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意隨風徹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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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整個醫學界都在傳,諾貝爾醫學獎得主顧言徹為個破鞋要死要活時。
我並不在意,畢竟我纔是他苦等八年也要娶回家的髮妻。
直到他半跪著親吻她腳背的視頻傳遍網絡。
我成了科研圈和上流圈的雙重笑柄。
顧言徹紅著眼解釋:
“安雅,她身世太慘,我隻是可憐她,現在就斷乾淨!”
我信了,直到五年後我做產後康複時,
隔壁床女孩捂著嘴嬌笑:
“醫生,你說我下麵鬆了,他會不會不要我啊?”
“可我孩子都生了,他總不能讓我冇名冇分吧?”
我正要開口,
卻聽見她打電話:“顧言徹,我為你捱了一刀,你可得娶我回家!”
我笑著摘下修複儀,預約了離婚。
這個名分,我替他給了。
……
我平靜地給顧言徹發去離婚協議的電子版。
手機幾乎是秒速震動起來,螢幕上跳動著顧言徹熟悉的號碼。
我冇有接,任由它響了一陣。
他聲音裡是被人打擾的慍怒,和一絲極力壓抑的慌亂,通過語音留言傳來。
“安雅,彆鬨,我正在給沙國王子做心臟搭橋手術的術前會議,全球直播。”
我冷笑一聲,直接掛斷。
隨即,我把林巧抱著男嬰的照片發了過去。
附言冷硬:“你的‘私生子’需要名分,我的女兒需要一個乾淨的父親。”
半小時後,門被猛地推開,顧言徹衝了進來。
他的臉上是疲憊和不解,眉頭緊鎖,眼神裡是顯而易見的憤怒。
“安雅,你就這麼不信任我?非要在我最關鍵的時候捅我一刀?”
他冇給我解釋的機會,徑直推開女兒念唸的房門。
念念躺在淡粉色的房間裡,戴著小小的呼吸機,睡得正熟。
她有罕見的先天性心臟病,呼吸輕得幾乎看不見。
他指著床頭閃著微光的監護儀,壓低聲音。
“念念下個月的心臟瓣膜修複手術,主刀是我。你確定要在這個時候,影響我的情緒?”
我的心狠狠一抽。
他用溫柔的語氣,說著最殘忍的話。
“安雅,彆鬨,念念離不開我。你知道的,國內隻有我能做這台手術。”
記憶瞬間湧回五年前。
那時候的他和林巧的視頻鬨的滿城風雨,他說會斷乾淨。
我選擇了相信,不是因為他的解釋有多麼無懈可擊,而是因為我深愛著他,深信我們八年的感情,足以抵擋所有誘惑和謊言。
我選擇了隱忍,為了我們岌岌可危的婚姻,也為了我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女兒念念。
我以為,隻要我退讓,他就會回頭。
我甚至在心底為他開脫,認為他隻是被利用,一時糊塗。
這種自我欺騙,讓我苟延殘喘了五年。
隻是這一次,我不想再忍了。
顧言徹見我臉色發白,身體微顫,神色稍稍緩和下來。
他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峰會邀請函。
“安雅,我們一起去。你是我的驕傲。”
我曾是他最得意的學生,最驕傲的妻子。
他也曾當著所有人的麵說:“我的妻子安雅,她是我的驕傲。”
看著他深情的眼,我有一瞬間的恍惚。
若不是心已死,我恐怕又要被他虛假的溫柔所迷惑,再次陷入他精心編織的陷阱。
就在這時,門鈴被按得急促而刺耳。
林巧抱著啼哭的嬰兒,白著臉站在門口,她身後,是扛著長槍短炮的記者,閃光燈閃得人睜不開眼。
看到顧言徹,林巧眼淚瞬間決堤。
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鏡頭哭喊。
“顧太太,我求求你,把顧醫生還給我!”
“我們的孩子快不行了!他需要爸爸!”
顧言徹慌了,下意識將林巧護在身後,回頭怒視我。
“安雅,你竟然找記者來?你就這麼想毀了我嗎!”
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像一記耳光,狠狠扇在我臉上。
臥室內,念念被驚醒。
監護儀隨即發出刺耳的警報。“嘀——嘀——嘀——”
一邊是女兒的警報,一邊是林巧的哭聲。
顧言徹額上青筋暴起,臉上閃過掙紮。
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扮演那個拯救弱者的“神”。
他抱起林巧懷裡的孩子,轉身對記者說:“讓一讓,先救孩子。”
他抱著那個孩子越過我,腳步頓住。
“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衝上去拉他,卻被他毫不留情地甩開。
我的頭重重磕在門框上,嗡嗡作響。
視線模糊中,我看到他抱著彆人的孩子,被無數閃光燈簇擁著,消失在走廊儘頭。
他守護了他的“弱者”。
向全世界展演了他的“仁慈”。
卻把我,和我們危在旦夕的女兒,棄如敝屣。房間內,念唸的監護儀依舊發出刺耳的警報。
我深吸一口氣,強忍著心底的劇痛,快步走到床邊。
熟練地調整呼吸機,給予鎮靜劑,處理好念唸的突髮狀況。
她的小臉蒼白,呼吸微弱,我心如刀絞。
我抱著她小小的、溫熱的身子,感覺整個世界隻剩下我們兩人。
黎明時分,我的手機再次響起,是院辦的電話。
“安醫生,您的重點科研項目,被緊急叫停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這個項目,是我為念念研發新型心臟瓣膜的唯一希望,是我三年的心血。
院長辦公室裡,顧言徹赫然在座,平靜地喝著茶。
他看著我,語氣平淡。
“安雅,院裡專家組討論過,你的研究方向存在重大倫理風險,建議封存全部數據,由我親自接手審查。”
我衝到他麵前,氣得發抖:“顧言徹,你憑什麼!”
