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意隨風去,你我都自由 001
我是金牌櫃姐,一句話就讓顧客買下幾十萬奢侈品。
同事羨慕地問我怎麼做到的。
我淡淡道:
“剛剛買單的男人是我前夫。”
“讓我跪下來幫她試鞋的女人,是他現任妻子,也是我以前資助的貧困生。”
“我懷孕八個月的時候,她把我推下樓,孩子當場就流掉了。”
“我起訴之後,我前夫在法庭上說我有精神病,這一切都是我臆想的。”
同事驚訝地捂住嘴。
我看著去而複返的男人,笑笑。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不問,我都快忘了。”
“還要感謝江先生和他太太,送了我這麼大一筆提成。”
1
江宴聽了我的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像尊雕塑。
同事識趣地離開,留下我們二人相顧無言。
良久,他終於開口,語氣微苦: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打工?你最近過得不好嗎?我每個月給你彙的錢你一分都沒有用,卡裡已經有好幾百……”
“江總如果要買東西,我很樂意為您服務。”我微笑著打斷他,“敘舊就免了,我們之間,三年前就已經說得很清楚。”
“至於那張卡,我已經不是你的妻子,自然不會再用。”
是了。
我已經不是那個被千嬌百寵,連碗都不會洗的江太太了。
這些年,我打過十幾份工,後廚、外賣、快遞分揀……
最困難的時候,一包榨菜就是一頓飯。
可不管多苦多累,我都沒動那張卡。
沒彆的。
隻是我這輩子都不想跟江宴再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江宴愣愣地看著我,嘴角翕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正好有客人進店。
我迎上去,與他擦肩而過。
“借過。”
江宴好像說了什麼。
但我的左耳當年被失去理智的他一巴掌扇聾,至今也沒好。
所以那天到最後,我也不知道。
江宴到底說了什麼。
2
人們常說,難得夫妻是少年。
我和江宴五歲相識,高中戀愛,大學領證。
今年,剛好是我們認識的第二十六個年頭。
我記得18歲時他跟我告白,在學校的東操場,外加一束不知哪裡搞來的俗氣紅玫瑰。
“陳清梨,做我女朋友吧。”
“我纔不要早戀。”
他不服氣。
“什麼早戀,明明是我前世許願下輩子要早點遇見你。”
那天我紅著臉跑了。
帶著他的玫瑰花在校園裡狂奔。
之後我們就在一起了。
高考完,他牽著我的手從考場裡飛奔出來,當著我爸的麵笑嘻嘻地說:
“爸,以後家裡你照顧她,其他交給我。”
老頭氣得吹鬍子瞪眼,我笑得直不起腰。
飛揚的青春裡,江宴揚言永遠不會離開陳清梨。
可惜。
愛的話隻在愛的時候作數。
那樣熱烈真摯的少年。
隻是記憶裡18歲的限定款。
3
和江宴結婚五年,我一直沒有懷孕。
有人說可以去資助貧困生攢攢福報。
我覺得這是善事,也沒什麼猶豫就接觸了餘呦呦母女。
江宴一開始是不同意我資助餘呦呦的。
照他的話來說:“那姑娘看起來心思很活絡,恐怕不會一心讀書。”
可當餘呦呦母親領著她跪在我麵前流淚磕頭時,我還是心軟了。
不僅一口氣給了五萬學費,還承諾負擔女孩的生活費。
餘呦呦考上江宴任教的大學時,我由衷為她感到高興。
還囑咐江宴多多關照她。
“大山裡出來的女孩不容易,你能幫就幫。”
江宴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所以後來,餘呦呦的母親找上門來,說她女兒已經懷了江宴的孩子,讓我和他離婚時。
我一度以為她失心瘋了。
“你說什麼?”
那個中年女人趾高氣揚地把腿翹在茶幾上,那裡放著一張孕檢通知單。
“你現在可以搬走了,不過這些傢俱你不能動,這些將來都是我女兒的財產!”
我氣得心都痛了,沉聲讓她滾出我家。
女人一臉囂張的樣子我到現在還記得:
“我早就想說了,你得意什麼?你不就是嫁了個好男人嗎?我告訴你,我女兒比你有本事,她的肚子比你的肚子爭氣一百倍!”
