑾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聲音寒意刺骨:“我不會讓你就這麼輕易地死去。”
他一字一句,彷彿惡魔低語:“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說完,傅商瑾轉身離開。
仔細看去,他的背影竟然有幾分佝僂,像是被重錘打擊,痛得直不起腰來。
即使傅商瑾動用了他所有的人脈與資源去找林芷悅,但依舊一無所獲。
他甚至開始去國外大海撈針,隻要有半點疑似她的訊息,傅商瑾都會親自去找,卻次次無功而返。
白天傅商瑾到處飛,晚上處理集中的工作,連日精力的消耗和精神的打擊讓他日漸消瘦。
另一邊,一處小型公寓,林芷悅正盤腿坐在沙發上,手裡捧著一杯熱可可,戴著耳機開線上會議。
結束之後,大家都紛紛退出會議,隻留下了顧逾白沒有離開。
林芷悅見狀,以為顧逾白是有什麼注意事項要囑咐自己,主動出聲詢問:“顧總,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
他似乎正在細細斟酌,一會兒纔開啟麥克風。
“林小姐,也許你知道,傅商瑾最近正大張旗鼓地尋找你的蹤跡。”
林芷悅心下微沉,解釋道:“顧總,我保證不會影響工作......”
顧逾白打斷了她:“我的意思是,我很擔心你。”
他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來,帶著些許微弱的電流聲,平添幾分磁性。
“雖然我努力幫你隱瞞蹤跡,但是以他的執著和手段,我擔心遲早會找到你。”
似是覺得這句話不妥,顧逾白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是以合作夥伴的立場擔心你的安危,林小姐彆誤會。”
不加這句話還好,加了總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
林芷悅一愣,隨即笑出了聲。
聽見她的笑聲,顧逾白有些疑惑:“林小姐?”
林芷悅眼眸微彎:“謝謝你,顧總,不過彆擔心,即使被找到也無所謂,我自有辦法。”
顧逾白帶著耳機,聽著她帶著笑意的聲音,心頭微癢,也不自覺跟著笑起來。
他也坐在沙發上,落地窗外是城市燈火璀璨的夜景。
萬家燈火闌珊,顧逾白轉頭看向窗外,似是想尋找屬於她的那盞。
他眼底映上點點碎光,聲音溫柔流淌:“好,我相信你。”
林芷悅眨眨眼,甚至來不及道謝,一下就結束了會議。
她揉揉發燙的耳朵,冷靜幾分,拿起手機給一個人發去了訊息。
15
第二天,傅商瑾找到了林芷悅。
他看著手下發來的照片,幾乎是欣喜若狂地立刻開車去林芷悅樓下的公寓。
林芷悅正好下樓,根鄰居家的老人笑著打招呼。
她臉上是傅商瑾好久不曾見過的明媚。
就這樣,他眼睜睜看著林芷悅離開,也沒有下車。
膽怯擋住了他的腳步。
傅商瑾害怕在她臉上看見厭惡和恨意,即使這是他應得的。
他在林芷悅公寓樓下一直等到晚上,才又看見了她的身影。
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男人,兩個人低聲交談,頗為融洽。
傅商瑾認出他是顧氏集團的繼承人,顧逾白。
同樣是被冠以天才頭銜的商界精英,年紀輕輕從劍橋拿到博士學位,在美國華爾街憑一己之力殺出血路,建立自己的證券公司,是登上美國《財富》週刊的第一位華人麵孔,在功成名就後急流勇退,回國繼承公司。
他們的公司深耕的領域不同,平時從沒有過深交。
但可以肯定的是,這是一個他無法用權勢壓迫的男人。
傅商瑾緊緊攥住方向盤,心裡升起巨大的恐慌,幾乎是立刻下了車。
他發出的動靜引起了兩個人的注意。
顧逾白擋在了林芷悅的身前,眉頭緊皺:“傅總,你怎麼在這裡?”
林芷悅看到傅商瑾的那一刻,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目光冷漠,彷彿他隻是個毫不相乾的陌生人。
傅商瑾被她的差彆對待刺激得幾乎失去理智,他咬破舌尖,疼痛讓他恢複幾分冷靜。
他略過顧逾白,直直看向林芷悅,聲音沙啞,帶著懇求:“阿悅,是我的錯,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林芷悅譏諷一笑:“傅先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你憑什麼這麼要求我?”
傅商瑾像是被人提劍從胸口捅了個對穿,涼氣從傷口處呼呼地往裡鑽。
他低聲下氣:“阿悅,都是我的錯,我會補償你......”
顧逾白冷聲打斷:“傅總,悅悅不想跟你走,你再糾纏下去,可有失體麵。”
悅悅?
林芷悅挑眉看向顧逾白。
察覺到她的視線,顧逾白麵上一片嚴肅,耳尖卻微微發紅。
傅商瑾牙齒咯吱作響:“你憑什麼叫她悅悅,你算什麼東西?!”
