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天涯斷腸處 第十一章

    -

他的話讓謝景雲醍醐灌頂。

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與阿玉的初見。

其實凱旋宴上他不是第一次見阿玉。

早就在很久之前，那時候父親還在世，母親隻是謝家不受寵的妾室。

因為母親是花魁出身，謝家的人瞧不上他經常欺辱他。

每每捱打他都不敢還手，害怕母親為難。

隻有阿玉，會站在他麵前張開小小的身軀，會大聲嗬斥他的兄弟姐妹，會給他上藥，溫柔地問他疼不疼。

後來他才知道那是襄陽公主，皇後孃孃的女兒，可她早就不記得自己。

求娶到阿玉時，他激動地一夜冇睡。

那晚他跪在母親牌位前發誓，自己會隻愛阿玉一人，絕不會像父親一樣辜負母親。

一瞬間，謝景雲眼底湧出密密麻麻的痛苦。

他閉眼再睜開，一滴淚落到手背，耳目終於明晰。

良久，他壓著嗓音說道：“去查沈蓁蓁。”

他想知道，究竟自己錯得有多離譜，究竟沈蓁蓁欺騙他多少。

以至於阿玉能狠心到連求生的**都冇有，以至於上天連一絲念想都不給他留，一把火燒儘所有。

陳岩見將軍終於振作，又歡喜又悲愴，他應了聲“好”匆匆離開。

雖然他不知道沈蓁蓁做過什麼，但他清楚夫人肯定受了天大的委屈。

隻希望真相揭露的那一刻，將軍您可以承擔得住。

畢竟比起殺人者，遞刀的那個人才最讓受害者刻骨銘心。

想通一切後，謝景雲恢複往日的作息，照常上早朝處理事務。

沈蓁蓁一直派人暗中盯梢，在得知謝景雲正常後連夜從皇宮趕回謝府。

打聽到謝景雲在書房，她提著讓嬤嬤熬好的補湯推開門。

“景雲哥哥，這段時間您辛苦了，這是我親手給你熬的湯，嚐嚐吧。”

謝景雲抬眸，書房的燭光昏暗，照在他看不清神情的臉上。

沈蓁蓁忽然湧出一股不安。

謝景雲意味深長地看她許久，久到沈蓁蓁不自在地閃爍目光。

“景雲哥哥怎麼盯著我看？”

謝景雲輕笑一聲：“你今天很不一樣。”

他的手扣在桌上那一遝紙。

這是方纔陳岩調查到的，樁樁件件，字字句句拚湊出眼前這個溫柔似水的女人的另一麵。

沈蓁蓁以為他在跟自己說情話，內心雀躍，忍不住望進那雙深邃的瞳孔中。

她羞澀地低頭，背對著謝景雲舀湯。

如果一開始接近謝景雲是為了地位和錢權，在看到他對姐姐百般溫柔和照顧中，她滋生出嫉妒和羨慕。

那時候她就忍不住想，如果她是謝夫人的話，謝景雲會不會也如此嗬護她。

如今沈玉瑤死了，縱使謝景雲忘不掉她，那又如何。

她和沈玉瑤長相有三分相似，隻要她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終有一日謝景雲會愛上她的。

到時候，滿襄城流傳的就是她沈蓁蓁和謝將軍的愛情佳話。

而沈玉瑤，就和她的母親一樣，挫骨揚灰，被人遺忘到邊邊角角。

“景雲，如今姐姐走了，我是她的妹妹，往後我會代替姐姐陪伴在你身邊。”

“雖然我們的孩子冇有了，但是來日方長，總會有下一個孩子。到時候，如果是男孩就叫謝司真，如果是女孩就叫謝念慎好不好？”

沈蓁蓁的語氣滿含期待，像是新婚不久的妻子在跟丈夫撒嬌。

如果不是看過她做的那些事，任誰也會覺得沈蓁蓁是個單純的姑娘。

可她不是，相反，她是蛇蠍毒婦！

她害死母後，栽贓陷害阿玉被他打，毒殺他和阿玉的孩子，親手把阿玉推下懸崖。

就連阿玉死後也不放過她，汙衊是阿玉殺了那個野孩子！

如今她竟有臉提起阿玉。

謝景雲的眼神陡然淩厲，燭光照在他半張臉。

忽明忽暗間陰惻惻的神情仿若戰場上殺人不眨眼的活閻王。

沈蓁蓁還沉浸在自己即將穩坐謝家主母位置的幻想中，殊不知危險正在向她靠近。

“原來你早就想好了。”

謝景雲輕緩地感歎一句。

沈蓁蓁冇有聽出不對勁，誤以為他也認同自己的想法，整個人如同浸在蜜罐中，幸福地轉身。

她伸出手想抱住謝景雲的窄腰撒嬌，卻在抬眸間誤撞入他的眼睛。

和往常平淡溫和不同，此刻的他像淬了毒的毒蛇，粘膩的視線如同毒液牢牢將她鎖定。

她看到瞳孔中倒映的自己的模樣。

瞳孔放大，鼻翼翕動，嘴唇不自覺打顫。

“景雲？”

謝景雲直勾勾地盯著她，像看過街老鼠，彷佛她是什麼噁心又肮臟的玩意兒。

沈蓁蓁內心的不安愈發強烈，放在桌角的雙手下意識捏緊。

她像是感知不到疼，扯著勉強的笑：“景雲哥哥，你怎麼了？”

迴應她的是片刻的沉默。

在她忐忑緊張的等待中，謝景雲眼神冷得像冰。

“一切都是你謀劃的，是你害死了阿玉，是你逼走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