我想這女人真是想錢想瘋了,讓保安把她轟走,直接打電話給江宴。
當我抱著吐槽的態度跟男人說起這件事時,他沉默了。
好半天,氣氛陷入凝滯。
最後江宴語氣沙啞地問:
“她真的懷孕了?”
我愣在原地。
女人的直覺讓我敏銳地察覺到,有什麼事情正在朝我意料之外的方向發展。
可我卻一無所知。
那晚江宴沒有回家。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他去了醫院。
以跟我離婚為條件,勸說餘呦呦不要墮掉那個孩子。
後來的日子變得很奇怪。
我跟江宴總會因為一些很小的事情吵起來。
吵到最後,都是以他摔門而去、徹夜不歸為結尾。
我以為是我太敏感了,小心翼翼地控製自己的脾氣。
可男人回家的時間卻越來越晚,對我的態度也日漸冷淡。
我幾乎要被他的冷暴力逼瘋,心理開始出現問題,整夜睡不著。
就在我去醫院檢查身體時,撞見了江宴和餘呦呦。
女孩的肚子高高隆起,靠在江宴懷裡,一臉幸福。
江宴的表情是我很久沒有見過的溫柔。
報告單輕輕落地,上麵寫著抑鬱傾向嚴重。
報告單的主人則像隻野獸一樣,瘋狂地衝上去拆開他們。
4
江宴每天都會來店裡買東西,一次比一次買得多。
光是提成我就賺了二十萬。
發工資那天,我向店主提了離職。
隔天前同事便打來電話。
“梨子,你前夫一直呆在店裡,趕他走,他就直接把整個店的東西都買了。”
“說什麼都要見你。”
說什麼都要見我嗎?
這聽起來怎麼好像是我的台詞。
那晚,我罕見地做了個夢。
在醫院撞破他們之後,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江宴的異常、餘母的得意、餘呦呦炫富的朋友圈都能解釋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回到家,我幾乎把整間屋子砸爛,然後失魂落魄地揪著江宴的領子問。
“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男人至始至終都很冷靜,甚至可以說是冷漠了。
“陳也,在我見到她的第一麵,我就愛上她了。”
“我掙紮過的,我讓你不要資助她,是你親手把她送到我身邊。”
我不可置信。
“你愛她?那我們這麼多年算什麼?”
江宴抿了抿嘴,眼裡閃過一絲掙紮,最終還是吐出冰冷的文字。
“那些都過去了,我現在愛的人隻有呦呦。”
“她年輕,聰明,受過苦但仍有蓬勃向上的朝氣,和你完全不同。”
江宴走了。
留下一地狼藉和失聲痛哭的我。
第二天,我闖到學校去,在餘呦呦寢室門口貼上“小三”的橫幅。
我把江宴和餘呦呦的行為剪成視訊發到社交媒體上,讓他們被噴得體無完膚。
可很快輿論就被江宴操控。
校方的壓力也被江宴壓下來。
他給學校捐了一座圖書館。
圖書館還以餘呦呦的名字命名。
我成了圈子裡的笑話。
終日裡時而抑鬱,時而癲狂。
可有些感情最厲害的地方就是,無論我怎麼恨他、看清他,都會在每一個晚上瘋狂地想起他。
我會想起大學時,江宴問我想吃什麼蛋糕。
不想他浪費錢,我咽著口水說不吃了吧。
結果江宴給我端來一個刻著“不吃了吧”的蛋糕。
我會想起結婚時,他轉過身看見穿著婚紗的我,直接淚流滿麵。
“好榮幸,我娶到了此生最愛的女孩。”
我會想起初入社會時,我工作被排擠,他直接硬剛爹味領導。
“辭職,以後我養你。”
那天之後,他的房產全寫上“陳清梨”,我也沒有再工作過一天。
愛和恨交織著折磨我,讓身體的每一寸骨肉都痛不欲生。
5
“老公,我真的希望你可以離開那個女人。”
“她不是想要錢嗎?我給她錢,全部給她,我隻要你能回來。”
最終還是我先妥協,流著淚,斷斷續續地在電話裡求他。
而且那時,我也查出了懷孕九周。
這個孩子來得遲,卻如此及時,讓我誤以為我們的婚姻能起死回生。
那天江宴久違地回了家,我還來不及高興,就聽他說:
“隻要你不乾涉我和呦呦,婚可以不離。”
我睜眼到天明,還是敗給他。
為了補償餘呦呦,江宴將房產證上的名字都改成了她。
我們和好後的第一個結婚紀念日,他被餘呦呦的一通電話叫走。
“老公,寶寶踢我了~”
江宴請了一個月的假,就為了帶餘呦呦出國散心。
可我的孕吐他一概不知。
我的產檢他全部缺席。
我越來越瘦,精神萎靡,整個人像乾枯的屍體。
餘呦呦的女兒在愛意中降生,江宴給她取名“愛珠”。
“這年頭誰還起這麼土的名字啊,俗不俗!”