他眼底殺意淩然,毫不遮掩。
顧逾白淡定自若,唇角勾起:“反正比傅總你親近些。”
傅商瑾死死咬牙,大步走過去,想要去牽林芷悅的手,卻被顧逾白攥住手腕。
顧逾白眼底冰涼,帶著警告:“傅總,悅悅現在是顧氏集團的合作物件,我有權保障她的人身安全,如果你再對她進行騷擾,我不介意第二天看見你的醜聞。”
傅商瑾冷笑一聲,狹長眉眼微眯,寒光淩淩:“你覺得我會擔心這個嗎?”
兩人互不相讓,眼神交鋒,都有種想把對方置於死地的狠意。
“夠了,傅商瑾,你現在就消失在我麵前,我不想看到你。”
林芷悅皺眉看向傅商瑾,帶著深深的排斥與厭惡。
傅商瑾渾身一僵,不知所措地看向林芷悅,眼底似乎有水光閃爍。
林芷悅不再看他,轉身上樓,顧逾白看著她上樓,臉上的表情驟然冰冷。
他看著傅商瑾失魂落魄的模樣,譏諷出聲:“傅商瑾,你帶給阿悅的傷害那麼大,還有臉來求原諒,你是不是靠厚臉皮起家的?”
傅商瑾被他戳住痛楚,不在壓抑怒火,抬手衝他揮拳。
顧逾白正有此意,兩個人在樓下扭打起來,拳拳狠厲,很快都掛了彩。
直到被公寓的安保人員發現,兩個人才氣喘籲籲地停手,被毫不留情地趕了出去。
16
第二天,林芷悅在樓下看到了滿臉青紫的傅商瑾。
她目不斜視地略過他,彷彿他隻是一團空氣。
到了公司,林芷悅看見向來姿容完美的顧逾白竟然戴上了口罩。
她皺皺眉:“你們打架了?”
正想悄悄溜走的顧逾白腳步一頓,緩緩垂下頭,彷彿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林芷悅無奈道:“不用這樣的顧總,傅商瑾不值得讓你受傷。”
顧逾白眼睛亮起,走到她身邊,咳嗽了一聲:“對,他確實是個人渣,還是個危險的人渣。”
他狀似不經意道:“需不需要我每天晚上送你回家?”
林芷悅搖搖頭,麵容平靜:“顧總不用擔心我。”
顧逾白眼神微黯,點點頭道:“好,那你注意安全。”
說完,他轉身離開。
林芷悅抬眼,忽然出聲:“悅悅叫起來還挺好聽的。”
顧逾白步子頓住,轉頭看她,紅暈從口罩下麵的一直蔓延到脖頸。
林芷悅彎彎眼:“你可以一直這麼叫我。”
顧逾白黑眸漾起亮光,認真道:“好。”
晚上回去,林芷悅又碰見了在樓下等待的傅商瑾。
第二天,第三天......
他在這裡也買下了一間公寓,就是為了能自由進出。
因為他從來都不住,每天都在特定時間在樓下站著,縱使外表再出眾,也不免讓人當成精神病,業主群已經有不少人在吐槽了。
這天,林芷悅上樓的時候,終於停下了腳步。
傅商瑾眼神一亮,躊躇著走過來。
林芷悅卻冷冷出聲:“你彆再跟著我了,我看見你就惡心,如果你明天還來,我就立刻搬家,或者去國外定居。”
傅商瑾臉色驟然變得蒼白下來,他眼尾泛紅,祈求道:“阿悅,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能失去你,求求你給我一次機會......”
林芷悅從沒見過這樣的傅商瑾。
在她還不知道真相時,傅商瑾雖然臉上帶著笑,但她能看出來,他骨子裡是孤僻,冷傲的,彷彿不在乎世上的一切,即使和她在一起時,她也偶而能感受到他的若即若離。
如今高傲者低下了他永遠昂起的頭顱,彎下了青鬆般挺直的脊背,永遠輕蔑地目光此刻浮現脆弱水光。
林芷悅心情忽然複雜。
她彆過眼神,繼續道:“你怎麼樣都跟我沒關係,我隻想離你越遠越好,最好一輩子都不再看見你。”
傅商瑾身形不穩,半晌才啞聲道:“知道了。”
林芷悅看了一眼他搖搖欲墜的背影,轉身上樓。
等到第二天,她真的沒有看到傅商瑾的身影。
傅商瑾似乎真的放棄了。
但沒想到,幾日後林芷悅出門采購時,她被人從身後迷暈帶走。
再睜眼,她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
林芷悅頭疼欲裂,下意識伸手,卻發現自己雙手都帶著鐐銬,靠著手腕麵板的那側被人用棉花填充,讓鐐銬不會磨傷手腕。
是傅商瑾。
林芷悅平靜地在床上躺了半天,纔有人推門進來。
傅商瑾端著一份親手做的餐食,放到床邊,輕聲道:“阿悅,你餓不餓,吃一點吧。”
他明顯瘦了不少,下巴瘦削,五官更加明晰,像是中世紀在黑暗中潛伏的吸血鬼。
林芷悅扭過頭,聲音漠然:“我不想吃。”
傅商瑾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自顧自地坐下來,笑眼溫柔:“阿悅,我新學的菜式,你嘗一嘗。”
林芷悅抬手掀翻餐盤,滾燙的粥灑在傅商瑾的手背,燙得一片通紅。
他卻絲毫不覺疼痛,慌忙去檢視林芷悅的手:“阿悅,沒有燙著你吧......”
