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意微末,餘生不提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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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裴小姐是植物人,但也挺不過一週了,她的胃癌已經是晚期。”
沈衡川的眼裡瞬間失了光,灰暗一片。
“沈總,您難道不知道嗎?”
醫生略顯奇怪,瞥了眼遠處的宋卓清母女。
邊歎氣邊搖了搖頭。
沈衡川愣在原地,反覆蹂躪的心臟此刻突然麻木起來。
他近乎機械般一步一步挪到我的病床邊,轟然跪倒在地。
他似乎是知道的。
在幾年前平常的一天,我曾經試探性地發問。
“我的身體不太舒服你可不可以——”
“你真是越來越會想辦法要錢了。”
沈衡川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惡毒與殘忍,回憶裡的自己那麼陌生。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
他變得那麼在乎錢,勝過陪伴在他身後的妻子。
他心疼自己辛辛苦苦談來的項目,於是得到的收益從不會與我共享。
甚至在用買菜錢買了藥以後,也隻會冷血地斥責。
“小病小痛忍忍不能過去?至於花這麼多錢。”
卻又會再發現我賣掉他送的裙子後,大發雷霆。
“下一步你是不是還要變賣掉我的公司了?為了點錢這麼心機多端。”
沈衡川習慣了我的愛。
逐漸把我不知疲倦的付出當作理所當然,把他享受到的心疼與溫暖也當作理所當然。
可卻忘了,這一切隻不過是我默不作聲冇有反駁而已。
沈衡川捧著我瘦削的手放到嘴邊輕吻,混著血的淚水滴落手背。
“微末你對我太好太好,讓我忘記了自己根本不配,微末你起來罵我打我好不好,你起來跟我離婚,我把所有資產都給你好不好,求你醒過來讓我替你去死,求求你醒過來。”
他一遍遍卑微地請求著,直到哭聲替代所有話語。
我依舊毫無動靜。
而我不曾從這段感情中抽離的原因無他,隻是因為他是沈衡川。
沈衡川以前不是這樣的。
談到第一個項目的時候,
沈衡川喝酒喝到胃出血,老闆卻朝他臉上扔了二百塊錢。
“打個車去醫院算了,項目的事我看你也擔不起。”
沈衡川捂住痛到痙攣的胃部,半跪在地上給老闆擦了擦皮鞋。
皮革鞋麵映襯他冷汗遍佈的臉,
他笑著抬頭:“擔得起。”
當晚他冇回家,而是直接進了急診。
醒來他攥著簽字的合同,緊緊擁抱我。
“我想給你補個結婚戒指。”
沈衡川第一次冇回家的時候,我把所有東西砸碎。
哪怕知道租來的房子要賠錢,任性的發泄是給他帶來負擔,我還是執拗地當著他的麵砸。
沈衡川隻是跪著用手推開散落我腳邊的碎渣,
“我最討厭一聲不吭離開的人,像我從冇見過麵的父親。”
他愧疚地落淚,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讓你在愛人身上看到討厭的影子,我做得真的很失職很失敗是不是,我知道了,永遠不會了。”
哪怕他那天是忙了一晚,準備第二天的結婚紀念日驚喜。
查出懷孕的時候,他傻傻地盯著我看了好久。
最終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謝謝你,願意相信我,讓我做你孩子的父親。”
他像個孩子般虔誠地吻我額頭。
此後幾乎每天都會伏在我的肚子上,
一待就是好久,最後亮著眼睛一遍遍確定,
“這裡有個小生命嗎?”
“我想把所有的一切都給他,因為他是你孕育而來的寶物。”
沈衡川的眼神真誠又溫柔,彷彿能直接窺見心底的純粹。
我什麼都不用做。
可我卻會心疼他工作之後還要操勞家務和一切瑣事,於是默不作聲地承擔。
可我承擔的比他更多時,他卻變了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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