餘呦呦嗔怪。
江宴卻笑著說:“我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江愛珠生下來就是享福的。”
我站在產房門口,內心刺痛到麻木。
很久以前,我和江宴討論起以後女兒的名字。
他也是這麼說的。
現在,愛珠成了彆人的女兒。
江宴也成了彆人的丈夫。
6
餘呦呦讓我去私立診所檢測孩子性彆。
我知道她想做什麼,堅決不肯去。
於是江宴來的時候就看到餘呦呦紅著眼跪在我麵前:
“清梨姐,是我對不起你,但我的女兒是無辜的啊!我求你放她一條生路吧!”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江宴的巴掌就落到我左耳上了。
劇烈的耳鳴中,我隻看到他冷淡而厭惡的口型:“好自為之。”
我失去了一隻耳朵的聽力,餘呦呦還不滿足。
在我懷孕8個月時,她把我從樓梯上推了下去,並驚慌失措地躲進遲遲趕到的江宴懷裡:“我沒有推她!是她冤枉我的!”
“清梨姐,你為了離間我和宴哥哥,居然不惜以自己的孩子為誘餌。”
她哭得梨花帶雨。
“你太惡毒了!你配為人母嗎?”
江宴帶我飆車到醫院時,孩子已經沒了。
我起訴餘呦呦,法庭上,江宴請的律師控告我有嚴重的精神病。
我眼睜睜看著他拿出視訊、錄音,來論證一個精神病在撒謊。
關鍵時刻,我的律師把那天的監控丟了。
後來我才知道,他收了江宴兩百萬。
江宴明明知道是餘呦呦殺了我的孩子。
可他不在乎了。
他隻要她們母女前程無憂。
哪怕用我和孩子的性命為代價。
我輸了官司,還要被送進精神病院。
在精神病院待了兩年,江宴以分居兩年為理由起訴離婚。
我用自殺來威脅他。
江宴隻是笑笑。
“清梨,我知道你的,你那麼怕痛,怎麼敢自殺呢?”
對啊,以前我美工課割傷了手,他都要心疼好久的。
可我真割了腕。
他也沒回頭。
至此,我和江宴十年的婚姻,以一死一重傷結局。
7
店長把我的號碼透露給了江宴。
他換了幾十個號碼打給我,我全部拉黑。
可最終他還是在高中校園堵到了我。
我看著班主任一臉無奈。
她不知道我和江宴後來的種種,以為我們隻是夫妻間吵架,朝我擠眉弄眼:
“這小子離了你就活不了啦,你饒他一命吧!”
我和江宴沉默地逛著校園,走到一棵榕樹下。
這棵樹是當年他為我種的,上麵還纏著我們的紅線。
江宴失笑:“這線真牢固。”
我不語,拿手指在上麵摩挲了一下。
紅線頃刻風化,消失在空氣裡。
真正想通的那個夜晚,我真的很平靜,無所謂了,錯過就錯過了。
心臟已經平靜了三年,不會因為一根紅線就有所觸動。
我歎了一口氣,直視江宴:
“我能不能請求你一件事?”
江宴點頭:“你說,無論你讓我做什麼,我都會去辦的。”
我淡淡道:
“請你,麻煩你,不要以任何方式出現在我的生活中,我不可能原諒你,我隻是翻篇了。”
男人失神良久:
“可是清梨,我很想你。”
“我好像,後悔了。”
8
“後悔?”