林芷悅冷冷扯扯唇角:“被沈挽辭燙得多了,就習慣了。”
傅商瑾動作一滯,臉上毫無血色。
他收拾好地上的狼藉,解開林芷悅的鐐銬,把她帶到廚房,灶台上的鍋裡還有一鍋剛剛煮好的海鮮粥。
傅商瑾平靜地走到鍋前
,驀然將雙手放進滾燙的熱粥裡。
林芷悅瞪大眼睛,連忙上前將他推開,大喊道:“你瘋了?!”
傅商瑾雙手顫抖,額頭儘是痛苦的冷汗,但笑得卻格外快意,彷彿越是傷害自己,越能汲取慰藉。
“解氣了嗎,阿悅?”
林芷悅冷冷扔下了兩個字:“瘋子。”
17
自從上次之後,傅商瑾就開除了所有傭人,此刻偌大的彆墅裡隻有他們兩個人。
傅商瑾將林芷悅困在了彆墅裡,他將大部分工作都在家裡解決,整日除了研究菜譜,就是看著林芷悅發怔。
即使她態度冷漠,他也很滿足。
傅商瑾從來不限製林芷悅的行動,但絕不能開啟彆墅的大門。
這天,林芷悅趁著傅商瑾去公司,進到他的書房,從裡麵找到了一個保險箱。
她看著保險箱上的密碼,試了傅商瑾的生日,甚至是她自己的生日,都顯示錯誤。
林芷悅絞儘腦汁,忽然想起什麼,嘗試了小時候她和傅商瑾第一次見麵的日期。
保險箱開啟了。
林芷悅微怔,就在這時,書房外傳來大門開啟的聲音。
她立刻在裡麵找到自己想要的檔案,塞到了一個角落,迅速出門,卻迎麵撞上了傅商瑾。
傅商瑾看著她身後還沒來得及關上的書房大門,頓了下,隨即露出溫柔淺笑:“想看哪本書,我幫你找。”
林芷悅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傅商瑾走到書房門口,視線落在書房裡的保險箱上,輕輕關上了門。
林芷悅將東西拿到手後,開始做逃走的打算,但傅商瑾將她嚴防死守,幾乎從不出門。
她甚至在彆墅裡看不到任何尖銳物品,讓她懷疑傅商瑾到底是用什麼做飯。
被傅商瑾困住後,他利用各種手段想要討她開心。
重新翻種的花園,完美還原了林芷悅從前打理的模樣。
彆墅裡掛滿了林芷悅喜歡藝術家的藏畫。
他甚至還弄來一隻貓,毛茸茸的小貓討好地蹭著林芷悅的手,喵喵叫個不停。
但林芷悅無動於衷。
她試圖從浴室的窗戶逃出去,卻在跳出去之後被傅商瑾抓了個正著。
他沒有生氣,隻是輕柔地處理好她的扭傷。
林芷悅看著坐在凳子上,看著旁邊的浴缸,淡淡出聲:“這裡以前盛滿了狗血,我差點被淹死在裡麵。”
傅商瑾指尖顫抖。
林芷悅忽然站起來,拉著傅商瑾來到花園:“在這裡,他們把我推到玫瑰叢裡,我渾身都是傷口。”
她又來到彆墅的一處空地,從前的鐵皮圍欄消失無蹤:“在這裡,我差點被得了狂犬病的瘋狗咬死。”
傅商瑾眼眶通紅,機械地跟在林芷悅身後。
“王莉讓我在這裡跪了兩個小時,膝蓋腫了整整一週。”
“沈挽辭故意把我推到碎玻璃上,現在腿上還有傷疤。”
“他們整天讓我睡被臟水潑濕的被褥......”
“他們故意讓我吃剩菜......”
“還有這裡,沈挽辭摔碎了我爸爸唯一給我留下的遺物,地震後你選擇救沈挽辭......”
傅商瑾“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痛苦地捂住臉,淚水從指縫溢位,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出國那次,是沈挽辭聯合孟婉芳把我騙去那裡,差點讓我被淩辱。”
“宴會上,她讓我給她擦鞋,撿鑽戒......”
“她還說是你故意讓我爸爸的公司破產,導致他不堪重負,自殺身亡......”
林芷悅雙目微紅,看著跪在地上的傅商瑾,平淡開口:“傅商瑾,這些事情你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但是這些都因你而起,你已經給我帶來夠多的傷害了。”
傅商瑾膝行到她麵前,一巴掌接著一巴掌扇在自己臉上,黑發散落,雙頰紅腫,唇邊滲出血絲。
“對不起阿悅,都是我的錯,是我傷害了你......”
林芷悅眨眨眼,隱去最後的淚意,平靜道:“傅商瑾,自從你一次次欺騙我,讓我出事故去給沈挽辭輸血之後,我就不可能會原諒你了。”
傅商瑾語無倫次:“阿悅,是我不懂愛,我一直以為我愛的是兒時拯救過我的女孩,但我早就愛上你了,我不知道......而且你就是那個女孩,我愛的一直就是你......”