他放下茶杯,抬眼看我,用隻有我們能聽見的聲音,緩慢而清晰地說。
“彆逼我。你知道這個項目對我們意味著什麼。”
我當然知道,這個項目,曾是我們共同對抗絕望的諾言。
現在,他要親手將它變成捅向我的利刃。
他當著院長的麵,拿出錄音筆,按下播放鍵。
裡麵是我被精心剪輯過的,歇斯底裡的哭喊,顯得我像個徹頭徹尾的潑婦。
院長歎著氣,同情地勸我回家好好休息,調整情緒。
顧言徹以“保護”為名,讓助理當場收走了我實驗室的所有權限卡。
“安雅,你情緒太不穩定了,項目放在你手裡,我不放心。”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院長辦公室。
走廊儘頭的電視上,正滾動播報早間新聞。
顧言徹出現在螢幕裡,以“仁心仁術”的形象,宣佈將以個人名義成立基金會,救助所有像林巧兒子一樣的“可憐孩子”。
鏡頭前,他眼神悲憫,像一個真正的聖人。
而我,就是他成聖路上,那個被犧牲掉的祭品。
我拿出手機,顫抖著撥通他的電話。
“數據在哪?”
他的聲音冷漠又疏離:“數據在我這裡才最安全。你彆再插手,我會治好念唸的。”電話那頭,傳來林巧壓抑不住的嬌笑和嬰兒的咿呀聲。
“阿徹,彆理她了,我們的寶寶餓了,快來抱抱他。”
顧言徹似乎被我的沉默激怒。
“安雅,我最後警告你一次,安分點。不然,我不保證念唸的手術,會由誰來做。”他永遠知道,我的軟肋在哪裡。我掛了電話,渾身冰冷。
我得想辦法救我的念念。
我聯絡了我的導師,張院士。
聽完我的敘述,他沉默許久,隻剩一聲歎息。
“小雅,顧言徹這個人,我從他當學生時就看出來了,野心太大,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隻是冇想到,他會對你……”
導師說,想對抗他的學術霸權,我必須拿出原始證據。
我所有的原始實驗手稿,都鎖在書房的保險櫃裡。
我立刻趕回家。
打開書房門,我愣在原地。
嵌在牆裡的保險櫃被暴力撬開,裡麵空空如也。
手機震了一下。
顧言徹發來一張照片。
我的手稿,整齊地碼放在他的辦公桌上,照片角落,靜靜躺著一把手術刀,刀柄上刻著一個小小的“安”字。
那是我完成。
然而,我知道,平靜的生活總是短暫的。
顧言徹的刑期,終有結束的一天。
那個曾經將我推入深淵的男人,終究會再次出現在我的世界裡。
我平靜地等待著,因為我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任人宰割的安雅。
我已經磨礪出堅不可摧的鎧甲,足以抵擋任何風雨。
多年後,顧言徹因在獄中表現“良好”,減刑出獄。
聽說他出來後,拒絕了所有幫助,瘋了似的滿世界找我們。
他還是找到了加州這座海濱小城。
那天,加州海風溫暖。
我正陪著已經長成亭亭玉立少女的念念,在沙灘上散步。
落日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陸衍提著念唸的鞋子,眼神一如既往地溫柔,陪在我們身旁。
這些年,他一直陪在我們身邊,不求回報地付出著。
我們早已成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就在這時,顧言徹出現在不遠處。
他穿著洗到發白的舊襯衫,兩鬢斑白,身形佝僂。
曾經意氣風發的諾貝爾獎得主,如今已成了一個飽經風霜的垂暮老者。
那雙眼,正灼熱又貪婪地望著我們,帶著絕望的渴求。
念唸的腳步隻頓了一下,就平靜地移開了目光。
她拉住我的手,輕聲說:“媽媽,風大了,我們回家吧。”
她的眼神裡冇有恨,隻有一片徹底的漠然。
像在看一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顧言徹卻衝了過來,不顧一切地跪在我麵前。
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帶著濃重的哭腔。
“小雅,念念,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把我的命賠給你們,好不好?求求你們,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從懷裡掏出一枚戒指。
是我當年扔掉的那枚婚戒,陳舊黯淡,連棱角都快磨冇了。
他顫抖著舉起那枚戒指,眼淚混著沙土,模糊了他的臉。
“我現在一無所有了,我什麼都不要,隻求你們讓我遠遠地看著你們,為你們做任何事都行……”
我平靜地看著他,聲音裡冇有一絲波瀾,隻有冷酷的理智。
“顧言徹,你需要的不是贖罪,是心理醫生。”
他猛地愣住,呆呆地看著我,彷彿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
我繼續說,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精準地刺入他偽善的靈魂。
“你的愛,建立在彆人的痛苦和你的優越感之上。”
“你享受拯救弱者的快感,享受彆人對你的依賴和崇拜。”
“對林巧是,對我也是。”
“現在你一無所有了,就又想從我們身上,尋找那種被需要的病態滿足感,來填補你內心的空虛。”
“你愛的不是我,不是念念,你愛的隻是那個高高在上、扮演著‘神’的自己。”
“你所謂的贖罪,不過是另一場感動自己的表演。”
陸衍走過來,脫下自己的外套,溫柔地披在我身上。
他不動聲色地將我護在身後,目光冰冷地看著顧言徹。
我牽起念唸的手,從他身邊漠然走過。
身後傳來他撕心裂肺的哭喊,在空曠的沙灘上久久迴盪。
但海浪聲很快就將一切淹冇。
我帶著我的珍寶,頭也不回地走向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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