我咀嚼著這兩個字,像是聽到了一個荒謬絕倫的笑話。
風吹過,帶起幾片落葉,曾經係著紅繩的樹枝空蕩蕩地搖晃。
“江宴,你的後悔,比那個成型的孩子變成的一灘血水還輕。”我的聲音很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彆侮辱這兩個字,也彆侮辱我了。”
江宴的臉色瞬間慘白,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隻是徒勞地閉上。
那雙曾經盛滿星光、後來隻剩下冷漠和厭棄的眼睛裡,此刻翻湧著我看不懂,也不想懂的痛苦。
“清梨,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
“那就什麼都彆說。”我乾脆地打斷他,“再見,江先生。不,是再也不見。”
我沒有再看他一眼,轉身離開。
腳步堅定,沒有一絲留戀。
身後似乎傳來他壓抑的、類似嗚咽的聲音。
但我的左耳嗡嗡作響,聽不真切,也不想聽。
走出校門,陽光刺眼。
我深吸一口氣,胸腔裡那股積鬱了三年的濁氣徹底散去。
翻篇了,就是真的翻篇了。
我找了一份新工作,在一家高階珠寶品牌做銷售顧問。
環境更安靜,客戶群體也更穩定。
我憑借之前做“金牌櫃姐”的經驗和沉穩的氣質,很快適應了新的崗位。
日子像平靜的湖水,偶爾被投下幾顆石子,也激不起太大漣漪。
江宴似乎並沒有放棄。
他不再試圖直接聯係我,而是換了一種方式。
每天,我都會收到一束匿名送來的白玫瑰,花語是“我足以與你相配”。
還有各種昂貴精緻的禮物,珠寶、包包,都是我以前喜歡的款式。
同事們都羨慕不已,猜測著我那位神秘而慷慨的追求者。
我隻是笑笑,把玫瑰花分送給同事,禮物則原封不動地退回花店和專櫃。
他的懺悔,他的彌補,在我看來,不過是他自我感動的戲碼,與我無關。
9
平靜的日子沒有持續太久。
一個下午,店裡來了位不速之客。
餘呦呦。
她穿著當季最新款的奢侈品套裝,拎著價值不菲的鱷魚皮包,趾高氣揚,身邊還跟著兩個像是跟班的女人。
幾年不見,她褪去了幾分當年的青澀,眉宇間多了些被金錢豢養出的驕縱和刻薄。
她看到我,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嘴角勾起一抹挑釁的笑。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清梨姐啊。”她走到我麵前,上下打量著我身上的工裝。
她的閨蜜們配合地發出嗤笑聲。
我麵色不變,微微頷首:
“江太太,歡迎光臨,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
我的平靜似乎激怒了她。
她臉色一沉,隨即又揚起笑臉,指著櫃台裡最貴的一套鑽石首飾: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拿出來給我試試。”
我依言照做,態度專業,不卑不亢。
她試戴了一圈,故意在鏡子前搔首弄姿,然後漫不經心地說:
“算了,款式一般,配不上我。我們走吧。”
她的閨蜜們又是一陣附和。
走到門口,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回過頭,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店裡所有人都聽見:“對了陳姐,下個月愛珠生日,宴哥哥說要大辦呢。畢竟是他唯一的女兒,可得好好慶祝。你說是不是?”
唯一的女兒。
這幾個字像淬了毒的針,狠狠紮進我心裡最深的傷口。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陷進掌心,疼痛讓我維持著最後的理智。
我抬起頭,看著她,忽然笑了:
“是嗎?那祝江愛珠小朋友生日快樂。希望她永遠像現在這樣,無憂無慮。”
我的反應讓餘呦呦有些意外,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冷哼一聲,扭著腰走了。
10
那天之後,江宴來店裡的次數明顯增多了。
他似乎知道了餘呦呦來找過我麻煩。
他每次來也不多說話,隻是靜靜地站在不遠處看著我,眼神複雜,帶著悔恨,還有一絲祈求。
有一次,他趁我休息間隙,快步走過來,語氣急切:
“清梨,餘呦呦是不是來找過你?她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你彆理她,我跟她……”
“江先生。”我打斷他,語氣疏離,“您和您太太的事情,與我無關。如果您不是來選購珠寶的,請不要再打擾我的工作。”
“她不是我太太!”