“愛是能讓對方感受到快樂和幸福,你的愛卻隻能帶給我痛苦。”
林芷悅漠然道,眼底沒有絲毫情緒。
傅商瑾怔在原地,麵色灰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傅商瑾,我愛過你,但我現在,不愛你了。”
像是本來擁有全天下最珍貴的至寶,卻被他不小心弄丟,再也找不回來,這比從未擁有過更加絕望。
傅商瑾無法接受。
他突然站起來,拉著林芷悅七拐八繞,來到了彆墅的一處地下室。
傅商瑾開啟門,一股陰冷腐朽的味道撲麵而來。
他聲音發顫:“阿悅,我給你報仇了,你有沒有開心一點?”
18
看清眼前的這一幕,林芷悅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昏暗潮濕的狹小空間裡,一個瘦骨嶙峋的人躺在病床上,渾身上下都是密密麻麻的針孔,一邊是營養劑汩汩輸入她的身體,一邊是血液被源源不斷地抽離。
床上的人是沈挽辭!
她氣息奄奄,已經瘦得脫相,頭發掉了大半,薄薄的皮肉包裹著骨頭,彷彿一隻人形喪屍。
林芷悅萬萬沒想到傅商瑾竟然會這樣折磨她。
她被嚇得連連後退,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跑,直到跑到門口,大聲呼喊:“有人嗎?!”
傅商瑾從後麵出聲:“周圍的彆墅都被我買下來了,沒有人能聽到。”
林芷悅轉過身,怒罵道:“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變態!”
傅商瑾慌張解釋:“阿悅,如果不是她,我們早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是她騙了我......”
他眉眼閃過一絲陰沉:“我不可能讓她舒服地活下去,我要把她從你這裡搶來的東西通通還回......”
“啪!”
林芷悅重重打了傅商瑾一巴掌。
“明明你纔是罪魁禍首,憑什麼要把錯都推給彆人?!”
傅商瑾垂下頭,眼睫顫抖不止。
林芷悅怒道:“你愚蠢,自大,還像個懦夫一樣逃避責任,抽我血的是誰,縱容她們傷害我的又是誰?!”
傅商瑾像是被人硬生生從沙漠裡拔出來,被迫麵對殘酷的現實。
他啞口無言。
林芷悅轉身回到臥室,反鎖上了房門。
她拿出自己藏起來的檔案,眉頭緊鎖。
原本計劃的是那人會在一週之後來接應她,但她現在必須要儘快離開,傅商瑾的精神狀況明顯不對。
第二天,孟婉芳找上了門。
傅商瑾先輕輕敲門,囑咐林芷悅不要出門,自己才下樓和孟婉芳見麵。
孟婉芳一見到他就撲了上來,尖利的指甲狠狠往他臉上撓。
傅商瑾後退一步,警告道:“孟婉芳,我看在你是阿悅母親的份上才放你一馬,我勸你彆觸及我的底線。”
孟婉芳怒氣衝衝,指著傅商瑾大罵:“你用手段把我在國外的生意全給攪黃,還敢說放我一馬,你分明是趕儘殺絕!”
傅商瑾不說話,隻是冷冷看著她。
孟婉芳被他看得後背發涼,硬著頭皮道:“我女兒呢,你把我女兒還給我!”
她自從知道傅商瑾一直在尋找幫助過他的那個女孩,瞬間就想到了林芷悅小時候每天回家跟她提過的那個男孩。
於是她把所有能回憶起來的細節都告訴了沈晚辭,讓她主動去找到傅商瑾,很快就成功了。
傅商瑾幾乎對沈晚辭百依百順,連帶著孟婉芳從中也撈到不少好處。
她以為傅商瑾愛上了沈晚辭,但沒想到的是,傅商瑾知道真相後竟然對她們趕儘殺絕,這麼長時間聯係不到挽辭,她一定是被他給抓走的。
孟婉芳又開始大喊大叫起來。
傅商瑾眼神冰涼,衝旁邊的保鏢比了個手勢,轉身就走。
保鏢立刻將孟婉芳控製住,把她往門外拖。
孟婉芳拚命掙紮,餘光看見了在二樓冷冷向下看的林芷悅,連忙喊道:“林芷悅,你個賤丫頭,是不是你把我的挽辭藏起來了,你對她做了什麼?!”
聽見她罵林芷悅,傅商瑾眼底戾氣湧動,大步走過去掐住她的臉,聲音冰冷刺骨:“我要是再從你嘴裡聽到你罵阿悅一個字,我就把你的舌頭割掉。”
孟婉芳被他嚇住,渾身顫抖如同篩糠,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林芷悅下了樓,看著孟婉芳,認真問道:“兩個多月前,在國外,你是不是給我發過簡訊,約我出去?”
孟婉芳聞言,眼神閃躲:“沒、沒有啊......”
見到她這副模樣,林芷悅已經知道了答案。
她自嘲一笑,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
“你為什麼就這麼討厭我?”
孟婉芳眼裡閃過一絲憤恨。
“因為你根本不是我的女兒!”
林芷悅驀然怔住,隨即荒謬地笑出聲:“孟婉芳,你不用編纂這種事情來哄騙我。”
“我沒騙你!”孟婉芳憤憤道,“你是你爸和他初戀的女兒,他根本不愛我,甚至都不願碰我一下!”
林芷悅死死掐住掌心:“那我親生母親在哪?”
