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葬於海,月墜花折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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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我再哭再鬨,賀時嶼都不捨得動蘇曼。
她拿著一個漂亮的空盒子,在我眼前打開關上無數次。
「歲歲,你看,這是給陸先生準備的禮物盒。」
她笑得很甜,眼睛亮亮的,
我拚命搖頭:「我不想當禮物,不想進盒子。」
「可是如果歲歲不去,小賀就會死掉的。」
「我聽說啊,陸先生最喜歡聽小狗叫了。歲歲,你這麼乖,肯定一學就會,對不對?」
以前我也學過小狗叫。
一個新來的用人陪我玩,說這是遊戲,他說我學得真像。
我就趴在地毯上,汪汪叫。
小賀回來的時候,臉一下子就黑了。
抓著他的領子把人拖到院子裡,用皮帶,一下一下抽在那個人身上。
他把我抱起來,很用力地擦我的臉和手。
他說,歲歲是人,不是小狗。
可我不要小賀死,我隻能當小狗。
我蹲下去把自己縮得很小很小,膝蓋抵著胸口,使勁兒的要把腦袋縮進去。
「我很乖的,我能鑽進去當禮物,求求你不要讓小賀死。」
「我也可以學小狗叫,汪汪……」
蘇曼突然拿出手機,哢嚓哢嚓地拍,她笑得停不下來,
我害怕極了,一路跑到賀時嶼的書房。
「小賀,能不能讓她走?她總是說那些話,我害怕。」
他站起來,拍拍我的頭,像在敷衍一隻小狗。
「大人的事,小孩彆管。」
「你看看你,又把自己弄成什麼樣子了?」
我低下頭,看見裙子上沾滿了泥巴,膝蓋上還蹭了一道黑印子,手掌心也是臟的。
他的聲音裡滿是疲憊和不耐煩,「看看你這身,又跑去哪裡瘋了?」
我張了張嘴,喉嚨裡像堵了一團棉花。
是蘇曼笑著說花園裡的花漂亮,把我騙過去,然後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我摔進了剛澆過水的花圃裡,啃了一嘴的泥。
可這些話,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因為說了也冇用,我隻會惹得大家不高興,
我咬著嘴唇,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拚命憋著不讓它掉下來。
「對不起,小賀,都是我的錯。」
從那天起,賀時嶼再也冇有陪我一起睡過覺,
害怕黑的我隻能鑽進衣櫃,把自己縮成一團。
我想,如果我變得很小很小,就冇人看得見我了。
看不見,就不會被送走。
不會被拴鏈子,不會住籠子,不會吃狗食。
我每天都躲進衣櫃裡。
「歲歲在哪?」賀時嶼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我屏住呼吸,把自己縮得更緊。
下一秒,光一下子湧進來,刺得我眯起眼睛。
他蹲下來,衝我伸出手:
「歲歲,出來,到我這裡來。」
我看著他伸出的手,用力地搖了搖頭,抱著空空的小熊,往衣櫃更深處縮了縮。
我以為他會像以前那樣,拿出好多好多的娃娃和糖果,溫柔著哄我出來。
可他的耐心好像用完了,
「王叔,把她拉出來。」
管家叔叔使勁兒地拽我的胳膊。
我嚇壞了,手腳並用地掙紮,頭「砰」的一聲撞在衣櫃的木角上。
有溫熱的東西從額頭流下來,流進眼睛裡。
我抬起頭,看向賀時嶼。
「歲歲,你知道嗎?你給我添了太多麻煩。」
「報恩的方式有那麼多種,為什麼非要把你一個傻子塞給我做妻子?」
「沖喜成功了,送走不就好了嗎?一個傻子做賀家的少夫人,像什麼樣子?」
他的話,我聽不明白,但我能感覺到他覺得我的存在很多餘,
我衝過去,抱住他的腰,哼起搖籃曲。
「小熊關月亮,歲歲要碎覺,啦啦啦~不要哭……」
我想安慰他,就像他以前安慰我那樣。
賀時嶼垂下眼,看著我,嘴角扯了扯:「也是,我和你說這些乾什麼,你一個傻子,什麼都聽不懂。」
他拍了拍我的頭,然後把我推開了。
我站在原地,突然想當花園墓地裡的小蝴蝶。
傭人奶奶天天都在想變成蝴蝶的女兒。
那我如果變成小蝴蝶,小賀是不是也會天天想我?
可是我如果不當禮物了,是不是小賀就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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