江宴脫口而出,聲音帶著壓抑的痛苦:“我和她根本沒有領證。”
我微微一怔,這倒是個新訊息。
看到我的反應,江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急解釋:
“當初離婚後,我確實想過和她結婚,但因為孩子的事情,還有……我心裡始終……所以一直拖著。後來各種事情,就更……清梨,我法律上是單身,我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他說這些話時,眼神裡帶著一種近乎天真的期待,彷彿這樣就能抹去過去的一切。
我覺得有些可笑:
“所以呢?江宴,這對我來說有區彆嗎?有沒有那張證,都改變不了你背叛了我們的婚姻,都改變不了你們聯手殺死了我的孩子。”
“你在法庭上說餘呦呦推我不過是我的臆想。”
我猛地提高聲音,積壓的情緒終於有了一絲裂縫:
“你站在證人席上,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法官我有精神病。那一刻,你比餘呦呦更讓我惡心!”
江宴像是被抽乾了力氣,踉蹌一步,臉色灰敗。
“對不起清梨,對不起,我當時……我隻是想保護……”
“保護你的新家庭,保護你的‘愛珠’。”
我替他說完,語氣恢複冰冷:
“你做到了,現在,請繼續去保護她們,不要再來騷擾我。”
11
我不知道江宴用了什麼方法,餘呦呦果然沒再來店裡找過麻煩。
但關於他們的訊息,卻通過各種渠道,斷斷續續地傳到我耳朵裡。
聽說江宴收回了大部分掛在餘呦呦名下的資產,隻留下一套公寓和少量生活費。
聽說餘呦呦去江宴公司大鬨,被保安“請”了出去。
聽說江愛珠被江宴強製送進了一所寄宿製貴族學校,餘呦呦見女兒一麵都難。
聽說餘呦呦不甘心,試圖利用媒體炒作,控訴江宴“拋妻棄女”。
但新聞還沒發酵就被壓了下去,反而爆出她母親當年涉嫌敲詐勒索、她本人大學期間學術不端等醜聞。
牆倒眾人推。
曾經靠著江宴風光無限的母女,如今成了圈內的笑話。
我對此漠不關心。
他們的報應來了,但我並沒有感到多麼快意。
那些傷痛已經刻進骨子裡,他們的不幸,並不能讓我的傷痛減輕分毫。
我隻是更努力地工作,學習,嘗試以前想做卻沒機會做的事情。
我開始練習瑜伽,學習插花,甚至報了一個法語班。生活被填得滿滿當當,充實而平靜。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餘呦呦的電話。
她的聲音不再驕縱,而是帶著一種窮途末路的瘋狂和嘶啞:
“陳清梨,你滿意了?你現在滿意了嗎?江宴不要我了,他也不要愛珠了!都是因為你!你這個陰魂不散的賤人!”
我平靜地聽著,等她罵完,才淡淡開口:
“餘呦呦,路是自己選的,後果也得自己擔。你當年把我推下樓的時候,就該想到有今天。”
“我沒有推你!是你自己摔下去的!”
她還在狡辯,聲音尖利。
“是嗎?”我輕笑一聲,“不重要了。法律沒能製裁你,但因果沒有放過你。你好自為之。”
說完,我掛了電話,順手將這個號碼也拉黑。
12
我以為這就是結局了。
惡有惡報,而我,將開啟我新的人生。
直到那個深夜,我的手機瘋狂響起,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電話那頭是江宴,他的聲音嘶啞,混亂,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絕望:“清梨,清梨,愛珠出事了……”
我心頭一跳,下意識地問:“怎麼了?”
“學校打電話來說,她從學校遊樂場的滑梯上摔下來,後腦著地搶救無效……”
江宴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無法抑製的哽咽。
江愛珠……死了?
那個他曾經珍之重之,取名“愛珠”的女兒,那個餘呦呦用來挾製他的籌碼,那個我曾經在產房外聽到他寄予厚望的孩子……就這麼沒了?
我握著手機,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恨嗎?
似乎恨一個無辜慘死的孩子太過殘忍。
同情嗎?
可我憑什麼去同情仇人的孩子?
最終,我隻是乾澀地說了一句:
“節哀。”
“清梨……”江宴在電話那頭痛哭失聲,“報應,這都是我的報應,她死了,我的女兒死了,這是我對不起你的報應……”
我沒有說話。
沉默在電話兩端蔓延,隻有他壓抑不住的痛哭聲。
“清梨,”他再次開口,聲音帶著一種詭異的平靜,“如果……如果我當時沒有背叛你,我們的孩子,現在應該會跑會跳,會叫我爸爸了吧?”