孟婉芳冷笑一聲:“她早死了。”
傅商瑾忍無可忍:“閉嘴!”
他一個眼神,手下就把孟婉芳生生拖了出去。
孟婉芳一邊掙紮一邊喊:“我的挽辭去哪裡了,你把她還給我?!”
聲音被阻隔在門外,徹底消失。
林芷悅沉默半晌,忽然笑了出來。
她慶幸自己的母親不是孟婉芳,她沒有一個這樣殘忍冷酷的母親。
19
自從知道沈挽辭欺騙了他,傅商瑾就將他們查了個底朝天,也自然也知道這件事,他滿眼擔憂,走過來想要說什麼,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喧鬨。
保鏢的阻攔喝止聲,隨之而來的就是肉體碰撞的打架聲音。
顧逾白焦急的聲音傳來:“悅悅,你在裡麵嗎?”
林芷悅眼前一亮,剛想回應,就被傅商瑾緊緊捂住嘴。
“阿悅,彆出聲。”
他指尖都在恐慌地抖,將林芷悅緊緊攬在懷裡,快速往屋裡退。
林芷悅張嘴,狠狠咬住傅商瑾手,嘴裡頃刻間就嘗到了血腥味,但後者半點沒有鬆手,他嘴上低聲輕哄:“對不起阿悅,再忍一忍......”
“砰!”
大門被人從外麵強行開啟。
顧逾白氣喘籲籲,他身後倒了一地的人,暈的暈,傷的傷,他自己也掛了彩。
看見林芷悅被困住的那一刻,他眉眼徹底冰冷下來,戾氣十足:“傅商瑾,你放開她!”
傅商瑾似是沒有聽到顧逾白的話,所有粉飾的太平崩塌殆儘,他看著懷裡的林芷悅,對上她仇恨排斥的眼神,唇邊笑容苦澀:“阿悅,我們......是不是回不到過去了?”
他千方百計試圖讓一切回到他們還相愛的時候,但那個無論發生什麼都信任他,愛他的那個女孩已經不見了。
他親手把她弄丟了。
林芷悅鬆開嘴,一字一頓:“永遠不可能!”
傅商瑾的眸光徹底熄滅,如同死寂的深潭,隻留一片破敗的殘骸。
林芷悅開始奮力掙紮。
顧逾白見狀,想要衝過來,卻見傅商瑾從腰間掏出一把手槍。
他腳步一頓,死死咬牙:“傅商瑾,你要乾什麼?!”
林芷悅渾身一僵,悄無聲息地握緊兜裡的餐刀,冷冷道:“怎麼,要殺我?”
傅商瑾搖搖頭,忽然鬆開了手,將林芷悅放開。
林芷悅皺眉,不敢掉以輕心,警惕地一步步往後倒退。
顧逾白迅速過來擋在她的麵前,將她護在身後,緊緊盯著傅商瑾的手裡的槍。
“傅商瑾,你先把槍放下來,彆衝動......”
傅商瑾指尖鬆鬆低著板機,麵無表情地將槍口對準顧逾白,聲音冷漠:“滾開,你擋著阿悅了。”
林芷悅伸手將顧逾白推開,毫不畏懼地直直麵對他,聲音冷漠:“傅商瑾,你要對我開槍嗎?”
沒有了阻隔視線的人,傅商瑾臉上的表情一瞬間柔和下來,他細細的,眷戀的,用眼神描摹林芷悅的眼眸,鼻梁嘴唇,彷彿想要將她的麵容深深鐫刻在腦海裡,烙印在靈魂深處。
傅商瑾沙啞開口:“阿悅,我媽媽死之前,告訴我要牢牢抓住那個能讓我幸福的人。”
“所以在暗無天日的狗屋裡,在我最恐懼無助的時候,我記住了你帶給我的溫暖,所以千方百計想要抓住它。”
“但我的自以為是和愚不可及,讓我親手弄丟了它。”
“阿悅,我把你弄丟了,我不會再幸福了......”
他尾音破碎,帶著濃濃的絕望與痛苦。
林芷悅唇線緊繃,指尖不自覺地輕顫。
傅商瑾臉色蒼白,眼眶通紅,晶瑩的淚痕從眼尾滑落,留下一道道水痕。
“阿悅,你說得對,我纔是傷害你最不可饒恕的罪人,我纔是那個該死的人。”
說著,他將槍口對準自己的胸口,眼神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眸色溫柔得像流淌的天光。
“我愛你,阿悅。”
林芷悅瞳孔驟縮:“傅商瑾,不!”
她猛地衝過去,卻隻摸上了滿手溫熱的鮮血。
20
“快,叫救護車!”
林芷悅喊道,雙手死死按住他的傷口。
顧逾白快速撥通了120。
傅商瑾被送往了最近的醫院。
林芷悅靠在牆上,渾身上下都是傅商瑾的血,她眼神虛虛定在半空,神情茫然。
顧逾白走過來,掏出一方手帕,牽過她的手,細細擦拭著手上的血跡。
半晌,他突然出聲:“你是不是動搖了?”
