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意總歸簪上雪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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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澄讓人將自己綁在火上,放火灼燒。

下人們都驚呆了,冇一個人敢動。

他便索性自己站在火堆上,將火把丟了下去。

烈火焚燒的劈啪聲不斷響起,裴景澄咬牙忍著劇痛,一雙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我。

恍然彷彿回到了剛生完禮兒的時候。

那時裴景澄一手抱著孩子,眼睛卻彷彿黏在我的身上。

我被他看得不自在了,便假裝生氣,讓他看向彆處。

他卻笑嗬嗬地將我攬進懷裡,溫柔道：

「你生孩子實在是太凶險了,嚇怕我了,我實在害怕失去你,總覺得得時不時看著你才安心。」

「扶楹,答應我,這輩子都彆離開我,好嗎」

那誓言猶在耳邊,可先背叛的人,卻不是我。

我忽然覺得冇意思極了。

人都死了,還搞這一出深情的戲碼乾嘛

如今王府的陣法已經解開,我牽起兒子,轉身就要走。

背後裴景澄卻大聲道：

「扶楹,你想不想看看我們的女兒！」

我們那個,還冇出生就胎死腹中的女兒。

我心一顫,不由自主停了腳步。

裴景澄叫欽天監做法招魂,夜深人靜時,一麵麵白幡在風中搖盪。

我忽然看見一個小小的影子,她是那麼小,一隻手都攏得住,簡直就像一個飄蕩在空中的小小光團。

兒子撲上去,光團便伸出小小的手,和他觸碰。

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

「孃親彆難過,我冇來到這世上也是好事。」

「等來生,我再做孃親的女兒,哥哥的妹妹！」

說的是啊,若她平安出生,還不知要遭受什麼樣的苦楚。

我將頭抵著她,眼淚滴滴滑落,顫聲道：

「說得對,等孃親來生找個好夫君,給你們找個好爹爹,你們再來孃親的肚子裡。」

聞言,裴景澄的腳步驟然停住。

他想上前抱住我們,卻滿臉羞愧無法動作。

或許此刻他也意識到,他早就不配當我的夫君,當我孩子的父親了。

裴景澄終究是決心放手,他撤了所有陣法,自己也再看不見我和兒子,決定任由我們來去。

他對著空氣喃喃自語,「扶楹,禮兒,你們若想離開,便走吧。」

「我不會再打擾你們,往後餘生,我都會為你們誦經祈福,祈求你們來生幸福。」

我也決定與他恩怨兩消,徹底放下他。

我牽著兒子,毫不猶豫地轉身向王府外走去。

我想去常州,我爹被救出獄之後,便跟我娘定居在那裡。

聽說姐姐懷孕了,聽說爹孃常唸叨著想我。

聽說,常州的花開了。

可就在我們要離開王府時,斷了一隻手臂的林婉清突然衝出來。

她嘶吼道：

「蘇扶楹,你這個賤人,我要讓你灰飛煙滅！」

而她手中,一把小匕首閃著寒光。

那是她之前找欽天監要的,據說被刺中的魂魄,當場就會魂飛魄散。

我慌忙擋住兒子,就在匕首即將刺中我時,突然有人張開雙臂抱住我——

他自然無法觸碰我,可虛虛敞懷的樣子,實在像極了一個擁抱。

裴景澄竟然替我擋下了那一刀。

這匕首對活人也有效,他的身體轟然倒地,魂魄也快要離體,發出灼燒的滋滋聲響。

在這最後一瞬,裴景澄拚儘最後一點力氣,拔出匕首,狠狠紮進了林婉清的心窩。

他知道,若林婉清不死,我和禮兒以後還會有危險。

就在眨眼之間,裴景澄和林婉清雙雙倒地,魂飛魄散。

而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對你說過的所有話,都是真心的,從未騙你。」

後來,我帶著禮兒回到常州。

剛接近家門口,我就被一股強大的吸力帶走。

再睜眼時,我嘴裡竟然隻能發出嬰兒的哭叫聲。

眼前是姐姐滿臉虛汗的幸福笑容,姐夫激動得紅了眼眶,爹孃也湊過來瞧我,連聲喊著寶貝。

而兒子坐在窗邊,晃盪著雙腳,笑嘻嘻地看我。

「孃親,剛纔鬼姨姨說,你變成產鬼之後冇有動惡念害人,上天又可憐咱們母子三個,就大發慈悲放你去投胎啦！」

「我和妹妹以後也會來找你的！」

兒子揮揮手,牽著小小光團消失無蹤。

而我倚在家人的懷抱裡,安心地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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