我的心猛地一縮。
“清梨,我好想他,也好想你,”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像是漂浮在空氣中,“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如果……如果有下輩子……”
電話突然中斷了。
我心裡莫名地湧起一股不安。
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那種不安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
13
江宴的律師在一個午後找到了我。
他遞給我一個厚厚的檔案袋,神情肅穆。
“陳女士,這是江宴先生生前立下的遺囑。他指定您為唯一繼承人。”
我愣住了,並沒有伸手去接。
“唯一繼承人?那餘呦呦和……江愛珠呢?”
律師推了推眼鏡,語氣平穩:
“遺囑是在江愛珠小姐出事前一週立的,裡麵明確說明,他名下所有個人資產,包括公司股權、不動產、存款及有價證券,總計約百分之八十的江氏集團個人持股及關聯資產,全部由您繼承。餘呦呦女士和江愛珠小姐,除了之前已過戶的部分,未獲得任何額外遺產。而且,關於江愛珠小姐名下那部分資產,江先生也設立了嚴格的信托基金,在她成年之前,餘呦呦女士無法動用本金,隻能領取基本生活費。現在江愛珠小姐不幸……那部分資產也將按遺囑並入您的繼承範圍。”
我聽著這天文數字般的財富,內心卻毫無波瀾,甚至覺得有些諷刺。
他這是做什麼?
用錢來買心安嗎?還是覺得這樣就能彌補萬分之一?
“如果我拒絕呢?”我平靜地問。
律師似乎並不意外,從檔案袋裡抽出一封信:
“江先生預料到您可能會拒絕。他讓我務必把這封親筆信交給您。他說……這裡麵沒有道歉,也沒有祈求原諒,隻是一些……您或許應該知道的事情。”
我最終還是接過了那封信,但沒有立刻開啟。
律師離開後,我一個人在咖啡廳坐了很久。
窗外人來人往,陽光明媚,彷彿世間所有的悲劇都與這暖陽無關。
第二天,新聞頭條爆炸了。
【江氏集團前總裁江宴於淩晨墜樓身亡,疑因愛女夭折深受打擊】
報道稱,江宴是在他公司頂樓的天台跳下去的。
現場沒有留下任何遺書,隻有手機裡最後一通打給我的電話記錄。
警方聯係了我,我隻是如實說了通話內容,隱去了他關於報應和下輩子的言論。
我沒有去參加他的葬禮。
據說葬禮很冷清,餘呦呦穿著一身黑,想去鬨,被江家的人攔在了外麵,像個瘋婆子。
後來聽說,餘呦呦精神徹底失常了。
她時而大哭大笑,時而抱著一個布娃娃喃喃自語叫著“愛珠”,時而又瘋狂咒罵我和江宴。
她母親試圖把她接回老家,但在回去的火車上,她趁母親不注意,跳車了。
發現時,人已經沒了。
一場孽緣,最終以這樣慘烈的方式,畫上了句號。
又一年春天,我升任了門店經理。
下班後,我獨自去了郊外的墓園。
這裡很安靜,不像江宴所在的那個豪華公墓,擁擠而喧囂。
我走到一個安靜的角落,那裡並排立著兩個小小的墓碑。
一個上麵什麼都沒有寫,那是我那未出世的孩子。
另一個,是新立的,上麵刻著“江愛珠”的名字。
是我讓人把她從江家的墓園裡遷出來的。
那個地方,她大概也不會喜歡。
我放了兩束小小的白花在墓前。
對於江愛珠,我始終心情複雜。
她是餘呦呦的女兒,是江宴背叛的證明,但她本身,也確實無辜。
她不該成為父母孽債的犧牲品,更不該在小小年紀就失去生命。
風吹過墓園,帶著青草和泥土的氣息。
我站了很久,最後輕聲說:
“都結束了。安息吧。”
離開墓園,陽光正好。
我開車去了機場,我請了年假,打算去法國旅行,去看看埃菲爾鐵塔,走走香榭麗舍大街,嘗嘗地道的法式甜品。
飛機起飛,衝上雲霄。
我看著窗外越來越小的城市,心中一片寧靜。
那些痛徹心扉的過往,那些愛恨交織的糾葛,終於都徹底遠去了。
我的新生活,才剛剛開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