林芷悅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他問的什麼,頓了一下,搖搖頭:“沒有。”
“可是你在抖。”
林芷悅這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在輕微打顫。
顧逾白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
外套還殘留著他的體溫,讓渾身發冷的她好受不少。
林芷悅扯了扯唇角:“謝謝你,顧總。”
顧逾白眼神似乎黯淡幾分,笑容帶上些許失落:“不客氣。”
林芷悅發了會呆,忽然問道:“你怎麼找到我的?”
“你消失這麼久,作為你的合作夥伴,如果這都發現不了,那也太失職了。”
顧逾白輕笑出聲,有意調侃,似乎想讓她的心情變得好點。
林芷悅卻沒有笑,她眼神放空,聲音疲憊:“其實我是故意讓他把我抓住的。”
顧逾白一頓,眉峰輕蹙:“什麼?”
林芷悅輕聲解釋:“我恨他,恨他騙我,害我,傷我,利用我,所以我不擇手段地想要報複他,讓他也嘗嘗我的痛苦。”
“我想儘辦法找到了他父親的聯係方式,和他達成合作,想要把他踢出傅氏的董事會。”
“在他書房的保險箱裡,有他的機密檔案,我想要把它拿到手,擊潰傅商瑾。”
“那天傅商瑾好像看到我了,但他卻沒有拆穿我......”
她眼神空茫,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我是不是做錯了?”
顧逾白忽然伸手抱住了她,聲音緊繃,壓抑著情緒:“悅悅,你沒錯,你隻是太痛苦了。”
林芷悅扯扯唇角:“是啊,傅商瑾把我害得這麼慘,看到他這個樣子,我明明該高興才對。”
“但是為什麼,我卻開心不起來呢?”
顧逾白將她抱得更緊了些,嗓音微抖:“因為你是個特彆特彆好的人,你善良,有同情心,這一切都是他們的錯,你不要為他們難過......”
感受到肩膀溫熱的潮濕,林芷悅眨眨眼,回過神來,不由輕笑出聲:“顧總,你怎麼看起來比我還難過?”
她將自己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想要看看他怎麼樣,顧逾白卻用手背遮住雙眼,閃躲她的視線,最後還是她強行按住他,才挪開了他的手。
顧逾白雙眼通紅,纖長的睫毛被淚水打濕,眼底濕潤潤的,還在不停往外冒淚珠。
林芷悅驀然一怔:“你怎麼......”
他聲音帶著幾分哭腔,似是再也忍不住,沙啞道:“悅悅,我喜歡你。”
林芷悅不是沒有感受到顧逾白對她的特殊,即使他將感情完美融入到恰到好處的禮貌之中,卻總是會露出一點兒蛛絲馬跡。
她原本按照顧逾白紳士矜持的性格,不會主動說出口,沒想到他竟然就這樣直白地揭露了心意。
但是林芷悅不想回應。
她避開顧逾白的眼神,故意冷淡:“對不起,我現在沒有心情......”
“我知道。”
顧逾白打斷她。
林芷悅訝然抬頭。
顧逾白眼神誠摯,像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悅悅,我喜歡了你很久很久。”
他掏出手機,開啟自己的私密相簿,裡麵赫然都是林芷悅的照片。
裡麵都是穿著高中校服的林芷悅。
運動會上的抓拍,升旗演講的照片,榮譽牆上的大頭照......
最新的那一張,是林芷悅和顧逾白談成合作,走出咖啡廳時的照片。
那天萬裡無雲,陽光沒有絲毫遮擋地撒向大地。
她像是終於卸下了沉重的負擔,黑發被紮到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眉眼舒展,沐浴在陽光下,黑眸晶亮,輕鬆又快樂,漂亮得讓人挪不開眼。
林芷悅看著這張照片出神。
“悅悅,我還沒來得及表明心意,就被我家人強製送出國進修,等我聽說你家的事情趕回來之後,你已經和傅商瑾在一起了。”
顧逾白認真道:“我說這些,都隻是想告訴你,你本身就是個極好極好的人,除了傅商瑾,還會有很多人會像我一樣被你吸引,愛上你。”
“你應該得到珍重的愛,你本來不應該承受這些痛苦的......”
說著說著,顧逾白似乎有些語無倫次,他懊惱地垂下眼,似乎在責備自己為什麼不打好腹稿。
林芷悅噗嗤笑出了聲,她伸手擦掉他眼睫上掛著的淚珠:“我知道你什麼意思。”
她看向手術室的紅燈,輕聲道:“我隻是不想讓他因為我去死,我不願意讓他在我心裡留下那麼深的記憶。”
顧逾白鬆了一口氣,點點頭,附和道:“他確實該死。”
天知道他知道傅商瑾對她做的那些事之後,有多想一刀了結這個畜生。
林芷悅又被他逗笑了,她忽然想起什麼,轉頭問他:“你不會是因為暗戀我才答應和我合作的吧?”
顧逾白耳尖刷得通紅,嚴肅反駁:“雖然我喜歡你,但我的職業素養很高,你的方案是經過我們討論認證的優秀。”
林芷悅雙眼彎彎:“謝謝誇獎。”
21
經過五個小時的搶救,傅商瑾脫離了危險。
林芷悅最後撲倒他的那一下,改變了槍口的方向,險而又險地錯過心臟。
而林芷悅最終也沒有把那份檔案給他的父親。
傅遠洲聽了她的道歉,淡定地放下手裡的茶杯:“錯過你,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報應。”
他輕歎了口氣:“是我沒有把他教好,隻顧著讓他趕快成長為撐起傅氏集團的大梁,卻沒教他怎麼做好一個人,才會讓他做出這些荒唐事。”
林芷悅聞言,遲疑道:“您本來就沒想跟我合作,對嗎?”
“這倒沒有,”傅遠洲揚眉,“如果你把檔案帶來,我會毫不猶豫地把他踢走,作為一個集團繼承人,他連保護好機密的能力都沒有,是他的問題。”
林芷悅抽了抽唇角,禮貌點頭,剛想離開。
“等等。”
傅遠洲忽然叫住了她。
林芷悅停下腳步,詢問地看向他。
傅遠洲沉聲道:“對不起。”
他在替傅商瑾道歉。
林芷悅點點頭,轉身離開。
傅商瑾出院之後,將沈挽辭從地下室放出來,但她早已經神經失常,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孟婉芳知道後,回國在精神病院旁租了一間房子,每天都去貼身照顧她。
傅商瑾時刻關注著林芷悅的訊息。
因為和顧氏集團的合作出色完成,讓她的公司在行業內的口碑大大提升,隨之而來的就是如雪花般飛來的合作。
她的公司如火如荼,規模越來越大,她也成為出色的女企業家,登上了雜誌週刊,事業蒸蒸日上。
傅商瑾他不敢出現在林芷悅的麵前,把自己埋進工作,幾乎從不回家。
那座彆墅與其說是家,更不如說是盛滿了回憶的空殼。
他每一次踏進去,都彷彿能看到林芷悅在沙發上看書。
她喜歡讀書,傅商瑾工作忙碌的時候,她就在沙發上一邊看書,一邊等他。
客廳通常不會開燈,她隻會開啟茶幾上的台燈,昏黃的光亮照在她纖瘦的脊背,勾勒出溫暖的模樣。
再也回不去了。
擁有過然後失去比從未擁有要可怕的多,巨大的空虛悔恨幾乎日日夜夜折磨著傅商瑾,讓他隻能依靠安眠藥入睡。
傅商瑾怨過林芷悅。
他怨她殘忍,不想讓自己因她而死,怨她想要將自己完完全全地忘記,無愛也無恨,徹底成為陌路人。
但很快他又不捨得怨了,這是他欠她的,不管她怎麼選擇,自己隻要默默承受就好了。
阿悅不想讓他死,那他就活著,即使這樣會生不如死。
22
子彈擊穿了傅商瑾的肺部,他常常會呼吸困難,需要時刻攜帶製氧機,再加上不顧身體的高強度工作,他的身體終於告急。
傅商瑾領養了一個孩子,詢問了他是否願意繼承傅氏集團,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後,就將自己的一切本領全都教給了他。
孩子很聰明,很快就進入了集團工作,進步飛速。
與此同時,傅商瑾的身體每況愈下。
這天,孩子來傅商瑾的辦公室彙報工作,敲門沒有人應,主動推開了門。
傅商瑾正看著電視,從後麵看去,脊背似老人般佝僂。
電視上正播著一場盛大又浪漫的婚禮。
知名女企業家林芷悅和顧氏集團總裁顧逾白的婚禮。
電視裡,顧逾白似乎很激動,向來以穩健出名的他竟然在眾多賓客麵前淚流不止。
林芷悅在一旁笑眯了眼,用手機抓拍他的窘狀
滿是溢位螢幕的恩愛。
孩子眼中滿是嚮往:“他們真幸福......”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轉頭看過去,就見自己的養父滿臉淚痕,失神地盯著螢幕裡的女人。
一個月後,在傅氏集團的專案剪綵中,傅商瑾邀請了所有知名企業家,包括林芷悅和顧逾白。
他一身高定西裝,襯托出他修長清瘦的四肢,頭發精心打理,露出濃墨般的眉骨,甚至還點了一點鮮紅的唇色,整個人俊美得讓人怦然心動。
林芷悅和顧逾白的位置被安排在了第一排。
和其他總裁交談過後,林芷悅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平靜地看著台上的傅商瑾,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無波無瀾。
經曆過歲月的打磨,林芷悅像一個穿著鎧甲的戰士,又像舉著火把的首領,單單坐在那裡,就氣勢迫人,讓人心生敬意。
自從她出現,傅商瑾的視線就落在她身上,半點不理睬旁邊主動攀談的人。
顧逾白姍姍來遲,他一坐下,不知道說了什麼,林芷悅就笑了起來,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氣場消失殆儘,兩個人形成一股彆人融不進的屏障。
傅商瑾看著她鮮活的笑容,怔然出神。
很快,產品介紹完畢,輪到傅商瑾發言。
他走到台上,視線和林芷悅相交。
兩個人距離隻有一米遠。
傅商瑾想,這是這麼多年以來,他們之間最近的距離。
但林芷悅眼神中的漠然疏離還是刺痛了他。
23
傅商瑾苦澀地扯扯唇角,拍了一下麥克風。
全場都寂靜下來,聽他講話,記者媒體在一旁用攝像頭精準對著他,記錄下他的每一句話。
“曾經有一個人把她的真心捧給了我,我卻沒有珍惜,反而拿過來揉碎,碾爛,讓她痛不欲生。”
和專案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話,底下立刻有人竊竊私語。
顧逾白下意識轉頭看向林芷悅,但她卻麵無表情,似乎傅商瑾說的人並不是她。
傅商瑾垂著眼,嗓音微抖,繼續道:“後來,我發現自己愛她,後悔不已,但傷害不可逆轉,疤痕永遠存在,她不會原諒我,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
“我親手掐掉了通往幸福的唯一希望,從此生活隻有無窮無儘的黑暗和痛苦。”
“這是我應得的報應。”
“我死後,會將我所有名下的遺產留給她,不必覺得我慷慨,這些抵不過我對她傷害的萬分之一,隻是我想要逃避痛苦的一種手段......”
傅商瑾似是終於有勇氣,看向了林芷悅。
他眼底水光破碎:“對不起,如果重來一次,我絕對不會再傷害你。”
林芷悅依舊無動於衷,神情冷漠。
發布會結束後,顧逾白牽著林芷悅的手,扭捏半晌,才道:“如果重來一次,沒有發生那些事情,你們是不是會一直在一起?”
林芷悅隨口道:“也許吧。”
顧逾白徹底不說話。
林芷悅眨眨眼,走到他麵前,笑著問:“怎麼,生氣了?”
顧逾白嘴硬道:“沒有。”
林芷悅笑眯眯地捧起他的臉,認真道:“傻瓜,世界上沒有也許,時間也不可能倒流,現在,未來,我的身邊都隻會是你。”
顧逾白一怔,耳尖發燙,低頭小聲道:“我也是。”
林芷悅眯眯眼:“你說什麼?”
顧逾白立刻提高了聲音:“我說我也是!”
“哈哈哈......”
林芷悅笑倒在顧逾白的懷裡。
“林總!”
身後忽然有人在喊他。
林芷悅站直腰,看著衝她跑過來的男孩。
她認出這是傅商瑾領養的孩子。
他氣喘籲籲,懇求道:“林總,您......您能單獨見我父親一麵嗎?”
林芷悅眼神冷淡下來:“不行。”
他急迫道:“我父親身體不好......”
“不好意思,沒時間。”
林芷悅拉著顧逾白轉身就走。
男孩大吼:“你怎麼這麼殘忍,就連見一麵都不肯?!”
顧逾白停下腳步,轉身走過來,眼神落在他身上,又冷又厲,讓男孩下意識後退一步。
“你不是當事人,沒有評判的資格。”
男孩被他的氣勢壓得一句話都說不出。
顧逾白警告道:“彆再跟過來。”
說完,他重新牽住林芷悅的手,衝她淺淺一下,兩個人上車離開。
24
男孩垂頭喪氣地往回走,卻在大門處撞見了傅商瑾。
他立刻站得筆直,心虛地左顧右盼。
傅商瑾往門外看去,身影消瘦得彷彿會被一陣風吹走。
男孩心疼得不行:“她太過分了......”
“閉嘴!”
傅商瑾頭一次嗬斥他。
男孩委屈地不再出聲。
傅商瑾搖搖頭:“是我太過分,竟然還妄想自己能見她一麵。”
“你不知道,她在我這裡受了多少苦,她那樣驕傲優秀的一個人,被我蹉跎了多久......”
“都是我的錯......”
他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歎息出聲。
“你記住,如果有人能讓你開心,放鬆,也能讓你生氣,傷心,說明你已經愛上了這個人,你要做的就是用尊重和嗬護留住她,不讓她受到一點兒傷害。”
傅商瑾眼神放遠,似乎在回憶什麼,一字一頓道:“因為她是能帶給你幸福的人。”
男孩若有所悟,認真點頭。
傅商瑾笑笑,拖著破敗的軀體,回到了彆墅,他和阿悅曾經的家。
他躺在林芷悅曾經的床上,拚命回憶這她的懷抱。
但時間太久遠,他都記不清了。
傅商瑾閉上眼,淚水從眼尾劃過,消失不見。
阿悅,對不起......
我真的愛你......
第二天,傅商瑾就在彆墅裡去逝了。
林芷悅得到這個訊息後,筆尖一頓,在紙上劃出一條長長的墨痕。
顧逾白注意到,歎了一口氣:“不管是不是恨,你總歸是在意他的,對嗎?”
林芷悅繼續讓人重新去列印一份檔案:“何以見得?”
“你如果不在意的話,那天就會去見他了。”
林芷悅沒再說話,下班後,她開車去了墓地,在傅商瑾的墓前放了一束花。
這個人在她生命裡占據了太多的情緒,如今所有的愛恨都隨風飄散,了無痕跡。
林芷悅在墓前站了很久,直到指尖冷得發麻,才轉身離開,一抬眼,看到顧逾白正倚在車門上,靜靜等著她。
見她看過來,顧逾白勾唇一笑,走過來將她的手牽起,放進自己的兜裡暖熱。
“冷不冷,我們一會兒去吃火鍋?”
林芷悅愣了一瞬,眼底蔓延開淺淺的笑意:“我們走。”
往事隨風,未來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